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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比武艺难舍难分 救军符昭晴惜败 ...

  •   金平城中不乏富贵闲人,所以当有人提议每月十五都举办灯会庆祝一番,自是一呼百应,小商小贩也大都觉得这是个赚钱的良机,因此渐渐地就形成了习俗。这庆贺虽比不上元宵、中秋,但也都热闹非凡。
      是日,天还未亮,鸣琴楼前就已搭起高高的擂台,台子的四个角各架起一个大火炉,熊熊烈火燃烧其中,预示着赛事的紧张激烈,四周更是彩旗飞扬,正中一个宽大横幅上书“少年比武大会”。这倒是这么多年里头一遭举办,不少少年高手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前来观战的看客更是数不胜数,其中有懂门道的内行,也不乏看热闹、下注竞赌花落谁家之辈。
      辰时,比赛正式打响。裁判是个凸嘴厚唇的中年人,他用他的公鸭嗓宣读比赛规则:“少年比武大会,参赛者需为二十岁以下的少年,谎报年龄者取消资格。比试者需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对手赶下擂台,一炷香过后,未分胜负者,休息片刻后再战。本会本着以武会友的原则,不可伤人性命。”
      第一轮是一人送外号“长臂猿”的长手长脚少年与一手拿两把钢叉的捕鱼人进行比试。那长臂猿韧性极好,几次都摆出非人的姿态躲过对方无孔不入的钢叉,长臂猿的铜项圈也同样舞得出神入化,他的关节似是可以伸缩,铜项圈将捕鱼人扫得节节后退,引得观众连连叫好。
      鸣琴楼二楼的一个包厢内,坐着无功、德善和姜晏清,这大抵是无功和德善自归隐后第一次下山。无他,只因这大概是他们三人为数不多还能相聚的机会了。教会姜晏清武功算是尝清了前人恩惠,往后他前去洛都,恐怕便只能生活在阴谋与算计当中,无功与德善会留在秋月寺,只有梁楹会陪他一路前进,但前途是康庄大道还是万丈高崖,就看他们怎么走了。
      离别在即,无功开口略带感伤:“这赛程设置很适合你,规避掉了许多成熟的名门子弟与民间高手,这武状元你应当是手拿把攥的。我们不是神仙,没人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你无需不愧于天、不愧于地,只需无愧于自己的心就足够了。”德善为了缓和气氛,说:“嗐,你就是不会说话。我们小姜姜一表人才,姜若怀不选我们当接班人还能选谁?将来你坐上了皇帝,别忘了好好修缮修缮秋月寺,说不定我还能多收点香火钱。”
      这时,长臂猿已击退了好几个对手。公鸭嗓喊道:“还有前来挑战者吗?”一清冷的女声答道:“我来。”只见一白衣女子轻轻一跃上了擂台,她不施粉黛,却自是美得惊心动魄,左眉上的红痣更是勾得人心神意乱。连长臂猿都快忘却了她是自己的对手,可这美人却是个人狠话不多的,一把没出鞘的长刀直接扫向了长臂猿下盘,长臂猿这才回神堪堪躲过。
      德善打趣道:“呦,好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了,就是下手有点狠。这小美人怎么好像有些面熟?”姜晏清答:“她是卫定的女儿卫昭晴。”无功此时已进入了闭目养神的状态,“难怪,这人用刀看似是一股横冲直撞的蛮劲,实则带有漠北独有的霜雪味,肃杀苍凉,虽无卫定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寂之感,但也算有老将军当年的风范。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她的刀中带有一股愤愤不平之气,看来近日琐事缠身,显然她跟你一样连武学至高之境的门都没见到,都是半斤八两的半吊子水平,因此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只可惜她被卫定保护得太好,这把刀终是没被风霜磨出来,只不知她以后能不能达到独钓寒江雪的空寂之境。”
      姜晏清心想:我第一次见她,就看出来这人前半生过得太顺了,欠收拾,但,要真能一辈子不知天高地厚,也挺好的。
      德善说:“卫定戎马倥偬一辈子,就剩这个宝贝女儿了,不愿让她再风餐露宿可以理解。你听说了吗,昨日天狼部发兵了,漠北怕是又要不太平了。现在的漠北守将没一个有真本事的,真打起来,还得调卫定回去。和尚我口冷,卫定这年近半百的人了,二十年来天狼部把他的套路也摸得差不多了,这次回去,不知他还能不能回来。”
      说话间,卫昭晴劈刀正向长臂猿砍去,长臂猿急忙用项圈一挡,谁知卫昭晴这只是个假动作,她灵活地向下侧铲,双腿一勾,就将长臂猿绊倒在地,紧接着一个侧踢将他踹下了擂台。
      “漂亮!小姜姜,你打算什么时候上场?”
      “等有人把她弄下去。”
      “为什么?虽说你被柳春碧那个老妖婆带得三招之内不飞暗器就难受,尽想着投机取巧,花里胡哨的阴招小动作太多,这丫头的刀虽然干净纯粹,但你就算用无功教你的问天心法光明磊落地比一场,赢她也问题不大。”
      “我只是不喜欢欺负姑娘。”
      “有吗?之前有个脱衣舞娘要刺杀你,你不也脸不红心不跳地照收拾不误吗?”
      “有这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此时,一身高九尺有余,体型健硕,力大如牛,手拿双锤的壮汉走上了台,这人拧着一双川字眉,一脸饱经风霜。卫昭晴奇怪道:“不是说比试者需二十岁以下吗?”谁知那壮汉开口却是清脆尖锐的娃娃音:“我才年方二八,你没听说过我金刚娇娃的名号吗?”末了还带有哭腔。卫昭晴无奈道:“行了行了,来吧。”
      壮汉抡起双锤便向卫昭晴挥去,她轻轻一跃躲过,地上却被砸出一个大坑。紧接着几轮过招后,卫昭晴被逼至边缘,就在铁锤当空向她劈来之际,她借力打力,缘锤而上,一个空翻跃至娇娃身后,横刀一推,那人竟纹丝不动,她赶紧一个下腰,这才躲过对方回身抡过来的大锤。接下来,金刚像是占了上风,始终是他打她躲,木质的擂台被他砸出坑坑洼洼的大洞。几圈过后,卫昭晴翻身一跃,跳至擂台中央,“轰隆”一声,台面倒塌,只剩数十木桩,那壮汉也陷入废墟之中。公鸭嗓裁判叫道:“落下擂台者输。”
      在场的无不叫好。
      姜晏清轻笑一声:“模仿我。”
      公鸭嗓接着喊道:“可还有前来比试者?”
      无人应声。
      “可还有前来比试者?”
      “一次”
      “小姜姜,看来你不得不和小美人正面对上一对了。”
      姜晏清直接从鸣琴楼二楼包厢跃窗而出,一个漂亮的空翻,稳稳落在一根木桩上。
      “我来向姑娘讨教讨教。”
      卫昭晴略一挑眉,“哟,您又来当第一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变戏法的,追求文成武就干什么啊?”
      “嗐,艺多不压身嘛。”他也不知从哪弄来一把画有墨竹的折扇,略显风骚地扇了起来。
      卫昭晴也不答话,如脚踏浮萍般,步下生风,踩着木桩就向姜晏清攻去。姜晏清则不慌不忙,将扇子合拢,轻轻一架,他惯会使四两拨千斤之力,看上去极为云淡风轻,就将卫昭晴的招式一一拆解开来。卫昭晴只觉得这人攻击的处处皆为命门穴位,且角度极其刁钻,她左遮右挡得极为别扭,而且此人招式韧如蒲苇,你攻他便闪躲,让你使不上劲,你退他又迎上来,惹得你难以出招。姜晏清则觉得对方刀法看似单一,实则于细微处富于变化,稍有不慎就会被寻着破绽。二人就这么见招拆招了二十余个回合。
      观者只觉得此二人全都轻功卓绝,擂台虽只剩数十木桩,但他们却如履平地,错综的步法给人以斗转星移之感,看得人眼花缭乱。
      德善道:“难得啊,小姜姜这场手段竟如此干净,这么多回合了还没有一招阴的。”
      无功淡淡道:“棋逢对手自是值得珍惜。我还是第一次在年轻一辈中看见这么精彩的较量。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我们都老了,新人也是时候登台亮相了。”
      突然,姜晏清一改之前的轻盈风格,将折扇打开极快地旋转起来,扇面边缘如刀刃一般锋利,同时他调动内力于掌心,不再疾风劲速,而变得平淡冲和,颇具大师风范,一套掌法下来行云流水,中正浩然之气扑面而来,突然,他反手一推,掌风顿时变得狠厉诡谲,卫昭晴情急之下拔刀出鞘,“哐啷”一声,挡住了折扇,姜晏清乘机一个龙跃天门,鬼魅般落至卫昭晴身侧,卫昭晴只好匆忙转身来防,那人却抓住时机一记凌厉的劈空掌,卫昭晴横刀接住,却已是重心不稳,向后跌去,可她身后正对着一个滚滚燃烧着的火炉,姜晏清只好伸手将她一拉,卫昭晴借机一拽,重新稳落在另一根木桩上。
      “哎,小姜姜手下留情了。”
      “能达武学至境之人,大多有一颗敏感的心,能于一叶中知秋意,见月缺花残往往不禁潸然泪下,听得见幽山鸟鸣,嗅得到泥土芳香,更可以与天地精神独往来,方可达天人合一之化境。”
      “可最是无情帝王家。他要走的路注定万分艰险,往后余生,注定只剩算计与利用,任何一丝真情都会牵绊住他,成为他前行的累赘与负担。”梁楹这时走了进来。
      似是自带能让人安静的气场,无功又继续闭目养神起来,连德善这个话痨也感到了一丝话不投机半句多。
      擂台上的比试愈发激烈了,一炷香也即将燃尽。就在这时,有人突然不知将什么东西丢向火炉,卫昭晴却发疯般一刀架开姜晏清,飞身去救那物件,她的裙摆堪堪擦着火苗而过,伸手将那物紧紧搂入怀中,紧接着一个翻身落到地面。
      “爹,你疯了!怎么能把将军令往火里扔呢?”原来那物乃御赐的将军令牌,凭此令可调度千军万马。这令乃用昆仑美玉打造而成,青白相间,又雕有神兽麒麟,十分精美。
      “我连自己的亲闺女都管不了,就算有这令牌,又能调得动谁?”
      卫昭晴一扭头,朝裁判喊道:“这局不算!”
      公鸭嗓用一成不变的语气道:“落下擂台者输。”
      于是,卫昭晴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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