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板修正》岁栗

26、026 朋友

　　“比赛”结束过后，已经到下午三点了。
　　许之由于不服输，非得去游戏桌上与三个人一比高低。

　　什么游戏？

　　欢乐钓鱼。

　　其他人来这里都是看电影的，就这四个人把这儿当电玩城了。

　　最终许之以钓了三十条鱼赢得了这场比赛，还用积分换了个丑萌丑萌的小挂件。

　　是个做工不怎么精致的小丑鱼包挂，大概在那种卖小玩意儿的店里只需要三五块。

　　但毕竟这是许之赢回脸面的象征物，这哥自然视之为珍宝。
　　他没背书包，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该挂在哪，干脆直接别在了自己的牛仔裤上。

　　许之这人，总有点奇奇怪怪的胜负欲。

　　“走吧，”李诚睿强制把人推出电影院，“钓鱼大神，你赢了。”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被房屋遮挡住了一大半，温度已经比正午的时候要低一些了。

　　但由于室内开了空调，几个人走出去还是感觉有些热气。

　　“这才五月几号啊，天气也太热了……”许之用手作扇子扇了几下。

　　“是啊，明江这天气，冬天冷的早，夏天又热的早，”李诚睿附和道，“秋天这个季节完全没有存在感啊！”

　　本来就热，结果几个人还人手抱着几个毛绒玩偶，热意瞬间高涨。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高三（18）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开启了报复性放松模式。

　　保证学习不落下的情况，该吃喝玩乐就一样也别落，多多缓解来自对高考的压力。

　　这是新校长在周一晨会上主动提起的放松策略。

　　白杨中学这次换的是一位女校长，她第一次在大众面前露面，就给人一种慈祥又不失严厉的感觉。

　　这位校长主打“以学定教”，顾名思义就是以学生的身心健康以及学业有成为目的来确定正确的教学方式，她的到来也彻底推翻了以前的众多不人性规矩。

　　即使是中途突然而来，却在第一天上台就收获了大量学生的心。

　　但可惜高三的学生已经忍受了三年的不人性化管理教育，到了快出头的时候才遇见她。

　　宁渊一声不吭跟在三人身边，没太多参与感，但也没被冷落。

　　眼前这几个人，一旦高考结束，大概就都会和自己断开联系的吧。

　　宁渊这么想着，结果下一秒许之的胳膊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两人身高相差不多，但许之还是要比宁渊高那么一小截，以至于他每次都会情不自禁的顺手搭在宁渊肩上。

　　这一个下午，四个人都把时间利用的恰好到位。

　　那之后的每个周天，三个人都会提前在楼梯那儿等宁渊下来，然后又一起吃喝玩乐。

　　每个周六，宁渊都会极其期待明天。

　　但也是因为习惯了他们的存在，宁渊甚至已经忘记了他们和自己不是同一个年级的人。

　　直到高考前夕的周天，整个学校都弥漫着紧张又焦虑的气息，宁渊下楼没有看到他们，他这才从短暂的梦里脱离出来。

　　高三的学生忙着拍毕业照，整个校园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情绪，不舍的，高兴的，焦躁的……

　　低年级学生的心早已不在课堂上，都想去操场上看高三各个班级拍毕业照。

　　宁渊也一样。

　　下课过后，他第一次随众趴在走廊的栏杆往操场上望去，一眼就锁定了高三（18）班的位置。

　　他运气挺好，这个时候正好到许之他们班拍毕业照。

　　许之站在最后一排，旁边跟着李诚睿。

　　他看得有些出神，半天才注意到蒋豪递了一张便利贴给他。

　　——班长，你朋友毕业了吧？

　　宁渊点头“嗯”了一声，等蒋豪走了之后才默默将这张便利贴揉成纸团篡紧在手心里。

　　半晌，宁渊正转身准备回教室，结果和刚凑过来的蒋豪撞了个正着。

　　两个人都各自捂着额头“嘶”了一声，宁渊这才发现他捂额头的手里又拿着一张便利贴。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以后就把我当最好的朋友吧。

　　蒋豪把便利贴拿给他看，满脸真诚，甚至还带着一丝期望。

　　当初宁渊因为听不见被排斥的最惨的时候，蒋豪的确为他出过头。

　　但在他看来，所有莫名对他好的人都会在某天彻底揭开他的伤疤，以至于宁渊还是没有选择和蒋豪有过多的接触。

　　这个时候，他对眼前的人还是没有当朋友的欲望，但看到蒋豪真诚的目光，宁渊还是敷衍的点了点头。

　　蒋豪望着宁渊离开的背影，脸上有些说不出来的情绪。

　　他明白，这个时候宁渊还在想谁。

　　许之他们拍完照片就一同往宁渊的教室走去，辛芯刚到教学楼底下就停住了脚步：“许哥，要不你一个人上去吧。人太多有点不好，我怕宁渊觉得尴尬。”

　　李诚睿见辛芯没再往前走，便也驻足道：“我也觉得。”

　　“行。”许之点了点头，接过两人带给宁渊的东西便往楼上赶。

　　三楼热闹非凡，全都挤在栏杆面前，许之一上楼就收获了无数目光。

　　他挤了半天才挤到高二（6）班教室门口，思考片刻后他还是选择到窗边找宁渊。

　　宁渊的位置离窗子不远，许之还没找到宁渊在哪儿，他就一眼看到许之了。

　　“找谁？”宁渊走到窗边问。

　　这个时候宁渊突然感觉一阵耳鸣，他揉了揉耳朵，半晌就微微能够听到外界的声音了。

　　虽然听力没有之前那么好，但至少恢复了一些，他就已经快要激动的蹦起来了。

　　许之扯出一个笑：“找你们班班长。”

　　意识到宁渊听不到后，许之又慌忙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准备打字给宁渊看。

　　“我们班班长不在。”宁渊突然说。

　　“你们……”

　　不对。

　　许之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宁渊：“什么时候恢复的？！”

　　他这反应比本人还要激烈，属实让宁渊有些哭笑不得：“刚才，你说话的时候。”

　　许之突然把宁渊抱住，宁渊只感觉自己的脸死死抵在他的肩膀上，差点就呼吸不过来了。

　　他把手机扔在窗台上，屏幕显示的还是备忘录的界面。
　　这上面都是宁渊听不见的这段时间内，许之和他交流的文字。

　　其他班的人都把视线从操场上移到了这两位身上，蒋豪也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不知道为什么，蒋豪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有了变化。

　　“我要憋死了，”宁渊想要把人推开，奈何这人就跟一堵墙似的，怎么都推不动，“真要憋死了，许哥……”

　　许之这才松了手，他轻咳了一声：“你知道吗，你听不见之后，咱们交流的多不容易……”

　　他把李诚睿和辛芯给宁渊的东西塞到他手里，是两封包装精致的信。

　　一封是粉色信封，上面还印着些兔子图案，另一封是简约的牛皮信封，但也不失精致。

　　说实在的，宁渊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李诚睿的耳中，他就一直对宁渊有些戒备。

　　但真正接触过后，他才知道宁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高考就在眼前，在这个学校就只有最后这两天的时间，他就只能以这封信的形式告诉宁渊自己的一系列心里话。

　　“他们俩太肉麻了，”许之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道，“我的话，就当面告诉你吧。”

　　两个人往顶楼天台走，许之打开生锈的铁门，两人一瞬间涌入了回忆。

　　这是当初许之第一次去宁渊教室的时候，宁渊带他来的地方，虽然当时两人的关系并不融洽，甚至有些糟糕，但至少此时是美好的。

　　天台除了他们俩就没有其他人了，对比楼下嘈杂的声音，这里显得格外安静。

　　“高考加油，”宁渊率先开了口，“我信你，许哥。”

　　许之点了点头：“咱俩认识了得有半年多好几个月了，看似时间不长，但又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儿，这感觉还挺神奇的。”

　　如果许之当时没有撞到宁渊，没有弄掉他的助听器，没有选择租房，也许两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我不善言辞，但对待朋友，我不用嘴巴只用心，”许之说，“有时候我会想，你原本适应的安静生活里突然多了我这样的人，会感到烦躁吗？虽然看起来你并不讨厌我的出现，但我现在还挺希望你烦我的。”

　　宁渊挑了挑眉：“为什么？”

　　“因为你接受了身边有我们这几个人，”许之靠在墙壁上，蹭的校服背后全是灰，“我们不在，你落差感会很强吧。”

　　“胡说。”宁渊轻笑了一声。

　　并不是胡说。

　　许之说的每一句话都精准的踩在了宁渊的点子上，习惯了有他们的时光，现在分离迫在眉睫，他心里的确有很大的落差。

　　宁渊这个人总是很在意面子，有些心里话，他只能憋在肚子里。

　　“口是心非啊，”许之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小酒窝。”

　　“你还不如叫我聋子呢，”宁渊趁他不注意，一把摘下了他的眼镜，“大瞎子。”

　　许之一旦摘下眼镜就无法聚焦眼前的一切，他和宁渊只有一拳的距离，但面前这张脸却还是有些模糊。

　　“我承认，我真瞎，”许之把眼镜夺了回来，“离开眼镜就跟被扔在海里面了一样。”

　　宁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个很灿烂的笑，右脸瞬间被挤出一个酒窝。

　　“多笑笑，”许之用手在他的酒窝上点了一下，“很好看。”

　　这句突如其来的夸奖一下让宁渊有些不知所措，他轻咳了一声，默默把脸别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