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久[娱乐圈]》权與

3、第 3 章

　　第二天上午，8点不到的时候江灿灿就出现在了影视大楼的楼下。

　　时差关系，她几乎一夜没睡，从酒店一路步行过来，先前还觉得挺精神的，现在要上去了，却兀的有些发困。
　　深吸一口气，试图将睡意驱散。江灿灿走进大厅。

　　一层现在几乎没什么人，也是，影视公司的人一般都是夜猫子，如果不是为了让今天来围读会的演员尽可能不被打扰，剧组也不会选一个早高峰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给仅糖发了信息让她来接自己，江灿灿准备在大厅里找个位子坐下来等会儿。

　　今天的主要内容是剧本围读，目的是让演员们都能熟悉将要出演的剧本。在这之中，江灿灿身为插画师，其实参不参加都没多大影响，只不过是因为本剧导演的坚持，说是希望能在一起工作前大家先有机会彼此熟悉一下。

　　大楼大厅里没有多少专供休息的地方。
　　江灿灿在一层转了一圈，最后走到左侧的一家面包房门口。

　　门前摆着两张椅子，江灿灿走过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人家刚刚开门。

　　新鲜出炉的蛋糕和面包被摆上架子，店里此时只有一个店员，告诉江灿灿可以随便看看后就进了后厨去忙。

　　鼻尖萦绕着羊角面包的麦香混杂着蛋糕胚蓬松的香味，吃完早饭过来的江灿灿现在并不觉得饿。

　　重新回到门口的位子坐下，江灿灿低头玩了一会儿手机，注意到身前突然多了一片阴影——

　　“这家面包屋好吃吗？”
　　“不好意思，我不……”清楚。

　　最后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江灿灿抬起头，眼前的人正是自己十年间无数次想起过的那个人。

　　黑棕的毛衣，浅灰色的外套。
　　身后保镖手中那把棕黄色的伞应该也是他的，因为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会下雨。

　　设想过无数次的重遇场景，如今居然这么冒失冲撞进自己的眼前。

　　“是吗，那也没有别的店了。”
　　林北陆语气平常，丝毫看不出对话的对象是一个久别重逢的人。

　　“你在这里等一下吧，我进去买点东西。”微笑着告诉江灿灿，语气就如同是说着明天再见。

　　林北陆转身带着身后的保镖进到店里，只留江灿灿一个人继续坐在外面。
　　半是呆愣，半是心绪翻涌。

　　事实上在《山呼》剧组向她发出邀约的时候，江灿灿其实并不知道具体的成员名单会有谁。

　　甚至，仿佛带着迷惑性的，提前放出的拟订邀约名单里都是流量偶像或者初出茅庐的新人演员。

　　理所当然的，类似林北陆这样的国际巨星会一同参演的设想，江灿灿更是做梦也没有想过。

　　她那时觉得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是自己若是在晴海出现，会不会被某些个长情的粉丝认出。
　　所以在接受节目邀请前，江灿灿特意和节目组强调过自己不想出镜的要求。

　　原本以为这样已经足够万无一失了，可是好巧不巧，就在江灿灿接受了合约的一个月后，林北陆同样也会参演的消息就被曝光了出来。

　　不是客串，不是友情出演，而是男主。
　　天知道当时江灿灿有多震惊，甚至到了第一时间就想解约的地步。

　　然而合同的佣金高，解约金更高。

　　江灿灿虽然已经是知名的插画师了，但是收入和挥金如土的娱乐圈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江灿灿勉强接下了这份工作，心里却一直在焦躁见到林北陆以后要说什么话。
　　十年一别，说不上是好聚好散。

　　因为担忧得连觉也睡不好，江灿灿当时甚至专门联系了总导演，问他们林北陆有没有提起过自己什么。

　　“什么？林老师？没有啊。他应该没听说过Luster老师您的名字吧。”
　　当时导演周齐是这么跟她说的。

　　心里稍稍有些松口气。
　　当年自己不告而别，就是希望从此以后两人再无瓜葛。
　　如今虽然出了些小小的插曲，但看起来对方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

　　也是，俗话都说贵人多忘事，像林北陆这样的大明星，拍过的戏数不胜数，当时那两个月的生活无非也就是他演艺生涯里一闪而过的瞬间罢了。

　　面包屋的门重新被推开，林北陆从里面走出来，身后的保镖手上又多了两摞东西。
　　“是在楼上开会是吧？我们在几楼你知道吗？”

　　江灿灿摇了摇头，正好身后仅糖已经从楼上下来，“Luster老师，您在这儿呢。林老师也在？”

　　穿过闸机走到二人面前，仅糖觉得江灿灿和林北陆的这对组合颇为新奇。

　　“两位老师是一起过来的？”
　　“不，只是刚好在门口碰见。”江灿灿笑着回答，转头用客气疏离的口吻看向林北陆说道，“久闻林老师大名了。”

　　学着仅糖一样称呼林北陆林老师，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错愕。
　　不过停留的时间很短，短到江灿灿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林北陆：“Luster老师才是。”

　　有些奇怪的氛围在二人间的空气中流淌，不过仅糖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好了，我们别在这里等了，大家跟我上去吧。”
　　转身折返回去，仅糖挡住闸机的门，好让江灿灿和林北陆先后过去。

　　林北陆的保镖没有跟进来。
　　上楼前，林北陆嘱咐他们等一下自己的助理，听起来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需要搬。

　　“所以林老师此行北欧一切都还顺利吗？”
　　“还行吧。最新版的ADV画面应该在下个月就会发布了。”

　　三人等电梯到的时候，因为林北陆预想之外的出现，江灿灿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反倒是仅糖，这个昨天见了自己还紧张得不行的女孩子，面对林北陆的时候倒是泰然自若。

　　“那我可是要替粉丝们好好期待一下了。”仅糖愉快地回答道，视线下移注意到林北陆手上还拎着一个礼盒，“林老师这是送人的？”
　　“这个啊，”林北陆提起手中的盒子，眼神温柔，“是给一个重要的人带的。”

　　电梯下到一层，门打开，林北陆让江灿灿和仅糖先进去。
　　进到电梯后的两人依旧随意攀谈着，江灿灿站在一旁，看着电梯显示屏内的数字缓缓上升。

　　“所以林老师是之前就知道Luster老师了吗？”
　　话题忽然被引到了江灿灿的身上。

　　“为什么这么问？”
　　“没，就是好奇林老师是怎么会和Luster老师碰上的。”仅糖补充解释道。虽然江灿灿说了两人是在楼下偶遇的，但是要让林北陆这样的大明星知道江灿灿却不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事情。

　　江灿灿以Luster的名字出道多年，却一次没在公共场合露脸。
　　哪怕像仅糖这样的狂热粉丝，也是在这次见面后才知道江灿灿的真实样貌的。

　　而林北陆这样的一个国际巨星，居然能在第一眼就认出江灿灿，不管怎么想，仅糖都觉得有些奇怪。

　　对于这个问题，江灿灿也有同样的好奇。
　　微微侧过头表现出也对这个问题答案的关心，江灿灿抬起头，视线正好落入林北陆的眼中。

　　“今天也是我第一次见到Luster老师。至于名字，是你告诉我的。”林北陆用眼神指了一下江灿灿背的帆布包，那是昨天仅糖给她的节目组定制款。“Luster老师背的是《山呼》的帆布包，后面你过来又来叫了她的名字。”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仅糖点了点头，这才反应过来，“我还以为你也是Luster老师的粉丝呢。”

　　因为林北陆和总导演谈定的保密约定，林北陆推荐江灿灿出演这件事仅糖这个层级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

　　脸色有些黯淡，仅糖本来还以为继碰见偶像本尊后，自己又能遇见一个同好中人。

　　“林老师这样的大明星怎么可能会认识我？”
　　“不过我有听说，Luster老师是一位很出色的画家。”

　　江灿灿和林北陆的声音同时在轿厢中响起，仅糖的脸再次亮起来，“何止是出色，完全是大神级别的人物好吗？”

　　自动忽略了江灿灿谦虚的话，仅糖自顾自地、如数家珍地向林北陆科普了一遍江灿灿的那些历史和奖项。
　　遇上江灿灿的事情，她总是能有很多话可说。

　　话题从电梯一楼一直持续到她将二人送达28层的会议室。
　　甚至如果不是导演拦着，仅糖都能现场加上林北陆的微信跟他继续科普。

　　“不好意思，仅糖她可能太热情了。”
　　有些无奈地和林北陆道歉，江灿灿本来是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却没想到遇上了仅糖的这波反向操作。

　　“没关系。喜欢嘛，不是什么坏事。”
　　林北陆的安慰有一丝意味不明，迈腿走进会议室，里面，剧组的演职人员已经七七八八到得差不多了。

　　满满当当齐聚一堂的充实感让江灿灿吓了一跳，“我应该没有迟到吧？”
　　“没有没有，时间还没到呢。不过有林大影帝出演，其他人可能不想踩着时间来吧。”仅糖说着先坐了进去，把舞台留给江灿灿和林北陆。

　　说是两个人，但实际上焦点肯定是在林北陆身上了。
　　江灿灿也不介意，基本的问候后，就找了最里面的位子坐下来。

　　房间里各个演职人员中，最先上来和林北陆握手拥抱的是这次《山呼》里年纪最小的演员云学恺。

　　陈阳旗下偶像男团出身，江灿灿知道他是因为他们组合常会去国外演出，自己当地的同学有其中其他成员的粉丝，所以便也跟着去看过一两场。
　　印象里他的年纪在团里也是最小，性格非常闹腾。

　　见到林北陆后一个熊抱过去，因为陈阳的关系，两个人显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松开抱着的手，云学恺说道：“好久不见啊林哥。”
　　“嗯。”林北陆点头：“我们小云好像又长高了。”

　　由云学恺带动了气氛，之后的胡秦、谭蓁一众演员也都陆陆续续起身和林北陆问好。
　　气氛一片和乐，直到最后一人，本剧的女主角起身。

　　张清榕，那个三金影后、全球百美之冠的张清榕。

　　江灿灿第一次听说这个阵容的时候，有一瞬间都在疑惑是不是国内的影视行业已经从寒冬干脆入土了。
　　如果不是这样，很难想象这些大明星们为什么会齐聚在这样一部平平无奇的偶像剧，把原本只有B级资源的剧，一下抬到近S的配置。

　　说起张清榕，稍微年长一些的人几乎都知道她和林北陆的关系。
　　当年两人都是刚刚出道，又在一部剧中饰演青梅竹马的男女主少年时期。

　　所谓金童玉女，两人都算是彼此初次的绯闻对象。
　　原定当时是还会再有合作，可却因为一些缘故不了了之了。

　　后续十数年，两人的工作上再无交集。就在大家都以为两人一定会老死不相往来的时候，世事就是这么无常，两人竟然就在这么一部小制作剧中再度合作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八卦媒体第一时间就营造了两人旧情复燃的舆论，不过对此，除了两边个别毒唯抗议，其他大部分的粉丝路人都是报以宽容的态度的。
　　毕竟是久违的“清北cp” ，如果能够再续前缘的话，谁说不是爷青回的好事呢。

　　房间里的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和张清榕的身上，江灿灿至今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对林北陆的影响有多大。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地观察林北陆的反应，张清榕走到林北陆面前伸出手，“好久不见。”
　　如同雕刻般的五官轻轻舒展，林北陆握住了对方的手，“好久不见。”

　　基本问候转过一圈，林北陆给后来的助理打了个招呼，让他把自己从北欧带回来的礼物拿来送给在场的所有人。

　　和小时候不一样，不愧是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这么久，应付其他人的时候已经非常纯熟了。
　　林北陆的礼物对应了每个人的喜好，就连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拿到了各自的那一份。

　　轮到张清榕的时候，助理拿出的是一个绿色的礼盒，绑着红色的缎带，如果没猜错的话，蝴蝶结应该是打在了看不见的左侧面。

　　江灿灿当然不是有什么超能力。会猜准只是因为那个礼盒江灿灿见过。
　　方才在电梯里，林北陆手中拿的正是这个。

　　“这是北陆听说张老师最近搬新家，所以特意选的乔迁礼。”
　　助理还在那里介绍着所赠礼物的缘由。礼盒拆开，里面是一套皇家哥本哈根的瓷器茶具。

　　“是吗，林老师送的礼物，我肯定要好好珍藏了。”笑着接过礼物，张清榕脸上的笑容被坐在一边的江灿灿尽数收进眼底。

　　轻抒一口气，江灿灿告诉自己这也没什么。
　　时间就是这样的东西，会让关系好的人感情变淡，也会让曾经的耿耿于怀都随风而逝。

　　江灿灿陷入回忆，再抬头却发现云学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XXX个角色？”
　　“什么？”
　　“我说，小姐姐你是演的哪个角色呀？”

　　连说好几遍都没有得到回复，云学恺最后一次的音量没有控制住。
　　声音一下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大家这才注意到房间角落里此时还坐着另一个陌生的面孔。

　　各人的目光就好像是聚光灯一样打在江灿灿的身上，许久没有成为注意的焦点，哪怕人并不多，江灿灿却也感觉不舒服起来。
　　“我……”起先是心跳加速，紧接着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就在江灿灿手指紧紧扣进掌心想要开口时，林北陆却替她回答了，

　　“这位是Luster老师。”
　　林北陆身体微微向前，挡住了看向江灿灿的目光。

　　导演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走到众人面前向大家介绍起江灿灿来：
　　“这位是Luster老师，是我们从国外请回来的，本季的插画师。”

　　简单介绍了一下江灿灿的生平，在导演提到她曾获得国际插画大赛金奖时，起先眉头一直紧皱的张清榕眼神突然亮了，“Luster，是那位Luster大神吗？”

　　早年学画的经历，让她在艺术圈也有些许好友，“全球插画金奖最年轻得主？真没想到传说中的Luster大神竟然会是一个中国人啊。”
　　张清榕惊讶道，一边还取代了导演的工作，替周围的其他人科普起和Luster有过合作的，都是何种等级的艺术家。

　　“是艺术家老师吗？我还以为也是什么演员呢。”一旁听着介绍的云学恺为自己的唐突道歉，他原本以为像江灿灿这样的外貌必然是会是圈里人。“实在是太漂亮了。”云学恺实话实说。

　　寒暄恭维的话题稍稍持续了一会儿，不过除了张清榕以外，其他人其实也没有什么话可以加入。
　　毕竟10年过去了，哪有那么多人还能认得出她呢。

　　话题重新被拉回正题，周齐在简单做了开场后，请工作人员帮忙给各位在场的演职人员分发剧本。

　　时隔十年，这还是江灿灿第二次参加围读会。
　　坐的位置也一样，一起参加的人也是同一个。江灿灿看向中间桌子上的林北陆，嘴角轻轻扬起，只觉得时光飞逝。

　　和剧本一起端上的，还有剧组为大家准备的咖啡。
　　江灿灿同样也收到了一份，一杯黑咖被端到她的桌前，清苦但一定抗困。

　　时差关系，江灿灿昨晚基本没睡，现在实际已经困得不行了。
　　不过思考了一下，江灿灿江灿灿还是稍微将咖啡推远了一些。

　　她从来不是一个擅长吃苦的人。
　　字面意思，她一点也不喜欢苦的食物。

　　就好像是看穿了她的这个想法，工作人员随即又端来了几个小盘子，每个碟子上盛着精致的小蛋糕。
　　这是林北陆之前在楼下买的。

　　江灿灿几乎都已经有些佩服林北陆了，这么多年不见，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周全的性格了。

　　端上来的蛋糕每个口味都不同，江灿灿的眼睛就粘在这些小盘子上，期待着下一个被端出来的，会是什么味道的。
　　直到一个蛋糕被摆到了自己的面前——

　　小小的、棕色的巧克力蛋糕，顶端还精心装饰了一个粉色的小爱心。

　　江灿灿有些惊讶的抬起头，却发现林北陆也同样看着自己。

　　眼睛纯黑深邃，微微泛着暗蓝，就好像看入一团湖水。
　　一如自己18岁那年夏天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