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会为好事泪流［娱乐圈］》濯屿

5、借个火

　　叶瑰把饭局的时间定在了晚上的六点。

　　晚上六点的时间之前钟缺一直窝在家里玩手机。说实话，他手机里的软件可以说是少得可怜，用来调剂生活的游戏一个也没有，社交软件占了大头，微信的内存最多。

　　他记得曾经自己还和斯星燃聊过这个话题，当时他的手机已经关机近半年，活得跟原始人一样。为此斯星燃还提出要给他买个新手机，被他拒绝了，理由就是自己不想被无用又令他头疼的社交裹挟。

　　斯星燃。又是斯星燃。这个名字在这几天出现的频率已经超过了两年的合集，钟缺实在有些郁闷。他想自己两年前明明走的那样干脆，此刻却开始念念不忘了，还真是有些好笑。

　　他透过屏幕看着新闻里拍摄的斯星燃，那张立体的脸庞还是美得让人惊心动魄，蓝色的头发比海藻还要飘逸，蓝色的眼睛里面是一片寂静的深渊，吸引着人沉沦下去。白衬衫将他出挑的身材完全展现出来，宽肩窄腰，又在若有似无间似乎可以看见他的肌肉。

　　这年头新闻的标题一个比一个还要夸张，在钟缺的眼里这些诡异又令人哭笑不得的标题其实压根吸引不了谁的兴趣，也不知道撰稿人的心思都是些什么。不过他又很快地为他们找到了理由，那就是打工人都得遵照老板的意愿做事。谁都知道现在这些坐在办公室里的老板都是群爱指点江山的中年油腻男人，审美老土且过时再正常不过。

　　这段话是他看着“震惊，著名歌手斯星燃身着地摊货出现街头，解约后竟沦落至此”的新闻标题在心里腹诽出来的。钟缺面无表情地将这段文字看完，接着果断地将撰稿的新闻社添加到自己的黑名单之中。

　　那件撰稿人口中的“地摊货”其实是钟缺给斯星燃买的。

　　他还记得那天东京飘着漫天的樱花雨，从出租屋的阳台往外看去，可以看着电车经过轨道，太阳照射在沥青路上，荡漾开来温暖的阳光。

　　肩颈的汗渍掉落在钟缺的腰窝上，刚做完爱的痕迹并没有因为阳光的照射而消退半分，反而在光线的刺激下更加猖狂的显露。其实钟缺不是没想过叼根烟，电影还是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事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可惜钟缺实在不喜欢那个味道，在尝试过一次无果之后就自动放弃。更何况他在想象了自己事后抽烟的场景之后还摇了摇头，认为这行头特傻逼而且矫情。

　　只是不叼烟的事后就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于是发呆就成了保留项目。这一天也不例外，他没穿上衣坐在床边望着墙上的装饰物发呆，等到门外传来响声才转过头去，对上刚换上衬衫的斯星燃的眼睛。

　　钟缺眯着眼睛，在对方走过来的时候闷了一口酒，然后他们接吻。他把酒全渡给了斯星燃，在对方企图捆住他的手压上来时推开他。略带痞气地笑着说：“喂，我给你买件新衬衫吧。”

　　斯星燃说好啊，那你现在出门跟我一起去挑。

　　他们走了半小时的路到池袋，钟缺没什么钱，挑了很久才找到既适合斯星燃又适合他钱包厚度的衬衫。

　　这衬衫自然比不上那些什么名牌，但是面料很舒服。总之钟缺也想不出除了这点还有什么其它的理由能让斯星燃这么爱穿这件衣服。当时从池袋回到住所的路上他就一定要穿着这件衣服在街上走。

　　包括后来的很多个时候里钟缺也总是能够看见斯星燃将这件衣服穿在身上。他会在每天的早晨与钟缺面对面吃早饭的时候都问他一句，今天为什么要穿这件衣服。

　　斯星燃也能很耐心地跟他说，因为喜欢啊。

　　然后钟缺就会吐槽他现在这个模样就跟孔雀开屏一样。

　　斯星燃才不觉得这是在骂他，相反笑得更开心。

　　有时候钟缺觉得他们两个人简直就是鲜血淋漓的正反对照，就算是在笑这一方面，斯星燃和他也是迥然不同的。前者每次笑都是发自内心的笑，而他，不过是学会了笑的公式，在交际之中运用出来而已。

　　在回国之后他的笑容变得更少，很多个时候钟缺都是面无表情甚至不太高兴的，钟缺此时就是这样，他将手机放在一旁充电，接着起身，去挑选今晚饭局的衣服。

　　因为叶瑰提前跟他说了没有什么其余乱七八糟的人，他就索性选了一件比较休闲但不算寒碜的米白色短袖衬衫与直筒裤，其余多余的首饰一个也没戴。拎着一串车钥匙在夏日的落霞曝晒中往停在外头的车走去。

　　车是雷克萨斯很旧的款，当年钟缺从东京回国后花了三十多万买的，为此还请程衔替他看了好几款不同的样式。当时程衔特别不解地看着他，边翻看着他发过来的照片边问他，买车做什么，公司又不是没有给你配备的保姆车。

　　钟缺后来也会思考当年程衔问他的这个问题，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想买车了，可能是因为在东京过久了没有末班车就得在外面住宾馆的无聊日子，或者早班车人挤人挤死人的时候不断冒出的想要一辆属于自己的车的念想，总之不可能是因为斯星燃在某一天的早上对着街头的雷克萨斯犯花痴，说自己真的很喜欢这辆车吧。

　　于是那时候他很坚定也很确定地对程衔说，东西不在自己手里的时候总是感觉不踏实。

　　程衔说OK，那我懂了，就挑蓝色吧。宝石蓝，很适合你。

　　钟缺觉得有些时候程衔特别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他原本就最中意这一款。在得到他人的肯定之后钟缺更是没有再犹豫，直接全款提了这辆宝石蓝的轿车。

　　此时此刻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车辆跟着车辆，一眼望过去，压根看不到头。钟缺被堵在路上根本动弹不了，只好庆幸自己有点远见提前了四十分钟出门。

　　然而这点远见让他感受到的快乐很快就消失掉，他坐在驾驶位上看着根本不动的队伍，不耐烦的情绪也逐渐涌上来。钟缺的食指很快速地敲着方向盘，接着，他终于受不了，打开了车内的播放器。

　　电台正在播放着今天的晚间娱乐新闻，他听着主持人说谁谁谁又被曝出轨，谁谁谁与谁谁谁约会，毫无波动。钟缺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这么关心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的生活。

　　等到新闻播放完，钟缺也终于一点一点地挪动到约定的饭店。程衔正在外头等他。

　　“堵车了？”程衔见到他就问，“你不是踩点到的那种人。”

　　钟缺说：“是啊，还是对路况缺少认知。看来下次得早点出门。叶导他们呢，到了？”

　　“早到了，我带你进去吧。”

　　包厢里明亮又干净，没有烟味，也没有平时饭局里难听的噪音。钟缺很喜欢这样的组局，原本以为堵车自己的心情会很糟糕，但现在看来，竟然还不错。

　　钟缺走进去，和叶瑰还有其余的几个人打了招呼，然后视线转向一旁。

　　他看见斯星燃。

　　重逢很平淡，什么其余多余的情节也没有发生。

　　斯星燃笑着说。

　　“好久不见。”

　　钟缺就笑着跟斯星燃说是啊，好久不见。

　　《陈青》的编剧秦溺是个整日窝在家里写剧本的文艺青年，戴着一千度的眼睛，样子有着刻板印象中的文静，说话却大大咧咧活泼开朗。因为不知道他们还有这样的前缘，特别惊讶地问：“你们之前认识？”

　　“是认识。”钟缺依旧挂着笑回答，“我有一年瞒着程衔跑去东京散心，就是在那儿遇见了斯星燃。”

　　秦溺起了兴趣，说：“这么有意思，看上去跟电影里演的一样啊。”

　　钟缺找了离斯星燃最远的位置坐下，程衔没跟着坐下，只说旁边有另一场饭局，只能失陪，接着就推门出去了。

　　“你看看，带了新人就不要旧人了。”钟缺没有再回复秦溺的话，而是换个话题说，“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这话最后简直像唱出来的，弄得整个包厢里的人都笑了出来。钟缺开了这个头，气氛也轻松了不少，原本是聊程衔还有圈内一些有名的经纪人，之后不知怎么的又聊到秦溺和制片人奋斗的往昔岁月。

　　叶瑰偶尔会打趣几句，坐在旁边饰演配角的几个在电影圈里也都是有名有姓的人，搭话也不觉得尴尬。

　　整个饭局其乐融融。

　　只是总是会有一道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钟缺的身上。

　　钟缺自身就是一个喜欢观察人的人，自然清楚这道目光的探测意味。他十分矜持地用饭桌上的热毛巾将手上的油擦掉，接着很抱歉地打断了桌上的谈话，假意自己有人来电，对他们说自己出去一会儿。

　　其余人都很善解人意地摆手让他赶紧出去接电话，钟缺转身出门，接着头也不回地往左边的消防通道走去。

　　他觉得斯星燃会跟过来。

　　钟缺在被人拽住手臂的刹那脑子里面已经飘过无数的想法，他想斯星燃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心思这么单纯，随便猜猜就能知道下一步想做什么，当年跟唱片公司签合约的时候，估计也是想为他们单纯地唱一辈子歌吧，结果落到这个地步。

　　斯星燃把他压在消防通道的墙上，墙上都是瓷砖，透出丝丝的凉意，这个姿势钟缺不太好受，他叹了口气想动弹，然而斯星燃的手劲大得出奇，让他根本没办法动弹。

　　他只好说：“松一点，这姿势太不舒服了。”

　　斯星燃松了点劲，却没放手。

　　钟缺终于能让自己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他看着斯星燃的眼睛，说：“抽烟吗？”

　　“随便。”斯星燃终于松开他，往后撤了一步，又跟钟缺一样背靠在墙上跟他并排站着。

　　钟缺从喉间溢出一点笑意，接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斯星燃，自己也叼了一根。

　　斯星燃很熟练地拿出火机点燃烟，然而钟缺找遍全身，后知后觉到自己的烟被扔在了车里，只能苦笑一下，对着斯星燃晃了晃手，说：“借个火？”

　　斯星燃比钟缺高一点，一米八五。此时此刻稍稍低着头看钟缺，没回答也没其余的动作。

　　钟缺以为他要拒绝，于是也没再多说什么，将转过去的身子又转回来，背继续靠在墙上。

　　但是下一秒斯星燃动了，他用手掐住了自己的烟，接着压上去，把唇齿间的尼古丁全部渡给了钟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