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木西沉

1、1

　　翩翩
　　文/木西沉
　　2023.01.13

　　\"I know a girl named Jasmine.\"
　　/《Flowers》

　　01

　　闹钟准时在六点半响起，林原起床，洗漱。她需要在七点前出门，这样她就能够在人不多时买上一份煎饼作为早饭。路上的时间足够她解决完自己的早饭。她会在D口进入地铁站，在七点半准时坐上地铁，花费四十分钟到达公司附近的地铁站，在八点半前进入公司完成自己的打卡。

　　然后她会度过普通的一天，普通到这一天只会成为以后回忆的一串普通的数字。

　　Z.S是她大学毕业进的第二家公司。因为有了三年的工作经验，她在面试过程中得心应手。

　　几乎是在面试结束后没多久，她就收到了录用通知，虽然不是她理想的薪资，但是还是比她之前待的那家公司高出不少。

　　大学毕业后，林原也曾满怀期待地参加各种招聘活动，渴望得到一份能养得起自己、也能为家里减轻负担的工作。

　　但现实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对不起，你真的很优秀，但是不符合我们公司此次的招聘要求。”

　　“不好意思，我们老板想要有这方面经验的人才。”

　　......

　　HR的话术千奇百怪，但目的只有一个。林原起初面对拒绝的时候，心情十分低落。但久而久之也麻木了，广撒网，总会捞到鱼。

　　终于在招聘季快结束的时候，她收到了一家公司的offer。是一家小公司，薪资也只是堪堪能养活自己的程度，但她还是去了，只为不让自己闲着，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闲着。

　　小公司的工作氛围还不错，她在三年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如果自己拥有无忧的生活和家境，她想能在那里待到退休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但她不能止步于此。

　　她辞去了小公司的职务，将眼光放到A市的大公司上。经过层层筛选，她获得了Z.S的录用，只是一份文职的工作，但对她来说也算是跨出了一小步。

　　入职的第一个周五下午，部门的一些同事计划晚上一起聚餐。

　　“Jasmine，你来吗？”部门的一位热心的女同事怕林原被冷落，特意问了她。

　　“不好意思，我想今天把这些处理完，今晚就不去了 。”林原苦笑着，举起了部门主管Lyne给她的一大份文件。

　　女同事同情地看着她：“那你加油！”说完给了她一个fighting的姿势。

　　林原点了点头，然后又埋头扑到了工作上。

　　好险。

　　林原长吁了一口气。她平时最不爱社交，如果要和一群不熟悉的同事一起吃饭，那一定会如坐针毡。

　　Lyne给的任务其实不算多，但她还有很多不太理解的地方，要想跟上其他同事的进度，就得好好用上一番功夫才行。

　　她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工作上，以至于忽略了周围同事间的骚动，尤其是女同事之间的。

　　“看见刚才上来的那个帅哥了吗？老板亲自下楼接的。”

　　“我的天，谁会没看见他。听说是总公司的副总，现在在主会议室呢。”

　　“妈耶！怎么有人这么会投胎，有钱就罢了，还长得这么帅，帅也就算了，但是为什么身材也那么好！”

　　“你说我要不要进去送个茶水啥的，再不小心泼到他身上......”

　　“你这多老套的剧情了，现在不流行了。”

　　就像是一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圈涟漪。沉闷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同事之间叽叽喳喳讨论着刚才惊鸿一睹的男人。

　　林原把所有工作都完成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她伸个懒腰当作放松，却发现周围的工位上早已经空空荡荡。

　　天色早已昏暗，林原关了电脑，拿上包准备下班。路过主会议室时，她发现里面仍亮着灯。

　　应该是有人还在开会。

　　这年头，打工人可真凄惨。

　　她叹了口气，刚抬头，发现员工电梯的门将要闭上。

　　“等等！”

　　她拔腿跑上前去，就在电梯门快要闭合上时，一只手及时伸了出来，阻止了电梯门的继续关闭。

　　“谢谢。”她小声地道了谢，低着头走进了电梯。

　　从公司出来时，林原看了眼时间，快要八点半了，还能赶上一次公交车。

　　她站在公交站牌底下，周围全是和她一样在等待的人。

　　“快看！”周围不知道是谁突然叫了一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她所指的方向望去。

　　一台加长的宾利从远处缓缓开来，与众不同的外表瞬间就将它与其他的车区分开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有钱人坐的，要能是我就好了，那样就不用苦逼地在这等公交车。”

　　“这东西，除非生下来就拥有，否则即使是打一辈子的工，也不会有。”

　　不知道是谁说的一句话，原本因为这台车而躁动的人群瞬时安静下来。

　　中肯的，一针见血的。

　　林原看着那台车，思维飘到了很久以前。那时候，也是一个坐着宾利的男人走进了她的家，告诉她，那些她生下来就不曾拥有的东西，即使穷尽一生也不会得到。

　　她永远不会忘记男人看了她的家以后鄙夷的眼神，就像看着阴沟里的垃圾。

　　那时的她尚有少女时期的自尊与骄傲，拿着扫帚把男人赶了出去。但过了这么多年，经过社会的洗礼和毒打后，她知道，男人说的的确没错。

　　本来想坐公交车直接到达地铁站，但在看见远处一家便利店的时候，林原改变了主意。

　　她在离便利店不远的站台下了车，进便利店找起了啤酒。

　　虽然说是九月，但夏日的炎热显然还没有彻底退散。冰箱里的啤酒也不知道被喝得剩下了几瓶，现在买点也是有备无患。

　　她在货架上慢慢看着，终于找到了自己喜欢的那一种。

　　突然一声急促的进门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焦急地进了门，询问着收银台的服务员：“姑娘，你们这有厕所吗？”

　　服务员显然是被中年男人进门的行为吓了一跳，在听到中年男人的话后翻了个白眼。

　　“那边。”她指了个方向。

　　“谢谢了啊姑娘。”

　　中年男人道了谢，焦急地走去她指的方向。

　　林原拿着一提啤酒到收银台结账。

　　......

　　周程拿着平板百无聊赖地划着，大多是秘书整理过来的文件还有Z.S即将要合作的公司的资料。

　　看了一会儿，他把平板扔到旁边的位置上，取下眼镜按了按眉心。

　　司机已经透过后视镜看了他好几次，他不是没看见。

　　等再一次司机向他看过来，他开了口。

　　“老李，你是有什么事？”

　　老李支支吾吾地说出自己突然内急。

　　他不是不近人情的老板，让老李把车停在路边去解决自己的事情，他继续在车上看秘书发过来的资料。

　　近视的麻烦可能就是这样，他能够看清离自己近的东西，但是稍远一些，事物好像都被打上马赛克一样，模模糊糊的。

　　他向车窗外看去，远处模糊的招牌应该是一家便利店，移动的是路上的行人。

　　再向远处望去，一个蹦蹦跳跳的身影，像是有什么异常开心的事情一样。

　　跳动的姿势真的很滑稽，像是一只同手同脚的兔子，让他想起了记忆深处的那个人，高兴的时候也会那样滑稽地跳。

　　像是有什么在脑中突然炸开，他急忙地寻找自己的眼镜，找到后戴上再打开门下来，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

　　“林原！”

　　他朝那个方向喊着，几乎是用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但是视野里，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阵风吹过路边的树，堪堪掉下一片叶子来。

　　他愣愣地站着。

　　“周总？你怎么出来了？”老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整理了情绪，又回到平时那份严肃的状态。

　　“没什么，正好想出来透透气，走吧。”

　　说完，他回头走向那台宾利。

　　......

　　林原拿着一提啤酒，虽然有些重，但还是破坏不了她的好情绪，一边哼着歌，一边跳了起来。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林原！”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林原停下了脚步。

　　有人在叫自己。

　　她扭过头，只有几个匆匆路过的行人，再无其他。

　　她拍了拍自己的头，“不会是今天工作太长时间幻听了吧？”

　　林原租的房子是一套一厅一室。这是她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找到的最好的房子，没有斑驳掉灰的墙壁和终年阴暗潮湿的屋子，也没有妹妹和自己挤在一张狭窄的小床上，所有的一切都属于自己。

　　也许这就是长大的意义，有能力去决定自己想要的东西。

　　林原进门后的第一件事是把啤酒放进冰箱，然后是卸妆和换衣服。

　　她取下了隐形换上了一副黑框眼镜，拿出了冰箱里仅剩的一瓶冰啤酒，打开电视找了一档自己最近在追的选秀节目。

　　她原来最不爱看这种选秀节目，但随着年纪的增长，突然觉得看看小鲜肉唱歌跳舞还不错，至少不需要用脑。

　　节目进行到了淘汰赛的地步，林原喜欢的是一位处于人气下位圈的选手，随时可能会被淘汰。

　　主持人故作神秘地宣布晋级选手的名单，林原拿起啤酒却迟迟没有送进口，她在等待自己期望的那个名字。

　　名字还没等到，林原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了一跳。

　　查看来电备注，是主管Lyne。

　　“喂。”林原接了电话。

　　“喂。Jasmine，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林原和主管相互客套着。

　　“没关系，是有什么急事吗？”

　　“是这样，我们公司最近要和国外的一家生物医疗公司进行合作。我知道你有医疗翻译的背景，到时候的会议想由你来进行翻译。”

　　林原点点头，当初她的优势就是有医疗方面的翻译经验。

　　“好的，能具体告知是哪家医疗公司吗？我好提前做一些准备。”

　　Lyne告诉了她那家公司的名字，是一家国外有名的生物医疗公司。林原并不陌生，之前曾经翻译过这家公司的几份资料。

　　等Lyne和林原讨论好会议的注意事项和细节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林原挂掉电话，电视上正好是自己喜欢的那位选秀选手满脸泪痕地说着自己的淘汰感言。

　　林原关掉了电视。

　　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