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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仗露】来玩个游戏吧 ...


  •   1.

      “你听说过海龟汤这个游戏吗?”

      “听说过。好像是一个情景猜谜的游戏,出题者给出一个事件,并用是和否来回答猜题者的问题,直到猜题者还原出事情的真相。”

      这段对话发生在意大利那不勒斯城郊一个常见的出租屋内,对话中的两人正面对面坐在客厅唯二的椅子上,中间隔着一个低矮的圆桌,两杯热茶摆放在上面。

      发出提问的男人自称是来自日本的漫画家,他正四处旅游寻找素材,意大利也只是他旅途的途经地罢了。他暂时租住在这个一室一厅的出租房内,房屋的陈列很简单,除了堆叠在各处的画稿和绘画用具,几乎没有任何的生活气息。一个半打开的行李箱靠在门边,里面散落着一些身份文件。

      ??

      回答问题的男人在离这间出租屋不远的咖啡厅打工,在这周之前,面对面坐着的两人从未有过交集。而店员此时之所以坐在这里,是因为漫画家向他提出的交易。

      店员的手头并不宽裕,而漫画家正缺一个听他说话的对象。所以漫画家花钱买下了店员下班的时间,只是为了给店员讲一个故事。

      “你花那么多钱,按小时买下我的时间,就是为了跟我玩一个游戏吗?”

      ??

      “这不算是个游戏,这是一个交易。我只是想跟你讲述一个故事,这个故事闷在我心中许久了,而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分享它。我想,一个异国他乡、萍水相逢的人作为这个对象再合适不过了。”

      “你是说就像是神父倾听信徒告罪一样。”

      “我要说的故事可不是什么让我有负罪感的事情。”漫画家的手搭在他的膝盖上,手指轻轻敲着,“只不过出于一些原因,我无法直接向人讲述这个故事。你需要做的只有向我提问,并尝试还原这个故事的本貌。我保证这不会对你产生任何伤害,我分享它只是因为这个故事需要一个倾听者。”

      “我明白了。”

      “这是一个发生在日本的故事,而故事的主角是我的一位熟人,这里我姑且称他为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去探访了一间有着怪谈的房子,这栋房子并不是建在偏僻的地方,曾经住着一家三口,但是当时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人居住过了。我的朋友出于一些原因,进入了这间屋子调查,但是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音讯了。”

      “你的朋友是因为怪谈所以决定去调查的吗?”

      ??

      “不是。”

      “一家三口是搬走了吗?”

      “不是。”

      “这栋房子有怪谈是因为曾经发生过凶杀案吗?”

      “是。”

      “这起凶杀案死了一个人吗?”

      “不是。”

      ??

      “曾经住着的一家三口都死了吗?”

      “是。”

      ??

      “凶手是这一家三口中的一个人。”

      “不是。”

      “这起凶杀案的凶手并没有被找到?”

      “不是。”

      “你的朋友是为了调查凶杀案所以去探访这间屋子的吗?”

      “不是。”

      “这个屋子里只死了三个人吗?”

      “不是。”

      “...那,您的朋友死了吗?”

      漫画家听到这个问题时正捧着茶杯,他透过热茶散发的热气看了眼小心翼翼提问的店员,露出个有点奇怪的笑容。

      “...可以算是。”

      ??

      2.

      “你怎么了,仗助?”

      “啊,是乔鲁诺啊。”

      “是承太郎先生又开始关注你的成绩了吗?还是乔瑟夫先生又因为你乱花钱停了你的零花钱?”

      乔鲁诺是来旁听这堂课的,一进来就看到自己的学长毫无形象地把脸贴在桌子上,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教授还没有来,但已经有不少同学坐在位子上了,乔鲁诺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后排的东方仗助。

      乔鲁诺认识东方仗助已经有五年了,说起来他们也算是远方亲戚。乔鲁诺十三岁时,被告知自己已故的父亲其实算是乔斯达家的人,在乔鲁诺表示还是继续住在意大利后,他们又告诉自己这里还住着一位乔斯达家的血脉,并告诉他有困难可以去找他。

      乔鲁诺了解到,其实东方仗助小时候是住在日本的。之后有一次严重的生病让乔斯达家注意到了流落在外的血脉,并将他和他的母亲接到美国去检查身体,在那之后东方仗助就常住在美国了。而现在东方仗助为了学业,独自住在意大利读高中和大学。

      东方仗助是个温柔随和的人,长相也很帅气,虽然本人没什么自觉,但其实在学校里的人气很高。这会乔鲁诺在东方仗助的身边坐下,果然感觉到了不少女生打量过来的视线。

      “承太郎先生确实昨天刚问过我成绩...老头子也确实在上个月停了我零花钱...不过重点不是这个啦!!”

      ??

      东方仗助从桌子上直起身来,同时神神秘秘地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信封,打开一条缝,并把它朝向乔鲁诺。乔鲁诺注意到里面是厚厚的一叠欧元。

      “是这个的原因啦。”东方仗助用一只手遮着嘴,小声说道。“我不是在咖啡厅打工嘛,昨天正好没什么工作,我就在没活的时候在跟店长说能不能预支工资,因为下周不是我喜欢的那个牌子要跟Prince出限定联名鞋子嘛。”

      “店长同意给你预支工资了?”乔鲁诺捏了一下那个信封的厚度,“这是给你预支了两个月的工资?”

      “不是啦。我在那说呢,然后被客人听见了,那个客人在我下班以后找到我说要跟我做一个交易,所以在那之后我就去了他家里。”

      “你...”乔鲁诺微微睁大眼,看了看那个信封的厚度,又看了看仗东方助有点不好意思的脸,“你们是做了那种交易?”

      “什么?”东方仗助起先疑惑地眨眨眼,在看到乔鲁诺比划出来的手势以后又立刻涨红了脸。“不是!你在想什么呢乔鲁诺!!只是个很普通的交易,各取所需!”

      “好啦,我开玩笑的。”乔鲁诺看到一向在自己面前摆着大哥哥谱子的东方仗助此时的模样,噗嗤地笑出声。“你应该不是会随便答应这种交易的人吧?所以你说的客人是你前几天一直提到的,那个很好看的、每天都会去你们咖啡厅的画家?”

      “嗯,他是漫画家,而且跟我一样是日本人。”东方仗助嘿嘿笑了两声。

      “这不是很好吗?跟你喜欢的人产生了联系,还可以买到你想要的鞋子了。”

      “我没有喜欢他,乔鲁诺!我只是说有点在意。而且...”东方仗助收起笑容,捏了捏那个信封,语气有点低落,“而且我总觉得昨天我伤害到他了...”

      ??

      3.

      那个漫画家来这里有一周了,他每次都只点一杯咖啡,接着一下午就在那里拿着笔和本子写写画画。因为这个咖啡厅的位置并不处于繁华地带,平时的工作都算悠闲,店长只雇佣了两位店员轮流值班招待客人,自己则负责制作咖啡和甜点。

      漫画家第一次来咖啡厅的那天下着小雨,他推门时带进来一股湿湿凉凉的微风,让正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东方仗助一下清醒过来。漫画家似乎是为了避雨而随手选择了这个路边的咖啡厅,他进来时头发和外衣有点潮湿,但被他护在大衣里的画板还是干燥的。

      漫画家一边把画板从衣服下拿出来,一边左右打量着这个空荡荡的咖啡厅,而很快他就注意到了此时店里唯一的人,也就是来打工的东方仗助。东方仗助注意到漫画家走向门边椅子的脚步顿了一下,接着他转而朝东方仗助在的前台走了过来,把画板放在桌上。他一边脱下被雨打湿的风衣,一边朝东方仗助看过来。

      他可真好看啊。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在打瞌睡的原因,此时的东方仗助完全忘记自己身为店员应该做的事情,只在那呆呆地看着漫画家走过来。他觉得漫画家的眼睛里像闪着星星一样,漂亮得让他可以盯着看一整天。外套下薄薄的贴身毛衣将他劲瘦的腰身勾勒出来,东方仗助的视线顺着那条好看的曲线滑了下去。他注意到漫画家的靴子上沾了些泥水,可能是不小心踩进了水坑里,仔细看还能看到皮质的鞋面上被划了几道伤痕,他可能是一个匆忙的旅行者。

      ??

      “喂。”

      啊,原来他的声音也这么好听呀。

      “喂!”

      东方仗助随着这个声音重重地悸动了一下,心跳声随之盖过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听着耳边扑通扑通的吵闹声音,东方仗助不由得想,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吗?

      “喂!!”漫画家像是不耐烦地皱起眉,前台木质的桌子被他拍得发出一道响亮的声音。“我说你啊。难道意大利的店员都是这种服务态度吗?我该向你们店长投诉撤掉你这种不负责任的店员!这个咖啡厅没有人光顾可能就是因为有你这种水准的店员存在吧。”

      多好看的一个人,可惜长了张嘴。东方仗助把自己刚刚的心动团了团抛到垃圾桶里,他心悸可能是因为刚睡醒被这个人吓出来的。他急忙扬起一个笑容,“啊,实在不好意思,客人稍等一下,我这就给您取毛巾。”

      真奇怪,明明说着他是意大利的店员,却对他直接说日语,这让东方仗助也条件反射地拿日语回复他了。明明是独自旅游,难道不会说意大利语吗?还是说他东方仗助就长了一张看起来就是日本人的脸?明明乔鲁诺都说他混血感很强的啊。

      东方仗助从后面的服务区域给这个奇怪的客人取来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在后者拿毛巾擦起头发时,他已经拿出咖啡豆开始研磨了。“请问客人是要喝什么咖啡呢?现在店长不在,但是我泡咖啡的水平也是很好的。”

      漫画家把毛巾从头上取下来,他的头发因为刚刚的动作而胡乱翘着,漫画家随意地用手顺了两下,这才对正取出磨好的咖啡的东方仗助开口。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要咖啡?”

      “啊?”东方仗助的动作停了下来,僵在半空中。“因为...外面在下雨,我想你应该会想喝点热的吧。”

      “你这里也有别的热饮吧。”

      “呃...也有可可、奶茶和果汁。”东方仗助抿了下嘴,觉得这杯咖啡还没开始冲泡的咖啡可能要自己喝下去了,可是他是甜食党啊。“客人您是想喝什么呢?”

      “咖啡。”

      “好的那我这就给您换...啊?”

      “我说我就要喝咖啡。什么咖啡都行。”

      漫画家此时已经在东方仗助的对面坐了下来,一只手支在下巴上,一只手敲着台面。他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东方仗助,态度理直气壮得让东方仗助哑然,张了张嘴想要说那你刚刚那段只是为了跟我找茬吗。但想到他一言不合就要投诉的言论,东方仗助又闭上嘴,继续自己冲泡咖啡的流程。

      一颗方糖,三大勺牛奶。东方仗助把咖啡端给漫画家,看着他把咖啡送入嘴中。本来以为没有要求就是最大的要求,这个苛刻的客人肯定又要开始挑刺了,什么咖啡太苦啦,奶味太重了之类的话。但出乎意料的是,漫画家只是一口一口地把咖啡喝完了。可能外面下着雨确实有点冷,而这杯热腾腾的咖啡正好满足了他的要求吧。

      东方仗助把漫画家的风衣拿去烘干,回来时漫画家已经坐到角落去了。他正靠在座椅上,画板摊开放在腿上,一只手扶着画板,另一只手拿着炭笔。他的视线落在窗外,像是在观察来往的行人,但不知为何,东方仗助觉得此时的漫画家只是在发呆,让他聪明的大脑难得地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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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仗助给他端上一个小巧的蛋糕,盘子触碰到桌子的声音让漫画家偏过头来。他先看了眼东方仗助,这才转而去看桌子上新添的物品。他拿起盘子边的叉子戳了戳这个抹茶味的蛋糕,让三角形蛋糕顶上做成小花形状的奶油掉落下来。

      “我没有要点蛋糕。”虽然这么说着,但漫画家还是用叉子从顶部切了一小块蛋糕送入嘴中,“而且我并不喜欢吃甜食。”

      “这是附赠的,今天只有你一位客人。”东方仗助笑着接下这位客人淡淡的反驳声,视线转而落在桌上立着的瓶子上。那是他把风衣拿去烘干前,漫画家从口袋里拿出来的东西,之后便放在桌子的一角。这是一个玻璃糖罐,里面还剩下十几颗糖丸,看上去已经吃掉一大半了。

      “你很在意这个糖吗?”漫画家跟着他的视线看向桌角,拿起那个玻璃罐晃了两下,糖碰撞到瓶壁发出悦耳的声音。

      “啊,没有...”东方仗助有点脸红,对于初次见面的客人这样探究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这让这个大男孩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在日本随便找一家学校,四周的便利店里都可以找到卖这个的。很便宜就能买上一大盒,一盒有九十九颗,写着什么长长久久的宣传语,其实就是哄骗学生而已。”漫画家嗤笑一声,修长的手滑过精致的瓶子。“我买了个小瓶子装它只是为了随身携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漫画家突然愿意分享他的信息,但东方仗助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追问下去了。说到底,一个客人为什么带着糖,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看到精致的小瓶子里装着的不同颜色的糖丸,他莫名觉得舌尖尝出了糖丸甜腻的味道,又因为太甜反而泛出些苦味来,这让他不由得开口。

      “如果不是喜欢吃糖,为什么随身装着糖罐呢,难道是预防低血糖吗?”

      “嗯——你可以这么想吧。”这时漫画家又失去他的分享欲了,他把瓶子重又推到桌角去,拿起笔低头开始画了起来,就像旁边没有一个等着他回答的东方仗助一样。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可能是店里没有客人太过无聊,东方仗助就站在漫画家的桌边,低头看他画出咖啡店内的样子。从咖啡厅的前台开始,咖啡机、放着甜品的玻璃橱窗、从前台摆放到门边的桌椅、放在门口的雨伞架、木地板、贴着好看花纹的墙壁,这些东西依次出现在漫画家的笔下。明明是第一次来这个咖啡厅,可他却观察地比东方仗助这个在这里打了两年工的人还要仔细,至少东方仗助从没发现前台的桌子边被磕掉了一个角。

      画中的咖啡厅空荡荡的,窗外飘着小雨,里面连一个人也没有。最后漫画家又开始在自己坐着的这个桌子上画上东方仗助端来的咖啡和蛋糕,咖啡喝完了只留了几滴在杯底,而蛋糕被吃掉了三分之一。这时漫画家就停下笔了,东方仗助不由凑近去看,为什么不画上他们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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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蛋糕你拿去吃吧,太甜了。”

      炭笔的尾端正轻触在本子上,哒哒地点着画面,漫画家的视线还盯在画上,像在思考还能添上些什么。感觉到另一个人靠过来的体温,这句话像从他的舌尖飘了出来,没有包含任何感情,像是一句平常的问候。但话尾落下时漫画家又像是回过神来了,他没有抬头,但是他的背突然绷紧了,本来放松着垂下的头,此时脖颈处绷成了一条笔直的线,就像他在画上画着的窗框一样。

      东方仗助突然想知道漫画家是什么神情,他甚至没对这句堪称失礼的话做出任何反应。但他看着漫画家垂下的头,觉得心都难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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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还是我自己吃吧。”顿了两秒,漫画家抬起头来,看向就站在身侧的东方仗助。他像是在短短两秒内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这时他的眼里只有恰到好处的礼貌,他的身体也放松下来,只有紧握着炭笔的指尖用力到有些发白。

      漫画家又转过头去,他放下炭笔,伸手去拿搭在盘子上的叉子,但在他碰到前,一只手从他眼前经过,将盘子整个端走了。东方仗助把盘子放到桌子的另一边,解开自己工作时穿的围裙,坐到了漫画家的对面。在漫画家能够开口发表评论前,东方仗助用夸张的语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哈——其实仗助君早就饿啦!要不是工作时间不能吃店里的东西,我早就该把橱柜里的蛋糕全都吃掉啦。”东方仗助拿起叉子,看也不看对面漫画家的神情,他的脸微微有点红,但大口吃蛋糕的动作却丝毫不慢。“现在店里只有我们两个,你可不许跟店长投诉我啊。”

      啊啊啊,他为什么要吃掉这个蛋糕啊,这会不会很没有礼貌!明明客人只是专心画画所以不小心说错话了,可是他却顺着话说了啊!呜哇绝对会被讨厌的吧,而且他还直接坐到客人对面当着人家面吃。话说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啊...不对东方仗助你在想什么!

      看着对面空空如也的盘子和涨红了脸的店员,漫画家不由地噗嗤笑出了声,这让握着叉子的东方仗助红到了耳根。在漫画家越来越大的笑声中,东方仗助唰地站起身,逃似地拿起盘子和叉子跑到后厨洗碗去了。明明已经离了很远,但东方仗助总觉得隔着墙壁都能听到漫画家的笑声,弄得他耳朵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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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水冲刷在盘子上,但漫画家笑起来的脸却先浮现在东方仗助眼前。什么嘛,本来以为是个奇怪刻薄的人,原来开心的时候跟其他人一样啊,笑起来时又那么好看。...不对,他明明就是在嘲笑自己刚刚犯蠢的样子吧!果然还是个讨厌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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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东方仗助收拾好碗碟和自己的心情回到前厅时,外面下着的小雨已经渐渐停歇,但漫画家摊开本子画画的样子又不像是要立刻离开,于是东方仗助也没有去把烘干的风衣取出来。他的围裙还搭在漫画家对面的椅背上,如果被店长发现了肯定要被批评了,他走过去将围裙拿起重新系在腰间,同时控制不住好奇地探头看了眼漫画家的画。

      画的还是这个咖啡厅,只是从全景换成了近景的角度,仔细地描绘着细节的部分。漫画家抬眼看向这个过于自来熟的店员,他的眼中还有一丝没有散去的笑意,比刚推开门时带来的那股冷劲儿要暖和上许多。

      “我想去参观一下你们的后厨和休息室。”漫画家开口提出要求。

      ??

      “啊?”

      ??

      “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客人在吧。”

      “嗯..但是...”

      但是这不太合规矩吧。但是他需要先问过店长。但是——但是漫画家的眼睛显得那么真诚,他只是想去看看店员平时工作的地方,可能一会也会画进他那下雨也要护着的本子里吧。

      “好吧,只能看看哦。”

      面对理直气壮提着要求的漫画家,店员率先做出了妥协。他给漫画家介绍后厨的布置,介绍休息间的样子,介绍自己工作时和休息时都会在店里做什么。那天下午就在悠闲的参观和店员的介绍声中慢慢度过了。

      之后的一周,漫画家总会在下午时来到这个咖啡厅,点一杯咖啡,等店员给他端上后,他便坐在靠窗边的座椅上画起画来。第一天是在画咖啡厅,第二天是咖啡厅外面的样子,第三天是咖啡厅旁的喷泉,再之后是隔着一条街的街景。他画街上的场景和走动的人群,画清晨的阳光和傍晚的斜阳。画面像是随着漫画家的脚步逐渐向外蔓延。

      昨天是周四,是这周东方仗助最后一天值班的日子,就在下班前东方仗助正央求店长给他提前预支工资,但遭到了拒绝,理由是东方仗助这一周的表现不佳,总在工作时间发呆。他不是发呆,他只是在看坐在窗边的漫画家。害他不能拿到工资凑到买联名鞋的钱的罪魁祸首却在他下班后喊住了他。

      “你是缺钱吗?”漫画家今天换了套衣服,宽松的T恤外套了件夹克,下身是休闲裤和运动鞋。虽然不是名牌衣服,但是穿在漫画家身上显得像是品牌高定似的。

      “啊...其实还好啦,”东方仗助不好意思地挠挠脸,“你听到了呀。就是我喜欢的品牌和喜欢的乐队要出联名鞋子,所以有点想买。实在不行我就去找我朋友借点钱等发工资再还他,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漫画家站在东方仗助两步远的地方,他盯着东方仗助的眼睛像是在想什么。他的手伸到外套口袋里动了动,像握住了什么东西。

      ??

      “我有个交易要和你谈。”

      “什么?”

      “我叫岸边露伴,是一名漫画家。”虽然已经认识了一周,但直到此时漫画家才开始介绍自己,在这之前东方仗助都以为他是个旅行画家。

      “啊你好,我是东方仗助,是一名大三学生。”东方仗助先是鞠躬礼貌地回应了漫画家的自我介绍,之后才微微歪着头疑惑道,“你说的交易是指?”

      4.

      在问出岸边露伴口中的朋友已经死亡的事实后,东方仗助总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虽然漫画家似乎不是很在意,但东方仗助还是以第二天有早课,等明天放学了再继续为借口离开了漫画家暂住的家。他此时拿出的信封——相当于他两个月工资的钱,但这仅仅只是漫画家雇佣了他短短一小时的酬劳。

      “所以你今晚还是要去他家里。”

      东方仗助虽然没有把交易的内容告诉乔鲁诺,但还是说了可能之后一段时间会去频繁叨扰漫画家的事情。包括前一周里,他也经常地向好友提及到这个让他在意的漫画家。

      “是这样的说。”东方仗助又叹了口气,把信封收进书包里,“我只是想跟他做朋友啊,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答应他的交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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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是这样吧,毕竟他为了这个交易给了你那么多钱,这代表交易内容对他来说很重要吧,这样也是帮助了他。”乔鲁诺安慰埋着头的东方仗助,“而且就算不是你,他可能也会找别的人做这个交易呢。你看,至少今晚去他家的人是你。”

      ??

      “为什么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像带了点颜色啊。”

      “是你的错觉。”乔鲁诺摆正脸色,“你快从桌子上起来吧,教授就要来了。不过我看你今天也是听不进去课了。”

      “呜呜呜——”

      ??

      5.

      “你可以继续提问了。”

      岸边露伴给敲门的高中生打开门,两人又一次坐在了圆桌的边上,桌上仍放着两杯热茶,就像是前一天的情景重现。

      “这么快就要进入正题了吗?”

      “不然我是邀请你来我家喝茶的吗?”

      \"好吧...那这个屋子里流传的怪谈是什么?\"

      “...你这个问题似乎并不能用是和否回答吧。”

      “可是露伴你也并没有说只能用是和否来回答我呀,你给我的信息太少了根本没法推进故事吧!”

      “你真的很会得寸进尺啊。算了,毕竟不能指望你这种白痴的脑子。这是一间废弃了十年以上的两层独栋,因为十年前住在这里的一家三口被残忍地杀害了。被发现时,丈夫和妻子的尸体躺在客厅的地上,已经腐烂了。经过搜查后,警方在阁楼的墙壁中发现了两具尸体,一具是小孩,另一具尸体是一个成年男性,经鉴定,成年男性的死亡时间远远大于小孩的死亡时间。而怪谈的内容则是这样的:

      这个离公交站不远的独栋房子空置许久都没有买家,白天路过时也没有任何异常,但一旦到了晚上,就能从屋内听到隐隐约约的交谈声。是一男一女的声音,时不时还会有小孩的声音。一旦有人大着胆靠近这间屋子,甚至能看到屋内传出来的一丝光亮。但如果有人想要闯入一探究竟,在开门的瞬间会被一只巨大的野兽吞入腹中,等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而不知为何,这些人醒来时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呜哇。但是听起来还挺无害的耶。”

      “你是说被平安送回家了吗?但谁知道呢,毕竟我的朋友可是再也没有回来过。”

      “抱歉...”

      “我叫你来不是花钱听你道歉的,东方仗助!”

      “抱...呃...那那那,那这个被发现在阁楼墙壁里的男人,是他杀了这一家人吗?”

      “没有,这个男人并没有杀害任何一个人。”

      “死掉的四个人,是因为仇恨被杀害的吗?”

      “不是——或者说,在这四个人中,只有一个人是因为仇恨而被杀害的。”

      “其他人是被这个人连累了?”

      “不是。”

      ??

      “杀害他们的凶手也死了?”

      “是的。”

      “那因为仇恨被杀的人是凶手吗?”

      “是的。”

      “啊等等等等,我有点混乱。所以阁楼上的男性并没有杀人,而真正的凶手已经死了,那凶手是客厅里夫妻中的一人吗?”

      “是的。”

      “凶手是那个丈夫?”

      “是的。”

      “妻子因为丈夫杀害了小孩...和阁楼上的男人,所以出于仇恨杀了丈夫?”

      “是的。”

      “听起来像情杀啊。阁楼上的男人是妻子的情人,被丈夫发现了,然后丈夫一怒之下杀了情人和小孩,最后妻子杀了丈夫后自杀了——可是你又说其他的杀人并不是源于仇恨。”

      ??

      “动机和身份方面不对,但其他的都是对的。妻子是自杀的,而阁楼上的两人是被丈夫杀害的。”

      “那就是丈夫精神有问题,他把一个陌生人杀掉了然后藏在自己家阁楼里,之后又忍不住杀掉了自己的小孩。”

      “不对。”

      “呃呃呃,说到底如果不是精神不正常,为什么要杀自己孩子啊——啊等等,难道这个孩子不是凶手的?不对啊,那应该是因为仇恨杀害才对——”

      “你说对了,这个小孩并不是凶手的小孩。”

      “嗯...?嗯嗯?但是他却不是因为仇恨杀掉小孩的。为什么?”

      “你觉得呢?”

      “小孩是在阁楼上的男子被杀后才死的,但两人却被一起砌在了墙里。是因为小孩发现了阁楼上的尸体,然后被凶手察觉了,所以杀人灭口。”

      ??

      “是的。”

      ??

      “最后只剩阁楼男子的被杀原因并不清楚了,他是第一个被杀的,或许是导致后来这些事情发生的原因。但是他却不是因为仇恨被杀的,并且他被杀后也不是第一时间被发现,而是隔了许久才被小孩发现。他和小孩被砌进墙里,说明妻子也并不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小孩死亡,隔了一段时间后,妻子才发现真相,继而杀死丈夫后自杀。”

      “pin pong~”漫画家嘴里发出一声答对了的音效声。

      “可是在你的故事里,这个凶杀案或许也不是最重要的内容,因为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你的朋友。而你的朋友不知何故再也没有回来过,可是这个凶杀案的凶手却早已死亡。那你的朋友是因为怪谈里的野兽所以死亡了吗...啊,你说你的朋友可以算是死亡了。”

      ??

      “不是。他的死跟野兽并没有任何关系。”

      “为什么你会知道呢?”

      “...”

      “如果你的朋友在探访了这间屋子后失踪了,那你为什么可以断定他算是死亡了,而不是失踪了呢?或者你为什么确定他的失踪跟这间屋子有关,又是为什么肯定和野兽没有关系呢?”

      “嗯...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你的朋友并不是一个人去探访这间屋子,他是跟别人一起的。他是跟你一起去探访这间屋子的。”

      “嗯,你说得没错。”

      ??

      漫画家此时的心情看上去很好,在这种场景下甚至开心得有些怪异。他的朋友跟他一起去探访一个有着怪谈的屋子,但是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这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

      “实际上,这个有着怪谈的屋子是在我名下的。或者说,就是因为这个怪谈,所以我把这个房子买了下来,想要去取材。我的朋友因为担心我,而选择跟我在一个白天时一起进入了这个房子。而最后的结果你也知道了,我回来了,而他没有。他一直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就算是现在看来,我依然觉得他做了个多余的选择。”

      东方仗助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他或许应该为他的朋友感到不值,或许应该觉得漫画家太过薄情。但想了想,他也并没有任何的身份和立场去评判漫画家和他朋友在过去发生的故事,所以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漫画家的话。

      两杯热腾腾的茶已经冷却,仍然是满满一杯的摆放在桌子上。漫画家的指尖触到冰冷的杯壁上,又收回了手。他的笑容又淡了下去,只是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今天已经晚了,你先回去吧。”

      “明天是周六,我没有课——”

      不知为何,今天东方仗助又不那么急着想走了。可漫画家却不领他的情,他歪了歪头,故意用缓慢的语气轻轻开口,“你是在暗示我留你过夜吗?”

      ??

      “什么?不是!!”

      ??

      看着东方仗助像火烧屁股一样从座椅上蹦起来,一路退到门口,漫画家又笑了起来,让人觉得他今天的心情确实不错。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来,含入嘴中,又将玻璃糖罐顺手放到桌子上。

      “不用着急,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在关上门前,东方仗助看到糖罐里还剩下三颗糖。

      6.

      东方仗助以为自己会梦到岸边露伴说的那个故事,但事实上他只梦到漫画家坐在家里拿着画板画画的样子,咖啡在桌上飘着热气,而一旁的糖罐里正装着圆滚滚的糖球。

      ??

      在这个休息日里,东方仗助这个大学生却意外醒的很早。反正也睡不着了,东方仗助干脆洗漱收拾好,简单解决了早饭后,去了一趟书店。

      ??

      书店里没有岸边露伴,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书店里也没有岸边露伴的漫画书。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这里是意大利,而岸边露伴是个日本漫画家。可东方仗助总觉得他的漫画是应该卖到全世界的。

      ??

      在书店里消磨了一会时间,东方仗助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他注意到周围的景象逐渐熟悉起来,是最近在漫画家的画中经常看到的街景,也是自己每次打工时会经过的景色。他停下脚步,看向喷泉的方向,却看到坐在喷泉旁的岸边露伴。

      ??

      岸边露伴看起来似乎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他坐在支起来的画板前正认真画着。但看起来又跟以往很不一样,因为他画板的对面正端坐着一位好看的小姐。岸边露伴似乎在给别人画肖像画,这个景象在街头并不是很稀奇,但稀奇的是那个岸边露伴。他正以绝对无法在街头肖像画这个领域看到的速度画着画,手握着画笔挥舞出了残影。他的身后围了一圈观众,在他画完一副后,又立刻有下一个人坐到他面前。

      东方仗助停在街的对角处静静看着。他看着岸边露伴用他从没听过的流利意大利语跟前来的客人说着话,不只是意大利语,他至少听到岸边露伴切换了四五种语言应对前来的游客。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他看着岸边露伴画完手头的画,从包里拿出面包慢条斯理地吃完,又接着让一个期待地看着他的小女孩坐到了对面,用堪称打印机的速度画出一张完美的图像。

      东方仗助就一直站在那里看着,直到围着漫画家的人渐渐减少,直到太阳从头顶落到身后。直到漫画家慢吞吞地收拾起自己的绘画工具时,东方仗助才走上前去。

      “抱歉,今天不...”岸边露伴将支起的架子折叠起来,一边用英文说着一边直起身来,在看到东方仗助的脸时,他眨眨眼,又换成了东方仗助熟悉的日语。“怎么,你也要肖像画吗?给你画的话钱要翻三倍哦。”

      东方仗助注意到岸边露伴握着包的右手有些颤抖。即使是像岸边露伴这样厉害的漫画家,以那样的速度画一整天,也是绝不轻松的一件事吧。不过漫画家从来不会将疲惫表现出来。

      “仗助君可付不起钱哦。”东方仗助说着,将装着叠好的架子和工具的提包从岸边露伴的手上接过,“仗助君刚刚在书店用功了一整天,没有吃午饭,现在快饿死啦,露伴要不要去我家吃晚饭呀?你家里没有厨房吧,今天的故事干脆就在我家继续吧。”

      ??“好啊。”岸边露伴将没有了负重的双手插进口袋里,上前两步跟上了东方仗助。

      东方仗助的屋子离这里也不太远,在岸边露伴的出租屋步行二十分钟的距离罢了。毕竟他是在学校附近选的屋子,又在屋子附近选的打工地点,彼此间距离近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在意大利上高中时就开始独自一人居住了,只是在考上大学后又换了一次屋子。独居的他租住的屋子也不大,跟岸边露伴的出租屋一样是一室一厅,只不过多了一间厨房。

      东方仗助拿出钥匙打开门,邀请漫画家进去。家具是屋子自带的,但东方仗助还是按自己的习惯重新布置了一番,此时看起来倒更像是日式的屋子。挂在客厅墙上的时钟指向七点,确实没吃午饭的东方仗助肚子开始咕咕地抗议起来。

      ??

      从玄关的鞋柜里给漫画家拿出一双鞋子,东方仗助让岸边露伴随意休息,自己便进去厨房准备晚饭。虽然很小时就搬离了日本,但东方仗助的很多习惯还是更偏向日式,包括他给自己做的饭菜。

      ??

      等东方仗助把晚餐端到餐桌上时,岸边露伴已经坐在沙发上了。他应该已经观察过这间屋子了,漫画家到一个新地方时总像是巡视领地的猫一样来回探究地看着,不知道是不是画漫画养成的习惯。东方仗助卧室的门敞开着,也不知道漫画家有没有进去看过,他意外地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样的想法。

      ??

      他们平淡地吃完了这顿晚餐,不知是不是累了,漫画家并没有对这顿晚餐的口味发出什么挑剔的言论。晚饭后他们坐到了沙发上,不像漫画家家中是面对面的两个座椅,东方仗助家的沙发是一体的三人座,对面摆着电视。此时他们坐在沙发的两端,东方仗助盘着腿面对着漫画家,而后者斜靠在另一边的扶手上。

      ??

      “那...我们开始?”

      可能因为这次不在漫画家的地盘了,东方仗助难得地显得有些放松,他主动地开口开始了今晚的故事时间。

      “看在你这顿饭的面子上,我可以额外跟你附送一些信息。这栋有着怪谈的屋子处于日本杜王町小镇上,有着两层楼外加一个阁楼。正如我昨天说过的,我买下了这栋房子,并在一个白天和我的朋友一起进入了其中。

      因为怪谈内容的发生一般开始在夜晚,我们准备在发生前先做一些调查。屋子的一楼有四间房,分别是客厅、厨房、卫生间和储藏室,同时还有一扇通往庭院的门。我们依次调查过去,都是些常见的家庭布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储藏室的角落中找到了几袋过期很久的猫粮。

      ??

      屋子的二楼有三间房,分别是书房、主卧和次卧。主卧应该是夫妻居住的地方,次卧中摆着书桌和单人床,从留下的课本和用品上可以看出是一个十一岁的男孩的房间。书房应该是男主人经常使用办公的地方,在书房的抽屉里有一些空着的瓶瓶罐罐,上面贴有写着1999年的标签,每一瓶上有着不同的月份和日期,从6月一直到10月。”

      “那阁楼呢?”

      “阁楼里的一面墙壁被砸破,可以看出比房屋原本的墙壁要厚上半米。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也被警察清理过的原因,并不能看出别的线索。阁楼的地板上放着一个猫砂盆以及宠物用的食盆。”

      “所以这一家人养了一只猫...那怪谈里的野兽是指这只猫吗?”

      “是的。”

      “难道这只猫在你们到这屋子里时还活着吗?”

      ??

      “不。事实上警方在阁楼里找到了猫的尸体,当时阁楼是从外面上着锁的,而里面的猫粮和水已经没有了,到处都有猫咪的爪痕,猫是被饿死在里面的。死的时候它正靠着那面墙壁,把尸体挪开后,能看到墙角被猫咪挖出了一个小洞。正是因为这个小洞里散发出的味道,警方才找到了墙壁里的两具尸体。”

      “还是绕回原点了啊...墙壁里的这具尸体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呀?直到屋子里所有人都死了才被发现...当时他的家人没有发现他死亡或者失踪吗?”

      “没有。”

      ??

      “那他原本就是个经常不回家的人?或者他是独居?”

      “不,他有妻子和孩子,而且是个每天按时回家的上班族。”

      “但是他的家人却没有发现他死亡...甚至没有发现他失踪?是因为他提前跟家人说要出门一段时间吗?”

      “不是。”

      “他的同事发现他没有去上班了吗?”

      “没有。”

      “为什么啊——啊!我知道了!!因为这里就是他的家,墙壁里是他的孩子,而客厅里的是他的妻子。在客厅里死亡的那个男人,才是不属于他们家的人。他整容成男主人的样子,杀掉了男主人并且代替了他。小孩并不是出于仇恨被杀,小孩是因为发现了真相所以被杀。妻子最终知道真相,所以出于仇恨杀死了凶手,之后又绝望地自杀了。”

      “答对了。警方当时发现阁楼里死去的男子身型和客厅中的男子很相像,查验了DNA最后得出了真相。至于客厅里的男子,他正因为连环杀人罪而被通缉,应该是出于躲避追捕的想法才犯下了这桩案件。”

      “真可怕啊...不过这样一来,这桩案件的被害人和凶手都已经死在这个屋子里了,连他们的猫都死了,那怪谈又是怎么回事啊?...露伴,你说的这个故事,不会有灵异要素在吧?”

      东方仗助将自己的身体往沙发靠背上又缩了缩,试图把他高大的身躯藏到抱枕后面,这让岸边露伴有些忍俊不禁。

      ??

      “怪谈里出现鬼怪难道不是约定俗成的事情吗?”

      “那只是怪谈的部分吧...你不要告诉我你们在屋子里遇到鬼了。”

      “嗯哼。”

      “你们遇到鬼了。”

      “确实如此。”

      岸边露伴看着抱紧抱枕蜷缩在一角的东方仗助,又看了眼指向十点的时钟,他站起身从桌上拿起自己的包。“要不明天再继续吧。明天是周日吧,你下午来我家好了。”

      “...好。”

      在漫画家即将出门前,东方仗助又出声喊住了他。

      “对了,露伴,你现在有在画漫画吗?”

      “这个问题跟我说的故事有关系吗?”

      ??

      “不是啦,只是我今天去书店没有看到你的漫画,有点在意。”

      “没有。我很久没有画过漫画了。”

      “为什么?”

      “因为没有意义。”

      在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时,漫画家将门关上,只留东方仗助呆呆地望着门口。

      7.

      今天来到漫画家家里时,东方仗助的表情透露着些许不自然,可能是想到即将到来的灵异故事而有些退缩。岸边露伴还是以往的样子,他在桌上摆了两杯热茶,而那个糖果罐也放在上面,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枚糖果。

      看着东方仗助兴致不高的样子,岸边露伴想了想道,“今天你可以不用问我问题,我会把剩下的故事告诉你。”

      ??

      “嗯...好的。”

      “由于并没有调查到任何异样的地方,于是我们决定在那里留到晚上,看看怪谈的内容是否会出现。而奇怪的是,当太阳从地平线上落下的那个瞬间,屋子里突然亮了起来。我不是指屋里的灯亮了起来,而是一瞬间屋里就变得像白天一样,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

      不仅如此,房间里也开始出现了人的走动声和交谈声,接着我们注意到客厅里正坐着一男一女和一个小男孩,正在吃着早饭。他们就像是在过着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

      当时我猜想这个屋子正在播放着过去的影像,这正是过去这家屋主人的生活,只是不知道此时的男主人是否已经被调换过了。但是这个问题也很快被解答,因为小男孩发现了家中的异常。鞋柜上属于男主人的鞋子有着不同的尺码,书房抽屉里放着男主人笔迹不一的纸张。接着如往常一样去庭院里给流浪猫喂食的小男孩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一股被遮盖在肥料下面的味道。

      ??

      小男孩发现了埋在庭院里的、自己父亲的尸体。可是在他出声前,这一幕被正在家中的男主人发现了,男主人杀死了小男孩。正当他要将小男孩的尸体处理掉时,妻子却因为忘带东西而提前回来了。

      ??

      对凶手来说幸运的事情发生了,妻子因为目睹了丈夫杀害儿子的场景而精神失常了。她的思维变得断断续续,只剩下本能支配着她在这间屋子里生活下去。凶手从外面抱了一只流浪猫,告诉妻子这是他们的孩子,妻子便不再絮絮叨叨地问儿子去哪里了。

      凶手买了些砖头和砌墙工具,对邻居说自己要装修,转而把庭院里埋着的两具尸体砌进了阁楼的墙壁中。在他早上上班前,他会把猫锁进阁楼里,而下班后,又把猫抱出来,交给念着\'放学回来啦\'的妻子。

      ??

      就这样,又过了许久。凶手平静的生活还是在某一天被打破了。妻子在收拾儿子房间时,看见了藏在枕头下的半袋薯片。她尝了一口,这袋薯片已经回潮,变得不再好吃了。儿子惯常会把吃到一半的零食藏起来,但是在口感变差前又一定会吃掉。这只是件再小不过的事情罢了,但是妻子却落下泪来。

      她想起了丈夫杀死了自己儿子的一幕。

      没有人会防备一个已经疯了的人。妻子做好晚饭,坐在桌前,像以往的很多天一样,等着下班回来的丈夫把上学的儿子接回来。她的手放在桌下,正紧紧握着一把刀。

      ??

      妻子杀死了被药晕的丈夫,然后自杀了。妻子到死也不知道她真正的丈夫其实跟儿子正待在一处,而阁楼上的猫也再也没有出来过。”

      “那你的朋友是怎么了呢?”

      “当时正专注看着影像的我们并没有发现,其实这不单纯是一段定时播放的影像,而是一段正在上演的剧目。这个幻境正在不断向外延伸,并且那条分界线就要触碰到我们了。等我们发现时,这条界限已经触碰到我们的脚尖了,并且有一股引力要把我们吸进去。

      原来这是凶手临死前的不甘而造出的一个世界,他把这家人的灵魂困在其中,每天都在重复着还活着时候的事情,过着平静而又不平静的生活。猫咪的灵魂留在这栋房内,让误入进来的人远离危险。

      我的朋友当时正站在我的身侧,他伸出手推了我一把,让我得以从那股强大的引力范围中脱离出来,而他却因为反作用力而进入了那个世界。

      我想他可以算是死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存在这个人了。但他也可以算是活着,因为他永远地活在那个循环往复的世界里。”

      “我觉得他应该算是活着吧,虽然他可能再也出不来了,但在那个世界里,他也是可以活下去的。”

      东方仗助干巴巴地说着,想要安慰一下此时神情有些低落的漫画家。可漫画家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岸边露伴猛地抬头看向如此回复他的东方仗助,看上去竟有些生气。

      “不,他已经死了。”

      “嗯...可是他还活着呀。”

      “他已经死了。从他决定不回来的那个瞬间,他就已经死了。”

      “呃...也不是他想回来就可以回来的吧?他不是为了救你才掉进那个世界的吗?”

      ??

      “你是在说是我导致这件事发生的。你是在说我岸边露伴是杀人凶手吗?你是想说这个故事的谜底是,我的这位朋友,是被我杀死的?”

      “不是啊!”东方仗助只是想安慰一下漫画家,他不知道为什么后者突然就生气起来,“说到底——说到底,你这个故事不是虚构的吗?”

      “什么?”

      “我昨天回去后查了...日本根本就没有杜王町这个地方,1999年日本也根本没有发生连环杀人案,或者是一家人都死了的案件。这没有意义,因为你的故事本身就是一个谎言,一个谎言是没有正确答案的。”

      ??

      听到东方仗助的言论,岸边露伴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他直直地看着东方仗助,认真地开口。

      ??

      “你说的没错,这个故事并不是真的。但是,这个故事是有答案的。”

      “我已经知道了凶杀案的真相和你朋友的真相,还能有什么答案呢?”

      “你要认输了吗?”岸边露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静静地问道。

      “什么?”

      “我问你,你要从这场游戏里认输吗?”

      “我只是被你雇佣来听你说故事的,这里面并没有输赢吧。”

      “不要避开我的话!东方仗助!我在问你现在要从这场游戏里认输吗!”

      岸边露伴大声说着,他生气地站起身,手拍在桌子上。震动让杯子里的茶水撒了一些出来,糖罐也滚到地上去了。东方仗助惊讶地看着突然控制不了情绪的漫画家,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

      “...抱歉,你今天先回去吧。”

      岸边露伴弯腰捡起滚落在地上的玻璃罐,用木塞盖上后放在桌子上。里面仅剩的那颗糖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此时玻璃罐里什么也没有剩下。

      8.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露伴。”

      ??

      “在这盒糖吃完前,如果我想起你的话,就是我赢了,我们就一起回家。”

      “如果在那时我还没有想起来的话...”

      9.

      东方仗助坐在椅子上,呆呆盯着手上拿着的那颗糖。昨晚走之前他在门口的地板上看见了这颗滚满了灰尘的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借着换鞋的动作把这颗糖捡了起来。这颗糖上还有一层薄薄的塑料包装,让它从灰尘里幸存下来。

      上午的课结束后,东方仗助来到了咖啡厅。今天并不是他打工的日子,只是想到或许漫画家下午会在这里画画他才过来。可直到快到晚饭的时间了,漫画家也没有出现在这里。

      ??

      “啊,仗助哥!”

      招呼声让东方仗助回过神来,他看到推门进来的男孩。

      ??

      “是早人啊。今天又是给妈妈带蛋糕回去吗?”

      进来的人是川尻早人,因为爸爸工作调动的原因,几年前搬来意大利读初中,现在已经是高一了。他们一家的感情很好,工作繁忙的爸爸经常委托早人给等在家中的妈妈带道歉的甜点。

      “是呀,我爸今天又要加班了。”川尻早人抱怨道,朝东方仗助走来。“仗助哥在这里做什么?今天不是你打工的日子吧?”

      ??

      “我来...找人的,不过想见的人今天没来。”

      “哦——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糖果吗?蓝色的,是什么味道的?”

      “草莓味的吧,我没吃过。”

      “你没吃过,却猜它是草莓味的吗?明明这是蓝色的吧,我觉得是蓝莓味或者葡萄味的。”

      东方仗助眨了眨眼,看向手中的糖果,可是就应该是草莓味的啊。

      “要不你尝尝呗,说得我都好奇了。”川尻早人笑嘻嘻地说道。

      10.

      东方仗助正在意大利的街头疾速地跑着,他脚步的方向是漫画家的出租屋。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归家的路人三三两两走在街上,让东方仗助的脚步慢了几分。

      那颗糖果是蓝莓味的,就像川尻早人说的一样,一颗蓝色的糖怎么会是草莓味的呢。

      可是东方仗助就是知道,这颗糖本就应该是草莓味的。在蓝莓的味道触及舌尖时,东方仗助感到了强烈的违和感。就像是一直以为是真实的东西其实全是虚假的一样。

      夕阳照在身上的温度暖洋洋的,东方仗助撞到的行人不满地嘟囔着。这里是他生活了六年的意大利那不勒斯街头,他可以记起每一条通往学校道路的模样,可以记起每一个同学的名字,甚至可以记起教授上课的教案。

      但此时,他又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漫画家本人显得那么真实。就像是他本该想起什么他不应该遗忘的事情。

      最后一颗糖果被他含在舌尖。

      他是不是想起来得太晚了?

      11.

      东方仗助几乎是摔进屋子的,他气喘吁吁的,抬着手似乎想要敲门。但是门本来就只是虚掩着的,用力敲下去的手带着他往门内倾去,而他的脚又绊在门边半开着的行李箱上,让他直接摔在了地上。

      或者说,摔在了岸边露伴的身上。

      岸边露伴的眼睛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着,他躺在东方仗助的身下,张嘴似乎想要生气地责怪突然摔进来害得他也一起跌倒的东方仗助。但他先看到了东方仗助盈满眼泪的眼睛,便又不说话了。

      东方仗助半支起身,漫画家柔顺的发丝正贴在他的手掌边。虽然有很多话想要说出口,但他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这个糖,是蓝莓味的。”

      ??

      “嗯。”岸边露伴发出个细小的鼻音回应他。

      “可是,它应该是草莓味的。”

      岸边露伴笑了,他伸出手放在东方仗助的脸颊上,微微抬起头。现在那颗糖在漫画家的嘴里了。

      “是蓝莓味的。”漫画家舔着糖果,慢慢说道。“蓝色的是蓝莓味的,红色的是草莓味的,黄色的是香蕉味的,绿色的是薄荷味的,紫色的是葡萄味的。”

      “我是不是其实早就输了?”东方仗助站起身,微微低着头,他的眼泪像不受控制一般不断落下来。

      桌上放着的糖罐里又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而门口被东方仗助踢到的行李箱中掉出好几盒一模一样的心形糖盒,其中有一盒拆掉了上面的系带,玻璃瓶里的糖应该是从这里面装的。

      ??

      “嗯。”漫画家也站起来,他用手指擦掉东方仗助眼角的泪珠,又吻了上去。

      “露伴为什么不回家呢?明明说好了...”

      “那是你的游戏规则,混蛋仗助。什么时候我们俩之间,是由你来决定游戏规则的?”

      “好狡猾啊,露伴。”

      12.

      岸边露伴在车站接到了自己大学放假回来的男朋友。男朋友正举起胳膊傻笑着朝岸边露伴挥着手,让漫画家想移开视线假装不认识这个丢脸的人。

      ??

      “露伴!”东方仗助拖着行李箱跑过来,一把抱住想要溜走的岸边露伴,“装不认识也太过分了吧!我们已经几个月没见面了!好歹我是你男朋友吧?”

      “不,只是朋友——不对,只是熟人。”岸边露伴的手被困在东方仗助的怀抱里,此时正极力推拒着他,然而被东方仗助轻松就化解了力道。

      “那就让只是熟人的仗助君给露伴一个熟人应有的礼节吧!”东方仗助高高撅着嘴,就要朝岸边露伴的脸靠过来。

      ??

      “呜哇好恶心!!不要过来!!!天堂之门!!!”

      岸边露伴打了个寒战,立刻用替身在东方仗助的脸上写下放开岸边露伴,从这个热情过头的招呼中被解救出来。

      “呜呜呜——再怎么说对着男朋友放出替身也太过分了吧!”

      “我也没少干吧。”岸边露伴将手环在胸前,不为所动地看着假装哭唧唧的自家男朋友。

      ??

      “好吧好吧,谁让仗助君是个超级great的男朋友呢!就算恋人说自己恶心,连个见面的亲亲都不给——”东方仗助收起自己装出来的委屈神情,这会正笑得灿烂,“但是仗助君还是给他带了礼物啦!将将——是糖果哟!”

      他从手上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一个心形的糖盒,上面用丝带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岸边露伴一脸嫌弃地接过来。

      ??

      “又是你们学校旁边那个廉价糖。怪死了,红色的是葡萄味的,紫色的是香蕉味的,黄色的是蓝莓味的,蓝色又是草莓味的。”

      ??

      “可是情侣都会买呀。而且它有九十九颗耶,露伴想我的时候一天吃一颗,等吃完了我就放假啦!”

      “我才不想你,天天短信轰炸个不停,晚上还要电话骚扰我,烦都要烦死了。而且这都是你带回来的第五盒了吧,你当我是什么糖果消灭机吗?”

      ??

      “我都没在露伴家里看到没吃完的糖盒啊。”

      ??

      “那是因为我都扔了——”

      变故就发生在两人往出站口走的这个时候。跟他们擦肩而过的一个人突然倒了下来。东方仗助扶住那人倒下来的身体,而岸边露伴则用还没收回去的天堂之门把这个人变成了一堆书页。

      ??

      “还不一定是替身攻击吧!”东方仗助被岸边露伴吓了一跳。

      “这个人死了,而且是突然死了。”岸边露伴皱着眉翻看起书页,上面的字正在飞快消失着,他只好挑着重点读着。

      “这个人是替身使者,他的替身只能发动一次,本体就会死亡。替身效果是将人拉进幻境世界,被拉入的人会首先失去最爱的人的记忆,如果想起完整的记忆就可以破解能力,从幻境中出来。但是随着待在幻境里的时间变长,剩下的记忆也会逐渐消失,直到融入幻境世界。”岸边露伴快速总结道,“我们两个已经中了攻击了。”

      随着这句话结束,再一个眨眼的时间,周围的景象已经不是车站了。岸边露伴能感觉到自己关于东方仗助的记忆正在飞快失去,从他们见面的时候开始,逐渐向后擦除。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被困在这个世界里。

      “我把我的记忆给你。”东方仗助迅速理解了现状,他拉住岸边露伴的手腕说道。漫画家的手上还拿着那个糖盒。“我把我全部的记忆给你,你最先失去的只是有关我的记忆,那把我的记忆给你,你就有完整的记忆了。”

      ??

      “你是让我岸边露伴见死不救,把你丢在这里出去吗?他的本体已经死亡,如果我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岸边露伴甩开东方仗助的手,想也不想地拒绝。“这种时候了还是一副救世主的样子,所以我才最讨厌你。”

      “想救自己的恋人可没有错呀。”东方仗助眨眨眼,笑了一下。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露伴。”

      ??

      “在这盒糖吃完前,如果我想起你的话,就是我赢了,我们就一起回家。”

      “如果在那时我还没有想起来的话...”

      ??

      “就说明我输了,我沉浸在了这场美好的幻境中。”

      ??

      “露伴你就可以回家啦。”

      13.

      “老板,麻烦给我拿一张世界地图。”岸边露伴从手上的日本地图上划去最后一个地方,把它折叠起来收进口袋,指尖触到玻璃质感的小罐,岸边露伴将其拿出来,他的视线落在快要见底的糖球上。“再给我拿一盒...拿十盒糖,就是那种一盒九十九颗的,学生情侣间喜欢买的那种。”

      ??

      岸边露伴来到这个幻境里已经三个月了。这个世界里没有杜王町,在许多地方也与真实世界并不相同。可能因为他有完整记忆的原因,他在这个世界中并没有身份,废了一番劲后才办理了假的身份证件。他猜想失去了全部记忆的东方仗助应该在这个地方有一个完整的身份,可是他跑遍了日本,也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消息。

      ??

      毕竟这只是个幻境世界,在“人物”的过去方面,可能只伪造了记忆,而没有费心在相关地点留下信息吧。这可真是无异于大海捞针啊。不过幻境应该还是基于一部分的真实被建造出来的,一些杜王町存在的景象被分散放入日本的各个地方。

      ??

      说到跟东方仗助有关的地方,除了日本...还有他的父亲,乔瑟夫先生。岸边露伴在刚买到的地图上圈出了美国。

      这个幻境里并没有替身能力,这让本来可以用天堂之门简单做到的事情变得困难起来。除了寻找信息的不便外,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做任何事都不能缺少的钱财。岸边露伴不屑于在这个幻境世界里再画一次画过的红黑少年,忙于寻找消息又没有给他留出构思新故事的空闲,何况在幻境世界里连载漫画根本就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

      岸边露伴开始在旅行途中给旅客画肖像画,好在这种事情也不需要构思,甚至废不了太多时间。漫画家拎着小巧轻便的行李箱,行李箱中装着绘画用具、几套当季的衣物、身份证件,和占了半个行李箱的糖盒。他走到哪,就在附近酒店订一间房住下,等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多少东西需要带走。到换季的时候,漫画家干脆就把衣服捐了,在当地直接购买新的衣服替换。不过鞋子他没怎么更换,毕竟在各处行走,还是有几双穿惯了的舒适鞋子比较重要。

      好在他在美国找到了消息。他得到朋子女士正在美国居住的消息,但是没有实际找到她。又是一个幻境世界懒得构造的部分,不过东方仗助的信息还是留在的人们的传言中。东方仗助在意大利读书。

      手中的地图又换成了意大利的地图。划去又一块城市后,岸边露伴踏进了那不勒斯的土地上。照常随便订了个酒店房间,岸边露伴便拿着画板出门了,为了保持画漫画的手感,岸边露伴还是留着自己到处画速写和随笔的习惯。好在他之前才攒了不少钱,暂时不需要再给人画肖像画了。

      走在街上,天上却突然下起小雨来。岸边露伴将速写本遮在风衣下,推开了一间咖啡厅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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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岸边露伴把酒店的房间退了,转而在离咖啡厅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小房子。

      14.

      “是你赢啦,露伴,”

      ??

      “我们一起回家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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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日谈

      只是熟人,姑且是朋友,其实是恋人的东方仗助,几经波折,此时终于回到了自己男朋友的家里。他的行李箱放在门口,旁边是东方仗助换下的鞋子,正是自家男友送的生日礼物,一双Prince联名的运动鞋。

      “你不回家吗?朋子女士在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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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老妈跟朋友出去玩啦,她才不在乎我这个儿子呢。”东方仗助正在厨房给岸边露伴泡咖啡,一颗方糖,三大勺牛奶。又给自己倒了杯可乐,这才在岸边露伴的身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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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天为什么不去咖啡厅啊?害我以为晚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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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天不是不值班吗?”岸边露伴觉得有些好笑,他那天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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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他租下房子就是考虑到自己男朋友不多的脑容量,做足了准备。反正也没有指望东方仗助这个白痴能从他编的故事里察觉出真相,讲这个故事一方面是能跟东方仗助有更多的联系,另一方面就单纯是他的恶趣味了。看东方仗助猜不到真相的蠢样和被幽灵故事吓到的样子,用来报复他擅自做的决定简直再适合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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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伴你在那里面待了多久啊?”东方仗助朝岸边露伴靠过来,把大半的体重压在漫画家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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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告诉你,反正没你多出来的记忆里额外听的课多。”岸边露伴把男朋友沉重的爱推开,东方仗助顺着他的力道躺到漫画家的腿上。“是个难得的经历,正好逛了不少地方,见到了不少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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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能记全这些事情啊,那个世界教授上的课我都快忘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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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你蠢。我画过的内容绝对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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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仗助不由得想起在咖啡厅见到岸边露伴的那天,以及之后的每一天。他想起漫画家认真将咖啡厅和外面的街景都描绘在画纸上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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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有画我在那边的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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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岸边露伴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男朋友亮晶晶的眼睛,难得地没有去反驳他期待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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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了,毕竟那也是你的另一段人生。想把男朋友的生活画下来又有什么不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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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嗷呜——”东方仗助发出一声怪叫,他蜷缩起来,捂住脸。恋人的防御力过于高,而攻击力又点满了,时不时被说得面红耳赤的只有他这个可怜兮兮的大学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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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红得像颗草莓哈哈哈哈。”岸边露伴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包着透明糖纸的糖来,含入嘴中。他拉下东方仗助捂住脸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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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唔唔。”东方仗助口齿不清地反驳着,舌尖尝到一丝甜味。他眨眨眼,看向漫画家,“是草莓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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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岸边露伴又直起了身,他半张着嘴,一颗蓝色的糖球被他咬在唇间。他朝东方仗助努了努嘴,糖又消失在他嘴中了。漫画家心情很好地弯了弯眉角。“是草莓味的。这是最后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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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太狡猾啦,仗助君也要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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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自己来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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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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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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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岸边露伴第一次吃到幻境世界的糖果时皱起了眉,但他很快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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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故事是岸边露伴以吉良吉影案件为原型编的,但房子是他按自己家的构造描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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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在听到东方仗助猜出故事里还有一个人时,岸边露伴之所以很高兴是因为东方仗助意识到他的故事里还有岸边露伴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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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东方仗助在众所周知的作弊事件后,就失去了在任何游戏里决定规则的权利,解释权最终归岸边露伴所有。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脑子:我要写一个谜题。
    ? 我的手:小情侣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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