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酒》于粒

17、第 17 章

　　零点钟声敲响，烟花在黑幕上竞相开放。在环境的渲染下，人们紧握着爱人的手，年轻的小情侣，在这烟火灿烂的日子里，热情的接着吻。

　　曾心看见正在接吻的情侣，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又想起些什么，接着道：“新年快乐，章仰。”

　　声音轻慢温柔，这句话像是下意识般，好像她根本不在意他能不能听到这句话。

　　在他远赴异国他乡后，每个节日里，她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想起他来，他现在身在何地？他那里是晴天还是雨天？

　　每到跨年夜这天，曾心都会准点来江边观看烟火秀。年年如此，从未缺席。好像在热闹的人群里，她就不会显得孤独。

　　也会在零点时，准时说一句“新年快乐”。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远隔万里的那个人。

　　可今年不同，她的身边有了他的陪伴。

　　今年的烟火，终于照进了她的心底。

　　烟花秀结束，两人准备返回。

　　路上的行人猛增，场面如鲫过江。

　　章仰和曾心本来挨着走的，蓦然，身后有人用力的撞了下曾心，后面的人潮则推着章仰继续往前走。两人走散。

　　他回过头去寻找曾心，看了好一会，才找到落后的她。

　　章仰是因她手臂上系的星星气球，才一眼就找到了她。

　　现场的人背挨着背，肩挨着肩，非常的密集。

　　章仰没有再走动，靠着栏杆停了下了。

　　曾心继续往前走着，她也发现章仰和她走散这件事。

　　走出一段路后，她正专心致志的看着路，手腕上突然传来一阵力度，她纤细的手腕被人握住，握住她的那只手宽厚温热，手腕部位的皮肤传来热度。

　　曾心惊讶地去看那人，却撞上男人硬朗流畅的侧脸。

　　是章仰。

　　从他的行为来看，曾心大概判断出，章仰是怕两人再次走散，这会才牵住了她。

　　她沉了沉眸子，脸颊浮现出两团红晕，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意。

　　虽然他牵她只是一个意外，曾心能感觉到心底涌出的蜜意。

　　她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小区单元楼门口。

　　路灯下，曾心把手放在兜里，眉眼垂得低,“那我就先回家了。”

　　“等等。”他冷淡地轻声唤住她。

　　“嗯？”

　　闻言，曾心停下了脚步，并转过身抬头望着那个比她高的男人。

　　他懒洋洋地站在路灯下，投射下来的冷白灯光，在他的眉眼照出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他皮肤本就白皙，在这灯光的映衬之下，显得更加冷淡。

　　章仰抬起长腿，不紧不慢地走向她，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没有移动过半分。

　　三两步，站定后，章仰低下头，沉声问道：“今天的花还喜欢吗？”说完，眼睛还看了看她手里的风铃草。

　　曾心显然是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温吞地说道：“喜欢。”

　　她表面看着平淡如水，实际上，能收到这束花，她如获至宝。

　　她的回答没能表达出心底的真实感受，她是非常喜欢这份礼物。

　　十六岁的曾心，与他之间没有太多的交集，只有曾心单方面的喜欢。

　　二十五岁的曾心，却在这个烟花灿烂、热闹喜庆的的跨年日，收到了他送的风铃草。

　　这是十六岁的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今晚她的心，和烟花一样，那样绚烂美好。烟花绽放时发出的声音，也像她心动时的响动，震耳欲聋，令她无法忽视。

　　听完她的话，章仰往前走了一步，两人的距离在无声中被拉近。

　　两人的距离只隔了两步。俩人现在的距离，在心理学上称为亲密距离。

　　曾心察觉到他的细小动作，站在原地未动。

　　“你不喜欢玫瑰？”章仰问。

　　什么？

　　莫名其妙，他问这个干嘛？

　　曾心抬手用指尖挠了挠脸颊，慢吞吞道：“也没有不喜欢。”

　　空气停滞几秒钟。

　　她眨了眨眼，湿漉漉的双眼迷惑地看着他。

　　“那你为什么把我的花送给别人？”男人眼眸微敛，似乎有点失落，眼中的温度也降了几分。

　　周遭的空气凝结，曾心能听到他有规律的呼吸节奏。

　　章仰什么时候给她送过花？

　　她又是什么时候把他的花送给了别人？

　　？？？

　　关于些个问题，曾心没一点头绪。

　　半晌之后，实在没想出个结果。

　　曾心：“你什么时候给我送过花？”

　　男人看着她的反应愣了一瞬，而后自嘲般地勾着笑意，那笑意尖锐刺眼。“我送你的花，出现在保洁阿姨的小推车上，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事？”

　　保洁阿姨！小推车！

　　……

　　她头脑里搜索了好一会，才想起在两个月之前，是她重感冒那次，她病愈后回医院上班那天，办公桌上是有束玫瑰花，可她当时以为，那是傅烨送的，才会转手送给了保洁齐阿姨。

　　没想到，竟然是章仰送的。

　　也是，当时的她怎么会猜到是他送的呢。

　　当时，酒吧里，曾心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两人并未相认，她甚至不知道章仰有没有注意到她。

　　“我不知道那是你送的。”曾心自知理亏，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也是，我们曾医生人气高，怎么会在意这束花呢！”他的表情坦然，话语似乎有点不满。

　　曾心悻悻地说道：“你可以写个卡片，这样我就知道了。”

　　他不以为意，嘴角抽了抽说道：“那种东西多矫情。”

　　矫情，他怕是对浪漫过敏吧。

　　章仰确实也不是能做出这事的人。

　　曾心无语地干笑几声。

　　她突然想到，章仰以后在他自己的婚礼上，会是个什么样子？

　　也是那样干巴巴、生硬地站在台上吗？只是一张祝福的小卡片，都让他感觉到矫情。

　　婚礼上不会尴尬又好笑吧！

　　有一点是非常确定的，那天的他会很好看，得体正式的西服，一丝不苟的发型，清俊硬朗的脸庞，他会庄重严肃地牵起新娘的手，两人共同走向幸福。

　　能当章仰新娘的人一定会很幸福。

　　曾心又突然想到，那晚酒吧里，章仰并未看见她，那他是怎么得知自己在北宁市中心医院工作的？并且还给自己送了花。

　　“你怎么知道我在北宁中心医院工作？”曾心抿着唇问道。

　　“我很早就知道了。”他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说道。

　　两人在酒吧重逢的那晚，章仰前几天刚从国外回来，不成想，她们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遇上。

　　实际上，从曾心一进酒吧时，章仰就认出了她，她在黑压压的人群里，是那样的绚烂、夺目，让人看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

　　后来，曾心和林晓园从洗手间出来，两人看向他时，那时的他生怕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激动，只好别过头，假装不去看她，可他的余光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服务员的酒泼到了她的衣服上，那时的她惊慌失措，他拿着自己的衣服追了上去，等走到门外时，发现她穿着别人的男士卫衣，坐上一辆私家车后离开了。

　　他来到北宁中心医院，打听到曾心请了两天的假，算好日子，在曾心上班的那天，他早早就订好了花，却不想，下午来医院找她时，却无意的看见，他订的那束花，出现在别人的小推车上。

　　或许，他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打扰她的生活。

　　像曾心这样的人，总会有比自己更好的人，陪着她走完一生。

　　心情低落的章仰想的是离开医院，可他的脚却不听使唤，就这样在医院门口站了两个小时，直到，看见曾心从医院走了出来。

　　那时的他，没有勇气出现在她的面前，就连以老同学的身份，跟她寒暄几句都不敢。

　　章仰真的不想看见，喜欢的人用厌恶的眼神看自己。

　　曾心见他要说不说的样子，冷冷地看着他，道：“不说算了。”

　　说着，她正准备转身，走进单元楼里。

　　她没有注意脚下的情况，不成想，她抬起的脚踩在一块湿滑的小石头上，天气本就湿冷，是冷空气浸湿了地面。

　　曾心面对突来的状况毫无准备，她的脚踩空，紧接着，身体的中心不受控制地后倾去，脸上原本平静的神情，也开始慌张起来。

　　眼看就要重重摔在地上，她惊恐地闭上眼睛。

　　腰间突然有一股力量将她圈进有力的臂弯中，曾心感受到自己被腾空起来，接着落进了一个温暖安稳的怀抱中，还带着一股低调淡雅的木质香气。

　　是男人温热的怀抱，这个怀抱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良久后，曾心试探地睁开一只眼睛，看见了眼前那张触手可及、俊美冷淡的脸。

　　是章仰！

　　刚才是他接住的自己！

　　曾心看着那张无限接近的脸庞，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是第一次被异性这样抱着。

　　夜里的温度极低，方才曾心还感觉手冷脚冷。

　　这一会，全身上下的感官被眼前的画面刺激着，心跳疯狂加速，她的脸颊、耳朵带着红晕。像春日里第一朵桃花，娇羞不已，令人心驰神往。

　　她的双眼迷蒙，轻眨了下眼，睫毛又密又长，总是能在无意中撩拨着他人的心弦。

　　章仰看着她半睁着眼的俏皮样，嘴角勾起好看的笑。

　　两人的距离本就近，这时章仰突然俯身下来，两人的脸就快挨到一起。

　　曾心惊愕地看着男人突然的举动，心中蹦出了一个念头，章仰这是想亲她！？

　　不，她现在还不是他的女朋友，这件事有些仓促。虽然她很喜欢章仰，但她不想这样不清不楚，如果她默许的话，她又算什么呢！

　　还没来得及想更多，便用双手猛地推开了他。

　　章仰被她用力地推了出去，反应过来站稳的他，看着面前慌张不已的曾心，现在的她像一只受惊的猫，看着温顺，却又带了些攻击性。

　　曾心看了看他，随后抛下句，“再见。”就见她头也不回走进楼里。

　　章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有些自责，看着脚边的那块石子不顺眼，极其幼稚地把那块石子踢到远处。

　　刚刚确实是他太心急了，曾心好像被他的行为给吓到了。

　　到家之后，曾心那颗躁动的心久久未能平复。

　　睡觉之前，曾心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那个不常登录的软件上收到了信息。

　　年年不忘：【新年快乐。】

　　时间是零点整。

　　她倒是一直很准时。

　　曾心嘴角勾起笑意，也非常友善的回复对方，【远隔万里的你，祝你新年快乐，如愿以偿。】

　　年年，好想告诉你，你就是我从年少到现在的唯一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