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Somewhere in Ti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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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是本次活动中我们后勤科总结的《损坏建筑物明细》，附件是人事科发过来的《关于早川秋小队的处罚通知书》，确认后还辛苦早川君请在末尾盖章。团队奖金和个人奖金会在今年年终的时候一并扣除。”你一页页得翻过厚厚的文件，朝坐在桌子后方的男人说道。
奖金和团队奖金几乎可以说是特异科的恶魔猎人拿命赚回来的血汗钱。即使你经常因为特异科工作时造成的破坏被迫不得不跟着一起加班，也不免觉得这个处罚有点重。
但扎着辫子头的男人安安静静得坐在椅子上，接过你给他的文件后简单地翻了翻，没什么表情得回答你：“是。”
“这是《恶魔遗骸确认书》，请确认无误后在末尾盖章。”你又递给他一份文件。
“是。”他语气毫无波动。
“这是国土交通省、环境省发来的联合抗议，行政科让我转交给你……也还请早川君一起写了检讨，这周末下班前交给我吧。”
“是。”他眼睛都不眨地把你手中的文件接过去。这个时候你已经想给他鼓掌了：不愧是被狐狸恶魔看上的冰山大帅哥，这么多文件和处罚，居然硬是一声都不吭。
早川秋从自己办公室桌子下掏出来一个文件夹，把所有你递给他的文件都装在了里面。而后他烟蓝色的眼珠又无声的转向你，示意你继续把下一份文件拿给他。
于是你朝他摊开自己的双手：“恭喜你，可以下班了!”语毕，你又低头看向手腕处的表，黑色的指针指向时间：8：15。
今天运气不错，你默默想道：终于不是忙到晚上10点才下班了。
听到“下班”两个字后，早川秋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似乎才终于微微有了一丝松动。修长的手指捏上他自己的鼻梁：“哎，”他长叹一口气，语气里带着歉意：“麻烦你跟着我一起加班了。”
“早川君，最近你们4科是怎么回事啊？”你忍不住跟着早川秋一起叹气：“之前4科明明一直都很省心，也几乎没被处罚过。现在几乎三天两头都是处罚。你和你队里的各种奖金是不是快被扣光了？”
“和恶魔对峙产生的破坏这么多，每天各个省打来的投诉电话多到财务这个月居然给我们后勤科多批准了一笔电话费预算。”你忍不住对他吐槽。
其实除了应付投诉电话，处理恶魔的尸体以及安抚周边的受灾民众也很麻烦。但这句话你藏在心里没有告诉他。早川秋长得很帅，而你和狐狸恶魔一样颜控，对长得帅的人有额外的包容心。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他像个小学生似的老老实实朝你道歉，你倒是反而有点于心不忍了：都是燃烧生命加班的社畜，社畜又何必为难社畜呢。
“哎，我就是说一说。听特异1科的同事聊过你队里那两个问题新人的事。走了走了，下班下班！”你把他延期许久才提交给你的《特别行动情况说明》塞进自己的文件包之后，站起来拉伸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背部：“这么晚了，干脆一起吃个饭吧。今天餐馆有活动，两人打八折。”
2.
你选的餐馆离公安大楼位置不算远，最出名的菜品是炸猪排套餐。内里裹着芝士的炸猪排外酥里嫩，配上酸甜可口的梅子酱和香浓的咖喱饭简直就是人间绝品。
除了太贵以及位置太偏僻不好找以外，没啥毛病。
“这么隐蔽，亏你找得到。”在你带着他七拐八拐钻了无数条小巷子后，即使是以人帅话少出名的早川秋也忍不住对你吐槽。
“那是自然。公司附近哪家店好吃，我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你昂首挺胸，把他的吐槽全部当做是对你这张美食活地图的夸奖：“信我，吃过一次你就会彻底爱上这家店。”
因为是在工作日，以及错过了人最多的饭点，你和早川秋幸运地避免了排队。
只是，你怎么忘了今天的打折活动是因为情人节？
满是粉红色爱心气球的炸物店坐满了成双成对的情侣，你和早川秋面对面坐在一章桌子的两侧。他尴不尴尬你不知道，反正你尴尬得脚趾抠地就快抠出三室一厅了：他不会误以为你是借口和他吃饭，实际只想钓他的心机女吧？
误会！真的是误会！你相信我！
你偷偷打量着默不作声看菜单的早川秋，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在同事之间树立的靠谱人设荡然无存。
“A套餐一份，谢谢。”所幸，人和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同，在你尴尬纠结的时候，早川秋已经选好了自己的套餐。
他淡定的态度反而显得你好像有点自作多情，于是你也放松下来跟着他对侍者点单：“请给我B套餐，外加一份唐扬鸡块。哦对了，我还要一听可乐。”
早川秋神情复杂地看了你一眼，好像在怀疑你能不能把这么多的食物吃完。于是你对他解释：“这家店的唐扬鸡块也很绝，等下你试试就知道。没吃过这家店炸鸡块的人，就好像在东京却没去看东京塔，到了奈良没去摸东大寺的鹿，会抱憾终生的。”
他好像被你逗笑了，极细的唇角微微往上勾了勾：“那我等下一定要试试看是不是真的有你说得这么好吃。”然后他又朝你道歉：“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还麻烦你和我一起加班。一定耽搁你和男朋友约会了。”
“唉，科长非要看最近的损毁和投诉数据，以及后续的改善方案。工作嘛~大家都懂的嘛~反正我也没有男朋友，还好。”你朝他摆摆手，丢回给他一个社身畜地的眼神，让他不要太内疚了。
“不过早川君你才是，今天加班，女朋友气坏了吧？”你在内心双手合十，诚恳得对早川秋的女朋友道歉：对不起，真的是因为加班加忘了，不是故意的。
“没事，我也没有女朋友。”他一本正经得回复道。
早川秋？4科人尽皆知的大帅哥早川秋居然没有女朋友？？
Really？？？
要不起他亲口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不会信他没有女朋友。
“那有点巧哈……”缠绕在你们二人之间气氛一时间诡异又尴尬。
3.
你和早川秋之间其实不算特别熟。他在特异科每天冲在猎杀恶魔的外勤第一线，而你作为后勤科的一员，其实主要负责的是完成恶魔猎杀之后的善后工作：监督回收恶魔尸体并对恶魔进行相应的分析：恶魔姓名识别，对恶魔的出现原因、出现频次与出现位置的数据进行分析：提前预测下一次恶魔的出现方位。同时也会统计受灾群众的情况与投诉，并进行相应的安抚。
早川秋所在的小队就是你的对标团队。
除了每周固定的一次交接会议以外，本来你和他之间的直接见面是比较少的。但自从早川小队来了两个新人后，建筑破坏量与居民投诉量直线飙升，导致后勤科的工作量和加班也跟着一起狂飙。于是你被气炸了的科长一脚踢过来调研早川小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说是调研，其实也是变相的在施压。
这才有了你和早川秋一起疯狂加班的场景：你写报告得等他提供一手数据，而他黑白颠倒得基本都在出外勤，只有偶尔回办公室了才有时间写文案。
你的科长和特异4科的科长玛奇玛具体在怎么斗法你不清楚，作为一条被无辜殃及的池鱼，你只希望他们斗法的时候尽量不要让下面的人跟着一起加班。
4.
正在你重新开始感到尴尬的时候，侍者刚好端上来了你点的可乐。
你赶忙把尴尬的情绪就着可乐一起喝进肚子：可乐，你的□□，欲念之火，谢谢！
5.
早川秋对你点的唐扬鸡块给出了好评，同时也给你推荐的炸物店给了好评：“确实很好吃。”
“你看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的口味得到认同让你骄傲得就好像这家宝藏小店是你亲生的。
“不过这家店其实开了挺久的了，作为一家米其林一星，在这一带其实挺有名的。早川君从来没听过吗？”其实他不知道这家小店的大名，才反而让你觉得有些疑惑：怎么会有人不知道鼎鼎大名的公安编外食堂？这和早川秋是个没有女朋友的单身狗一样离谱。
“……我一般习惯自己在家做饭。”他的潜台词是：他不知道很正常。
意外是个好男人？
你看他一眼，默默在心中更新了自己对他的认知。
“那你以后要是出门找不到好吃的餐厅，可以问我。”你大度得对他抛出橄榄枝。
“你好像很喜欢美食？一说起来就神采奕奕的。”他瞥向你。
“是呀是呀，人生已经很苦了，要对自己好点，吃点好吃的。” 你向他发表了一通自己的美食人生观：“我这么辛辛苦苦投胎成人，又顺利长大，不对自己好一点怎么行？说不定哪天就没得吃了。”
“……”他沉默半晌，本来已经停手的筷子才又动起来夹了一筷炸鸡放进嘴里：“确实，很有道理。”
6.
写完调研报告，你还是经常加班。
公安大楼里的灯光总是彻夜不息，那些社畜燃烧生命绽放的光辉中有你小小的一份力。
今年过生日的话，就许愿再也不要加班吧。
你写季度汇报写得头晕眼花，电脑上密密麻麻的字慢慢扭曲起来，旋转又爬升，恍惚之中你看见屏幕反光中的自己好像正坐在生日蛋糕面前吹蜡烛。
一封电子邮件在屏幕的右下角弹出，标题很应景得写着：祝您生日快乐，公安感恩一路有您。
往下看向时间栏，黑色的罗马数字刚刚从23：59跳动到24：00.
哦，原来已经到自己生日了。
你又加班加忘了。你撇撇嘴，感到此时此刻，尽然开始变得有些黑色幽默起来。
上班后就是这样的。
小时候每年都很期待的生日都会变得无足轻重。以前好朋友们都会算着日子提前买好礼物。但长大后唯一会准时祝你生日快乐的就变成了单位冷冰冰的模板邮件。
你默默把鼠标移到文档的保存按钮。开始盘算等下要去办公楼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看一看还有没有剩下的小蛋糕。
可能说起来会有点幼稚，但你始终坚持：过生日，还是要吃奶油蛋糕的。
做人嘛，还是要想办法让自己快乐点。
7.
“你怎么还没下班？”一个男声突兀的响起。你抬头，看到早川秋抱着一个盒子站在你科室的办公室门口。
“成年人~有难处。”你甩给他一个“你懂的”眼神，抬起头朝他打招呼。
“我以为我是这层楼最后一个人，结果看到这间办公室灯还亮着。本来以为是谁走的时候忘了关灯，才过来看看。”
“恭喜，你不是楼里唯一的那个劳苦人。”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他微微皱眉，看上去像是要对你翻白眼。
在你们说话的时候，早川秋已经自然而然得走到你桌前，朝你打开他手里的盒子。奶油和糖香甜的气息从他的盒子里飘出来，你顺着香味往里看，是一盒造型非常简朴的Cupcake，没有花里胡哨的裱花和水果装饰，只有简单的胚体和毫无任何造型可言的奶油。
“要吃吗？”他捧着盒子朝你颠了颠，让你想要就直接从盒子里拿。
“哇！”你几乎欢呼起来：“早川君你是天使吗？！”你伸手拿起一个小蛋糕放进嘴巴里：“我还在想等下要去便利店买蛋糕，你就出现了。”
他的蛋糕黄油加得很足，奶油顶则用的是清甜的打发淡奶油，整体甜蜜而又淡雅的口味最适合拿来安抚加班加到抑郁的人心。
美味的小蛋糕顺着喉咙滑落，填满了你空虚的胃袋和心脏，你开心得几乎跳起来：“呜呜，好吃好吃！！我好幸福！！”
“倒不必这么夸张。”早川秋后退一步，好像被你夸张的反应吓了一跳。
“有必要有必要，我今天过生日啊。深夜抱着蛋糕出现在饥饿OL面前的人就是天使。真的，你信我。”你又伸手从他手中的盒子里拿出一块蛋糕。
听到你的话，他露出了一些有点诧异的神色。
可还没等他开口，你又继续和他瞎聊天：“早川君你怎么会有蛋糕？今天部门搞团建？”他看上去不像是喜欢吃甜食的人。
“哎……”让人意外得是，你看到早川秋又叹了口气，这让他英俊忧郁的脸看上去多了几分沧桑：“我室友在公寓里非要闹着吃蛋糕，结果做多了又吃不完。今天办公室里也没什么人在，分也没分完。”
你认识他的室友，就是早川秋小队里新来的那两个新人。一个是被玛奇玛小姐捡回来的恶魔人少年电次，另一个是血之魔人帕瓦。虽然都是非常活泼的小孩，但一看就知道绝对不会做饭。
所以，他的意思是……？？？
你不可置信得打量着盒子里的蛋糕，把目光重新放回到他的脸上：“你的意思是……？”你小心翼翼又意味深长地问他。
早川秋面带忧愁的看着你，点点头。
于是你拿着蛋糕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怪不得你觉得盒子里的蛋糕造型简朴得那么与众不同，一看就知道和外面甜品店里那些精致的妖艳贱货蛋糕不一样。
你何德何能，吃到大帅哥早川秋亲手做的蛋糕？
8.
早川秋这个男人，真是有一手。人长得帅就算了，怎么做蛋糕还这么好吃啊？怪不得队里喜欢他的女孩那么多，都够成立一个早川秋应援联盟了。
你决定从这一刻开始，加入早川秋应援联盟，开始喜欢早川秋。
9.
“晚餐吃了吗？”他问你。
“没有诶。”
“那正好，我也没吃。”他把手里的蛋糕盒子重新盖好，朝你抬了抬线条优雅的下巴：“要一起去吃夜宵吗？”
你还沉浸在自己吃了早川秋亲手作蛋糕的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只能傻乎乎的问他：“吃什么？”你完全忘了，相比起早川秋，你才是更加精通美食探店的那个人。
“烧鸟？”他不太确定得看向你，好似在征求你的意见：这个点，还开门的除了关东煮，基本上也就只有烧鸟了。
“走！”你立刻点下电脑的关机键。
10.
你本来以为你会拿着24小时便利店的切片蛋糕，孤零零得在租来的公寓里一个人过生日。
如今你发现，在生日的午夜，和英俊同事挤在一起吃烧鸟也不错。
走进烧鸟铺后他就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只穿着公安统一的白衬衫。袖子被他挽在手肘上方，露出紧紧裹着绷带的胳膊，而那些白色的绷带之上透出一点点晕开的红色。
男人打领带+西装白衬衫，就约等于女人穿黑丝。
他是怎么做到穿老土白衬衫都这么帅的？染血的绷带还让他在帅气之余更多加上了一丝风情，禁欲的同时又显得多了一分透着血色的艳丽。
这让你不得不想起了一首自己听过的老歌：
［像风，像伤痕］
［像海潮声一样的情|色］*
“怎么？”早川秋注意到你在看他的胳膊，于是跟着你一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在你慌忙收回眼神以前，反而是他先开口：“是狐狸的契约。”他以为你在好奇他的胳膊。
“原来如此。”你又开始猛灌可乐：“早川君怎么今天也加班？”
“三个人的小队里，只有我一个人会写字。”言下之意，他得写完整个小队的文书汇报工作。
“……太惨了。”你认真的对他表达了你的同情。
“确实。”他点点头：“你呢？”
“科长要看季度汇报，明天就要。”
“太惨了。”他的同情也很认真。
“确实。”
烟雾缭绕的烧鸟铺里，早川秋拿起啤酒朝你举杯：“虽然是刚刚才知道的，但还是祝你生日快乐。”他淡淡地说到。
金橘色的酒，明黄色的灯光，早川秋脸部冷峻的线条也被晕染得柔和圆润。烟蓝色的眼睛在烧鸟铺暖黄色调的老式白炽灯下一照，宛若一块盛着海水的琥珀，波光粼粼地闪着光。
11.
你和早川秋之间好像建立起了一种略带着些许悲伤色彩的患难同事情，里面可能包裹着一起加班的社畜情，还可能包裹一些不必要的同情。
你猜，或许是他误以为你是那种终其一生，只能一个人独自过生日的，需要关爱的孤独人士。
早川秋开始时不时得问你要不要一起吃饭。
起先是偶尔碰上后一起去吃食堂，后面他下班早又不想回家给家里两个问题儿童做饭的时候，也会绕到你办公室，问你要不要在公安大楼附近的餐馆一起吃饭。
有一次他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自己带便当。
你笑嘻嘻的告诉他是因为你完全不会做饭，厨房之王早川秋表示不能理解，并且大受震撼：“那你是怎么自己在东京生存下来的？”
“谢谢便利店之神还有餐厅之神。”你双手合十，真诚得感谢这两个完全由你自己杜撰的神明。
后面他不小心做多了便当，顺便给你带了一份。你吃完后诚恳得表示希望成为他家餐桌上的常驻人员，加钱也可以。
“反正你平时也是做三人份的饭，加我一个又不嫌多。”你振振有词。
“请你自己学会做饭好吗。”早川秋觉得自己又不是食堂阿姨，非常冷酷得拒绝了你。意料之中的展开，非常合情合理。
“嘤嘤嘤，你好冷酷，你好无情。”你抹着不存在的眼泪控诉他。
“要我帮你做饭也可以。”他稍作停顿，眼神飘向办公桌上堆成山的文件：“你帮我写任务报告。”
“那我还是不麻烦您了。”用一顿饭换加班写报告，不值得。
“啧。”早川秋又皱起眉，觉得你对他做饭手艺的敬仰也不过如此。
“学不会啊……”你黯然得笑了一下：“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我家的厨房被火焰恶魔炸过，所以至今我也克服不了心理阴影进厨房。”
“抱歉……我之前不知道。”早川秋看你的眼神变了，像是一个苦行者在沙漠里流浪了很久，突然见到了另一个孤独的流浪者，露出一副物伤其类的表情。
你第一次见到早川秋的时候，觉得他冷冷得站在一边，周身都缠绕着冬天一样衰败的寒气。空洞的眼睛里万籁俱寂什么也装不下，总之不像是活人，倒像块无机质的蓝色玻璃，让你也跟着一起有点莫名的悲伤。后面熟识起来，才慢慢发现原来他身上还是有一些活人的气息。
他的那些活人气息不是一直存在的，是一次一次你们俩吃饭的时候，你听他吐槽电次吐槽帕瓦，怀念逝去的姬野前辈时，才缓缓流出，一点一点显露出来的。
就好像一株被雪冻伤的植物，覆盖在上面的雪一点点融化之后，又慢慢在僵死的身体上重新抽出新的枝条，努力长出新的嫩叶。
而他现在又流露出来那种你已经很久没见过的衰败冷气。
“干嘛露出那种表情……”你自知说错了话，干巴巴得解释起来：“只是厨房完全被炸飞了。我和家里人虽然有被烧伤，但没有死人啦。”
“是吗？”他愣了一下，目光下移转到你的手上：“所以你手上一直戴着手套是因为……”
“嗯，是那个时候的烧伤。万幸我的脸完好无损，嘻嘻。”你摘下手上的手套，露出被火焰融化后，又重新愈合的扭曲皮肤。而后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好奇的话可以直接问我啦，不用藏着忍着的。我说过了，人没事。”
“那真是太好了。”秋朝你露出真情实意的笑容。
是羡慕，是憧憬，是对劫后余生的祝福。
你愣愣得看着早川秋，说：“秋啊，你要多笑一下。”
12.
秋，读出他的名字只需要微微张唇，舌尖向上卷起虚顶着牙齿与上颚轻轻发出一个气声：Aki。
秋，早川秋。
你这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你在心里默默说道，要想个办法，把他搞到手。
13.
和你关系好的后勤科姐妹听你说想追早川秋，觉得你疯了。
姐妹和你一起坐在甜品店里，听你说了你的想法后不停的摇头，劝你早点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早川秋这个人，帅是帅，但是不适合真做男朋友哦？”
“为啥啊？”他又帅又贤惠，明明就很适合。
“早川秋不太正常。”姐妹话里有话，用眼神暗示你：这你就不懂了吧？
“何以见得？难道他们特异科里还有正常人？”你假装大惊失色，请姐妹赐教。
“他全家是被枪之恶魔杀掉的，你知道吧？他加入公安就是为了对枪之恶魔复仇。”姐妹用勺子挖走冰淇淋雪芭上顶端的草莓，白色的奶油顶上留下一个被果汁染成淡粉色的空洞：“但他是真的不惜一切代价想干掉枪之恶魔。”
早川秋是一个，被不可能的复仇目标所占据的空壳。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和正常人一样谈恋爱的。
“给你一个劝告好啦，不要和特异科的人走太近，会伤心。”姐妹好心劝你。
??
14.
可是，你在心里默默反驳道。
早川秋很会做饭，被无语到的时候也会和其他正常人一样吐槽。
误以为你是只能独自过生的孤家寡人，就老是拐弯抹角想办法带你一起吃饭。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空壳呢？
你不听姐妹的劝，还是喜欢早川秋。
15.
你还没想好怎么跟早川秋表白，他先把一杯咖啡递到了你面前：“喝不喝？顺手给你带了一杯。今天又超额破坏了一些建筑，还需要辛苦你善后。”
你蹲在路边眯眼瞄向眼前损毁过半的建筑，朝他比手势：小意思。
这个人真的还是有点意思，怎么刚干掉恶魔，衣服上血都没擦干净还有心情跑去买咖啡。
他身后的电次和帕瓦吵吵嚷嚷的，说辫子头又在喝泔水好恶心，让你不要跟着他一起喝，他是企图拿咖啡谋杀你。于是早川秋利索地回头骂回去：“你们不喝就闭嘴，没人求你们喝。”
“谢谢。”你故作乖巧接过他递来的咖啡杯喝了一口。
又冰又苦的液体让你整个人一激灵，好像脑壳猛地被打了一下：“Yueyueyue!好苦！”
“你看你看，我们好心救你你不信！”帕瓦和电次没心没肺地凑上来指着你哈哈大笑，又被早川秋面容核善地踢去收拾恶魔的残骸。
“那是我的，拿错了。这一杯才是你的。”他抽走你手里的咖啡杯，又递过来另一个杯子。你把杯子在手里转过来，看到杯身上的标签栏写着：榛果拿铁。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加糖奶咖？”你很惊喜。
“你不是很好猜吗？”他靠在路边幸存的栏杆边上，已经开始在享受自己的冰美式了。
看着他的嘴唇，你想，这也应该是间接接吻的一种。
16.
他说你很好猜。
那他有没有猜到你喜欢他呢？
17.
“秋君，我们在一起吧。”你迟疑了一下，试探着说道。
你的心脏史无前例得蓬勃跳动起来，一下又一下把滚烫的血液泵进你的四肢百骸，让你的血管也开始跟着一起发抖。
咚！咚！咚！
你的心脏不管你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只顾自己剧烈得搏动。
“咳咳咳——！”他好像被咖啡呛到，开始猛咳。
他咳了很久，才狼狈的看向你：“不要这么突然，会呛到。”一抹粉红色从早川秋的脖子处直直爬上他白皙的脸庞。你也说不清，他到底是因为害羞而脸红，还是因为确实被咖啡呛太狠了。
“对不起。”你真诚得对他道歉：“下次我提前预警一下。”
“还有下次吗？？？”他大为震惊。
18.
“抱歉，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早川秋又一次拒绝了你。
意料之中，合情合理，你一点都不意外。
心脏泵干了所有的血液，你也一下透支了所有的勇气。你感到自己的胸腔正在向里塌缩，变成一个骨肉做的小盒子，小心得裹住你那颗不肯再多加跳动的心脏。
你敢打赌，被他甩过的女孩加起来能从公安大楼的5楼排到1楼。所以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你刚刚面不改色地和我间接接吻了诶。”可是，要说不伤心，那是假的。
“咳咳咳——！！”他又开始咳：“那我总不能把我的咖啡扔了吧？”
“对哦，好有道理。”你焉下来，默不作声地捧着手中的榛果拿铁小口小口喝进嘴里。今天的咖啡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他的冰美式太苦了，你现在喝榛果拿铁都觉得舌尖上的味道是苦的。
你们之前的关系真的太好了，经常一起去吃饭，一起加班吐槽领导和同事，他会担心你一个人寂寞，经常“顺路”给你带零食和饮料。
怎么他不和其他人一起吃饭，不给其他人带零食饮料，偏偏要带上你一起呢？
本来你很笃定，他也有点喜欢你。
19.
“正式确立关系前，应该先约会吧？”你听见自己头顶传来声音。
早川秋长得很高，比很多公安的男同事都高出一个头。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其实很喜欢仗着身高向下俯视人。而每次早川秋向下看人的时候，被他俯视的人都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在刻意拉开彼此的距离。
“你还说你不喜欢我？”你朝早川秋扬起脸：“你都在想约会的事了。”
“我确实不能喜欢你。”他又一次拒绝你。
你注意到他的用词，他说的是“不能”，不是“不喜欢”。
20.
早川秋觉得，两个成年人谈恋爱的步骤是：1.先约个会相互了解；2.了解之后才能正式确认关系；3.而等确认关系后才能亲亲摸摸抱抱。越过了这三个步骤，就很伤风败俗。
和他时髦帅气的外表不同，他的恋爱观古板得你奶奶听了都喊土。
“我没想到你是这么老派的人。”你哑然失笑：真是没想到，又是打耳钉留长发的，这么纯情啊？
这个世界上大约会有30%左右的人意外死于恶魔袭击。所以人类努力求生的同时也合情合理地奉行享乐主义：没有人知道自己第二天是不是会死在恶魔之手，所以最好今天就把该享受的快乐全部享受殆尽，免得死的时候有遗憾。
看对眼的人早上见面，晚上就滚上|床是常态，不肯上床的人，99%是因为在床上不行。而早川秋，是剩下的那个唯一，极其特殊的1%。
“那你是有其他喜欢的人了吗？”你不死心，又问他。
“没有，你还挺可爱的。每次看到你吃饭的样子都能感觉到你对生活的热爱，有非常蓬勃的生命力。这会让我也跟着一起觉得，生活里还是有点东西是开心的，不至于完全是一团狗屎。”他把咖啡放到一边，从自己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这个人真是绝了，为什么会有人如此坦然自若得钓人啊？？既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又还要夸你可爱。你气得跳起来想骂他垃圾。
“那要怎么样你才会承认喜欢我？”
“早个十年、八年的吧？”他藏在烟后面，你看不清他的脸。
“？”
“早十年认识你的话，说不定我会去做一份普通的工作，然后就可以安心和你谈恋爱。”
“我现在的寿命只有两年。”早川秋的烟在他手里缓慢燃烧，一点点橘色的火星，一点点飘起的烟雾，而后是烟草燃烧殆尽后惨白的灰，碎裂后掉在地上发不出一丝声响，轻风吹过就飘得再也找不见了。
早川秋烟蓝色的眼珠总是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感，像是里面覆了雪，结了冰，冻成一望无际的荒芜冰原。但是今天你突然发现，那些雪和冰无可奈何地化成水流走，露出下面藏着的柔软植被。
武士卸下他的盔甲，于是你看见里面那个疲惫不堪的人。走了太远太久的路，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去哪里。
21.
他走的是一条一意孤行，没有尽头，也注定无法回头的绝路，而你很不巧的和他要走的路不在一条道上。
更不巧的是，他对你的喜欢还不足以让他回头。
他站得离你那么近，是近到他稍稍低头，你再垫一下脚，就可以接吻的距离。是近到你可以看清他西装上的领结和纽扣的距离。你轻轻动了一下鼻子，闻到浓烈的烟味，铁屑一样的血味，还有一些淡淡的薄荷味，以及冰美式酸涩的苦味。
可是他又离你那么远，远到你们之间隔着十年的距离。
你和秋隔着不存在的十年，站在各自的路上遥遥相望，都没有再说话。
22.
时间，奇妙的时间。
你不禁跟着他一起畅想那个“如果早十年你们相遇，他就会回头”的平行时空。他或许会做一份普通的工作，终其一生都学不会抽烟，会是一个贤惠的普通帅哥。
可是秋啊，你知道吗？
时间可以伸缩，也可以折叠，但是唯独并不能倒退。*
23.
“我不需要，也不希望你喜欢我，”他把那根燃烧到尽头的烟扔到地上，连着你们之间尚未萌芽的情愫一起踩成碎末。垂眸之间，他烟蓝色的眼睛重新开始下起雨和雪，眼里微弱的心思又藏进睫毛投下的阴影里：“只是，我希望你知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会想非常认真的对待和你之间的关系。”
“哇，你真这么好心，刚刚就不该说我可爱。”你强行拉动着嘴角，勉强扯出一个不在意的笑容：“随便撩妹是要遭报应的。”
“你就当我是任性好了。”他说完就跟着你一起笑了，好像自己也发现了自己的无理取闹，可是他又依然表现得那么理直气壮。
“那既然这样，好歹约个会吧？”一半是开玩笑，一半是你真的很想让他给你一次机会。
“那好，我们明年一起去吃情人节套餐。”他沉默半晌，终于对你松口。
不是滑稽又尴尬得各点各的套餐，是正儿八经吃情侣才点的情人节套餐。
“那我们可说好了，不准变卦，也不准迟到。”
24.
你听说秋被圣诞老人拖去了地狱，但又幸运地活着回来了。和上司请好假后，你第一时间推开医院病房的门。
他还是全须全尾的，你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过来了？”他从病床上坐起身，微微转过来正对着你，你才注意到他并不是“全须全尾”，少了一条胳膊。
“…来看看我的做饭妈咪是不是还活着。”你讲了一个很烂的笑话。
“不想笑的话，可以不笑。”烟蓝色的眼珠平静地注视你，他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你看透。
一个残疾的恶魔猎人如果申请辞职的话或许能拿到一大笔善后费，舒舒服服地进入一些靠贩卖恶魔信息的公司或者民间猎人组织里养老，但是一个残疾并且不愿意退休的恶魔猎人，只会什么也不剩。
“秋君，假如有一天真的能打败枪之恶魔的话，打败它后你想做什么呢？”你走到他的病床前把带的慰问品放下，又拉来一张椅子坐下。
你真的想问问这个人，到底要走到什么地步才会停下。
到底要怎么样，他才肯停下。
可其实你对这个答案早就心知肚明，或者说，所有和早川秋有接触的人都知道答案。只是你还是希望他能认真多考虑下他自己的未来。
“……”早川秋并没有立刻回答你。他放软身体，重新靠回在病床的软垫上。他又瘦了一大圈，薄薄的一层皮覆盖在骨头上，勉强支出一个人形。
“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认真思考了一下，不确定地抛出他的答案：“找一个安静的海边坐着，然后什么也不干吧？”与其说是没有想过，不如说是下意识地知道自己不会迎来梦想实现的那一天，所以不做无谓的白日梦。
“等你出院后，要不教教我做饭。”你叹了一口气。
“也好，后续可能还得麻烦你在工作上照顾一下电次和帕瓦。”他笑笑，口气仿佛在托孤。
“不要忘了你欠我一顿饭。”你怕他真的在托孤，提醒他还欠你一个约会，怎么也得努力活到明年情人节才行。
早川秋侧过头，又一次和你对视：“不会忘的。”
“……”
“干嘛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他可能又被你咬牙切齿的表情逗笑了：“我打算辞职了。”
“所以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你第一次看到有阳光照进早川秋的眼睛。他眼里的那抹蓝色融进金色的柔光里，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像是湖泊，又像是海。
25.
这是你最后一次和秋见面。
26.
你接到通知去收拾电锯人搞出来的残局，走到现场后你看到秋家那个总是很精神的金发男孩神情恍惚地抱着一个人残破的尸体，跪在废墟的中央发愣。
“得救了！”
“呜呜呜！活下来了！！”
电次身边有很多幸存下来的人相互拥抱着哭泣，庆祝彼此的劫后余生。还有更多的人面无表情，躺在废墟上一动也不动。那金发的大英雄也跪着一言不发，空洞麻木的脸上找不到任何欣喜的情绪。
“对不起。”电次抬起头见到你，求救般得向你道歉。
你走近电次蹲下来，他怀里鲜血淋漓的那个人。往日总是打理得笔挺的西装此时破得不成样子，被恶魔俯身后彻底畸变的头部也只能从下半张脸的线条勉强看出早川秋曾经作为人类时的模样。
但你依然能从那下半张脸上依稀看出一个非常安详的神态，仿佛只是因为太累睡着了。
“电次，这不是你的错。”你对金发的男孩说道。
而后你伸出手，第一次摸上早川秋的脸：
秋啊，你是抱着怎样的梦入睡的？
27.
你和秋不曾相互吐露过自己小心隐藏的喜爱，也不曾相互交换过一个温存的吻。
可每每与他对视的时候，你明明都能在他眼底见到一颗斑驳不堪，内里又无比柔软的心。
他的喜欢微不可见，他的离去也这么无声无息。他走得这么快，这么急，你怎么也追不上。
你抬头向上望去，看见静谧的蓝天，沉默的白云。世界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离去，但它不曾专门为任何一个人落下雨，也不曾专门为任何一个人留下半句哀叹。
生死轮转，对这个照常运行的世界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秋啊，你入睡的时候，会做怎样的梦？
28.
你第二天回办公室上班，走路的时候特意绕了一段路。
穿过长长的走廊，左转进入第三个办公室，中间第二个位置是他的工位。后勤科的同事一向动作很快，从收拾牺牲同事的残骸遗物，再到彻底打扫工位抹去一切痕迹，已经形成了一套完善且高效的工作流程，整套动作实施下来往往用不了半天。
习以为常的众人已经不会有谁对同事的突然离去掉半滴泪。
如果有人不习惯，那肯定是刚上班没多久的新人。
你过去的时候，他本身就很整洁的工位已经被打扫干净，看不出来以前的主人是谁，有什么样的工作习惯。它安静地躺在原地，等待下一个使用者，等待下一次重新被唤醒的机会。
你在沉默中盯着那张空白的桌子看，来来回回的同事里没有谁在忙碌中还有心思对你的异常投来探究的眼神。
于是你拉开椅子，在他坐过的位置上静静坐了一会儿。
29.
秋啊，秋啊。
和我没有产生任何交错的Aki.
请告诉我，
应当如何悼念你？
30.
第二年的情人节，今年你也还是很遗憾地没有学会做饭。
你盛装打扮，坐进了一家你心仪已久的餐厅。
再等一等，说不定秋一会儿就会嘴里叨念着“不好意思，今天又加班了。”突然出现在店门口，带着一束被透明塑料纸仔细包裹着的花，四处张望寻找你所在的位置。
他或许加班后会直接穿着公安的黑色制服赶过来，又或许会和你一样，精心打扮之后，穿着得体的服饰前来赴约。
你面带微笑得告诉和侍者点下情人节双人套餐。
可是套餐快吃完了，你的酒也快喝完了。对面的座位还空着。你朝门口无数次得望去，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随着酒精慢慢从胃里通过血液蒸腾到你的大脑，你才从这种缓慢烧灼神经的钝痛里慢吞吞地反应过来：早川秋不会出现了，永远也不会出现了。往后的日子里你只能徒劳得追逐他留下的余烬。
意识到这点的你抬起头，茫然得向四周望去，拥挤热闹的店里，有充满温情纪念多年婚姻的中年夫妻，也有相谈甚欢或许很快步入礼堂的情侣。每一桌上的故事，都像是你和秋之间可能会在约会时发生的情节，每一桌上的笑容，都像是你和秋之间可能会在约会时在彼此脸上看到的笑容。
他们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快乐，好像除了你，每一个人都沉浸在相爱的幸福里。
只有你形影单只地孤零零一个人坐着，怀穿着荒诞的想法和一个再也无法见到的人兑现当年彼此之间玩笑一样随口承诺下的约会。
你松开手中的酒杯，朝餐桌的另一头望过去。那里摆着和你同样的一份情人节套餐，只是因为长时间无人享用，主食已经冷掉了。
31.
[真的不来了吗？]
你坐在卡座里，对空座位上那个已经不存在的人发出诘难。
[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吗？]
你越想越委屈，眼泪不受控制得从眼眶中涌出。你不断得抽出桌边的卫生纸捂住鼻子，假装自己只是有鼻炎。你紧紧咬着牙，努力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无止尽的泪水滴落在餐盘里，它们起先只是浅浅的一湾湖泊，而后那湾湖泊又变成了一片浓郁的海。
你感觉自己坐在小船上飘飘荡荡，又好像是坠入海里不断在下沉。眼前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暗，直至最后，已经朦胧的视线让你再也无法看清楚眼前桌面上的任何东西。
32.
[早川秋你这个混蛋，]
[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和女孩子约会爽约要说对不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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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章 Somewhere in Tim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