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的心》秋朝野

7、陈慕

　　朝霞从天空弥漫着的时候，陈慕在梦中迷迷糊糊地行醒来，那一刻他是被饿醒一顿早饭加一顿晚餐，如果可以还可以加上一顿午饭。

　　其实冰箱里还留有一些食材，他大可以自己动手下厨，只要他乐意。

　　可他不愿意

　　倒不是他太懒了
　　是他已经习惯到，每天得吃完小七做的饭才能安稳一天的操劳。

　　改变一个习惯很简单，而养成习惯在随意更改，是个很难的事，尤其你把这个习惯根深蒂固到骨子里，再想陨灭他，再想阻挡他，很难想象会有多难过。

　　他仿佛又小七会在他吃饭时坐在他对面，自己委屈巴巴地含住筷子，好似他也有胃口一般，接着用他水汪汪的美丽眸子告诉他。

　　“陈慕我饿了。”

　　“陈慕你放学怎么这么晚啊，我一个人在家好害怕啊。”

　　“陈慕陈慕陈慕……你慢点走啊我跟不上你了。”

　　“不是吧我说小七，你个机器人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啊，乖乖地去吃你的电池吧。”

　　他看见了我脸上的笑意，我却没有看见他眼里划过的落魄，他背对着我小声嘀咕到谁说机器人没有七情六欲，然后爬起生气鼓鼓地给我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他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品尝他做的食物，自己却一个人苦命地啃着电池。

　　我作为一个“人”，我忽视了他的悲伤，就好比现在我站在他留下的唇印前，呆滞许久，最后选择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小七，我的心踏空了。
　　我现在一个人呆在家里
　　面对着没有你的家里
　　我感觉我的心死了

　　它或许曾经是暖的，或许曾经因为你跳动过，猛烈地跳动过，且只为你一个人跳动过，可它现在确确实实是空了，自你走后，它变得空荡变得饥饿，现在它已经完全不跳动了。

　　我们……
　　其实是一样的

　　你敢信吗
　　你敢相信吗

　　我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好像又回到那天他站在玻璃前呆呆地看着我，而我站在玻璃后慌张的模样。

　　他在玻璃上留下一吻，轻轻一举，拨动我心弦。

　　也许那时候，我就应该冲出来抱住他，狠狠地把他抱在怀里，拼尽全身的力气告诉他。

　　“我爱你啊，小七。”

　　男也好
　　女也好

　　人也好
　　机器人也好

　　只要我陈慕喜欢钟情于你
　　那便无妨

　　世间所有的艰难险阻哪怕再大再艰辛都阻挡不了我爱你，哪怕我曾以为机器人是没有感情没有灵魂就像是个只会支支吾吾听从命令不懂反抗的傻子一样。

　　原来我也是傻子
　　我们原来是一样的人

　　我再次拨通父亲的电话，生日颂歌的彩铃落入我耳边，我躺倒在沙发上，放声痛哭。

　　“爸我知道你可以看见你可以听见”

　　“爸……”

　　“我现在真的真的，好想听小七再为我唱一遍生日颂歌。”

　　所以可不可以求求你们
　　把小七还给我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他

　　电话依旧没有接通，好像自从去年生日过有些东西全都变了
　　好像那个人没有出现过一般

　　我看向阳台，十八楼其实也没有那么高，从上往下看还能看见滚滚而来的长江水。
　　我如释重负，打通了最后一个电话

　　“如果你可以听见，如果你可以看见。”
　　“请你告诉他，我很想他。”

　　生日快乐啊陈慕很快你就可以见到他了不是吗

　　孤舟终于可以再次上岸了，如释重负的那刻我看见父亲向我扑过来，他搬起破破烂烂的小七走了进来。

　　小七的脸脏兮兮的，我真的好想给他擦干净。

　　可我一脚踏空

　　陈慕还是没有等到那人再次跟他说声生日快乐
　　他伸出手，摔了个稀巴烂。

　　–
　　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
　　害怕孤单又渴望孤单
　　想得到一种未知的东西，却又害怕失去

　　陈慕什么也不要了，哪怕他在听到残忍的真相后他也不管不顾。
　　他只想要小七回来

　　仅此而已

　　录音机依旧在转动
　　不过代替的是一个苍老无力的声音
　　男人像是哭丧着忏悔着，止不住的哽咽与落魄

　　他断断续续地开口，悲伤地说道，

　　二零一九年九月二十三日
　　我的儿子死了

　　我心如刀绞，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我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他
　　我给他取名

　　陈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