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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夜魇 ...

  •   胡管事送来了宵夜,顺便派人把灯都点上了,由于路曜的书房没有长榻,于是两人只能拿两把椅子,并排做在桌子旁,牧青一看自己不能再挨着路曜坐了,又撇着嘴不高兴了。
      路曜看牧青同原来没有什么变化,稍稍松了口气——刚刚面对牧青步步紧逼的追问,他还是守住了!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路曜道:“一会吃完了,来看奏折。”
      牧青欣而应允:“好,老师。”
      吃到一半路曜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殿下你……什么时候会叫我的名字,什么时候叫我老师?”
      路曜曾仔细找过规律,但是不是很清晰,好像大部分时候上课的时候会叫老师,下课了就叫他的大名,但这都只是大部分时候。他总觉得名字与尊称之间对于牧青来说有所不同,但是他说不上来。
      牧青听闻这个问题,放下了筷子,眸光从睫毛下凝视过来,道:“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老师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吗?”
      路曜说不出来,只能道:“我不问了,我不问了,我也不回答了,行吗?”
      牧青耍起了无赖:“那不行,你不回答,我就天天问你,在父皇那里遇见你了要问你,在太子府见你就问你,只要见着你了,就问你,问道你愿意说为止。”
      问道你愿意说为止,路曜险些之下差点听成“吻到你愿意说为止”。他极快的速度撇了一眼牧青浅浅粉红得嘴唇,然后强装淡定说到:“怎么还耍无赖?”
      “就耍无赖。”牧青舔了一下嘴唇,笑眯眯的盯着他,把不要脸坐到底了。
      因为我知道你会容忍我,包容我,宠爱我。
      路曜则犯了难。
      牧青偏过头,目光从眼尾撇过来,盯着低头皱眉为难的路曜,却缓缓勾起了唇角。
      “就告诉我吧,嗯?”牧青朝他这边靠了靠,将头枕在了他的肩上。
      路曜红了脸,急忙推他,“别靠这么近呀。”
      “这与过去我与老师坐在一起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吗?”牧青把脸转过来盯着他,双眼澄澈,一脸好奇。
      怎么又回到了这个要人命的问题啊……路曜抿着唇,有点头痛。
      路曜苦思冥想,编纂一个合理的谎言骗过他:“不同于……不同……”
      牧青期待的看着他。
      那个答案,牧青从刚刚拥抱前路曜看他的眼神里就明白了个大概,他了解自己的老师有多爱护自己,自然就非常了解他的老师不可能会放任这种感情野蛮生长。
      不可能会轻易把这个答案说出来,但他知道路曜内心还是不能抗拒与他的亲昵,甚至非常喜欢。
      既然如此,那看着他在自己的挑逗下心烦意乱,脸色绯红,岂不是最好的乐趣。
      侍从进来收食盒的时候,救了路曜一命,打断了这个话题。
      看奏折的时候,路曜根本就静下心,眼神总要飘忽到牧青身上去,他不敢太明目张胆,只能偷偷看一下他握笔的手指,手指细长指甲圆润饱满,粉红粉红的,然后就能陷入幻想里把自己搞的面红耳赤。
      他狠狠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清了清嗓子,拿出了奏折给想要指给牧青看,一抬头,却发现牧青一早就盯着他了。
      “你,你盯着我做什么?”路曜问。
      牧青:“你才是,刚刚就一直盯着我的手看做什么?”
      “我,我才没有盯着你的手看……你快过来看这个。”
      牧青习惯性的朝他这边靠过来,路曜四指一紧,为了不让他再戏弄自己,翩翩要装作非常淡定的样子。
      牧青盯着那本奏折看了许久,也没有要拿走的意思,路曜在这期间就要一直绷着身子。
      他正要出声叫牧青把它拿走,就听到了一声非常轻蔑的哼声,牧青压着嗓子道:“又是缪松。”他扯了一下嘴角,一股阴暗染上了他的黑眸,继续道:“他因为治理不佳导致每月要缴纳的金银不足,你不去问他得罪,他现在竟然要请王宇去那么远的地方,帮他的忙?他要是肯完全开放城市的通常,至于这样?”
      牧青眼眸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皮没完全张开,墨色的眸子一暗,眼神冷淡,他讽刺般的笑了一下:“脑子有病!”
      路曜:“……”
      这种轻蔑又不可一世的语气,在牧青身上很少见。上一次他这样说话,还是嘲笑他手腕太细的时候吧。那时他才十岁,露出这样的表情时,总觉得奶凶奶凶的,没什么杀伤力,现在牧青再露出这个表情,说实话,有点让路曜心惊。
      牧青伸出手把奏折拿了过来,细长的手指一弯,扔进了那堆被标记为“无用部分”的奏折里,往椅子后面一靠,双手抱着头,道:“他哪里来的勇气朝你借人?凭他是优复的人?凭他占着国家最优质的矿产?还是凭他天高皇帝远赌我们不敢派兵武力占领?”
      他身体前倾,一手撑着下颚,一手去随意翻动着那些被大臣们上奏的金皮墨文。
      语气突然一提高,:“这种拘泥于血缘继承又毫无作用的城主有何用?不如早杀了还省点口粮!”
      他语气突然一转,变的轻盈阴暗,“我记得他每年寿宴庆典都要全城的人加入吧?放下本职工作给他庆生,呵。”他短促的笑了一下,凤眼一瞥媚中透着杀气,“那天城门大开,所有人都要为了他的生辰放下手里的一切生计,不然就违律……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献礼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举动。
      路曜愣愣的看着他眯起眼睛深处猛然闪过一丝红色的冰冷光芒,他知道,牧青真的在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能性。
      作为老师,他从来没想过牧青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个总是办法巧妙、能言善辩,甚至有时在讨论问题的时候还都能分出心思来逗他的牧青,为何能说出这样冷血的话来?
      在朝堂上谁说这样的解决方案他都不稀奇,但是,如果是牧青……他知道帝王总要杀伐果决,可是,牧青还只有十六岁。
      路曜神吸了一口气,武力收回,他同皇帝早就讨论过这件事的可行性,但缪松的城建的临靠一座山,去往的路上又崎岖不平且遥远,军队赶过去早已精疲力尽,还如何作战?所以他和皇帝都觉得,暗杀这个方法其实很可行。
      ——————————————
      夜凉如水,青竹白露。今年的夏夜,比往年都要冷。
      优妃碍于宫廷里的颜面,要一直留在皇帝的寝宫,她这几日几乎整晚整晚的睡不好,总是在半夜惊醒,眼前全是皇后死前的惨白脸。
      身旁的人依旧每晚同她一样做着噩梦,仿佛同样在被神灵诅咒着,要他们为过去的愧疚和悔恨偿还。
      她有愧疚,没有在皇后姐姐活着的时候对她再好一点,少气她几次,没有在她最后的那几天去看看她,说不定她就不会发病,也没有在她去世之后去找这个狗皇帝的麻烦,更不敢替她报仇。
      皇帝心里又什么愧疚呢?他应该悔恨不少吧。悔恨没有把更多的时间留给国家大事。
      夜里空气凉的她深吸一口气都觉得想要咳嗽,她披着睡衣下床,倒了一杯凉透了的茶,坐在月下的竹椅上晃着白生生的小腿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准备白天回自己的宫里再补觉。
      “对不起……孩子……我的孩子………”
      他依旧每日每日做着同样的噩梦,却怎么都醒不来,优妃盯着床上大汗淋漓的皇帝,只觉得讽刺——曾经那样无情的帝王,也遭了报应。
      只是这个报应不是出自她的手,她就觉得还是不解恨。
      “孩子……牧青……对不起……”
      “啧。”
      又是只有牧青。
      说实话,虽然牧青性格乖张善变,虚伪又善于表演,但她不讨厌牧青,甚至她曾经想要收他做养子,不只是因为她非常尊敬爱戴他的母亲所以爱屋及乌。
      也是这位皇帝除了让牧青当上了太子以外,其实也并未过多的对他有什么关注,在这方面同她的孩子牧乾有着差不多的悲惨待遇,甚至牧青同他可怜的母亲同样患了肺病,发病时生不如死。
      而皇帝下的命令也只是保住牧青的性命,别让他死罢了,甚至还把那孩子一切的教育全扔给了国师。
      哦,对了,最开始是翟也,那个只会杀人的女刺客。
      皇帝封闭他的生活,不让出皇城,不让接近女眷,搞的好端端的少年郎天天自愿和那外表一流的国师厮混在一起,毫无君臣之分,真是坏了礼乐,叫天下人……
      哦,新政已经推行了快三十年了啊……现在的年轻人根本顾不上这些了,而她也不年轻了。
      她咬着嘴唇死死盯着床榻上的病人,攥紧了手指——你看看你毁了多少人的人生!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把心里的阴暗缓缓收了起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需要那枚刻着神鸟凤凰的玉佩——最好让那个可怜的孩子主动犯错,让皇帝把它收回来赏赐给牧乾,千万不要轮到她的父亲亲自出手。
      因为她并不希望牧青死于挣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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