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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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守阁走出来的时候，道路两边已经挂起了灯笼。
神里绫人在寒风中吸了一口气，冷意顺着喉间直冲大脑，原本昏沉的意识瞬间清醒，他眨了眨眼睛，看到了不远处靠在对面商铺墙角的髭切。
恰好处于灯光之下的青年被一片暖色包裹，成为唯一能够让神里绫人感到温度的存在，浅金柔软的短发也被染成了如同蜜浆一样的橙黄，微微低头的动作遮挡住了他的神情，只能隐约看到他一直不变的上扬嘴角。他的双臂十分自然地拢在胸前，怀中抱着一振武器，不出意外的话，是那把购买于离岛的太刀。
该不会是睡着了？神里绫人这样猜想着，脚下放轻了步伐，脸上一扫之前的僵硬，变成了真心实意的欢喜。
社奉行病情加重的消息流传已久，对此另外两奉行并没有过多说些什么，看到神里绫人代表其父参与会议也只是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像以往遇到那样开展一番口舌之争。
“少主。”
没走几步，髭切就已经从墙边站定，睁开的双眼中一片清明，没有丝毫的困倦，神里绫人见他收好长刀，原本收于内侧的手中拿出一盏提灯，四四方方的灯面上各画了一个狐之助的图案。
“今天出来的似乎比之前要晚一些。”髭切一边说着，像是变魔术一样从袖间掏出一瓶团子牛奶递了过来，“智树给你留的存货，他特地从花见坂过来找我，说是拜托少主品尝一下新品。”
团子牛奶作为一种常见的甜饮，因为制作简单，配料要求不高而风靡于稻妻，这虽然是它的优点，但想要将其作为售卖的货品从一众商家中脱颖而出就要花费一些功夫在里面。
“我很喜欢像他这样敢于创新的人，既没有墨守成规，又不脱离牛奶和团子搭配的基础。”神里绫人接过玻璃瓶，指尖的热意让他微微愣怔。
刚想询问对方是怎样让团子牛奶保持适宜温度的神里绫人又看到了面前出现的三彩丸子。
然后是在油纸中冒有腾腾热气的稠鱼烧，以及装在纸盒里章鱼丸子。
“........！”神里绫人一时语塞，他看了眼髭切的袖子，对方刚刚就是从这里面掏出这么多东西的。
“是不合胃口吗，如果不喜欢的话就交给狐之助吧。”髭切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做出一副要收回去的动作。
短暂的惊讶过后，神里绫人也反应过来，他不慌不忙地从髭切手中接过食物，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围在髭切脖间充当围巾的狐之助看了个一清二楚。
髭切给他的东西自然没有另给他人的道理。
另给他狐也不行。
髭切见状轻轻笑了声，“少主这句话听起来怨念颇深。”
不用过多猜测，髭切也能想象到今天神里绫人在天守阁内遇见了怎样的狂风暴雨。
神里家自数年前出事之后就开始走下坡路，如果没有现任社奉行的力挽狂澜，处境只会更加艰难。当然，神里绫人作为在关键时期接手家族的家主预备役也不可能因此顺风顺水，迎接他的只会是更加繁琐复杂的事务。
“不过是一些老生常谈的事情了。”神里绫人眸中一暗，嘴边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他们见我年轻就摆起长辈的姿态，以为我还是个孩子，言语间的算计也不加掩饰。”
“如果以为这样就可以从神里家得到什么好处，那他们的想法可就大错特错了。”神里绫人将装有牛奶的瓶子对准路边的灯笼，透过灯光，他在瓶底看到了沉下的圆润小球，被乳白的液体浸泡着，倒是有几分新奇。
“看来他们并没有什么变化，手段是一如既往的蹩脚。”髭切看着被提灯映亮的道路，语气平和地说道，“家主曾和我说过幕府的情况，其中关系交错复杂，处理起来要格外小心才行，不过我认为以少主的能力，该头疼的是他们才对。”
一边说着，髭切脚下一顿，哪怕有提灯照路，夜间的可见度依旧有限，短暂的停顿过后，髭切也不计较刚刚绊到他的是哪块石头，迈开双腿继续跟着神里绫人向山脚走着。
半举起的小臂被一只手轻轻覆上，摩擦着布料一路滑到他的手腕，最后牢牢握住他，引向中间的道路中。
髭切侧过头，神里绫人并没有看他，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团子牛奶，脸上的表情如常看不出任何意味，但他却觉得神里绫人是雀跃着的。
是因为.....握住了他吗？
以神里绫人的观察力而言，看出他在夜间行动的不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做出这样的行为也只是想帮他走得顺畅一些。
“髭切先生这样，我倒舍不得你每天赔我去天守阁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第二天髭切要是提出还和他一起的话，神里绫人肯定会答应。
毕竟他早上也是十分快速地应下了髭切想要同行的请求。
“少主是在担心我吗？”髭切顺着他的力道不紧不慢地走着，眼中落入神里绫人先他半步的背影，看到这里髭切有些恍惚：少主已经长这么高了啊。
想起最初，自己看他需要低上些头，才能与那双眼睛相对。
“其实我只是不太擅长在夜间作战而已，连带着对环境的侦查能力也会差一些，但比起生存能力又或者是攻击力会略胜一筹，这是我们——这类人，算得上是某种已经规定下来的天赋吧。”
刀剑男士的战斗能力与他们的种类息息相关，髭切曾经听其他本丸的付丧神说过，时之政府似乎有一个专门记录他们数值的系统，不论是打击力，机动还是侦查都以数字的形式展现。
髭切感觉到手腕上的力度有些收紧，还以为对方不喜欢自己说起这些，但事实却和自己想的相反。
“照髭切先生这样的说法来推断，可以解决那些魔物的人还有很多，髭切先生是其中之一，又或者是某个组织的一员？”
两人难得找到机会可以好好探讨一下这个问题，神里绫人也就不再隐瞒自己的好奇心。
他主动提起这些不过是想试探对方还有没有询问他愿意成为审神者的心思罢了。
对于几天前所听到的内容，神里绫人耿耿于怀。
明明是他最先被髭切选中的，怎么可以再去问托马。
神里绫人不相信对方听不出自己上次拒绝的原因。
他在心里有些难过：自己只是想要一些属于髭切的偏爱罢了。
哪怕他知道髭切对他已经十分特殊，但人类的本质无非就是去贪恋更多已有的美好事物。
他紧紧牵着髭切的手，心里的思绪满天漂浮。
“虽然不太准确，但事实与少主说的也差不多。”髭切听他能想到这些也不惊讶，只是斟酌着继续为神里绫人解释道，“那些魔物，我们一般叫做时间溯行军，它们的出现代表某个时间段的历史又可能会被篡改。”
“而我们就是为了保护历史而去战斗的。”
说到这里，髭切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告诉神里绫人一些真相。
比如，他并不算人类，只不过是刀剑化作人形的付丧神罢了。
在时之政府所依靠的世界观中，付丧神又可以称作九十九神，是器物存于现世多年后，拥有了心智，跟随使用者意志而存在的神明。
以髭切长期观察提瓦特的结果来看，一般人是无法接受刀剑男士的吧。
如果告诉了他，神里绫人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髭切此时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他以前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本以为对方成为审神者怎样都会接受刀剑男士作为下属的事实。
但对方的拒绝让髭切忍不住多思考一些，有关站在神里绫人角度上思考的事情。
“髭切先生其实不算人类，对吗。”
一句话如同天边突显的惊雷，将髭切从沉思中抽出。
“嗯，少主怎么会这么说。”髭切眯了眯眼睛，看不出任何慌乱，反而好整以暇地侧耳等待神里绫人的判断依据。
神里绫人感叹不愧是髭切，失望于对方滴水不露的反应，“只是猜测而已，髭切先生也可以认为是我轻小说看多了。”
如果接地气一点的话，神里绫人会说对方从未找过家仆打理头发，容貌也没有任何变化，整个人看起来也很洒脱自在，是超乎于常人近乎完美的存在。
因此，他很早就开始猜测髭切的身份了。
想到这里，神里绫人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用很轻的声音在髭切耳边说道，“髭切先生，虽然这么说很冒犯，但我想问髭切先生是故事中所描述的，类似于狐仙那样的存在吗？”
也许是雷神眷属的缘故，民间对狐狸的逸闻总是带有浪漫的幻想色彩。
髭切很感激神里绫人没说他是那种林间生成的鬼怪，选择了这样一个实力较为靠谱的种族来问他。
“少主.....下次买书我会为你好好挑选一番的。”
神里绫人轻叹一声，似乎更加失望了。
髭切不太想探究对方在惋惜什么，总觉得是不太好的事情。
“少主听说过付丧神的传闻吗？”
茶色的眼睛温和的注视着自己，他听到髭切继续说道。
“我曾翻阅过府邸的书籍，其中有相关的描述，而唯一需要和少主好好解释的，就是审神者。”
“只依靠我们的力量去面对敌人会有所短缺，这个时候，审神者的作用就显得格外重要，而对于付丧神来说。”
“审神者就是我们的主人。”
主人。
多么有意思的一个词语。
神里绫人看着面前温和的青年，原本的失望一扫而空，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十分平静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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