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身后我霉运加倍》疯子傻子

1、第 1 章 初见

　　大临，景顺六年，夏夜。
　　夕阳的余晖洒落，蝉鸣声不绝于耳。
　　郑府上空，一只白羽信鸽飞跃于云霄，倏地，一粒飞石击中白鸽的身体，它急速下坠，落于空旷的院落。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挥手唤来下属，下属弯腰拾起白鸽，恭敬呈上。男子拎起白鸽一脚，取出信筒中的信件，走入内室，俯身行礼道“公子，属下拦截到一封信件，负责运此信件的白鸽尾羽上缚有西周国特有的兽纹系带”言罢将信件弯腰呈给室内端坐的白衣公子。
　　“秦戈，依你之见，此事是偶然还是有人故意为之？”白衣公子淡笑道。
　　“我觉得这白鸽传信的时间太过巧合，又不偏不倚地被我们的人截获，偏偏还能指出传信人的身份。恰巧，我们上次还在曲靖安府邸搜出了西周国与雍王往来的密信，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借此栽赃雍王与西周国暗中勾结吧。”秦戈皱眉道。
　　一只修长的手轻抚秦戈眉间，似是想为他抚平褶皱。
　　秦戈浑身一僵，翘起兰花指，娇笑道“公子作何动手动脚的。”
　　“将来您娶了妻室，又将我放在什么位置上啊？”
　　“你自小与我一起长大，你是我的表弟。我自然是将你放在心上的啊。”清润的嗓音温柔道。
　　他温柔地执起秦戈的手，也温柔地带着他的手向上移，摸到他自己的脸上。忽然眸色一凛，随即更加柔和地抓牢。
　　秦戈浑身战栗，僵硬地抽出了手。他在心里默默地想，果然还是兄长更胜一筹。
　　白衣公子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你怎么突然规矩起来了？”
　　秦戈回过神来，看着自家兄长的脸，果断决定“嫁祸”给秦战，“兄长不知，前两日我与秦战打赌，他说再凶猛的老虎在主人面前也会收起獠牙，而我在兄长面前一定会规矩起来。我说他输定了。我怎样表现，全凭我自己来决定。没想到，兄长真能令我规矩起来。兄长真乃神人也。”
　　“大人，有一老妇在大理寺门口要见您”下人进内禀告。
　　“走罢，看看去。有人诚心引导我，我们正好顺藤摸瓜。”话落，一白一黑两道身影施施然离去。
　　出了郑府，街道上人声鼎沸，行人络绎不绝。各种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市面上流行着各色胭脂珠钗，不时有异香飘过，惹人沉醉。
　　白衣公子乃是荥阳郑氏嫡幼子，大理寺少卿郑时屿。
　　二人一路疾行，终至大理寺门口。只见一鬓发斑白的老妇人佝偻着腰等在大理寺前，神态焦急。这老妇人不似寻常百姓般衣衫凌乱，反倒十分整洁。见来人忙跪下磕头，嘴里叫嚷着“求大人做主，求大人明鉴”之类的话。周遭百姓越围越多，竟隐隐有埋没二人的架势。
　　郑时屿将老妇带入大理寺内审理。
　　老妇人刚一进殿便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道“草民乃是陈岩之母陈氏。求大人明察秋毫！草民之子只是曲大人府中负责洒扫的小厮，并无能耐杀害曲大人啊！”
　　“那陈岩房中为何会有曲大人随身携带的玉佩？”
　　“民妇不知。有一日，陈岩回到家中，说是主家开恩，允许小厮回家探亲。用罢午饭过后，他便离开了。民妇内心不舍，暗中跟随他，直到亲眼目睹他进了青楼。”妇人黄色的面皮上透着红光，似暗含羞窘。顿了顿，又继续道：“民妇只当陈岩又要去寻花问柳，也没作他想便回了家。”
　　“后来陈岩可有再回家？”郑时屿若有所思道。
　　“有。那一次，他行色匆匆，独自回房收拾细软便离开了。连民妇叫他也不应。后来，他的同乡传来消息，说他被逮捕了。民妇这才知晓他的境况。”
　　郑时屿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问老妇：“陈岩去的那家青楼叫什么名字，又在何处？”
　　“民妇不识字，不知它叫什么名字。当日民妇尾随陈岩，向西行了二三条街道。说来也怪，这青楼并不在繁华之地，反而建在僻静的巷尾。门口倒是恩客诸多，生意十分火爆。”
　　郑时屿点头致意，道“有劳！本官定会查明此案，若陈岩当真冤枉，必还他清白。”说罢，招呼差役送走老妇，转头对秦戈道：“你可知这老妇所说的青楼是哪一处？”
　　秦戈道：“听其描述，应是敛芳阁无疑。”
　　“敛芳阁？倒是个雅致的名字。走罢，秦戈，你我二人夜探敛芳阁。”郑时屿玩笑道。
　　秦戈亦步亦趋地跟在郑时屿身后，和他一起吃了面，逛了街。
　　郑时屿嘴里还塞着半块糖糕，含糊道：“所谓青楼，自然应该入夜再去。现在离入夜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为兄便先吃他半个时辰，吃完我们再去吧。”
　　秦戈：“……”
　　秦戈见状，立刻假装委屈道：“我央求了兄长好久，你才答应我去。如今，是要反悔么？兄长以前自己去的时候，可次次争先呢。”说罢抬手揩了揩并不存在的眼泪。
　　对着摊老板一言难尽的目光，郑时屿只得不舍地离开摊前，与他一起直奔敛芳阁 。
　　走出几步远，还能听见摊老板小声嘀咕着“多好两位公子，竟是色中饿鬼。”
　　敛芳阁前灯盏明亮，一阵清风拂过，甜香扑鼻。穿着各色裙衫的女人并排站在门前，脸上扑着妆粉，抹着胭脂。打扮稍显老成的老鸨见有客来，涂着蔻丹的指甲微微翘起放至唇边，娇笑着将客人拉至姑娘们面前 。姑娘们立刻堆起笑容，半搂着客人走入楼阁内。
　　秦戈看得啧啧称奇，对郑时屿笑道：“兄长，这些姑娘笑得好勉强，好像被强迫了一样。”
　　郑时屿道：“这些姑娘应是红倌。”
　　所谓红倌，便是青楼里卖身又卖艺。他们大多出身贫寒，或者获罪至此，从幼时便开始接客，凭借才艺谋求生路。若是积攒下钱财的，到老可能会有好归宿；无银钱傍身的，沦为乞丐饿死街头也是有的。而与之不同的清倌，则是青楼内只卖艺不卖身的。若是遇到达官贵人赎身，便可脱离青楼。
　　甫一进门，便闻见一股极浓郁的甜香。
　　秦戈掏出银子，订了一间厢房，唤人找来老鸨。等待片刻，老鸨来了。郑时屿手中拿着官员印信道：“本官乃大理寺少卿，召你来此，是要询问陈岩可曾来过此处？敛芳阁内与他熟识的姑娘是何人？”
　　“大人容禀。陈岩此人最喜好清倌，不过每回来他的银钱都只够点一名红倌。他每次点的红倌都不同，似是无固定人选。他时常尾随一名蓝衣公子入内看知卿姑娘献艺，每每被发现才开始点客。很是奇怪，因而奴家推测他应是喜欢清倌一类的。”老鸨俯身行礼道。
　　“知卿姑娘？那便点她吧。切记，不要被旁人知晓我的身份。你且去吧。”郑时屿道。
　　“是，大人！”老鸨行礼退下，出门便唤来了知卿。
　　“兄长，那蓝衣公子八成就是曲靖安。谁不知他喜爱穿蓝衣，陈岩又是他府中小厮。”秦戈道。
　　“究竟是不是曲靖安，还是要等见到知卿再说。”郑时屿点头。
　　这两三句话的功夫，老鸨已经领着知卿来了。
　　二人微微抬眸，只见老鸨身后，站着一长相妩媚的美人。她生了一双凤眼，眼尾微挑，勾勒出别样风情。脸蛋尖尖，是传统意义上的瓜子脸。皮肤白皙，面上敷着浅浅一层胭脂。
　　美人始终低头，怀中抱着一把琵琶。察觉到两道打量的视线，抬起头，俯身盈盈行了一礼。便调弦准备开始弹奏琵琶。
　　见此状，秦戈道：“姑娘，我们唤你来此，是有些事要问你。”说着，便屏退老鸨。
　　知卿微微一怔，道：“公子尽管询问，奴家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郑时屿笑道：“知卿姑娘不必紧张。我乃大理寺少卿，姑娘可认识一蓝衣公子？”
　　“识得。那位蓝衣公子很是奇怪，他每次来都戴着面具，常唤我来，却不要我弹琴，只盯着我的脸，还总问我过得可开心，恨不恨他之类的话。上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倒正常了许多，声音却变了，只说有法子将我赎出去了。说让我等他。”
　　“原是这样的吗？”郑时屿疑惑道。“那你可知他真实身份？可有人向你打听他的行踪？”
　　“我不知他的身份，他只告诉我他姓曲。”原来，真是曲靖安。
　　“这位曲公子在这敛芳阁内有什么异常举动吗？他有见过什么人吗？”
　　知卿眼底划过一抹暗光，继续道：“曲公子曾与敛芳阁内琴师季明川交谈过，告诉过他他的行踪。上个月琴师季明川于敛芳阁内抚琴被客人纠缠，正是那公子出手相助。我记得公子跟我提过说季明川长得像他的一位故人。”
　　“本官已明了，今日之事切不可透露出去。”
　　“是，大人。”知卿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