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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拾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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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夫刚刚走到门口踏出半只脚,就被冯栖寒这声大喊吓了个趔趄,他扶住门框稳住身形问身旁的柳望亭,“你大哥难道又厥过去了?”
柳望亭心里亦担忧柳闲亭的情况,便搀着李大夫转了个身,“劳烦李大夫再帮忙看看。”
两人走到床榻前就见柳闲亭涨红着脸气息不稳,却依然在努力地尝试着调整呼吸,李大夫见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哥学过医术?”
柳望亭摇了摇头,“不曾学过,李大夫为何由此疑惑?”
“你哥或许有学医的天赋。”李大夫捋了把胡须答非所问,看向柳闲亭的眼神带了几分热切。
冯栖寒见柳闲亭瞳孔放大呼吸困难,好似一条搁浅缺了水的鱼儿,心里亦跟着难受极了。
然而李大夫却站在床榻前迟迟没有动作,心里的那股子歹念陡然暴涨几分,可他又怕将人得罪了反而不治柳闲亭,只好垂首敛眉将这股子情绪强压下去,
“李大夫,劳烦您救救我夫君。”语气哽咽,如泣如诉,好不可怜。
李大夫行医多年听惯了这类话,可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惜之意,奈何他性子耿直不会说好听的话,却又对柳闲亭这个人很感兴趣,于是放柔语气干巴巴安慰道,
“这位小夫郎不用着急,你夫君只要挺过这阵就好了。”
“……”冯栖寒闻言顿时沉默了,敛起眉眼让人瞧不出分毫情绪。
床榻上,柳闲亭捂着胸口两只眼睛来回巡视,一双黑亮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也还是没能引起这三人的注意,
你们别光顾着聊天啊!赶紧来个人帮忙顺气呐!
小七媳妇儿,快看看你夫君我呀!
奈何对方耷拉着脑袋且目不斜视,也不知道兀自琢磨些什么?
蓦地,他听到李大夫对冯栖寒说‘不用着急’,一口气还没提上来就先炸毛了。
去你大爷的‘挺过这阵就好’,万一他没挺过这阵呢?万一这具身体让别的灵魂钻了空子,谁赔他这么合心意的媳妇儿?
他要打死这个不懂爱的老庸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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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炷香后,他睁开双眼眉目含情地凝望着冯栖寒,“小七。”
语气温温柔柔却又掺了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冯栖寒正在压抑心里滋生的歹念,尤其听到李大夫说‘挺过这阵就好’,若不是柳闲亭蓦地出声喊住了他,汹涌的恶意差点当场暴露出来。
一声‘小七’便让歹念顷刻消失,柳闲亭果然是不一样的。
若将歹念比作一头食人恶兽,那么柳闲亭就是唯一能锁住它的囚笼,甘愿臣服且甘之如饴。
他抬眼望向对方,浅浅一笑,“夫君,我在。”
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汇碰撞,全然将床榻前另外两个人当成了背景板,视若无睹。
柳望亭见状默默地侧过头去目不斜视,这对新婚夫夫还真是一点儿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尽管冯栖寒嫁进柳家不过短短三日,可他像是习惯了兄嫂二人这般腻歪的相处,除了羡慕还是羡慕,倒是年过半百的李大夫颇为不自在,甚至撇过脸清了清嗓子。
柳闲亭蓦地嘴角下撇垮起个批脸,心道,这老庸医也忒没眼力见儿了。
他眼眸一转明知故问,“这位是?”
李大夫见柳闲亭总算注意到他,便抬起手捋了把胡子缓缓道,“老夫乃杏春堂的坐馆大夫李元青,不知小兄弟可有兴趣拜师学医?”
“拜师学医?”
李大夫点了点头笑答,“是的,拜师学医。”
柳闲亭默了默忽而眉尾一挑,瞬间明白这位李大夫的用意,然而他是个心眼儿极小的人,偏要故作不知,
“拜谁?”
“自然是老夫。”李大夫换了只手捋胡须,信心满满地回道。
他在芙蓉镇还算小有名气,慕名前来拜师学医的人数不胜数,自认为柳闲亭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熟料,柳闲亭收回视线捏着冯栖寒的手冷漠道,“没兴趣!”
李大夫闻言手一抖,激动的差点扯断胡子,全然没了之前道古仙风的模样,“为何没兴趣?你这般有天赋,若拜了老夫为师继承我所有绝学,日后定能成为名震天下的神医!”
“你不用给我画大饼。”
柳闲亭承认有一瞬的心动,可他很清楚自身的状况,“我这具破身子连坐起来都困难,若是跟你学医,只怕还未开始我就先命丧黄泉了。”
李大夫难得遇见学医的好苗子,见他并不是真的不感兴趣就更加不想放弃,抵在嘴边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有法子改变你现在的症状。”
听到这句话柳闲亭只是愣了愣没太大的反应,反倒是冯栖寒和柳望亭齐齐扭头看了过去,尤其柳望亭看向李大夫的眼神,俨然从震惊、惊喜、质疑,最终变成了幽怨,变脸之快让人自叹弗如。
“刚刚您可不是这样说的!”
李大夫愣了愣,讪笑道,“我刚刚说啥了?”摆明了装糊涂。
“……”
柳望亭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摆出一副黄花大闺女受辱的表情,就连眼神也变得更幽怨了些。
柳闲亭瞧着很是稀奇,对于两人之间发生的事自然不知晓,只是李大夫这副作态让他更加坚信,对方口中的‘拜师学医’或许并不可靠。
可他又比谁都希望这具身体能快点好起来,毕竟守着漂亮媳妇却什么都干不了,对他而言不仅是心灵上的煎熬,亦是肉丨体上的折磨。
“李大夫,您真的有法子医治我夫君?”
李大夫兀自懊悔说漏了嘴,见冯栖寒又问了他一遍,犹豫了下改口道,“老夫可以勉力一试。”
“可您明明说的是有法子。”
李大夫闻言顿时心虚不已,讪讪笑了两声眼神无意识躲闪,手上捋胡子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须臾,冯栖寒正要放弃就听他突然开口道,
“老夫其实是从一本医书上看到过,可惜这本医书只有上半部分,所以老夫才说可以勉力一试,将你的心悸症完全治愈也不是不可能。”
“李大夫,望您告诉我这本医书叫什么,晚辈常年跑船或许能打听到下半部分。”
李大夫见柳望亭言辞诚恳,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你找不到的。”似有懊悔,似有惋惜。
“您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它......”李大夫蓦地顿住嘴,显然知道实情却不肯说。
柳闲亭见他含糊其辞就更不相信,随即出声打断了柳望亭的追问,“听了许久我也差不多明白了,您前后说辞不一致还含含糊糊的,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老夫从不说假话!”
李大夫闻言又气又着急,可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转瞬间就淡定下来并继续诱惑道,“倘若你愿意拜入老夫门下,这些事自然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我看还是算了吧!”
柳闲亭丝毫不受蛊惑,悄摸摸地勾了勾冯栖寒的手心继续道,“我就是个普通的平头小老百姓,现如今能苟延残喘的活着已经很知足了,若您说的是什么惊天大秘密,我怕受牵连丢了小命。”
李大夫闻言一顿,不由得更加心虚了。
他眼眸一转,试探道,“你当真不再考虑考虑?”
“以后再说吧!”柳闲亭没有将话说死,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
事情还需一步步地来,一口气是吃不成一个胖子的。
而且他直觉未来的日子不会比现在差,他有恩爱疼他的父母、老实听话的弟弟,以及漂亮乖巧的媳妇儿,怎么舍得就这般轻易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