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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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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至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李虞看他一眼:“我一向说话算话的。”
她就是在一板一眼地称述事实,先前说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她定会相助,她也做到了。
她本没有恼的意思,陈至却从兜里掏出一包蜜饯,散漫道:“先前是没相信你,吃点甜的。”
李虞没琢磨他哄小孩的语气,拿了一颗放进嘴里。
是还挺甜。
李虞是那种给口吃的就容易增加好感的性格,此时她想,这狐狸是不惹人厌的。
“哎呦我的好儿媳,这次小至是多亏了你相救啊,我方才从外面回来才听说小至遭人刺杀……”李虞还嚼着蜜饯,忽然听到一粗犷的声音。
是陈至的爹来了。
李虞听闻这老爷这几天一直在外奔波,估计是听到陈至出事之后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明天府上要摆宴席,儿媳一定要来啊,哦对了,还没有问,儿媳你叫什么名儿,有没有小字?”
他一口一个儿媳叫的很是顺溜,这没谱的亲事还揭不过去了。
陈至没有解释,李虞也已经任他编排了:“……李虞,”顿了下,她说:“没有小字。”
老爷似乎并不介怀:“名字怎么写啊?”
“木子李,虞……就是笔画很多的那个虞。”她一向这么跟人说自己的名儿。
师父从前要求她读书练字,修身养性,她没写一会儿就上树摘桃,下溪捉鱼,背书时候被师父捉到她刻在鞘上的小抄,三天两头挨板子。之前和路枝燮的接头诗,她不知道背了多少遍。
只有练武时她最认真,师父说她是武痴,不过也好,只要她够强,别人有八百个心眼也打不过。
“笔画很多,哪个虞?”陈父还要追问。
李虞觉着有些局促了:“就是那,有那种花,挺有名的,也好看。”
陈至觉得有些好笑,这姑娘看着有些呆,还不通文墨,他平时打交道的都是八面玲珑、满腹文墨的奸人,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他说:“虞美人的虞?”
李虞忙点头:“对,就是它。”
陈父立刻说:“好名字!虞美人艳冠五国,飘飞如绫。那以后就都叫你阿虞。”
除了师父,没人这样叫过她。
李虞愣了下:“好。”
陈府的晚宴很丰盛,有她最爱吃的烧鸡,还有精致糕点和叫不出名的海味山珍。
李虞正吃的在兴头上,陈父拿来了三大坛酒,“喝酒!”
陈老爷不是两杯倒,但他是两杯耍酒疯,他逼着陈至跟他拼酒,又嘟囔说他今天高兴。
陈至觉得机会到了,索性和他举了个杯,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爹,这些年,我娘到底去哪了。”
空气忽然安静。
陈老爷该发的酒疯突然不发了,像是瞬间清醒过来,勃然大怒:“说了多少遍,不该提的事就闭上嘴,久了也就忘了!”
陈至站在他面前,身姿像松竹修直,一分一毫不肯服软,“她没死,您也不必继续瞒我了。”
陈老爷神色彻底冷下来:“去跪祠堂。”
“老爷……”春花秋月想阻拦。
“没我的命令就不准起来!半步也别想出去!”陈老爷大吼。
陈至淡淡道:“那就如父亲所愿。”
李虞看着他绑发的红绳和他的红衣。
没有之前那种亮光了,什么东西在从他身上慢慢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