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青衫》凉夜埙

16、兄弟

　　慕容白拉小山回房，将那桌上香炉点燃，又倒了两杯茶，递一杯给他。小山接过僵笑道：“大哥你这是？”
　　慕容白撩开衣摆对着香跪下，又拉小山，二人一起举杯对香，慕容白道：“皇天后土在上，四方神灵为鉴，在下慕容白，今与小山结为兄弟，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他以茶代酒，洒在地上。小山紧咬下唇，慕容白回身过来温柔看他。他便也将那茶水泼在地上：“皇天后土在上，四方神灵为鉴，弟子唐一山，今与慕容白结为兄弟，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最后一句说完，他已再也忍不住，慕容白轻轻擦拭他的脸颊：“以后你我二人便是真正的兄弟了。有什么事，有什么苦，大哥都一并为你担了。”
　　小山抬起头，嘴唇动了半晌，却还是什么也没说。他知道慕容白定是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了，不想要他难堪，才来了这么一出结义，接下来，便是要摊牌么？

　　却听那慕容白又道：“你曾要大哥不管不问你的过往，大哥既答应了你，就会守信。我也想你答应大哥一件事，从今日起，你只是我慕容白的小山兄弟，以前的那些好的坏的，通通都忘了吧。唐一山也好，归云山庄也好，幻乐宫也好，这些都与你再没有任何关系。”
　　小山抬头讶然看他：“这是二皇子的意思？”慕容白摇头：“是我的决定。他救你有他自己的原因，可是这些也与现在的你无关了，又何必再提。”小山听明白过来，慕容白意思是要他与过去完全斩断关系，从前的纠葛也全不再问。

　　抛开过往重新开始，这本是他极力希望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慕容白这样说出来，却又让他感觉好生奇怪，一时只觉大脑空白心中空落落的。慕容白抱住他：“小山，我希望你能过得开心。所有让你痛苦的东西，我都不允许。”
　　耳边明明是那般温柔的话语，可是小山却感到自己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慕容白怜爱地吻了吻他的眼睛，手中轻轻抚摸他的发，过了半晌才道：“你好生歇息吧。”
　　等他离去，小山坐在床上却不睡下，只是呆呆地凝望某处久久。等到灯芯结了灯花，发出噼里啪啦声，他手上忽然发出一道暗器，却是将一只飞蛾钉死在那香炉上。

　　远远的宫墙深院内，却也有一个人彻夜未眠，在书桌旁呆呆地盯着一物，似已看了良久。过了会儿，外面小太监轻声通报：“禀太子殿下，二皇子求见。”他连忙将东西收起，方道：“请他进来。”
　　司龙进殿，见他只着中衣，长发披散湿漉漉的，显是刚洗过澡不久。不禁嘲讽：“太子殿下好快的身手，却不知道那脂粉味洗不洗得干净。”
　　栖龙向前走近，他本就生得阴柔，此刻长发披散，灯光映照下那张白玉般的脸越发的雌雄莫辨。他扯出一个不是笑容的笑：“洗没洗干净，要不司龙你亲自检查下？”
　　他说完便慢慢将衣服褪下，一双手要盘上司龙的颈。司龙脸上忍不住抽搐：“太子，请自重。”
　　栖龙不住手，一副无赖表情：“你叫我什么？”
　　司龙咬牙：“栖龙。”
　　栖龙将衣服重又穿好，走到书桌前：“这么晚来找我，别说是为了今晚那两只小猫，我可没欺负他们。”
　　司龙道：“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以后没必要再盯着唐一山不放了。”
　　栖龙眼中闪烁：“哦？难道你不在乎他了？还是因为，小猫已经另有主人了？”他今晚可是见过了，那个慕容白对小山的态度。箫的情报不虚。司龙不来找他，他还想去找司龙。想到司龙吃醋、伤心、生气等种种表情，他就忍不住激动……

　　司龙冷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以后他是生是死与我无关。而我去哪里，也与你无关。”说完这句斩钉截铁，他转身就要离去。
　　“站住！”栖龙大叫出声。司龙脚步微顿，却还是不停，栖龙奔过去从后面抱住他：“那还有慕容家呢，你也不顾了吗？”
　　司龙声音冰冷：“慕容家，我管慕容家作甚？你何不干脆用那全天下人要挟我？”他缓慢而坚定地掰开栖龙的手，栖龙索性绕到他身前，神色凄厉：“只要能留下你，这区区天下又有何宝贵？”

　　司龙叹口气：“栖龙，你是我亲生兄弟。何苦这般执迷不悟？”早知今日，当初他就不该再回到宫中来。
　　栖龙摇头，又将他抱住紧紧：“我们这些皇家人，连骨肉都能相残，根本就不能算人。我早已不把自己当人看了，只求二哥你不要丢下我，好吗？”他可以什么都不要，皇位也好，母后也罢，通通都是虚的，只有眼前这个人是真的，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和暖，他不能放手！
　　司龙也是第一次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忍不住浑身一颤，却是汗毛倒竖起来。他叹口气，栖龙虽品行卑劣，行为疯狂，但自己内心深处对他却始终是怜悯大于痛恨的。只因为每每想到他的遭遇，都会觉得，不管是谁承受了这样的命运，都会变得疯狂吧……他身为他的兄长，只是为他感到何其悲哀。

　　栖龙见他不做声，又抬起发亮的眼：“司龙，司龙你来做皇帝好不好？”司龙再也忍无可忍，扯下他踏步往外去。身后栖龙依然凄声叫他：“你不要走，你不要走…”那声音到得最后竟已变成细细的女声，夜色中闻得只让人毛骨悚然。

作者有话说

　　………………今天依然心情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