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如夜》温兮木枝

1、不是冤家不聚头

　　“考试已结束，考生请收笔。”广播中传出熟悉的声音。盛晏听后从后排的桌子上趴了起来，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后，无聊地转起笔来。

　　这是入学的第三次考试了，盛晏次次考试，次次都是第一。因为是重点学校，就算是一年级也要周考。许多学生一出考场便挤成了一堆，有学生放声大笑，说他哪道题对了啊怎么的，又有人抱着同学，痛骂上天对他的不公。

　　明明就差一点就对了。

　　盛晏不耐烦地听着这些杂碎的言语，拉起书包便往外走。他新结识的哥们看到他心情不好，便立马追上来询问道：“盛哥，看你不太开心啊。”

　　“嗯。”盛晏点了下头。

　　“是不是这次的题太难了，连咱年纪第一都难倒了，要是你都觉得难的话，那我也就放心...”

　　“很简单。”盛晏插嘴道。那哥们听后愣在原地，后面也没再跟上，转身去找隔壁班的同学聊天了。

　　虽然盛晏对这次的分数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面对那人的絮絮叨叨，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那倒不如就这么把天聊死算了。

　　他大脑放空地朝校门外走，这时候的夕阳已经落到了一半，空气中弥漫的都是路边摊酸辣的味道，盛晏立马放快脚步，匆匆逃离了这块充满五味杂陈之地。

　　很快，他便要到第一个转弯的十字路口。他所住的街区是老街区，有了一定的年头，围墙根几乎都是老大爷在下象棋，有位嘴里叼烟的是这片儿打得最厉害的，就没人敢得罪他。他站在离盛晏不远的地方，对着棋盘一阵唠叨。

　　盛晏过了马路，几个小孩举着气球从他身后穿过，这不免让他想起童年时一起玩的玩伴，但是现在都各奔东西，也早都没了联系。

　　盛晏越想越惋惜，但想到一半时远方突然传来痛苦地叫声，接着就是皮肉挨打的声音。

　　距离越近，听得越清。这条路是回家的必经之路，盛晏也不好绕开。他考试已经够累了，不想再多绕个一两公里。于是他闷着头朝前走，尽量不去看这一残酷的场面，他可不想招惹上这些人。突然一阵痛苦的惨叫声出现在盛晏的耳根子里，就是这时，盛晏抬眸对上了一双犀利的眼神。

　　刚刚惨叫的黄毛小子在地上捂着肚子满地打滚，而打赢的男人伤势也不算轻，有些黝黑的皮肤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淤青，仿佛他才是应该最先倒下的那个，

　　“我去你妈的——”男人刚踹倒黄毛小子便又扯起他的衣领使劲挥拳打，拳头如雨水般袭来，直到打到黄毛小子彻底失去意识，满脸都是血后才肯松手。

　　将黄毛小子扔到一旁的工地后，男人总算是离开了。

　　等回到家，已经是7点了，盛晏放下书包，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人的模样。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挂着一双微微上扬的双眸。那双眼睛仅是让人对视一眼，也会觉得毛骨悚然。高挺的鼻梁下有着一张薄唇，看着有些红润但还是微微起皮，嘴角下就是一颗醒目的小痣。

　　能看到的也只有这么多，盛晏一想到那人似乎要杀人的眼神，便会被立马拽到当时他所看到的打斗的场景。

　　盛晏心里想，明明看着与自己的年龄相差不大，为什么会在街上跟人打架，就如同一个无业游民已经无所事事到随意挑事了。

　　盛晏懒得再想了，也许这是第一次见面，但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所以没有必要想那么多。

　　盛晏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掏出复习资料，而后坐在沙发上，轻声念了起来。

　　直到复习至深夜，他才肯睡下。

　　第二天，他照常很早就出了门，找到最近吃的早餐车，买了一杯豆浆和一带面包。正当他结完账向后转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盛晏的视线内。

　　他仔细一看，竟是昨天半路遇见的混混。

　　混混站在几张桌子的中间，半朝着他，高大的身躯上挂着一件皮衣，看上去有点年头，脸上的疤痕迟迟退不下去，而头发梳得却很整齐，全身上下也只有头发最具有观赏性。

　　盛晏故技重施，以为远远绕过就好了，结果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上，盛晏不禁全身一惊，回过头，混混正凶狠地盯着他。

　　但盛晏也没在怕的，他打算不理这个家伙，于是自顾自地甩开了那个家伙，却再次被箍在原地。

　　混混先开口了：“昨天看见我们打架的，是你吧？”

　　盛晏丝毫没有畏惧地看着他说：“是我，怎么了？”

　　混混听后发出一声冷笑，说：“你少给我传出去。”

　　盛晏内心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谁爱管他们的那些事似的，但他不打算挑事，只是想快点赶去学校，于是开口说道：“我不说，我也没得人说。”

　　混混像是被这种不屑的语气激怒了似的，带着愠怒的语气甩开了盛晏的手，说：“你他妈最好是。”说罢，双手插兜，转身走进了餐车旁边的巷子。

　　盛晏长吐一口气，他自认倒霉，但更倒霉的事还发生在后面，他的月考成绩从全校第一掉到了第二，取而代之的是班里常做小透明的学习委员。

　　第一节课的下课铃一响，班主任找到靠在栏杆旁吃早餐的盛晏，对他说：“你过来。”

　　盛晏把吃剩下的面包拿装豆浆的塑料袋兜住，放到课桌里后跟老师去了办公室。

　　班主任刚一屁股坐下，便开始了他的语重心长的说教，“你呀，你说你怎么回事呢？你现在都高一了，考试的难度只会升不会降。我看了你的答题卡，大题都没问题，就是小题不细心算。我认为啊，这种错误就不应该出现在你盛晏的身上！”

　　班主任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敲着桌子，盛晏愧疚地点头，但也是无比心烦。他从小就是在这种高期望的生活环境下长大的，做什么事都要顶着巨大压力。就在盛晏准备离开时，班主任又叫住了他，对他说：“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江远的小子？”

　　盛晏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便说道：“没印象。”

　　班主任听他这么一说，惆怅地说道：“那小子学习特别好，跟你一样，总是第一。就是家里的环境影响了他，上到高二就退学了，变成了一个混混。我跟你说，如果以后有什么麻烦了，就找老师，别自暴自弃，等到哪天已经无回头路了、无药可救的时候就晚啦！”

　　听到混混，盛晏便能立马联想到清晨时过来问事的家伙，回到教室，他还感到些许触动，或许那个混混就是江远呢？那还真是蛮可惜的。

　　一天课程在晚八结束了，盛晏筋疲力尽地走出教室门，似乎背上的书包已然成为了负担，但由于他是走读生，没有办法像其他人还可以留在教室，要是他的脚步放慢点，校门也许就关上了。

　　盛晏打着哈欠拐出了校门，却一不小心碰上了迎面走来的人，两人纷纷回头，黑夜中那人模糊不清的脸庞是多么的熟悉，可盛晏就是想不起来那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