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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曾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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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岑锦星大清早就回了家。
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岑杭刚从网吧回去准备睡觉,而她母亲也还没出门去打麻将。
她早被没收了钥匙,只能敲门。
来开门的是岑杭,头发乱糟糟的,脸色很难看,语气十分不好:“谁啊,大早上的敲门。”
瞧见从门后走出来的岑锦星,他先是一愣,然后冷笑起来,阴阳怪气地说:“哟,原来是我们的大明星啊,你还舍得屈尊来这小地方。”
“岑杭,我有事来和妈谈。”岑锦星一脸正色。
大概是感觉到她和以前的不同,岑杭也敛了笑,“哦”了一声错开身子让出了通道。
“小杭,是谁啊?”岑母在厨房里喊。
“岑锦星。”岑杭往沙发上一躺,准备看热闹。
岑母攥着锅铲就出来了,见到站在客厅中央的岑锦星,下意识就要去打她,厉声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还有脸回来,老娘给你打那么多电话都不接,长本事了......”
‘是吧’二字突然卡在了喉咙里,眼底满是诧异和难以置信。
她实在没有想到在她手落下的那一刻,岑锦星握住了她的手臂,并且从来都是害怕的眸子里,现在却充满了冷意。
连岑杭都从沙发上弹起了,还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岑锦星确认岑母没有再动手的意思,才收回了手,语气不卑不亢:“妈,我们好好聊聊可以么?”
这下连反应迟钝的岑母都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但刚才岑锦星的反抗让她抹不开面子,口气恶劣:“老娘和你没什么可聊的。”
说完就要回厨房去,但听见身后响起的声音脚步又顿住了。
“妈,我都知道了,我和你们的关系。”
岑母回过头,说话难得有些中气不足:“你和我们的关系?我们除了是一家人还能有别的什么关系?”
一家人。
岑锦星心里发酸。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个词。
强忍住想哭的冲动,她极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不再拐弯抹角:“我不是您和爸亲生的对么?”
岑杭坐不住了,大声吼道:“岑锦星!你放什么屁呢!你他妈有没有点良心,啊?!”
他这真情实感的愤怒令岑锦星惊讶,目光不由得转向了他。
她惯会看人脸色,自然能轻易分出真假。
岑杭居然不知道吗?
那他以前还老说那种话?
岑锦星既无语又好笑,转回头不再看他,而是盯着岑母的眼睛,想从中得到答案。
“岑锦星!”被无视的岑杭不爽极了,“你不是听见我说什么了吗,装什么聋啊!”
岑锦星压根不搭理他,再次问岑母道:“妈,我说得对么?”
“你瞎说什么呢!”
没有肯定也没否定的回答,加上刻意与她对视的双眼,已然说明了一切。
尽管清楚这一家都是什么样的人,可岑锦星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我亲生父母那边的人找过我了。”她低叹道。
“什么?”岑母眼底有慌乱一闪而过,“你这么大的人了,可别被人骗了!”
岑锦星感觉有点呼吸困难,但还是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妈,您和爸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我不会不管您的,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岑母一时没说话,岑杭也被她们的对话惊呆了,暴躁得想要确认:“妈,这丫头说的是真的吗?妈!你说话啊!”
“......是真的。”岑母艰难开口。
岑杭一屁股跌回沙发上,连岑锦星脚下都一软差点没站住。
明明知道阮月不可能拿这种事和自己开玩笑,可听见原本的家人说,又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觉。
她的情绪开始有点绷不住了。
身边的种种好似都是交织在一起的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您能告诉我,我刚到这个家发生的事么?”嗓音已然变得沙哑。
岑母显然不太想说,“我不太记得了。”
岑杭冷着脸拆台:“您连别人打麻将哪天输您多少钱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这么重要的事能忘了?”
岑锦星实在没想到岑杭会一次次帮她。
如果不是他开口,岑母大概咬死不会说的。
她担心摇钱树跑了,以后就不能过这么轻松惬意的日子了。
这一点岑锦星心里很明白。
这两年她往家里打的钱不算少,基本公司分成后剩下的钱,除开自己留了点生活费外,其他的全都都打给母亲了。
她不是傻,她只是愧疚。
“妈,您放心,我不会当白眼狼翻脸不认人的,也不会不管您和弟弟,我真的只是想要知道真相。”岑锦星近乎恳求道。
岑母沉默良久,才冷笑着回道:“真相?真相就是你的确不是我亲生的,是你四岁还是五岁那年岑青史非要把你抱回来的。”
岑父,也就是岑青史年轻的时候是做工程的,常年在外地和一摊兄弟修桥铺路建楼。
为了挣钱,两夫妻分隔两地,岑母就在老家帮着自己父母种地养牛。
某年快春节的时候,岑青史突然领了个女娃娃回来,很怕生又不说话,只会躲在岑父身后扯着他的衣摆偷偷看人。
岑母包括他岳父岳父都气死了,以为岑青史这几年在外面乱搞,留下了个野种,居然还敢带回老家来。
一开始压根没人愿意听岑青史解释,他岳父甚至拎了柴火棍子想打死这个鳖孙,还是岳母心肠软拦住了,又见孩子的确长得不像岑青史,才给了他说明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机会。
岑青史说这孩子是在工地附近发现的,跟一群野猫睡在一起,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又瘦骨嶙峋的,看起来很可怜。
起初岑青史也只是出于好心给了些吃的,还帮忙报了警。
警察来了之后不管问什么,小孩反正都不说话,整个人呆呆傻傻的。
询问无果后,警察把两个人都带回了所里,大的被带去做笔录,小的则是换了个学过心理学的人来问。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孩子可能受到了惊吓,一来怕人,二来也可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没人知道孩子从哪来的,长的也是华国人的面容,而且经过鉴定,听力认知各方面都没有问题,不过脑后有一大块血痂,现在的情况可能是脑震荡留下的后遗症。
警方决定把孩子送去福利院,岑青史知道后,想着跟这孩子也算是有缘,加上自己一直没有小孩,最后跑上跑下办理了各种手续收养了她。
当时他手头上的事还没做完,只能先把人带在身边照顾着,有空的时候就教一些简单的东西,希望她的情况能够有所好转。
大概两三个月的样子,那个工程都结束了,他结完尾款便带着孩子回了老家。
岑青史有办手续时的单子,他的兄弟们也给他作了证,这件事他确实没有骗人。
不过对于岑母他们来说,这孩子名不正言不顺的,加上乡下闲言碎语又很多,刚开始没有人能接受,怕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但岑青史坚持要把人留下,哪怕岑母家的人再三威胁,甚至说要和他离婚,也没有动摇他半分。
其实岑青史在他们那算是有点本事的,对岳家人都好得挑不出毛病,并且离了婚对岑母的名声什么的都不好,最终还是认下了。
只不过岑母家的人说了,这孩子是岑青史非留着的,以后不管好坏,他们家的人都不会管,更不会在这孩子身上花一分钱。
岑青史说好。
再后来他为了孩子,也为了安岳家的心,挣够了在县城里买房子的钱,就慢慢不再出去做事了,拿了剩下的积蓄开了间五金店,也和岑母有了自己的孩子。
在此期间,因为岑青史的细心教养,女娃娃的情况逐渐好转了,不光会说话识字了,连性格都慢慢开朗起来。
岑青史教会写她的第一词,就是她的名字——锦星。
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当初警察在她身上发现了一根脚链,上面挂着一颗工艺精湛的银色星星。
这是唯一与她身份有关的东西,岑青史就取了这个“星”字。
“再之后的事,你自己都知道了。”
大抵是想起死去的丈夫,或者是丈夫生前做的这荒唐事,抑或是别的,反正岑母的表情很难看,口气也十分不善。
“你也别怪我这些年都不管你,我早就和岑青史说了。”
岑锦星没说话,连岑杭的神色都极其复杂。
虽然他一直都觉得岑锦星和自己不是一家人,但没想到事实比他看过的小说还要离奇。
他甚至脱线地想,如果自己拿这事去写,估计能小赚一笔。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岑锦星反应过来后向岑母深深鞠了一躬。
“行了,不用假惺惺的。”岑母摆摆手,嫌恶地说,“你既然都知道了,来找我的目的也达到了,快滚吧。”
岑锦星似乎还有话想说,犹豫半晌,最后把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这是我上次录综艺给的通告费,全在这了,以后我也会定期给您打钱的。”
“我不要你的钱,走吧。”岑母看都没看一眼,再次下了逐客令。
岑锦星抿抿唇,没再多说,银行卡也没拿,又一次鞠躬后才离开。
防盗门合上,阻断了身后的声音,再听不清里面的岑杭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