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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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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氏大楼门口,几辆警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入口的位置,闪烁着红蓝交替的灯。
几个穿着制服的人站在警车附近,偶尔有看戏的路人停下驻足,好奇地拿着手机在拍摄些什么。
闫予歌被袭击没多久,保安室的人便在监控里发现了异样,一边报警一边派出全部值班人手赶到地下停车场,不过半分钟的功夫便把肇事者制服在地。
警察赶到地很快,用镣铐将对方困住双手后便钳制着带上警车,在经过闫予歌的时候,对方依旧是恶狠狠地她,嘴里不停地咒骂。
“贱人!都是你这个贱人!”
“你不得好死,你这样做迟早会有报应的!”
……
“给我安分点!”警察压着对方的动作愈发用力,没给她多说话的机会,便直接关押上了车。
另一个警察戴着白手套拿着对方的作案工具,是一把被磨得锋利的水果刀,刀尖还沾着些许血迹。缴械凶器的警察站在闫予歌身前,出声道:“闫总受惊了,这边会把嫌犯先带去派出所好好审问,明天白天可能需要您届时抽空来配合做一些调查笔录。”
“嗯。”闫予歌淡淡地应了一声,脸上的神色一如往常,丝毫看不出有半分受惊。
警察见状,心下不免有些惊讶,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赞叹于闫予歌的胆量还是如何,目光落向她受伤的手臂,那隐隐渗出的血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并不起眼,再加上穿的是深色衣服,唯有刀尖上的血量能判断,闫予歌受伤的伤口似乎没有那么严重。
“我给你先打个120吧,你的伤口需要包扎一下。”警察说罢,许是也有些佩服,在遭受这种袭击的情况下,对方还能保持如此冷静,脸上竟表现不出分毫慌乱,即使手臂上还流着血,却又不见一丝痛苦之意。
“不必,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闫予歌说罢,语气轻淡,字里行间隐约透露着些许疲惫。
手臂上传来刺痛,那时在面对那疯子的刀刃时,肾上腺激素迸发令她感受不到血肉被划破的痛觉,直至如今渐渐平复下来后,痛感才重新翻涌而上,令她手臂有些发麻。
警察站在原地犹豫片刻,到底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出于人民警察的职责保证道:“闫总放心,关于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尽早调查清楚,给您一个交代。”
几分钟后,两辆警车前后离开,闫氏大楼的门口再次回归寂静,而看完热闹的人群也逐渐散去,只剩下公司负责安保的主管站在闫予歌不远处的位置,面露难色。
闫予歌此时也不想去追查些什么,只是浅浅地挥了挥手,说道:“一切配合警方调查。”
“您放心,闫总,这件事我们也一定会无条件协助警察做相关调查的。”主管积极表明态度,像是生怕会因为这件事而掉了饭碗。
“闫总,您的伤……”对方弱弱地指着闫予歌受伤的手臂,试探地开口:“我送您去医院吧?”
闫予歌一言不发,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随后转身又自己回到地下室,驱车离开。
……
市中心医院急诊部。
晚上的医院总是极为热闹,大厅里人头攒动,急诊诊室的挂号数已然上百,在闫予歌前面还有二十多个人。
诊室前的公共座椅座无虚席,有些是外地来打工的农民工,有些是小情侣,还有一些是带着父母来检查的子女。各色各样的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盯着诊室外的叫号屏幕,又低头看向手中的取号纸,静静地等着轮到自己看诊。
许是真累着了还是怎的,闫予歌在诊室门口有些站不住,于是便在急诊大厅里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耳边不断回响着各种叫号声,急匆匆的脚步混着各地的方言,在大厅里回响。
而闫予歌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微微低头,头发从耳后落下,挡住了她的脸。
手机屏幕停留在拨打电话的界面上,女人的眼神复杂,大拇指停留在屏幕上方,却久久都未曾有动作。
那个男人几十年没变过手机号,以至于小时候被围在中间一字一句教着背下来的电话号码到现在都熟记于心。
不远处,一个瞧着像大学生的人因为半夜摔了腿跑到急诊,在他身侧,一个中年妇女忙前忙后地照顾,嘴里还时不时喊着他的小名,一看就知道是做母亲的心疼孩子。
闫予歌眼眸微深,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过了会去羡慕别人的年纪,毕竟以她的身份,再去羡慕其余人多少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这世界上总没有幸福至极完满无缺的人,有得有失是世间定律,她有钱有名,死个妈缺个爹这种事,比起那些自幼无父无母的孤儿要好上太多了。
可不知为何,如今在急诊大厅里看着眼前那对母子,心情竟是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就在这时,大厅外,由远即近传来急救车的鸣笛。
闫予歌不以为意,这是她坐在大厅到现在听到的第三辆。
作为市医院,它拥有全市最好的医疗资源,因而大部分在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都会优先考虑市医院,因而救护车多也并不意外。
几个护士匆匆从急诊大厅小跑着穿过,奔向门口,从车上下来的医护人员用移动担架车将病患从车上挪了下来,在几声催促中,几人围着在担架车上昏迷的小孩朝着急诊手术室的方向推去。
许是这阵仗整得有些大,闫予歌抬头,在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时,目光微滞。
祝景行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闫予歌,视线闪过片刻惊讶,但却被耳边外婆的抽泣声拉回思绪。
两人相互碰撞的目光久久没能分离,而祝景行神色复杂地看着坐在公共长椅上的闫予歌,那略显清瘦的身影在混乱大厅里显得是这般渺小,甚至有那么一丝令人心疼。
而她的表情淡然,除了在看到自己时那一瞬间的惊讶之外,似乎并未有其余的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
有那么一刹那,祝景行想要停下脚步,跑去她身前问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到底,还是被耳边的哭声给硬生生拉回神志。
一路跟随着护医护人员跑至急诊手术室门口,眼睁睁地看着星浩被推进手术室,大门被关上,手术灯顺势亮起。
祝景行扶住了身体发软的外婆,带着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嘴里宽慰道:“外婆,星浩会没事的。”
然而,爱孙心切的外婆自是没能将这句宽慰放在心上,微微摇头自喃道:“星浩是个苦命的孩子,明明刚出院不久,怎么能又出事了呢?早知道我就不应该让他贪玩……都怪我!”
自小姨出事,星浩被查出遗传性心脏病之后,星浩便一直是由外婆在带,而姨夫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地打工,一边承担着星浩高昂的医疗费,另一边也是在四处寻找有没有星浩适配的心脏。
进急诊是常事,但每一次对星浩来说无疑都是在鬼门关里闯荡。
祝景行揽着外婆,语气坚定道:“放心,星浩会没事的。”
冷静下来的外婆这才抬头看向身边的外孙,哄着眼眶道:“景行,今晚又劳你费心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星浩他爸在外地出差,你爸妈住的地方又远,每次都要你来费心……”
祝景行轻拍着外婆的肩膀,嘴里说着没事,可思绪却是飘到了正坐在急诊大厅门口的闫予歌。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受伤了?要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
脑子里闪过千万个疑惑,祝景行皱眉,脸上的神色显得不怎么好看,让人一时间分不清是在担心急诊手术室里的星浩还在担心急诊大厅里的闫予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次秒针的转动显得都是如此煎熬。
约莫是十多分钟之后,手术室的大门被突然打开,穿着制服的医护人员走了出来,一边摘口罩一边开口道:“星浩目前没什么生命危险,就是需要再留院观察了。”
说话的恰是之前在住院部与星浩有过接触的医生,这两天轮到他在急诊值班,正是因为对病情极为了解,因此抢救的效率很高。
至此,祝景行和外婆也松了口气。
“好好好,没生命危险我就放心了。”
住院对于星浩来说已然成了家常便饭,以至于现在听说要住院,心情也不会出现半分波澜。
“外婆,我有点事先行离开,您先去给星浩办下住院手续,我这边一会儿就过来。”祝景行开口,语气稍显急切。
“没事儿,住院这件事我已经是老手了,你早点回去,不用再过来找我了,明天你不还要上班呢吗?”外婆说着,挥手示意祝景行赶紧离开。
祝景行见状也并未说些什么,微微点头后便转身离开,脚步迅速地朝着急诊大厅的方向走去,到后面甚至是近乎于跑的。
急诊大厅,祝景行微喘着气在人群中搜寻闫予歌的身影,当视线锁定在公共长椅上时,男人浅舒一口气抬步上前,站在闫予歌的身前。
额前蓦地落下一片阴影,闫予歌抬头,在看见祝景行时,沉寂的目光蓦地一闪。
祝景行低头,恰是看见闫予歌的手机屏幕,停留在拨出电话的那个界面上,‘等待对方接听’的字眼极其显眼,而停留在手机界面上的那串电话号码不知为何竟是有些熟悉。
几秒后,通话因无人接通而自动挂断,手机界面跳回至最近通话,顶在最上方,同一个电话号码在相近的时间里打了三次。但很明显,对方均没有接通电话。
突然间,祝景行像是想起了什么,在闫予歌的身侧坐下,嘴里压低声音道:“闫总这个时间可能还在睡觉。”
他开口解释,在想起可能是这个答案的那一刻,心中莫名泛起一阵止不住的涟漪。
闫予歌拿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这个时候也没再注意为何祝景行会猜到她打给的人是谁,以及祝景行为什么会替闫鸿解释。
事实上,祝景行说的不假,闫鸿住在M国西部,与国内有近16个多小时的时差,现在这个点在那头连太阳都没升起。
对的,那个男人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让她没办法去否决。
微微深了一口气,闫予歌将手机放回至口袋,在那一瞬间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脑子坏掉了,以至于给闫鸿打去了电话,还一连打了三个。
“你怎么会在这?”闫予歌开口,似是想要跳过那个话题。
祝景行的视线仔细地检查着眼前的女人,目光在落到她手臂时陡然一怔。
“你受伤了?”
闫予歌今天穿着深色的衣服,渗出的鲜血结在布料上并不显眼,但祝景行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
表情陡然转冷,漆黑的瞳孔闪烁着担心的神色,被割裂的布料让人不难猜出是遇到了什么,心里闪过如暴雨般肆虐的情绪,愧疚裹杂着疼惜令他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脑海中闪现在十几分钟前,两人相互对视的一瞬间,对方眼中的惊讶闪烁,紧盯着他的目光仿佛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她到底是什么都没说,而他也没停下脚步。
心脏像是被泡在汽水中又酸又麻,以至于他微微启唇,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远处似是响起了叫号声,闫予歌低头看了一眼那张被揉在掌心里褶皱不堪的取号纸,随后安静地起身朝着急诊诊室的方向走去。
祝景行看着闫予歌的背影,片刻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跟着她的脚步一同走向诊室。
女人一句话都没说,就像是默认了祝景行的跟随。
可在诊室里,当袖子被剪刀剪开,那道被刀划伤后展开皮肉的伤口暴露在众人视线下,男人落在身侧的双手蓦地紧握成拳,连带着嘴角都在刹那间紧绷。
“骨头应该没伤到,但是需要缝针。”医生说。
女人的表情平静,只有当黏在伤口上的衣服被扯开时微微皱了皱眉,随后淡淡地开口:
“那就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