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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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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兰在第二天一大早就选择了回去,哈柏没有挽留,而是闲适地倚在门边和他告别,“睡得好吗?要不要来杯牛奶?”
埃兰愣忡当场,琥珀眼爬满了茫然。他小幅度摇了摇头,轻声拒绝道:“谢谢老师,但是不用了。”
他尽量贴着边走,躲避着哈柏的视线。不用回头,埃兰也知道哈柏一直打量着自己。
“啊,埃兰,就是要这样。很棒。”小反懒洋洋地翻了个遍,给出了客观评价。
拐入主干道,埃兰终于不再瑟缩,而是恢复了平时的走路风格,他有些许的无奈,“小反,不用这样记仇吧?不就是让别的虫抱了抱你。”
“不就是?!不就是?!”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到了小反的点,它一个鱼打挺,一使巧劲就蹦上了半空,“你说只是抱了抱我?你没看见他还亲我了吗?讨厌死了。”
小撕,没有小撕说话的份。
埃兰沉默,也不一步步规矩地下楼梯,而是撑着扶手起跳至下层。他看着还算熟悉的景致,困意一下就袭来了。
说实话,在哈柏那根本没法好好睡觉,也说不上害怕,主要就是他的脑神经一直绷得紧,不断有声音提醒着他,哈柏很危险,哈柏很危险。
埃兰尽力在回应那虚空的声音,不危险他能是重要人物吗?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成功入眠。
“宿主喵,酸甜果汁味,昨天说,如果你的发情期得不到解决,就会越来越严重喵。最后它会让你神志不清,异常痛苦喵。”
小撕等小反不再躁动,才敢试探地蹭蹭它的胸毛。感受到心安,它从一堆话语里扒拉出它自认为对埃兰还算重要的信息。
埃兰托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进了宿舍楼,“我不清楚,以前没有这样的事。我怀疑是昨天的那两只雌虫有问题。”
他一进电梯就虚脱地靠在墙角。等终于回到宿舍,鞋还没换就被卢尼抱在怀里。小太阳担心地看着他的脸色,“怎么了吗宝贝?”
埃兰被扶到沙发上坐好,卢尼给他倒了一杯温度适中的水,“我们昨天发现你不见了,就开始到处找。好在学长找到了你......”
“昂。”埃兰回答地敷衍。
“对了,卢尼。”他焦灼地点着沙发扶手,在思考该怎么问。虫神在上,他真不是天伽星的原住民。
“嗯?”雄虫端坐好,认真地看着他,在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疑虑。
“就是,你们这......呃,我的意思是,希尔城。雄虫发情是怎么回事?”埃兰尽量让语气平静些,他面色轻松地摸了摸耳垂。
“天呐?!宝贝,你干嘛问这个问题?”卢尼一下子就慌了。他打量着埃兰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异样,才稍稍安下心来。
埃兰能感觉到心脏在剧烈的跳动,那是对未知的恐惧。发情,是他此前从未感受过的东西。昨天身体的灼热在不断提醒着他,你渴求雌虫。
不,我没有。
但他的手依然冰凉。
“嗯......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你知道我们体系和别的族群有所不同吧?简单来说,我们的秩序根源,源于雌虫对雄虫的控制。雌虫可以诱导雄虫发情......这是进化的选择,也是我们秩序的根基。”
埃兰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明明室内温度根据体感而变化,他却觉得忽冷忽热。
雌虫,对雄虫的控制?不可能!他绝不允许有雌虫能够控制他!可是,又有一个声音说,埃兰,你不该害怕吗?你认为你现在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吗?你支持着雅培的计划,不怕被他反咬一口吗?
你为了报复德莱茨而去推翻他所仰仗的秩序,你不怕自己也同样堕入深渊吗?你确定,你不会被雌虫控制吗?
他好似搁浅的鱼,只能大口大口喘着气。我一定,还需要些什么......能够制衡雅培。
他紧紧捏着被褥,牙关在嘎吱作响。原来这就是雄虫的发情,简直是,刺破了他内心的恐惧。
“宿主喵,宿主喵。”小撕焦急地摸着他的脸,感觉肉垫都差点被烫伤。它泪眼汪汪地看着沉着猫猫脸的小反,“小反,现在该怎么办喵?”
小黑猫急得直甩尾巴,可是它只是个系统,不是雌虫,不能帮宿主度过什么发情期。
“小撕,你能不能帮埃兰先降温。”小反摁住了它僵直的猫爪,认真道:“要等埃兰清醒才能做决定。”
“喵,喵试试。”小撕抽噎着召唤出伴生球,这里面蕴含着它的能量。
浅蓝的光球缓缓分出一个小蓝点,渗进了埃兰的额头。小撕摸了摸埃兰的手,感受到他不再抽搐,才渐渐心安,“喵的,喵的能量只能帮宿主缓解痛苦,而不能解决发情期,所以......”
所以埃兰必须去找一只雌虫。他摸了摸发烫的脸,迟疑地拨通了哈柏的电话。
“埃兰,真的决定是他吗?”小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埃兰止不住咳嗽,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他不是原书重要人物么,我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且,想控制我?那不如看看最后谁更痛苦。”
......
“埃兰,你要出门吗?不用再休息休息?”卢尼叼着一包薯片,正巧撞见了穿戴整齐的埃兰。
他走到玄关处,探了探埃兰的额头,“呀,好像还是有点烫,是不是吹凉风了?不应该呀,大夏天的。”他又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没事,刚吃过药了。很快就会好。”埃兰弯下身换鞋,似是想起什么,他又对卢尼交代道:“今天晚上我可能就不回来了。因为要请哈柏老师帮我补习,你知道的,我的机甲原理,还是掌握得.....”
“嗷,懂了懂了。”卢尼想起了痛苦的回忆,“原来是补习啊,那你去吧。学长肯定是只负责的虫。”
他看上去全然放心的样子。
埃兰摆摆手,又放下。原来哈柏的假面真的维持得很好啊,埃兰想。那么我在他眼里,又是什么样的呢?
卢尼说,埃兰你要精心挑选帮你度过发情期的雌虫,因为你太容易会在这个过程中爱上那只雌虫了。
爱吗?爱是什么。我早就,失去这种能力了。不过,如果能让哈柏误以为我爱上他,好像也不错?
埃兰没有立即就去哈柏家,而是买上一杯热饮坐到湖边。巨大的垂柳刚好为他提供了庇荫处。
小黑猫趁没虫的时候也跳了出来,他顺着埃兰的衣服爬上肩头,颇为忧心忡忡地说:“宿主喵,怎么还不去喵。喵的能量不能支撑多久的喵。”
“我知道。”埃兰顺了顺了油亮的皮毛,“我需要符合我的人设。”
他揪过一根草,将细草撕成一列列的条状,总结道:“像他们这种雌尊雄卑环境中的雌虫,最容易被哪种雄虫吸引?”
“喵?喵不是虫子喵。”小黑猫愣得瞪大了圆圆的猫眼,它无意识爪了爪空气。
埃兰的琥珀眼流光熠熠,又顷刻蒙上了烟雨。当然是,纯真又倔强,温驯又易激发掌控欲。
我要害怕,又要对你好奇,要躲避,又要忍不住关注你,然后爱上你。
是吗?哈柏?
傍晚,埃兰重新回到早上那座院子。
哈柏刚结束一场机甲格斗练习。不多时,淋浴完的雌虫推门走出,沾水的无袖背心紧贴上身,能看见隆起的胸腹曲线。
哈柏姿态闲适,只慵懒的,随意的,用纤长的手指捋过尚存湿意的发根,“来了?”
埃兰强撑着站着,他能感受到眼窝汹涌的热汽,无意识地点点头。但他依然对哈柏粲然一笑,眼尾还带着淡淡的薄红。
“那来跟我一起浇花。”
小院内鹅卵石道隔出几方小园,绣球花依偎在木质栅栏边。哈柏灌过竹管导出的地下水,沿着石子路喷洒水雾。
埃兰跟在他身后走走停停。
残缺的花儿,零落的瓣儿,唯有绿意盎然,掩盖了一场轻悄的孤寂。
“你觉得它开得怎么样?”哈柏指着一株三角梅问。
埃兰其实看不清,天地在旋转,就连眼前的哈柏也渐远。他用指甲抠着掌心,勉强清醒过来,“挺好的。”
实际上他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
“那这个呢?”哈柏又问。
埃兰咽了咽口水,唇齿间泄出一声低吟。他根本看不清那是什么,如果不是硬着头皮靠住了身边还算高的灌木,他现在应该倒下了。
“说说,这是什么?”
晶莹的眼泪滑落,埃兰大睁着眼,似痛苦,似绝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我来告诉你,这是什么......”哈柏走到他身边,顷身贴上了他的耳垂,“是风信子。”
他低哑的嗓音在耳边炸开,滚热的呼吸吹起了悬落的发丝。手上动作也没停,而是强硬地掰开了埃兰的紧握的指节。
埃兰一开始还能抗拒地挣扎,到最后,他颤抖地,摊开了手。热浪灼烧着他的神智。他似哭似笑,“我祈求您。”他说。
他抬起头,鬓角挂着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