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喜乐万千

6、第6章节 两情相悦还是父母之命？

　　公鸡打鸣，天渐亮。
　　“阿姈，昨夜睡得可好？”阿奶问道。
　　“还行，就是很多蚊子嗡嗡地。”
　　“没烧火绳？”阿奶道。
　　“火绳？”
　　“阿奶，阿姈都不记得了，我带她去认识一下。”阿梅道。
　　“嗯。”
　　阿梅从柜中拿出了黄色的草绳。
　　“这就是火绳，用木燧取火将其点燃即可，可驱蚊虫。”
　　“这不就是草绳吗？”
　　“是的，火绳就是用艾、蒿等搓成的。”
　　“这样居然就可以驱蚊？”
　　“嗯。”
　　“阿梅，阿姈，快来吃朝食了。”阿奶道。
　　“来了来了。”
　　“走吧。”

　　吃完朝食后，阿父叔母秋收，阿奶织布，阿梅带景绥去云中郡看病。
　　从漠远村到云中郡城门，一路上有许多树木和大片大片的草原。

　　“拿着。”阿梅将一个竹牌交给景绥。
　　“这是何物？”
　　“过所。进城门时，官兵要检查，没有的话进不了城门。”
　　“哦。”
　　“堂姊，怎么排了这么长的队。”
　　“云中郡地处边疆，来往商贸多。”
　　“哦。”
　　排了许久，景绥终于进了城门。
　　“把你过所给我吧。”
　　“嗯？”
　　“怕你掉了。”
　　“不会的堂姊，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保管。”
　　“也是，你也快及笄了，要学着自己担责了。”阿梅摸着景绥的头说道。
　　阿梅直接带景绥去了医馆，人头攒动，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女郎此症，我行医二十年，闻所未闻，第一次见。脉象、五官、肢体等皆无异，却失了记忆。这样，你们后日再来，明日我去拜访一下我师傅，兴许他老人家会知道。”
　　“那麻烦医工了。”
　　“应该的，我也好奇，想知所以然。”
　　“阿姈，那我们后日再来。正好后日，可把织的布和绣的香囊拿到西市去卖。”
　　“嗯。那现在，堂姊你带我逛逛云中可好？”
　　“好啊。不过得在午食前赶回家，不然阿奶他们会担心的。”
　　“好。”
　　两姊妹逛了一个时辰，景绥已差不多记下了云中郡的街道和布局。

　　归家后，午食。
　　“阿梅，上午去医馆，医工怎么说？”叔母道。
　　“医工说他也不知阿姈是何病症，明儿他去问问师傅，让我们后日再去。”
　　“好。”阿父道。
　　饭后，景绥突然想起自己昏迷两日，现已醒三日，还一直没洗过澡。
　　“堂姊，我想洗澡，好久没洗了。”
　　“我也该洗了，现在日头大，温度高，河水应是暖的，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去流金河洗。你把自己的脏衣服拿出来，我去拿阿父阿奶的衣物，等我们洗完澡，顺便把衣物也洗了。”
　　“好。不过阿姊，为何要去河里洗？在家烧热水洗澡多方便呀。”
　　“夏秋季日头大，河水温温的，不刺骨，洗了也不会生病。而且去河里洗澡洗衣服洗得更干净些，也更方便，打水井的水洗太费事费水了。”
　　“嗯。”
　　景绥和阿梅一同朝流金河走去，流金河在黑罗山的背后，河边还有一些树。
　　洗完澡和衣物后，两姊妹坐在草地上，看着远方。
　　“堂姊，我听阿奶说，你十月要嫁人了？”
　　“嗯，已过请期，原本应如寻常女郎般仲春成婚的，但我明年就16了，来不及。”
　　“还有这讲究呢？”
　　“嗯。你还记得请期是什么吗？”
　　景绥摇头。
　　阿梅道“三书六礼是结婚的要求，请期是五礼。
　　一礼：纳采 ，男方请媒人向女方提亲，女方同意后，男方再备礼前去求婚。
　　二礼：问名 ，男方行纳采礼后，再托媒人询问女方的名字、排行、出生年月日时等，以便男方卜其吉凶。
　　三礼：纳吉，男方在自家祖庙中卜问吉凶，若得吉兆，便遣使者通知女方，两家正式缔结姻亲。
　　四礼：纳征 ，男方在女方允婚后将币帛等贵重彩礼送给女方。
　　五礼：请期，男家择定结婚佳期，用红笺书写男女生庚（请期礼书），由媒妁携往女家，和女家主人商量迎娶的日期。
　　六礼：亲迎，到了约定的婚期，新郎于黄昏时分前往女家迎娶新娘，新娘携妆奁去男方家。
　　三书指：聘书、礼书、迎亲书。
　　聘书：订亲之书，纳吉时用。
　　礼书：过礼之书，即礼物清单，纳征时用。
　　迎亲书：迎娶新娘之书，亲迎时用。”

　　“好复杂，那堂姊可同姊婿两情相悦？”
　　“问名前，我都不知他模样呢，何来两情相悦哈哈。”阿梅摇头。
　　“那阿姊为何要答应嫁给他？！叔母强迫你了？”
　　“没有。”
　　“那为何？”
　　“阿姈，一来，好物多，爱物少，两情相悦太难；二来，我已及笄，税赋太重，不得不嫁；三来，你姊婿亦是普通良家子，我们门当户对，其还已举孝廉为云中县一亭长，为人谦和有礼，是良配。”
　　“难道就因为两情相悦太难，所以要放弃吗？我只愿得一人，终此生。其次，税赋15至20岁，每年一算120钱，去年我们家剩余720钱呢，可以负担的，何着急嫁娶？再者，门当户对如何，门不当户不对又如何，他是良配又如何？最重要的是，你根本不爱他呀？”
　　“阿姈，我很羡慕你。”
　　“羡慕我何？”
　　“羡慕你忘记了过往，如此纯粹单纯。你不记得以前战乱和灾年的场景吧？”
　　“不记得。”
　　“九年前，我年6岁，匈奴来袭，你阿母受惊，产下大宝后血崩而亡。四年前，我年11，匈奴又来云中烧杀抢掠，狼烟四起，尸体遍布，我阿父和你阿父一同入军，可我阿父再也没回来，连尸体都没找到。那年你年9，大宝年5，阿奶47，从此家里58亩田地，只得我、你阿父和你叔母三人耕种，你因为年幼且身子弱，就和阿奶则日夜织布刺绣，农闲时，我们才可看看简牍。三年前逢灾年，土地干裂，流民遍地，更有甚者易子相食，幸好我们家还有余粮，得以勉强度过灾年。从此以后，我就觉得，居边疆，匈奴未灭，好好活下去，对我们来说才是顶顶重要的。至于两情相悦否，父母之命否，于我而言都不重要。”
　　景绥转过身，抱住阿梅，无话。
　　“堂姊，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你要是受委屈了，别忘记身后还有我在，还有景家在。”过了一会儿，景绥说道。
　　“嗯。”

　　夕阳西下，流金河被染成了金色。回家路上，夜色渐浓，草丛中出现点点星光。
　　“是萤火虫。”阿梅道。
　　景绥拱起手“堂姊，你看，我摘了颗星星。”
　　两姊妹相视而笑，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