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揽清河

5、庄周梦蝶

　　张宵寒的空间里会有什么呢？

　　时遇点开张宵寒的头像，点进他的空间，只有零星几条说说，而且都是从大学期间才开始的，这倒和他少言寡语的性子挺相符的。

　　说说的内容无非都是，今天做了什么实验，最近导师给了什么任务，几乎都和学业有关。

　　想想学生时代的张宵寒好像确实是这样的，除了陪自己，平时也就是泡在实验室里。

　　真无聊，时遇忍不住想，在没有自己的日子里，他的生活原来这么单调无趣。

　　我来拯救你了！

　　这次提早遇见你了，你会愿意像先前一样握住我的手吗？

　　想着想着，时遇握着手机睡着了。

　　醒来眼前是洁白的天花板，旁边张宵寒握着自己的手。

　　感觉头好重啊怎么回事……

　　我不是在大学宿舍吗，现在又是在哪？

　　刚刚是我在做梦吗？

　　时遇把手从张宵寒手里抽出来，惊动了张宵寒。

　　“你醒了？”张宵寒有点胡子拉碴，眼睛里还有点红血丝，看起来是没睡好。

　　这是医院吗？我怎么了？

　　“怪我让你摔倒了，你昏睡了整整一天。”

　　“哦。”时遇看着胡子拉碴的张宵寒，回忆刚刚梦里那个青葱的少年，暗暗自嘲想什么peach呢，什么穿越什么从头来过，一场梦而已啊。

　　“你一直在这陪我啊？公司里的事怎么办？”

　　“我交给小陈了，哦，就是你每次来都能见到在我办公室隔壁的那个。”

　　时遇莫名泛起一股心酸。

　　刚刚的梦境太真实了，梦里的愧疚感也很真实，我真的对他的工作了解太少了，连他的秘书都不知道是谁，还要他解释给我听。

　　“我没关系的，你去忙吧。”

　　张宵寒像个犯错的孩子，“我让周妈做了糖醋排骨，待会应该就能送过来。”

　　看到时遇脖子上挂着自己醉后吵闹着要他戴上的“天作之合”，张宵寒更是红了脸，伸手要把它取下来。

　　“你干嘛？”

　　“太傻了戴这个，我给你摘下来。”

　　“不，我觉得挺好的！我要戴着！”时遇伸出手来护住。

　　这一阵不太激烈的争抢，就这样在几句话的时间里消弭，张宵寒还保持着半个身子探过来，一只手虚空放在时遇胸口上的姿势。

　　好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到醒着的他了。在梦里的时候两个人还不熟，害怕被张宵寒发现，每看他一眼就得假装看远处的风景，实在是劳神，还是现在好，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

　　张宵寒看着时遇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眼神，一张老脸忍不住发红，“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看你怎么了？老子还要亲你呢！”时遇很想这么说，但总觉得自己是在撒娇。

　　“好久没这样看你了。”脑子里七荤八素七拐八拐，安静了几秒后，时遇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张宵寒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这时，病房门被打开，周妈三步并两步地来到床前，看着时遇的脑袋被纱布包得左三层右三层，心疼地说：“怎么就不能好好的，这得伤得多严重啊？宵寒，不是我说你，小遇怎么说也是…… 你怎么就不能对他好点？还疼吗？”

　　时遇举起双臂做了个展示肌肉的姿势：“周妈，我没事！”

　　“还嘴硬。”周妈给时遇使了个眼神，意思是要借着这件事好好骂骂张宵寒。

　　而犯错的那个人此时拎着保温餐盒，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局促得像是个外人。

　　时遇看懂了周妈的意思，回捏了一下周妈的手，岔开话题：“你做了糖醋排骨吗？宵寒快点帮我打开，我要饿死了！”

　　虽然把事情交给了小陈，但公司很多事情要张宵寒拿主意。在病房一个上午的时间，公司就来了十几个电话。

　　时遇让张宵寒回公司，自己要出院。

　　张宵寒不放心，又让医生给他做了个详细检查，确定时遇确实无甚大碍，让司机李叔送两人回了家，自己则直奔公司。

　　医生嘱咐虽无大碍，但是这几天最好不要做太劳累的脑力活动。

　　时遇心虚：自己平时也没什么重大事件值得动用这光亮如新的脑子——哦，除了梦里凭借聪明才智加了张的好友。

　　时遇回到房间，忍不住又想起来那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以为自己这些年的真实经历反而像是大梦一场。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不过不得不承认，梦里的张宵寒，虽然跟记忆里一样的少言寡语，但是青春无敌，魅力无限啊！

　　信男愿用自己一个月不吃糖醋排骨，换在梦里与大学时期的张宵寒相遇。

　　把这辈子除了张宵寒以外的最爱——糖醋排骨——都押上了，可见时遇很虔诚，非常虔诚。

　　佛说：如果我没有满足你的愿望，先反思下你自己，是不是不够诚心。

　　虔诚的时遇睁开眼睛，感觉身下不是柔软的床垫，而是大学宿舍的硬板床。

　　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老白？”

　　空气沉默了很久，时遇只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呼吸声。

　　“老白追姑娘杯具，图书馆发奋学习去了。”沉默过后，一个正擦着头发的寸头少年搭腔，是时遇的另外一个室友，赵亮。

　　时遇想起来了，当年确实有这么一档子事，老白喜欢他们同系隔壁班的一姑娘，对着人家孔雀开屏了半天，人姑娘忍不下去告诉他自己有男朋友，只不过是异地。

　　这件事对刚上大学、青春之魂还没来得及起飞就摔落的老白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痛定思痛。思考过后，老白认为这个世界只有知识不分先来后到，只要自己愿意学，还是很有机会和对方“缠缠绵绵到天涯”的。

　　没想到，老白学得一发不可收拾，不仅取得了高绩点，还参加了各种各样的比赛，奖项拿到手软。

　　张宵寒此人，用人极为挑剔。后来老白能应聘去“因时”，其实靠的也并不是和时遇的“交情”，他是有点真才实学在身上的。

　　意识到自己又“回来”了的时遇立即翻身下床，笑得嘴巴得咧到耳朵根——我要去找张宵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