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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1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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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慢慢把自己被不被爱的这层厚重迷雾拨开了一个小角,她就在控制自己,不去再继续无微不至地关心妈妈,也不关心家里。
每天的生活重复到像是在复制黏贴,像一个把几个动作重复无数次的NPC。
也就只有一件事最近引起了她情绪的波动。
光是想想,现在都会打颤,真是后怕。
那天早上,她前一天很累,睡得很熟很熟。
却越睡越不安稳,老觉得有人盯着自己。
睁开眼睛一看,却发现是妈妈,蹲在自己的床边,死死盯着自己看。
目光往她脑袋边移了移,却发现她的手里正举着一把菜刀。
就是她每天辛辛苦苦用来切割各种食物的那把,刀刃这次没对准食物,却对准了她。
见她醒了,任翠美皮笑肉不笑,眼底是无尽的漆黑地说:“你醒了,我昨晚梦到我儿子了,他说他想我们了,尤其是特别想姐姐。”
“走吧,妈先送你过去,妈再去找章生福,杀了他!妈立马就会跟过去的,我们一起去找你弟弟吧,这样我们一家就能团圆了。”
“儿子,你想的姐姐马上就来了。”
随着话说完,便一刀劈向了章如晨。
章如晨立马清醒过来,身体对危险的本能让她反应无比灵敏,立马往旁边一滚,便躲开了这一刀。
迅速站起身,又躲过一次挥击。
但总这么躲着也没什么办法,大脑迅速想着策略。
抓起被子,便趁妈妈没注意,一下子盖到了她的身上。
迅速转身下床,把妈妈拉倒,费尽心思和力气抢出了菜刀,不知道是她不小心,还是妈妈怕刀被抢走乱挥,胳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
藏好菜刀,拿着钥匙就下了楼,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好久,风刮得她的脸生疼。
用手拼命搓了搓了,翻遍了整个脑海,都没发现最近哪里惹到了妈妈。
这又是突然发什么疯?
万一她没有及时醒来,此刻会不会已经变成了刀下的一堆烂肉?
打了一个冷颤,越想越害怕。
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着,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苦闷,越发苦闷。
连手臂上的血都流到了凝固,路人的频频侧目,却引不起她的回望。
沉浸在痛苦中,无论是善意的眼神也好,还是恶意的讨论也罢,都只是心外之物。
只有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只有她可以完全理解她自己。
更只有她才能去解决这个问题。
回家,直面妈妈。
有本事就弄死她。
表面冷静地打开门,心里却在忐忑不安。
章如晨也很怕,怕开门的一瞬间,一把刀就会劈上她的脸。
幸好这个坏的幻想只是幻想。
站在门口往里张望,没看到妈妈的身影,一小步一小步谨慎地往里走,终于在自己的卧室找到了她。
被子依然在地上,任翠美躲在被子里呜呜地哭着,反倒更像一个受害者。
被子下偶尔的动静表示里面有人,章如晨眼睛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实在想不到人生的棋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既想自己,又想妈妈。
两人的人生捆绑在一起倒霉,真是悲哀。
“别哭了,出来。”章如晨无奈地边摇头边说。
没人说话还好,哭声只是藏在被子里沉闷哑哑的声音,任翠美在听到章如晨说话的那一刻,便掀开被子,抱着章如晨的腿就是嗷啕大哭。
“对不起,晨晨,妈的晨晨,妈不是故意的,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章如晨一时愣在原地,这又是哪一出,怎么和往常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妈妈也不想的,妈妈只是鬼迷心窍了,妈怎么舍得砍你啊?”
章如晨咽了口口水,满腔的怒火都不知道从哪发,第一次被道歉,直接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想过会吵架,会挨打,甚至会再次动刀,却没想到会被道歉。
“你别哭了,我没……”章如晨顿了顿,心里明明是在意的,嘴上却依然要无所谓,“我没怪你。”
“你没怪妈妈啊?那就好、那就好。”任翠美迅速站起身,捧着章如晨的脸左看右看,仿佛是很久没有见到她一样。
“那妈想跟你商量个事,你必须答应我。”任翠美的眸子散发着异常热衷的光彩。
章如晨的眼珠看着妈妈神秘莫测的表情微微动了动,在思考妈妈又想搞什么名堂。
“你给妈一些钱,妈有用。”任翠美言辞恳切,生怕章如晨拒绝。
“打麻将是吗?”章如晨全身仿佛站在冰天雪地里,被捆绑着手脚,迎头到脚的是一盆冷到刺骨的冰水。
原来,在这等着呢啊。
她的第六感真准啊,打麻将对于妈妈来说,根本不是娱乐活动,而是彻头彻尾的赌博。
妈妈在靠赌博纾解痛苦啊,那她又该拿什么解决她的痛苦?
“就一点,我要的不多。”任翠美的表情,甚至带了一丝谄媚。
“我没钱,我没有一分钱是规划在这方面的。”直截了当的拒绝,让任翠美的笑容凝固。
面目立马变得扭曲,任翠美死死地掐着章如晨的胳膊,“你怎么会没钱?卖给那个女的那么久,你不收钱吗?之前的钱呢?”
章如晨实在难以置信,指甲的刺痛竟比不上这言语的分毫。
妈妈原来是这么想自己的啊,卖?居然是卖?
真是荒唐且可笑。
“你的钱呢?说话啊!”任翠美嘶吼着。
“烧了都不给你。”章如晨用同样的恶毒回击。
任翠美转身便从被子里拿出了早早藏好的刀,趁手的菜刀没找到,只好拿了水果刀。
刀鞘被扔到一旁,刀尖直直地指着章如晨的鼻子。
“给我钱,不然我杀了你!”
照顾妈妈这么久,最体谅妈妈不容易的人,好像是她章如晨吧,却被如此对待。
刀尖直指,真是越发心寒。
章如晨嘲讽地笑了一声,更多是在笑自己不值得。
朝着刀便走过去,一把抓住妈妈拿着刀的胳膊,把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头骨很硬的,这把陶瓷水果刀不一定能扎过去,往大动脉扎,”又把刀往下移了移,指着心脏,“心脏也可以,我会死得很快。”
继续往前走着,刀尖慢慢扎破了衣服,任翠美的手一抖再抖。
章如晨抓着妈妈的手,一点点往心脏逼近:“来呀,不是要杀了我吗?动手呀!怎么不敢了!杀了我呀!正好帮我从活着的苦闷中解脱,来呀!杀了我啊!”
任翠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章如晨,吓得最后竟是连刀都拿不稳,刀直接掉到了地上。
任翠美只是想要钱去打麻将,这段时间她已经输了很多了,赊了很多账,再不还的话,就不让她玩了。
却没成想到,章如晨疯起来更疯。
章如晨捡起刀,着迷地看着这把水果刀,和手术刀有些相似的外表,那是她在梦里都想握的东西。
“你知道皮肤破损会怎么样吗?”像是对还没尝过血的水果刀说,更是对任翠美说。
“会这样。”
章如晨用右手拿着水果刀,一刀接一刀地往左胳膊上划去,血珠瞬间便从伤口挤了出来,滴滴答答地争先恐后,往任翠美的身上掉落。
任翠美此时被吓得脸色惨白,有些血顺着她的身体,受到地心引力的作用,一路流在她坐着的被子上。
“忘了告诉你,这种事情,我在初中就做过了,我熟悉地很,一点都不疼。”
“初中没勇气去回击刘秀萍,我现在也没勇气伤害或者离开你。”
“比初中多活了好几年,我还是一点没成长,被人伤害了,我还是只会伤害自己。”
“我只是个没用的东西,我真是个没用的窝囊废啊。”
眼泪又是滑落,她真是为自己悲哀。
懒得去包扎,便任由血液从她的身体里离家出走。
流得越来越少,慢慢开始结痂,地上的血迹到处都是,却还得她去收拾。
可悲在她的心里越来越大。
她真的为自己不值,眼泪又要沸腾。
没必要流泪,便抬手扇了自己两巴掌,想要抑制住哭的冲动。
却把眼泪扇了下来。
干脆嗷啕大哭,还嫌不够,便连掰带踹,打断了墩布的杆。
任翠美趁章如晨不注意,爬上了窗台,打开了窗户。
“把钱给我!不然我就跳下去!”赤裸裸的威胁。
章如晨看着她,和妈妈在僵持。
章如晨不信她有跳下去的勇气,任翠美也不信章如晨会对她置之不理。
“把钱给我!”任翠美边嘶喊边伸了一条腿出去。
“别跳!”章如晨更是吓了个半死。
“跪下!我让你给我跪下!”
章如晨不敢不听,连一秒都不敢耽误,慌忙下跪。
“给我道歉!”
“对不起。”如蚊虫般的声音发出,章如晨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该道歉。
“道歉!”更大声地怒吼。
“对不起!”回给她的,是一声更尖锐的声音。
“把钱给我。”
章如晨翻翻找找,把所有的现金都掏了出来,只悄悄把那张爷爷最后给她的钱藏了起来,剩下的都推到了妈妈的脚下,只要她下来就能拿到。
“还有手机、银行卡。”任翠美仍然嫌不够,继续要到。
章如晨不情不愿地给了她,脸皱成了一个包子,真不想给啊,她的钱倒无所谓,但万一瞿妍卓的钱也被拿走怎么办?
“密码!”
“******”老老实实地说出口。
任翠美手脚很快,转钱的时候露出的贪婪笑容,让章如晨添了一丝恨意。
微信的钱全转走,支付宝的钱也全转走,手机便丢给了章如晨。
“银行卡密码!”
“和手机的一样。”开口仿佛行尸走肉,自己累死累活赚的钱,就丢在了赌场上。
不过任翠美只转走了章如晨卡上的钱,拿着瞿妍卓给的卡看了又看,问道:“这是什么。”
“公交卡。”章如晨撒谎道。
“你是不是当我傻?”任翠美嘲讽地看着她,“这该不会就是那个女的给你的卡吧?上面还有小人?一看就是假的卡,被人玩了都不知道吧?蠢东西!”
便把瞿妍卓给的卡丢给了她,挨骂也好,好歹保住了瞿妍卓的副卡。
任翠美心情很好,从窗台上回到家的水泥地上,一张一张地捡起,边捡边哼歌。
拿着钱便去把脸洗干净,又换了一身没有血迹的衣服,出门去了麻将馆。
章如晨确保她走了,才敢小心翼翼地点开亲密付,还好,都在。
但不能再继续在了。
收拾好一切的烂摊子,唯独没收拾自己的伤。
第一次花亲密付的钱,买了一张去首都的票。
去见瞿妍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