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小猪有灵》隽千

2、Chapter1 你的宝宝

　　黎城的夏，总是憋闷的难受，没有故事里灼灼的热浪，也没有青春的酣畅淋漓，加上顶配的封建班主任的训话日常，……一言难尽令人发指。

　　“四分五十七秒，四分五十八秒，四分五十九秒，五分钟，五分零一秒……”许洁盯着手上的腕表，瞳孔几乎要涣散，杨徐拖了五分钟的堂，很好很好，这节课间又不能闲聊了。

　　教室里一片寂静，呈一副生不如死状，杨徐摸了摸鼻尖，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尴尬，但仍故作严肃，“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别让我看到你们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父母吗？”他收走课本，又瞟见后排几个躁动分子，不怀好意道；“下课之后每个人都写一份自己的人生轨迹与近期目标，要有反思有规划，晚自习之前交，下课。”

　　许洁抬眼看了一眼他离开的背影，喃喃道；“高一就这么卷，高三还活不活啦，以后都不用下课咯……”

　　“自言自语什么呢，脑子烧坏了？”本来清润的男声被他刻意夹得嗲里嗲气，许洁瞥见陆舟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搞什么陆舟也？你有病？”

　　陆舟也不以为意，仍然一副笑嘻嘻的样子，随意找了个空座位一坐，伸手拿了支笔转了转，“小爷的转笔技术，帅爆杨徐，帅穿地球。”

　　“滚，不要乱动别人东西，有什么事快讲，没事滚出我的世界。”许洁挂上了死亡微笑。“嘻嘻。”

　　“嘻嘻，公告栏换新了你看到没？”

　　“没有，我下课没乱跑，谁知道它换没换新。”

　　“秦悦她们是第一期四星，那群地中海拍照技术可拉胯了，拍的可丑了，吃晚饭的时候去看。”陆舟也贼贼地挤眉弄眼，“把秦悦她们自己也喊去看，这多尴尬啊。”

　　许洁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随便，反正也不可能会有我的照片。”

　　说罢刺耳的铃声响起，陆舟也嬉皮笑脸地回了他的座位。

　　她心口随即传来密密麻麻的钝痛，怎么可能会有她的照片，高一过去了一个学期，杨徐讨厌她还来不及呢。

　　许洁木讷地提笔写着作业，脑子里乱糟糟的，她虽然成绩拔尖，可杨徐不喜欢她是正常的，她叛逆，自我，虽然周围没有人觉得她真的很自私，但杨徐一定要从她的身上找出缺陷，这样才能循循诱之地让她为自身问题感到自我怀疑，再痛心去改变，变得温顺，像被驯化的羔羊，和所有人一样，不再因为他的极端方针愤怒，也不再因为他坏所以去忤逆他。

　　人真是复杂的生物，她不偷不抢，也认真学习，因为内心乖张，看到不公平不公正的事情，总是想上去争辩，以为这样就能还得一个清白。最后被贴上忤逆师长，品德败坏的标签。

　　她攥紧手中的笔，写下的字歪歪扭扭，明明生活在现代，她这腔江湖义气不知从哪里拾捡而来，又该往哪里抛掷而去，徒劳无益反而给自己带来了诸多不快，实在愚蠢。

　　在听说评选四星的时候，她到底是期待还是抵触呢，到底是害怕怼脸的死亡角度拍摄呢，还是隐隐期待那早已在杨徐心里覆灭的认可呢。许洁在心里暗想着，眉头越蹙越紧。

　　“嗒”

　　突兀的响声在许洁耳边响起，课桌上出现一个拧成一坨皱巴巴的小纸条，她不解地打开。

　　“晚饭和我一起去看公告栏，嘻嘻~（不许和别的女人偷偷一起，别让本少抓到！）---你的猪猪侠菲菲。”

　　“周若菲大笨猪?_?。----你的巴巴洁。”许洁在这张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纸上草草写下，随手扔给了斜前方的陆舟也。

　　陆舟也莫名奇妙的看着她，她也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最终，许洁败下阵来，做了个鬼脸，低头提笔接着写作业。

　　她听见一阵沙沙的折纸声，随即传来一句，“无聊的小学生。”

　　陆舟也还以为这是许洁让他代传的情书，瞪的那么凶，还以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女生家家的，腻歪。

　　看到许洁不解的视线，他瘪了瘪嘴，做了个奥特曼变身的手势，转过身继续算数学题。

　　三中的公告栏，一向扣扣搜搜，被风吹了不管，扎进泥里也不搭理，用胶纸糊的公告栏，印的优秀学生照片历经风吹日晒，脸都看不清，今年倒是稀奇，花钱整改了翻新了，还有兴致把每个班评了四星拍照挂上去。

　　“秦悦你过来看，把你拍的好搞笑啊，哈哈哈哈，像小头爸爸。”许洁还没走到，便听见陆舟也的笑声。

　　“聒噪。”她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怎么给我拍成了这样，好丑，我还以为我笑的很甜美气死我啦啊啊啊。”秦悦笑骂道，看向身边幸灾乐祸的陆舟也，声音几乎颤栗，“气死我啦，我不想活了啊啊啊。”

　　周若菲笑嘻嘻地凑上去看了一眼，“傻比秦悦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你不准说！”“就要说哈哈哈就说就说，嘻嘻。”

　　叫喊的几人闹作一团，许洁走过去草草看了一眼，却瞥见整幅版面的边角，一个男生，在走廊里，对着镜头痞笑，评的是礼仪之星，面对镜头像是局促，双手插进裤兜，倒是有点像坏蛋小流氓。

　　“这是……”许洁自言自语道。

　　“咦？这不是我们之前喊的红衣宝贝吗？”周若菲把手搭在许洁肩头，“对，就是那个男生，给人感觉都一模一样，哟，看你红衣宝贝啊？”

　　“？”许洁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号人物，穿着个黑外套，后面印的红色漫画夺目，她和周若菲两个混蛋东西戏谑地称他红衣宝贝，长的挺俊，就是记不清到底长什么样了。“我以前有这么臭不要脸吗？”

　　“你一直都臭不要脸。”周若菲安慰道。

　　“我恨你。”许洁移开她的爪子。

　　画面上的男生眉眼带笑，眼睛弯弯，许洁有一种错觉，他好像透过公告栏就这样安静地望着正在打闹的她和周若菲。

　　“五班的，叫……季诸？”许洁念出下排的介绍，“认真学习，讲礼貌……好学生？”

　　配上他的痞笑和动作，许洁脑海里无由来响起一阵BGM----当年我双手插兜，不知什么是对手……

　　许洁摇了摇脑袋把这些废料抖落出去，怎么看怎么古怪，实在难以把季诸和乖乖男联系在一起，看起来坏坏的，像那种呼吸一次换一个女朋友的男生。也可能他就是个普通学生，只是班主任实在懒得评选，拉出来凑数的，比如四班的班主任就很懒，拍出来一堆歪瓜裂枣牛鬼蛇神。

　　“怎么？看上人家了？”周若菲开口道，“你好会啊许洁。”

　　“滚不滚呐，我可没说这句话。”许洁气急败坏捂住她哈哈笑的嘴。

　　周若菲艰难地从她手下挣脱，“许洁同志对纯情小男生一见钟情，大家鼓掌！！！”

　　许洁；“？？？”

　　周若菲；“嘻嘻爱你哟么么哒”

　　秦悦他们闻声转头看过来，脸上写了两个大字---吃瓜

　　“什么啊，许洁喜欢哪个小男生啊让我康康？”秦悦好奇地开口。

　　“这里这里。”周若菲像揽客似的拥住秦悦，指向角落里的季诸。

　　“季诸，长的还蛮不错的，你眼光还挺好的咧。”秦悦打趣道。

　　许洁刚想出声辩解几句，又听见远远传来几声“玩的好花啊”“笑死我了”顿时像闭气的王八，头一横，破罐子破摔道；

　　“对，我爱上了，他是我的男神，优秀又帅的男生谁他妈不喜欢，他就是我的宝宝！”许洁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群人不经细品，倒是开始起哄，叽叽喳喳，许洁莫名感到一丝不妙，刚想说点什么，被周若菲搂住肩膀，“嘻嘻，还是你会玩。”

　　许洁心声；“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做鬼也不要进黎城三中。

　　这是三中学生内部的名言，三中从高一开始就要上三节晚自习，快十点才让人滚蛋，早上六点就要到校晨跑。

　　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

　　月色朦胧，夜幕包裹了整栋教学楼，周围的居民楼几乎都关了灯，许洁呆滞的望向窗外，她盼星星盼月亮想要听到的下课铃就是迟迟不来，好像在和她闹脾气的怨偶。

　　Suddenly，她听见一阵气音的呼唤，“许洁——许洁——去抱作业。”她抬起头，是陆舟也。

　　“抱作业，顺便聊一会天，我不想看见杨徐。”陆舟也小声道。

　　“我也是，听见他声音就要吐出来了。”许洁点点头，她不想在教室呆着，出去透透气也是极好的。

　　她抱了三组作业，打了个报告，径直走向教室外。

　　“不是，我们班的天天玩，字没写几个，作业怎么这么重？”许洁哀怨地叫道。

　　“呵呵，老登多事呗。”陆舟也不满地吐槽道。“还有两楼，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说罢，又往许洁手上扔了一组作业，飞也似的跑了。

　　！！

　　许洁反应过来，陆舟也连人影都没留给她，她咬牙切齿吐出四个字，“臭不要脸。”

　　等到她爬到三楼已经气喘吁吁，却看见陆舟也映着灯光，在办公室门口等她。

　　其实说实话，陆舟也扔了那张破嘴还是长得不错的，温润如玉，成绩傲视群雄，声线温柔，就是长了张破嘴。

　　这个场景拍张照片应该很有氛围感，拍给陆舟也发动态，他肯定会配文案；“我杀过人，我手上沾满鲜血，对不起，帅死你们了。”当然首先要忽略掉他在门口一副坏笑且欠抽的表情。

　　“搞什么？”许洁小声问道，随即又想到什么，这是五班门口，他肯定又要提……“办公室门口，你少造次。”许洁恶狠狠威胁道。

　　“没有呀姐姐，嘻嘻嘻嘻嘻嘻。”陆舟也犯见道。“回头，回头看回头呀。”

　　许洁打了个寒颤，大脑文件传输中心输出了一连串《半夜千万别回头》《午夜惊魂》《消失不见的人》……

　　“不要。”许洁放下作业，残忍拒绝。

　　“别呀，你不看你会后悔的快点。”陆舟也压低声音。

　　“呵呵。”许洁学霸总小说里的男主不羁一笑，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似极不情愿地回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男生淡漠地看着她和陆舟也，总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而陆舟也丝毫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微妙和尴尬，依旧嘻嘻嘻的傻笑。

　　许洁略微尴尬地抬头，撞进了他眸中一潭深深的池水，他的眼尾极好看，像是画里勾勒出来的弧度，睫毛如松柏叶一般密而翘。眉毛不同这个年龄男孩生的那般野性，反而整整齐齐，眉长入鬓。

　　许洁想，他比照片上好看多了。

　　她还没缓过神来，陆舟也猛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哟，许洁，你的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