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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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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萧鸾,这名字闻名遐迩。
你随便抓街上的一个人问问,萧鸾是谁呀?人家一定会对你翻个白眼:大哥,萧家的你都不认识,白混在这江湖了!萧鸾,萧家三公子也。他爹乃连续两届的武林盟主,大哥乃前前前年的状元郎,他二哥乃走遍天下的神医。哦,你问他?人家会大叹一口气,唉,他乃第一花花公子也。亏他长了一张好皮囊,爹妈给他取了一个好名字,其实是只小花鸟,整天就知道调戏良家妇女。萧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萧鸾,臭名千里。
据说这孩子七岁就脚踏两只船,九岁就豪言壮志追女孩子最多用三天,十二岁已经左搂右抱,后宫几十了……
人们暗地叫他,小花鸟。从凤凰直接降级到杂毛鸟了。
一面铜镜。
萧鸾手里拿着把玉梳子,靠着窗户睡眼朦胧地梳头。头上黄毛乱翘,一副衰样。
可那把玉梳子,着实漂亮。
此乃萧鸾小时候得来的宝贝。来自西域的宝玉被制作成凤凰展翅欲飞的形象,晶莹剔透,轮廓精美,拿到外面去卖绝对价值连城!
萧鸾发长及腰,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咖啡色的光芒。他甩甩头,似乎清醒了一些,从双耳后面各捞一簇头发用簪子挽在后面,然后站起来,嘴角一翘,对着镜子嘿嘿两笑,白牙三闪。
他一身红衣,一双黑色靴子。风流倜傥,人见人爱。
不错,今天又有多少纯洁少女拜倒在本少爷的光辉下呢?
他猛地推开门:“娘,我走喽!”
“不准!你这小兔崽子给我回来念书去!”
“唉娘,昨天该背的早就烂熟于心!今天儿子先走喽!后会有期~”
“你敢!”萧母拿着个鸡毛掸子跑出萧家大门,“你小子回来!……至少带上丫鬟哪!”
萧家少爷早就呈一抹鲜艳的红色以最快速度逃离现场,以最短路程到达青楼。
这是每天一定会上演的场景。
“啊,萧公子今儿个来得真早啊!”
鸨母摇着羽扇,笑吟吟地带着一群美女迎接熟客。
“哎呀萧公子,今天还是这么俊呢!”
“啊,那是。”萧鸾扬起头,用手甩甩头发。
“哇,萧公子太帅了!”
……
于是,萧鸾又左搂右抱地开始了他的花花生活。
这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但是,出了件大事,萧鸾的宝贝:玉梳子丢了!
萧鸾这猴子跳上跳下地把整个青楼弄得底朝天,在大厅里摸索就够了,还十分无耻地去打断别人的巫山云雨,把一竿子人弄得面红耳赤,敢怒不敢言啊。
随后,萧鸾气喘吁吁地趴在桌上,要死要活的,一副愁眉苦展的样子,美眉们心软了都来安慰他,可这小子一点也不领情。
“萧公子,这不是你的玉梳子吗?”
非常好听的声音。
可此时的萧鸾哪有心情欣赏声音呀,他赶紧抬起身体,抢过来人手中的梳子,哇,真的是耶!
他无比激动地说:“恩公大恩大德,小爷永生难忘!”
抬头看眼前的人,萧鸾无比光荣地与其他青楼女子一起愣住了。
萧鸾想说,这人好看得也太变态了吧!他他,不会吧,比美貌闻名遐迩的本大爷还要好看?
一张白皙的瓜子脸上,勾勒了一双狭长的眼睛,乌黑的瞳仁此时掩埋着淡淡的笑意,弯弯的睫毛在眼睑上留下浅浅的阴影,恍若蝶翼。
乌黑的头发被白玉冠松松地盘在后脑勺,只留两缕随风飘扬的耳发。
淡紫色的凤凰花纹盘桓于一袭白衣之间,腰上挂着根玉笛……
此人美若谪仙。
萧鸾在心里叹息,真可惜是个男的。不然他绝对是我的了。
他似乎也习惯了被人这样看,轻笑了一声,随意地坐在萧鸾身边的位置。
“有女儿红吧?”
老鸨反应快,连忙道:“有,有!”然后吆喝了声:“看什么看,快给人家拿酒叻。”
“大哥,你在哪找到的啊?我找了半天都没看到,都急死了!”
“花盆下面。”
萧鸾黑线了。
刚刚来的时候好像和几个女孩子玩游戏,这个是自己藏的……老了,这记性也差了……
萧鸾感觉对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连忙抬起头,一副真诚的样子:“大哥帮我找到了宝贝,小爷一定会报答你的。我叫萧鸾,萧瑟的萧,凤鸾的鸾,大哥才来此地吧!敢问尊姓大名?”
“誉子舒。叫我子舒就好了。”
“啊?玉梳子?”
子舒愣了愣,随后执起萧鸾的右手,用指尖轻轻在上面写自己的名字。
萧鸾感觉痒痒的,对方的手指洁白修长,骨节分明如细竹,指甲光泽如宝玉。心里叹道,果真是个妖孽啊。
两人开始品酒闲聊。萧鸾硬说要报答子舒。
后得知这子舒前几日才来到此地,还不熟悉当地的状况,就一拍胸脯说要当子舒的免费导游,带他逛夜市去。
二
夜市,绝对是有逛头的。
两人走出青楼,已是黄昏。盏盏灯笼接连亮起,热闹的气氛令人异常兴奋。
走在一起萧鸾才发现自己竟比子舒矮半个头,子舒这小子长着一张女人脸,但人家肩宽背直,双腿修长,走路无声,十分优雅。跟他一起平时臭美的萧鸾也觉得自己的确是只杂毛鸟了。不禁也挺胸收腹,装得人模狗样的。
渐渐的,太阳完全落山,黑夜降临,美妙的夜生活让萧鸾的每寸皮肤都雀跃了起来。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车水马龙,摩肩接踵。各色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
蜿蜒的街道和石桥摆满了地摊,糖油果子、胡饼、红豆粥、芝麻卷、年糕、冰糖葫芦、烤羊肉……粥类糕类糖类烧烤类水果类应有尽有,香味扑鼻。
萧鸾已完全忘记了形象,一手提着桃花酒,一手拿着八穿烤肉,吃得一嘴油,还被烫得伸出了舌头。
他时不时热情地向子舒介绍特产,顺便填饱肚子。子舒则手捧一碗莲子羹,慢条斯理地品尝。
各色的胭脂水粉,玉佩首饰吸引了一大片姑娘。而这一大片姑娘有大部分又在注视相同的地方。甚至有的男子也艳慕地注视着……
萧鸾转过头酸酸地喃喃:“子舒,你魅力真大,他们都在看你呢。”
子舒很自然地对那群人微笑了一下。
果然,那群单纯的百姓马上瘫软,捂着脸用各种声调笑了很久。一晃两人哪里还在。
萧鸾又快要干掉一串葡萄了,熟练挤一挤紫葡萄的屁股,果肉直飞上天,他抬起头伸长脖子,张嘴,果肉落进虎口,一系列动作连贯流畅。
子舒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萧鸾得意地对他眨眨眼,琥珀色的瞳仁亮晶晶的,然后一扭头,带他看鸟去。
前面就是一家鸟店,萧鸾轻车熟路地拉着子舒的袖子走进店里。
店主是个长着大胡子的老爷爷,看起来很慈祥。
“萧公子,这次又想买什么鸟啊?”
“你经常在这里买鸟吗?”子舒走上来笑着对萧鸾说。
萧鸾嘿嘿一笑:“哈哈,是啊,无论是百灵画眉绣眼鸟云雀我都养过,不过萧三少我运气不好,养的鸟寿命不长啊。”
老头子有些闷闷不乐:“是萧公子给它们喂得太好,把它们给吃死了。”
子舒有些好奇:“他都喂了些什么?”
萧鸾眨眨眼,无比天真地说:“烤肉,鸡翅,鱼头,糯米酒啦,小爷喜欢的都给它吃!”
黑线……
“萧公子不是我说你,每次我都多次叮嘱要给它们喂米喂虫,为何你总是不听?”
萧鸾又一副无辜的样子:“小爷只是觉得它们吃那么恶心的东西太可怜了……”
……
“小花鸟——小花鸟——”
一只鹦鹉洪亮的声音传来。这里的人汗毛一竖。谁都知道萧三少最讨厌被人叫他小花鸟。
萧鸾满眼冒火,恶狠狠地往声音的源头走去。
一只雪白的鹦鹉站在木笼子里,洁白无瑕的羽毛让萧三少看了就想蹂/躏。他正要伸出他的魔爪……
“美男子——美男子——”
萧三少心中一喜,笑道:“哈哈,这鸟的审美观还行!”
旁边有人扑哧一笑。萧鸾一看,妈的,原来这死鸟喊的是子舒!怎么连这鸟都这么势利!
“死鸟!”
恶毒的声音从萧三少牙缝里漏出来,他伸出爪子,那鹦鹉马上用白花花的翅膀抱住自己:“非礼——救命——”
萧三少完全呆了。
似乎经历了严峻的心理斗争,他抬头豪言一句:“这死鸟我要定了。就这种性格泼辣点的,才符合小爷的情趣!”
老板黑线。
子舒笑得肚子都痛了。
其余吃瓜群众则想多了:难道萧三少转型了,或者变博爱了,连鸟他都要收入后宫?
三
两人买了鹦鹉,一路上萧鸾把鹦鹉折腾地喊了好几声救命。随后,萧鸾兴致勃勃地带子舒来到一座高楼下。
萧鸾一手抱鸟笼,一手豪迈地扒着子舒的肩:“嘿,兄弟,想不想看看这座城的夜景啊?”
“想。”
“哈哈,这座楼叫‘紫月楼’,是这座城里最高的楼了,我们上去了就可以看尽满城风景啦!你会轻功吗?”
“会。”
“那好,咱们一起上去吧!”
“我带你。”
耳边的话音刚落,萧鸾扒在子舒身上的手被握住,两人屏住呼吸,纵身一跃,只感觉风从头顶而来,一眨眼已经到了六层的屋顶,再一跃,就到达了顶层。
“不赖嘛!”
“还好。”
萧三少拍拍瓦片上的灰尘,一屁股坐上去,两腿叉开,身体后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呼……累死我了!”
子舒还站着,他很惊讶:“真的很美!”
满城夜景尽收眼底,五颜六色的楼阁,大红灯笼染红了天边的黑云,连片树林和蜿蜒河水在夜里显得格外神秘。
热闹离两人远去了,熙熙嚷嚷的虫鸣与城市的喧闹显得有些不真切,头顶上那轮圆月轻柔地洒下皎洁的光芒,为这世间的一切镀上一层白色的银边。
“嗯,很美。”萧鸾说。
子舒却不知,这句话是萧鸾紧盯着他的侧脸得出的结论。
子舒的侧脸轮廓分明,高鼻薄唇,在月色中显得柔和飘渺。
萧鸾确实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
“站着不累啊!”
萧鸾伸手把子舒拉着坐下,子舒硬是伸手扯了一大片树叶垫着才坐下来。他对着萧鸾笑了笑,乌发在夜风中飞舞,左耳一颗凤凰羽毛一样的红色耳钉。
“切,还洁癖呢!”萧鸾捶了他一拳,“这里早被我坐干净了!”
“不好意思,习惯了。”
萧鸾瘪了一下嘴,眼睛依然亮晶晶的:“你好像很喜欢凤凰耶!”
“恩,很喜欢。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我观察力强嘛!”萧鸾朝他挤挤眼,“你的耳钉是凤凰羽毛呢!跟我玉梳子的花纹特别像。”
子舒伸手拨开耳发,红艳的耳钉在洁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萧鸾好奇地把玉梳子拿出来认真对比,轻轻摸了摸子舒的耳朵,谁知子舒的耳廓一下子就红了!
两人一愣,萧鸾满眼冒精光:“没想到子舒也会这么敏感!”
然后他就像发现了宝藏一样捏了好几下,从耳廓到耳垂,还发挥他花花公子的本领,凑过去对着子舒的耳洞吹了口热气……
“喂!你——”
天啊,这还得了!
眼看子舒洁白的皮肤从左耳开始快速变红,都蔓延到脸颊上了!
子舒那双美丽的眼睛气恼地瞪着萧鸾!
萧鸾这才想到:糟了,子舒是男的,我不是断袖呀,玩过火了!
旁边被忽略多时的鹦鹉再次叫起来:“非礼——非礼——”
“死鸟,再叫我把你扔下去!”
鹦鹉果然不叫了。子舒憋笑快憋出病来。
萧鸾看子舒的时候,子舒马上变脸,又一脸生气的模样,于是萧鸾连忙打哈哈:“我不是故意的!哈哈,为了赔偿你,告诉你一个秘密可好?”
不等对方回答,他又接着说:“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哟,我常来这里喝酒呢!”
他转过身子,不知从哪里搬出一坛酒来!
“子舒你闻!”
“这什么酒,好香?”
“哈哈,天赐名酒,地赐名泉,枣集美酒,名不虚传!这可是源于枣集镇的宫廷贡酒哦!很贵的。”萧三少的鼻子得意得冲天了。
子舒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嘿嘿嘿,我趁大哥不注意从他带回来的贡品中偷拿了几坛,哎呀,这不重要,来,喝!”
“好,喝。”
子舒的声音温柔且低沉,就像夜里的迷魂香,让萧鸾未喝先醉。
“喂,子舒,你会吹笛吗?”萧鸾迷迷糊糊地问。
“会。想听?”
“嗯!”萧鸾眨眨眼。
子舒的睫毛弯了弯,拿出玉笛。
玉笛在月光中闪耀着柔和的光芒,子舒两手横握笛身,十指轻触洞口。他垂下眼睫,薄唇浅吹,空灵的笛声响起。
衣袂飘舞,洁白无瑕。
明明他就在身边吹笛,萧鸾却感觉笛声从远方传来。虚幻得有些不真实。
笛声朦胧如环绕高山的飘渺青云,柔美若潺潺水上之轻盈睡莲。缤纷似离离草原上燃烧的野花,凄凉像伤感秋风中凋零的树叶。他的乐律幻化成空气中流动的风,携着鸟儿飞翔,混着月辉起舞。阴柔、甘甜、缓慢、流畅、波折、凄凉、华丽且壮阔。
萧鸾闭上眼,感受着笛声带给他的幻想。
不知为何,他有种想要拥抱子舒的冲动。
或许只是乐声中浓烈的情感令他动容:异常伤感,却又极其柔和。
不知不觉,萧鸾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躺在温暖的怀抱里,耳边是轻柔、熟悉的嗓音。
不断重复着两个字:“鸾儿。”
萧鸾贪婪地嗅着对方身上淡淡的清香,听到对方轻柔的笑语,听不真切。
醒来之时,已经是隔天清晨,萧鸾躺在自家床上。
头昏脑胀,昨天的一切都像在做梦。
萧鸾边喝解酒粥,边叫来丫鬟问自己怎么回来的。
丫鬟脸红:“昨夜一位公子抱着少爷回来的。那位公子好美哦!”
“抱着?”
“是啊,就是横抱着少爷。就是像少爷抱姑娘一样。”
——啪啦——
萧鸾的粥洒了。
他郁闷地抓挠满头黄毛,庆幸道:天哪,还好是半夜,不然小爷的名声就毁了!
不过萧三少你,还有名声可言吗?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