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娘娘》zikoe

57、【番外】

　　我要死了。

　　这是我很清楚的知道的。

　　都说快死掉的人就会开始反省自己的一生，但是我躺着想了半天，实在是没觉得我贫瘠的生命中有什么值得反省的部分。

　　讲真的，我没觉得活着有什么意思，我甚至觉得我早就该死了。最想死的时候是看着阿爷天天叹气的时候，没办法，没吃的，任谁来都要叹气。但是我不想看着阿爷叹气。没吃的就是没吃的，这是我命不好没赶上好时候，跟阿爷又有什么关系呢？

　　纵然是我那个爹没有把东西都输完，那我们是能抱着一卷子画吃，还是能抱着个什么古董瓶子喝？这压根怪不到阿爷头上，都是没道理的事情，于是就更看不得阿爷成天里因为没能给我找来足够的食物而叹气。

　　还不如死了。阿爷只照顾自己一个总比带着我这种太能吃了的拖油瓶要好。

　　跳河或者上吊，也看上去也要比饿死体面，纵然总是要死的，那干嘛还要我平白受那么多罪。这多不划算。

　　所以后来当我得知要我进山神洞当祭品的时候，虽然很害怕，但还是挺开心的，总算是来了个痛快。就是没想到，此痛快非彼痛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见到娘娘我就不想死了。

　　从那天开始我真的开始感激上苍，假如因为我之前的磨难而换得的娘娘降临，那我真切的希望，属于我的磨难能够再多一点。

　　他好漂亮，或者说，对他的美貌用任何的形容或者比喻都是对他的一种亵渎，他真的太美了。

　　但是他总是不高兴。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他爹没了。

　　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的我想让他开心，只要能让他笑一笑，我拿什么来换都愿意。

　　但他做的鱼片粥是真的难喝，腥呼呼的，还有大片大片的鱼鳞。

　　但是他好像很开心。

　　那我还可以喝上三大碗，后半辈子就一直吃鱼片粥也没关系。

　　我平生做过最大的错误就是不应该叫他和我一起去看阿爷，只他自己一个人去埋了丛叔，那想必会早去早回，也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么多事情。野谷多好啊，好的就像是个醒不来的美梦和幻觉。

　　我们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就是再也回不去了。

　　从出了那个洞的那一瞬间开始算起。

　　我真的很没用，我以为我什么东西都可以做的很好，事实上我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我所做的推测都是错误，我所做的计划从未实行，我爱上的人也会因我的存在而带来灾难。

　　在阿姑一个人度过的那几天里，他会是怎样的孤独和害怕啊。

　　回来之后，他从未睡着过，他一直醒着，他努力伪装出一种正常的样子，好像这样就可以掩盖过去什么，但是这种正常本身就是很不正常的一件事。

　　是我害了他。

　　他现在去了别的男人的家，我亲眼看到了。我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我真想我没有跟上去过。

　　都是我的错。

　　我可能就这么直接死掉会更好一点。

　　对，我还可以死掉。我死掉了，他就会更好一点。

　　看，总是这样，我好像是什么灾难的化身，不论是在哪里，最终都只会成为别人的拖累。

　　从房顶上的破洞看过去，天空中一共有十八颗星星，但是我数了一晚上。

　　破庙里面没有塑像，想来可能也是饿了的人们发现求神拜佛是都不管用的。

　　我决定去死了。

　　我吃了黄茅草。

　　有难受的感觉吗？我不知道，但是躺着还挺舒服的。

　　他说他爱我。

　　我真的好爱他。我能怎么说明我究竟有多爱他呢？在我还能说爱他的时候，我的语言实在是太贫瘠了，现在我有了足够的时间和词汇来说爱他，但是我还配去说爱他吗？

　　我好像飘了起来。因为我看到我们在地上躺着。

　　他蜷在了我的怀里，哈哈，我现在身上的味道可不好闻。

　　刘康踹我的头。看上去像是在踢一个球，有点搞笑。

　　有人来了。

　　一车的假鬼子围着一个真鬼子。

　　开始挖坑了。

　　他拉住了我的手。

　　我越飘越高了。但我还不能走，我还得等他呢。

　　真鬼子猴一样上蹿下跳。

　　啊，这也算是我们一起拍了照吧。

　　我变得好轻。

　　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