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板修正》岁栗

34、034 复读

　　宁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双手试探性的扶上许之的后背，轻轻的拍了两下。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到许之的温度，虽然他平时总像个小太阳一样在发光，但此时此刻居然连呼吸都是冷的。

　　“怎么了？”面前这个人的重心一直靠在宁渊身上，把他压的有些站不住了。

　　这个时候宁渊才发现两人的身高的确有所差距，因为许之要很明显的弯下脖子，才能靠在他的肩膀上。

　　大门就这样敞开着，外面的人不进来，宁渊也没打算出去。

　　“我没有家了，”许之双手环上宁渊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没人要我。”

　　爸妈都各自重新组建新的家庭后，他从此就再也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明明宁渊的遭遇比他惨上好几百倍。

　　许之僵硬地抬起头，对上宁渊的双眼。

　　“我……不怎么会说话，”宁渊把视线转移到一旁，尽量不去看他的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但如果你需要，我的肩膀可以再借你靠一下。”

　　有些事情并不需要了解的那么透彻，但只要许之打算告诉他，他就一直听。

　　就像许之对他一样。

　　两个人也算是互相有个精神支柱吧，至少在难过的时候能像现在一样无声的安慰一下。

　　离开老楼之后，许之没告诉宁渊要去哪，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

　　车子开出明江之后，周边全是陌生的街道，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走了多远。

　　许海峰没有像上学的时候总是监视着许之，现在除了转账，他就一条消息也没给许之发过。

　　是想用钱填补家庭的空缺吗，许之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好像从他出生以来就一直是带着许海峰的心愿在活下去。

　　这之后的一个月，他都没再出现在宁渊的视线当中。

　　“许之，你确定了吗？”

　　电话那头是李诚睿的声音，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去R市读大学的路上了。

　　动车进站口人声嘈杂，信号也总是要好不好的，以至于许之说了些什么，他一点也没听清楚。

　　“嗯，想好了。”许之重复了一遍，看似是说给李诚睿听的，实际上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临近九月，开学季。

　　——白杨中学

　　学校门口挤满了送新生入学报到的家长们，学校门口还挂着一副很夸张的横幅。

　　［上白杨中学，品智慧人生，热烈欢迎高一新生入学！］

　　“来来来，分班表在进大门之后左手边的公告栏上，同学们找到自己的班级之后就到班报道哦！”

　　学生会成员在校门口忙的不可开交，又是帮忙拿住宿行李又是带新生找教室的。

　　季节已经入秋，气温却比夏天还要炎热。

　　各班班长也都集中在校门口帮忙，宁渊也不例外。
　　他用手作扇子扇了两下，烈阳肆意烤在他的身上，汗水浸湿了头发。

　　“辛苦你了啊宁渊！”江老师火急火燎的从小卖部赶过来，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今年新生多，光是学生会已经忙不过来了。”

　　“应该做的。”宁渊接过矿泉水，猛地灌了一口。

　　抬眸的瞬间，他居然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许久没再见到过的背影。

　　不过这个时候，许之早就离开明江了吧。

　　他摇了摇头，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学长，请问高一（4）班在哪一栋教学楼啊？”

　　宁渊往一教学楼指了一下：“高一高二都在一教学楼，只有高三才会在二教学楼。”

　　“好的，谢谢学长！”

　　新生入学一直从早上八点弄到了下午，所有新生才陆续坐在自己的班级里。

　　忙完这些过后，宁渊才跟着江老师回到教室。

　　高三已经开学有一周的时间了，原本学校定的是高三下册才搬教学楼，可到了他们这一届开始，刚开学就已经搬了教室。

　　回到教室之后，整个班级闹得不可开交。

　　但与往常的吵闹不同，现在大家都在讨论着什么班里要进新的学生。

　　宁渊从人群中挤进去，坐到座位上，对这些事儿毫不关心。

　　每学期都有转班生和转校生，这不是什么惊奇的事儿。

　　不过高三才转进他们班，的确有些违和。

　　宁渊最终还是架不住好奇，转头问了下蒋豪：“谁啊？”

　　高中这三年来，他好像还是第一次主动和班上的人开口说话。
　　蒋豪有些惊讶，但片刻后就咧开嘴笑道：“这么感兴趣吗，居然主动和我说话了。”

　　宁渊的嘴就像一条直线，丝毫没有勾起的弧度。
　　两人对视了一下，他又立马把视线移到练习册上。

　　“听老江说，好像是个复读生，”蒋豪见他不说话了，又立马开口道，“但具体是谁他也不知道。”

　　复读插班生其实在白杨中学还是很少见的，毕竟白杨中学专门设立了一个复读班，据说那复读班的上线率都能达到百分之八十。

　　“蒋豪，去楼下教室搬一套桌椅上来！”江老师突然出现在窗子外面，“搬上来之后搭在宁渊座位旁边。”

　　蒋豪应了一声，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因为不喜欢与人交流，再加上班级人数是单数，宁渊就一直是一个人坐在第一排。

　　现在半路插进来一个复读生，这下也迫不得已要和别人做同桌了。

　　上课铃声打响，同学们都各自在自己位置上坐好。

　　“是这样哈，咱们班今天要添一位新成员，”江老师站在讲台上激情发言，“虽然和同学们都对他不熟悉，但我相信在这高中的最后一年来，你们都能够成为彼此难忘的同学！！”

　　大家都兴奋的鼓着掌，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这位新的同学。

　　宁渊丝毫不感兴趣，心思还是放在写题上面。

　　等这位新同学走进班级之后，整个教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但下一秒，讨论声更加激烈。

　　“来，你坐宁渊旁边去。”江老师说。

　　“我去，一来就坐第一排啊！”

　　这个声音……？

　　宁渊猛地抬起头，赫然对上了许之那张笑脸。

　　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发染回了黑色，整个人就和他们初见的时候一模一样。

　　青春肆意，自信飞扬。

　　宁渊不可置信的皱了皱眉，这场面也太戏剧性了吧！！！

　　其实从蒋豪告诉他是个复读生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暗自有了这个猜测。

　　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如此想念这个人，才会这般期待所谓的复读生就是许之。

　　没想到这个猜测居然成为了现实，此刻出现在高三（6）班的，坐在他旁边的这个人，真的是许之。

　　“我靠，许之回来复读了！”
　　“他家那么有钱，为什么不去外面报班复读啊？”
　　“你们都傻了吧，要不是宁渊在我们班，你猜他会不会来我们班插班复读？”

　　……

　　议论声此起彼伏，连续不断。
　　蒋豪用余光瞥了一眼许之，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阴沉。

　　他和许之从来没有接触过，但他讨厌许之。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宁渊。

　　可怕的不是他喜欢男生，而是自己喜欢的男生有一个能随时让这个不爱笑的人露出笑颜的朋友。

　　当时许之拍毕业照的时候，蒋豪的内心无比高兴。
　　但现在，这个人居然又回来了，甚至进入了他们班和宁渊做了同桌。

　　“很意外吗？”许之用手在宁渊面前辉了两下，“我还以为你能猜到是我欸。”

　　宁渊回过神来：“你有病吗，为什么不去复读班？”

　　“哇，刚回来就被骂，”许之挑眉，叹了口气道，“心好狠啊，小酒窝。”

　　虽然宁渊的表情早就出卖了他见到许之是高兴的，但许之还是忍不住逗了一下他。

　　“因为这个班有很厉害的学霸，”许之趴在课桌上和宁渊对视，“我想请教他。”

　　他不是因为宁渊才选择回来复读，而是因为宁渊的那句“你甘心吗”。

　　再过不久就是许之的19岁生日了，他本身就读书读的比同龄人晚一点，现在回来复读，他的年龄就显得更大了。

　　不过年龄增长的同时，他的心思也自然成熟了不少。

　　他深知自己当下该怎么做，该做什么，那些曾经一贯想要得到的名誉和东西在此刻都只是一个头衔而已。

　　开学前一个星期，许之已经和家里点联大半个月了。
　　这期间他除了和许朝还有联系以外，就没有和任何人见过面。

　　——西忆城

　　“你要回白杨复读，”许朝有些不解，“还要插班，你怎么想的？”

　　“插班复读怎么了？”许之说，“我想了很久，这个大学的确不是我想要的结果，现在除了复读我别无选择。”

　　许朝‘啧’了一声，他的重点是在“插班”上面，而不是“复读”上面。

　　“行吧，”许朝知道他定下来的事儿就没有更改的余地，便只好答应下来，“复读手续和插班申请我帮你搞好。认真上学，这不是为任何人，而是为你的理想。”

　　……

　　上课铃打响，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一样的学校，一样的生活。
　　不一样的是，他和宁渊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窗外的风吹进教室，燥热但舒服。

　　这节是江老师的语文课，但由于开会的原因，正课改为了自习。

　　宁渊从书包里翻出一把钥匙推到旁边这人的课桌上，半晌才开口道：“许哥，要续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