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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忘川学院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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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雨眠人生匆匆二十载,不如意之事,十之不止于□□。没想到九冥之下竟然补上了曾经的空缺,她也拥有了和同学们追跑打闹无忧无虑的求学生涯,甚至还来得及在老去之前遇到年少心动的白月光。如果放在从前,她一定会质疑,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但现在,她只觉得天理昭昭,因果循环,她骁勇善战,人美心善,这饼合该砸在她脑袋上。
冥界的时间流速与人间有些不同,但也有岁时流转更替,很快便到学院放授衣假的日子。学院有两大假日,一个是春田假,一个便是授衣假。此时弟子们可歇上一个月,不必日日来学堂,幽原和冥市这段时间也会变得热闹起来,常设集市,十里长街酒旗戏鼓,仿若红尘人世间。
谢浔白日依旧在酒铺卖酒,到了晚上便用酒钱给眠眠买些集市上的小玩意儿。其实也不新奇,大多是泥人、糖画、鼻烟壶和鱼灯之类,都是再常见不过的东西,眠眠把这些东西放到白玉楼的那间校舍中,然后在里面转了一圈,忽然就不觉得家徒四壁无牵无挂了。
开心归开心,可也产生了一种全新的苦恼,她收了这么多好东西,却想不出能拿出什么给谢浔。所以今日谢浔从市集给她买了胭脂送来的时候,她踌躇了一瞬。
“怎么了?”谢浔把那精致的小盒向前送了送。
眠眠看了看,没敢伸手接,嗫喏道:“你待我这么好,我怕我无以为报......”
谢浔笑道:“无以为报?我还以为你不会用。”
眠眠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在取笑她不会用胭脂。她一把拿过,虚张声势道:“少看不起人了,区区胭脂水粉,我怎么可能不会用?”
谢浔点了点头:“那眠眠不如上妆给我看当做回报吧。”
眠眠:“......”人生大危机。吹牛一时爽,吹完悔断肠。她何苦逞这个强?“今日太晚了,明日吧......”
“明日......”谢浔还没说完就被她推了出去,门也嘭地一声关上。他无奈地敲了敲门框,隔着门道:“那明日我在冥市西南的乐坊等你?”
“知道了知道了,早点睡吧再见。”
谢浔:“.......”
等谢浔走后,周雨眠才觉得这家伙有一种能牵着别人鼻子走的特殊技能。她被他三言两语架了上去,稀里糊涂就答应了他莫名其妙的要求。
“上妆啊......”她坐在窗前,拖着下巴,别家女孩子多少都会一些。也许没有那么难也说不定?试试?她缓缓打开了那一盒胭脂。
第二日。
贺兰怀英午后燃了香,在陈檀的香气中昏昏欲睡,忽然被一阵擂鼓一般急促的拍门声惊醒。
“谁啊?”
一开门,见鬼了。她向后一个趔趄,捂着心口,闭着眼睛蹲下来。
怀英:“.......周雨眠你要死啊?”
周雨眠:“......”
周雨眠用面无表情回应了怀英的一惊一乍,生无可恋道:“救救我救救我。”
她眉眼和颧骨处深浅随机的红,嘴角若是再加上一颗黝黑的大痣,便可出门开启媒婆的新事业了。怀英理解陷入情爱的人多少不太正常,但到了周雨眠的程度,至少值得去看一次大夫。
“你没事儿吧......中了什么邪?”
周雨眠一番前因后果交代下来,怀英便由嫌弃转为乐不可支。毕竟这位大梁名将在红妆领域丢盔弃甲频频求饶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
“先把脸洗了。”她凑近看了看,“眠眠底子好,上妆后必是个大美人,你且等着,放着我来。”
眠眠本就白皙,怀英便只将她野生乱长的杂眉拔去,用青黛重新描摹。然后浅浅扫了胭脂,涂上口脂,最后描了一个精致的花钿在眉心。原本一张清秀的容颜立刻变得明艳动人起来。
这一番描摹下来,半个时辰过去了。周雨眠有些坐不住:“怀英你快点,我要来不及了......”
怀英捏着她的下巴:“别乱动,慢工出细活。”
“你这头发......”怀英四处看了看,忽然想起自己的梳子好像遗落在冥史课堂,于是又叫周雨眠再等片刻,等她去拿。谁知她这一出门,就再没回来。
冥市的商家都收摊后,西南角的乐坊方才开门。这处乐坊琴瑟丝竹妙音不绝,时如万壑松涛,时似春莺鸣啼,为保证乐声空灵,每桌坐席间隙极大,由竹幕隔断,客人既可以保持一定的私密,又能清晰听到乐声,冥府内外,上至阎判鬼神,下至忘川弟子,都将来此赏乐看作一件妙事。
今日奏乐名为《忆故人》。谢浔从乐师上台等到曲尽人散,故人未至,倒是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谢浔端坐竹幕之中,来人便也跪坐在蒲团之上,唤了他一句:“谢师兄。”
是虞泠。
虞泠等了很久才找到这么一个机会和谢浔单独相处,有很多事想和他说,但是当真的坐下来后,又不知从何说起。她低着头,打了一遍腹稿,在漫长的沉默中出了一层薄汗。抬头偷瞄一眼,谢浔倒是没见不耐烦。
虞泠定了定神,让自己听起来语气坚定些:“谢师兄,我心中如何想,你想必也知晓。我也曾问过自己,哪里不如周师妹,可是现在都不重要了。我只想告诉你,周师妹很危险,你离她远些吧。”
谢浔睁大眼睛看着她,“虞师妹何处此言?我与眠眠两情相悦,听不得这些。”
虞泠:“......”心梗。
她尽量耐下性子,稳住声线:“谢师兄,你可信我爹?”
谢浔:“这与乐夫子又和干系?”
虞泠:“你可知我爹为何不喜欢周师妹?”
谢浔似乎是气笑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若没有其他事,我先行告辞了。”说罢,他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等等!”虞泠也跟着站起身拉住谢浔,被他的脚步带得一个趔趄也没顾得上发作,只是低声急道:“她身上出现过朔泽冥君的灵力,她可能是罪神亲信!”
谢浔回眸,语气罕见地不耐烦起来:“虞师妹,无凭无据便为眠眠安上勾结罪神的罪名,怕是不妥。”他低下头,眼神变得幽深,其中似乎暗含嘲讽:“你可有凭据?”
虞泠不觉被他所激,冷笑着看着他:“若是我说有呢?”
谢浔脚步顿了顿,这一顿,仿佛就给了虞泠极大的鼓励似的。她把心一横:“朔泽冥君身上有一把锁,钥匙上留有他的灵力。我爹说那残留灵力和周雨眠之前身上所带的一样!”
“你见过钥匙?”
虞泠愣了愣,摇了摇头,忙道:“可我爹说有,就一定有。”
“口说无凭。”谢浔道,“虞师妹,天色已晚,回去吧。”
“我会找到证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