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酒》于粒

4、第 4 章

　　是警匪剧里，警察审问犯人时的场面。

　　他是大义凛然的正义警察。

　　而她像是满口谎言的骗子。

　　章仰到底是有多不相信她……

　　生怕她下一秒就逃走。

　　半晌后，章仰提着一小袋药物返回。

　　曾心看了看那袋东西，袋子是半透明的，从外面看去是花花绿绿的，模糊不清。

　　章仰与长椅的距离越来越近。

　　薄薄的夕阳投射在他身上，仿佛他身上披着霞光。

　　曾心看着眼前景象，不自觉的发呆。

　　多年以后，他还是这样引人注目。

　　他从来都是上天预定好的天之骄子。

　　章仰在她面前站定，并未坐在长椅上。

　　“给我吧，麻烦你了谢谢。”曾心伸出右手去接那袋药物。

　　章仰的手未动。只是不咸不淡的注视着她。

　　“你确定你可以吗？”

　　曾心犹豫片刻，也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够不够得到脚踝都是一个问题。

　　确实需要另一个人帮她才可以。

　　不太肯定的回答他：“好像是不太确定。”

　　章仰闻言慢慢蹲了下来，另一只脚却点着地，是很标准的单膝跪。

　　曾心不太自然收回眼眸，不再去看他。

　　虽然这个动作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可她总觉的，这个场面让人感觉到不自在。

　　“脚。”章仰不轻不重说道。

　　“啊？”她有点恍惚。

　　“你把脚放我腿上，消毒。”

　　“哦。”曾心慢吞吞移动着她的脚，很是小心谨慎。

　　她轻轻的把脚放在章仰的膝盖上。

　　章仰熟练打开酒精。他看起来很严肃。

　　“疼的话，你说一声。”他没有抬头，正准备去拿棉签。

　　“嗯。”曾心道。

　　章仰手里拿着沾了酒精的棉签，认真细致的帮她清理伤口。

　　皮肤上传来阵阵冰凉，周围的血迹慢慢被清理干净。清理到伤口的部分时，曾心才感受到突来的疼痛感。

　　她指尖收紧，指甲嵌进掌心，骨节因为用力变得有些发白。

　　不一会，消毒结束。

　　章仰拿起一旁止血消肿的药粉，小心为她涂药。

　　之后，就是为她包扎伤口。

　　后面的过程，曾心当时已不太记得。

　　她没有去看章仰处理伤口的步骤是否正确，也没有看他包扎的手法是否合规。

　　只是这样定定的看着，章仰低着头的认真样子。

　　偶尔他的指尖会触碰到她细细的脚踝，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传来阵酥麻感，缓缓蔓延到心脏，而后直至身上每个角落。

　　他的头发粗黑发硬，带着光泽感，头顶蓬松，是少年独有的生命感。

　　曾心就这样怔怔的盯着他。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路旁不时有人走过，向两人投来打量的目光。

　　这俩人，男人俊美，女生羞涩娇俏，很难不让人注意。

　　條然，她手机的铃声响起。

　　思绪被打断，她回过神，忙去找电话。

　　先翻找着包，发现没有之后，接着又去摸上衣口袋。

　　最后，终于在左边的口袋里找到手机。

　　刚才她只在看章仰，这会手机突然响起，她是受惊慌乱的。

　　章仰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若有所想。

　　曾心被他看得发虚，挪开目光不敢看他。

　　她接听起电话。是林晓园打来的。

　　要是没出这个意外，她应该早已经到家。

　　林晓园大概是看她这么久都没回家，所以打来电话询问情况。

　　曾心：“晓园，怎么了？”

　　林晓园催促她道：“阿心，到哪里了？菜都准备好就等你回家了。”

　　曾心看了看脚踝处，早已经包扎好。随后说：“我马上到家。”

　　林晓园很八卦的问：“什么情况阿？不是在外边有艳遇吧。”

　　艳遇，曾心的嘴角撇了撇，一言难尽的样子。

　　她这场艳遇的代价还挺大。

　　林晓园提起这茬，曾心想起刚才的狼狈样，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她。

　　她窘迫难当。

　　“晓园，我先挂了……”曾心急忙挂断。全然不顾电话里林晓园的惊呼声。

　　挂断电话后，她发现章仰正看着她。

　　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两人的视线相交……

　　“我脸上有东西吗？”曾心打破沉默，紧绷着全身说道。

　　“有。”这时的他很严肃。

　　“有什么？”曾心有点紧张，难道是刚才摔跤的时候，把口红弄花了。

　　不会她现在看着像小丑吧。

　　“有点可爱。”章仰用最平静的语气回答。

　　“……”

　　什么玩意。

　　有点可爱……

　　曾心被他的回答给惊到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最新的冷笑话吗！

　　同时，她也不太愿意相信，这竟然是章仰能说出的话。

　　曾心不是很自然的扯出笑意。

　　穿好鞋袜，就准备往家的方向走。

　　眼神却瞥见那包药。

　　想起来，她还没有给章仰钱。

　　她向来不喜欢亏欠别人。

　　拿起手机，边打开支付软件，边说道:“药钱多少？微信可以吗？”

　　这是她常用的付款方式，平时生活中常说的口头禅，她感觉没有不妥之处。

　　“微信是很私人的东西，我不会轻易给别人。”章仰轻飘飘的抛出这句。

　　曾心听见后，眼神透着不敢置信。

　　他的意思是在婉拒她吗？

　　话里话外透露着她是个居心不良的人。

　　想加他的联系方式，对他有不良企图。

　　好吧，这一刻，她承认，章仰骨子里还是有他以前那股拽上天的自信。

　　冷漠又不可一世。

　　眼里好像谁也瞧不上。

　　只是她随口的一句话，他却较起劲来。

　　“不行的话，你等我一会，我回家拿现金。”曾心不跟他计较，换了一种方式。

　　“留一下你的电话。”章仰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啊？”曾心有点意外。

　　“明天找你要钱。”

　　“……”这人，真的对她没有一点信任度，也不看往日的同学情谊，好歹她和他也是同窗过两年的同学，用得着这样谨慎吗！

　　“你该不会以为我在搭讪……”章仰的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些痞气，看着又坏又帅。

　　那个“你”字还未说出。

　　曾心却也能听清他话里的意味。

　　“电话号码是个人隐私，现在电话诈骗横行，我不得不警惕。”曾心在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前，下意识的，话却先一步说了出来。

　　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完全是照着章仰刚才的话，依样画葫芦的复制。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完以后，曾心的心里一阵暗爽。

　　章仰现在吃瘪的样子，她饶有兴致的偷看了好几眼。

　　下一秒，曾心拿走他手里的电话，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

　　然后把手机递回去。

　　章仰接过手机。

　　在这个过程中，两人的指尖有一瞬的触碰，轻轻摩擦而过。

　　曾心感受到他的手尖有几分凉薄。

　　章仰接过手机后，点了拨号，之后她的手机也跳出提示。

　　显示有来电。

　　“好了。”章仰低着头看她。

　　章仰此时恢复了之前的情绪，冷淡的让人看不透。

　　“那我先回家了，今天的事，再次的感谢你。”曾心缓慢起身，把手机揣进口袋。

　　她准备离开此地。

　　却发现，章仰也准备离开，他移动的方向且与她一致。

　　“还有什么事吗？”曾心不解看他。

　　“我散步之后再回家。”他不咸不淡回道。

　　“哦。”

　　……

　　曾心觉得他是在散步，但也不全是在散步。

　　她走过不平的地面时，章仰主动伸出手臂让她扶住。

　　路过小斜坡时，他用手轻扶住她的胳膊，帮助她往上走。

　　最后，她才明白，他是想送自己安全回家。

　　两人各怀心事，却都沉默不语。

　　这一路上，曾心走得艰难。额角冒出了细汗，脸上渐渐泛起红晕。

　　章仰在无声无息中放慢了脚步，跟随她走路的节奏。

　　平时很轻松的路，这次，曾心却走得比以往都难。

　　到达小区门外。

　　曾心调整着紊乱的呼吸。

　　章仰不急着离开，就这样耐心的等待着。

　　曾心对章仰说了些感谢的客套话。

　　半分钟后，她还是忍不住先说了句：“好久不见，章仰。”

　　而他只是神色平淡的转身，眼中神色黯淡，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也好，其实她也没期待他能回答。

　　看着他渐渐走远，而后她也走进小区。

　　走到楼下时，发现楼梯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沈越然在等她。

　　沈越然同时也发现曾心。

　　看着她走路的样子，意识到不对劲。

　　她怎么走起路一瘸一拐？

　　沈越然小跑几步，上前去扶着她：“怎么回事？”声音清冽入耳。

　　“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曾心回答他。

　　“怎么电话里也没说，我们可以来接你回家。”沈越然的语气，责备里夹着心疼。

　　“路上刚好碰见了高中的同学，他送我回小区的。”

　　“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曾心这会倒像个没事人一样，暂时忘却脚上的痛觉。

　　她的职业本来就特殊，见惯了生离识别，对于生命有不一样的看法。

　　见过各种血淋淋的场面，见过生命垂危的病人，也见过生死离别的感人场面。

　　比起这些，这点扭伤确实不算什么大事。

　　“确实，算不上什么大事，不知道是谁之前重感冒。”

　　“你呀，老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沈越然轻淡的列举她以前的罪状。

　　曾心却说不出话来，事实也如他说的这般。

　　她经常好了伤疤忘了疼。

　　一分钟后，她声音如蚊的回他：“知道了，这次的事真的是意外。”

　　沈越然见她抱愧的样子，沉默不语着，不知道她这次会不会长记性。

　　她不自然的挠了挠头。

　　沈越然他谦和有礼，和章仰是完全不同的人。

　　他说话温和明朗，做事周到仔细。对待朋友更是没话说。

　　和他在一起，他总是像大哥哥那样，默默的照顾着她和林晓园两个女生。

　　曾心能和沈越然认识，是因为林晓园。

　　在大一的时候，她和林晓园是同寝室的室友，也是其中关系最好的。

　　某次，曾心在寝室里正复习，林晓园给她发来消息。

　　让她帮自己拿一下饭卡。

　　在几天前，林晓园突然发现自己包里的饭卡不翼而飞，她把自己的床铺桌椅翻了个遍，都没能找到。

　　后来，林晓园还开玩笑的和曾心说，自己吃饭的家伙丢了，只能暂时傍着她吃饭。

　　林晓园后面去补了卡，渐渐的，她也认为那张卡不会被找到，也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没想到，转折出现，突然有人打电话说捡到她的卡。

　　对方正是沈越然。

　　他打电话给林晓园，林晓园说等会让她朋友来拿。

　　林晓园在第一时间联系了曾心。

　　林晓园:【我草，刚才有人打电话来，说要还我的饭卡。】

　　曾心正巧看见手机亮屏，于是打开那条消息。

　　曾心：【那人还挺诚实的。】

　　林晓园：【这不是重点，】

　　林晓园：【重点是他的声音超级无敌好听。】

　　曾心：【……】

　　林晓园：【声音这么好听，长得应该不会差。】

　　曾心：【不一定，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网恋见光死的。】

　　林晓园：【破了个大防……心情瞬间不好。】

　　林晓园：【那你去帮我拿饭卡行不行？顺便帮我看看长得怎么样？】

　　曾心读完消息，心里却是了然，饭卡已经不重要，后半句话才是她的目的。

　　她好脾气的去拿饭卡。顺便帮她瞧瞧对方的长相。

　　*

　　对方约在学校图书馆见面。

　　走到图书馆外面，她在人群里寻找着他。

　　几分钟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过身来。

　　她先是看见对方穿着白衬衫，单肩挎着书包。她没能料到，对方竟比她高出很多。

　　两人隔着一个手肘的距离，导致曾心必须微昂着头去看他。

　　條然，她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他的头发很短，能清楚看见他的头皮，应该在不久前才理过发。双眼皮，大眼睛，眼神清冽带着笑。鼻子很高。

　　在看见他的时候,曾心脑海冒出一句话：清逸出尘，气质不凡。

　　大概就是形容他这种人。再准确不过。

　　再后来，她在食堂又与他巧遇。

　　沈越然主动过来打招呼。这次，林晓园终于见到了原主。

　　曾心介绍着两人认识。

　　因饭卡一事，林晓园也很热切的对他表达感谢。

　　后来，三个人渐渐熟悉起来，顺理成章的成为朋友。

　　沈越然喜欢BEYOND，喜欢电影。

　　这些是曾心后来得知的。

　　她从高中时期开始喜欢BEYOND这只乐队，两人算是志趣相合的歌友。

　　这次见面过后，曾心很是好奇林晓园的态度。

　　前几天，她还在耳边一直念叨着沈越然。

　　怎料，林晓园的态度让她感觉到很意外，也让曾心对她有新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