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悲祭怀古（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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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新人受不住这种氛围，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大佬们……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这也是个可怜人儿，一进塔就被告知自己要进劳什子的副本，什么消息都还没消化清楚，就被丢到这里来了。
“嘁，”长发女人又是嗤笑一声，“现在塔选的新人是越来越烂了。”说得好像她是有过无数次经验的的真大佬一样。
“记住了，我叫尚华，过了三次副本了。我这人呢比较有善心，愿意在困难时刻扶一下别人。这个本的新人占比大，难度应该不会过高，希望大家能够好好合作，顺利通关吧。”说着话，她拨弄着尖利的指甲，语气漂浮不定，看着完全就是一副不知自己多少分量的女炮灰样，似乎是把自己放到了什么领导者位置上。
安陨也在观察着她，眼神正跟着她的飘忽几眼看到某个西装男人身上。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闷笑，他回头一看，一个长相清秀、像是绵羊一样的青年很拙劣地掩饰着自己的笑出声，“演得不错。”
这是在评价那女人了。安陨的目光迟迟地在青年身上停留了两秒，又去跟着女人那藏在高傲表情下的试探眼神。
——以那女人为中心，整个屋子似乎都成了一张能印入眼中的图画，各个人的反应净收眼底。
不屑而无语，不理会女人的，应当是实力还算不错的老人；平静听着的，实力应该也在三次副本左右；新人不同的素质也可见一斑。
喔，或许有真正的蠢人？那大概也在塔里活不长了。
片面但简单地给所有人浅浅分了个类，安陨的余光又飘到刚才那个青年身上，现在的他完全看不出刚才的半分样子，就像是所有弱小而试图傍依前辈的新人一样，认真而惶恐地听着女人的高谈阔论。
他是故意……
看上去材质不错，但年岁也不短的门发出了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足以打断女人的话语、以及所有人的思绪。村长搓着手笑呵呵地进来，“后生们，该和我来咯。”
房间中涌动的心绪似乎都各自收回，小鸡排队似的跟着村长出了房，这一路似乎穿过了大半个村子，一直到了一个看上去就迷信神叨的小祭坛处——旁边还有一个同样看上去迷信又神叨的祭祀。
说来还有点怪，这祭祀虽然须发皆白，但那乱糟糟的白胡子却怎么看怎么别扭，就像是不该长在这人脸上似的。他像村长一样呵呵笑了两声，一双浑浊而眯起的眼睛上下左右打量着十二个玩家——是很让人难受的眼神，像打量什么牲畜。
“好、好……这批后生，”那杂乱的白胡子抖动了两下，嘶哑的声音听起来就不怀什么好意，“看着就有精神气啊……”
他转身从精致的橡木柜里拿出了一打小碗，铺开来一数，不多不少是刚好十二只。这小碗又分别摆到了十二位玩家的面前，并倒上了不知是什么的浑浊液体。
「死生归祭，归以往昔。」
那祭祀双手把持这一把拂尘似的祭器，像是在做什么法，神叨的很。那和乱须倒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祭器堪堪挥过十二只碗——液体陡然变得清澈见底，像是被一把挥去了杂质，有空洞的铃声作响，抬眼望去，祭祀还在神叨地跳着大神。
——「……」
最后一句祷词被念地太过含糊不清了，哪怕凝神去听去注意，安陨仍然没有听清究竟说了些什么。
总之大概不会是什么吉利东西。
铃声渐渐歇了，那祭祀也停了下来，像是发完了病。安陨百无聊赖地看着那又疯又丑的祭祀手上的两件祭器，想瞧瞧接下来又要有什么幺蛾子。
两个在场的本地人窸窸窣窣耳语了一会儿，村长清了清嗓，代为发声。
“后生们，来到我们怀古村的外人呢，都是要经过这样仪式的。现在大家都来拿根银针，取一滴指尖血滴到眼前的碗里就好，很简单。”
一个新人胆儿大，颤巍巍地竟也敢发问：“我们、我们不都是这里要祭奠的老人的后辈么，这也算外人么？”
话音刚落，他就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目光。村长盯了他好几秒，才古怪地笑了两声，缓缓回答。
“啊……这样，是不算的。”他的声音悠悠，“你们这些后生啊，还算不上村里人呢……”
新人被吓了一下，不敢再出声了。
村长又看向大家，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村人模样，却有一种道不上来的怖。与此同时，脑中属于【塔】的AI音色也发布了相同的任务。
众人不再犹豫，纷纷取了指尖血，瞧着它落进眼前的小碗里。
血滴一落进去，不同的反应就展现出来了。有的人的血入水而凝，有的却一落进去就唰地散开。数数人数，倒刚好是一半一半。
村长在一旁笑开，面相只有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拿着他那看上去像百来岁老人般满是褶子的手，不轻不重地拍了几拍，“好后生们，方才血好好凝住的都随我来，叔带你们去你们这几天的住处。”说着又补了一句吩咐，“血散开的，一会儿祭祀会有安排，安心跟着就好。”
直到跟着村长的人都出列离开，安陨才突然反应过来，被村长带走的，正是刚刚交流中展现出来的所有“熟手”。
……可这是个新人本，怎么会有这么不合理的分组？
正疑心着，脑海中的声音已然又响起了。
【主线任务-跟随祭祀前往‘住处’】
——走一步看一步吧。
跟着祭祀又绕了好远的路，从周遭出乎常理富裕的村落到逐渐落魄阴暗潮湿的地方，在祭祀推开那扇木屋门的一刻，一股酸臭味迫不及待地涌出。几乎是同时，队伍里六人被呛地咳嗽连连。
祭祀呵呵笑了几声，用沙哑的声音告诉他们，这就将是接下来几天几人的住处，随后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此时外头的天已经几乎全黑了。大家忍着味道搜了一圈，这小木屋可真是什么都没有，甚至找不见一根用以照明的蜡烛。
身边没有老手在稳场的时候，大家显然慌乱了许多。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凑在一起互相汲取点温度，壮汉正在烦躁地摆弄着桌上仅有的一面镜子，一个二十来岁一幅冷静自持女强人模样的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有那个像是绵羊一样的青年，他把自己整个藏在了棕白色的兜帽里，似乎很恐慌地搓着衣角，一点没有之前安陨看到的样子。
起了疑心就要去好好瞧瞧，这句话永远盛行。安陨径直走到青年旁边坐下，友好笑笑。
“要认识一下吗？我姓安，名陨，陨星的陨。”
青年看着他伸出的那只手，似乎有点踌躇，然后轻轻地、像是随时要躲开一样地搭上一丁点。
“……时刻、我叫时刻，时时刻刻的那个时刻。”
这就是一场互相认识了。
两人都收回手，时刻又紧张地搓了搓衣角，“你，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今天本来好好地在和导师聊论文，结果突然就到了一个地方，不像人的声音朝我说了一大堆东西，然后我就被扔进来了。”
他用那种动物一样湿润的眼神看着安陨，像是在祈求什么答案。
“我们还能……好好回去么？”
时刻这一套连招可谓是行云流水，安陨看着他说完，淡笑着隔着兜帽揉了揉他的头发。
“当然……我认为你我都会达成所愿。”他说，“那么在这个副本，我们也就互相照应一下吧。”于是时刻也笑了。
天在这时算是黑了个彻底，在没有火光的屋内也几乎是什么也看不明晰。六个人合计了一下，决定轮流守夜，先度过今晚再说。
令人意外的，一整个晚上什么都没发生，虽然大家也都没怎么安眠。
几个人早上面面相觑，看着精神不振的对方和对方眼里精神不振的自己，耳边的系统提示音倒是有点朝气，大声指引着他们去村长家里找村长。
安陨昨天晚上虽然警惕，但并不怎么恐慌。没睡好的更多原因是因为他做了个梦，但是梦境内容却记不清晰。他把这个梦暂且搁置，先打理了一下自己，用眼神询问比他起的还早的时刻是否一起去村长家。
女强人玩家应该是起的最早的，十几分钟前打了招呼和两个妹妹一起出发，壮汉也很快跟上了。安陨稍稍有点低血糖，因此耽搁了一小会儿，还是时刻从不知道哪里掏出了一小罐软糖给了他。
两人到村长家的时候自以为算姗姗来迟，哪知又过了约摸七八分钟才等来老手一队。他们倒是所有人一起来的，但是看上去都各自有所负伤，安陨甚至看到昨天那个高傲女人的左腿似乎有点凝滞。
不过更值得注意的是几个老手脸上如出一辙的惊异，为首的西装男人率先开口，一张嘴就是：“你们昨晚居然没有减员？”
女强人一挑眉：“什么意思？”她眯了眯眼，又细细看了一遍老手队的状态，“我们昨晚可是风平浪静——还是说失眠会直接死人不成？”
这老姐不知道是有依仗有自信还是单纯莽，对老手说话倒是丁点不客气，不过西装男显然没有在意，只是表情古怪地简单复述了他们昨晚的经历。
——那叫一个跌宕起伏，起承转折。
自由的交流时间还没有过多久，村长就卡着整点的钟声出现了。他还是昨天那副样子，带着似乎很好相处的笑，开口就是说今天要给外来的后生们分配点帮工的工作。
“这最近啊，闹白事，大家都忙得很，你们既然来了，又是那几位老人家的后辈，自然是要去尽尽心、尽尽力的。”
说着，他摆出几块写着小字的牌牌，让所有人自行抽取。
安陨拿到牌子，先上下左右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是块木牌子，本来应该是棕色，但是这块怎么看怎么像兑了什么血色，不祥的紧。
牌子上面只有三个小字：「守香烛」。
系统的提示音几乎是第一时间赶到：
【主线任务分线-守香烛
怀古村的白事有一个传统，自白事开始筹备到落幕，需一刻不停地在灵堂里点上特制的香烛，且使同族亲属时刻守于其身边。
您抽中了守香烛的活计，那么从踏进灵堂的那一刻开始，请万般仔细认真地，守好这枚香烛吧。
ps：香烛燃尽需及时更换，本任务为限时任务，从踏进灵堂起计时5个小时。】
这次的任务有的是类似守香烛这样的单人任务，有的是两三个人一起去做一个任务。时间基本都在4~6小时不等，现在是上午六点，他们在村长家用完早饭就得出发去做任务，按照村长的意思，一点他们才能去村里的大饭堂吃饭。
“他们吃饭还真晚。”时刻声音很弱地嘟囔了一句，他抽到的任务是「剪纸人」。
早饭是很寻常也很廉价的清粥小菜，村长家的客厅富裕到简直有点金碧堂皇，简直不像是一个村子里会有的房子，反而像是什么精致的城市别墅。
说起来，这个村子的人都有一种几乎不合常理的富裕。
安陨把这个疑点暗暗又藏进心底。
吃完早饭，安陨跟着系统的指引找到灵堂，进去的时候那个祭祀正在里面，给他简单教导了一下怎么更换香烛，又说了一通和任务指引类似的话，就出灵堂忙自己的事去了。
那家伙离开的时候，还带上了灵堂的门。
灵堂的四周是有还算明亮的小灯的，中央的案台上放着白色的香烛，烟雾缓缓地从桌上飘到屋顶。封闭的环境和幽暗的氛围让昨晚本就没睡好的安陨都有点昏昏欲睡了。但他仍然打着精神，坐在案台侧面一把太师椅上，半倚着脑袋看着香烛一点一点地燃烧。
无聊，但谁也不知道变故会何时发生的工作。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悲祭怀古（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