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青衫》凉夜埙

12、泰山之巅

　　中午二人下楼去吃饭，柳菲菲看见他们连忙关切问小山病情如何，小山朗笑，道不过是不小心着了凉，睡一觉已经好了。柳菲菲见他样子也就放心下来。倒是一贯沉默寡言的福叔多看了小山几眼，小山早已察觉他功力高深，眼利心锐，不是普通仆役。所以也对他笑笑以示无事。四人吃过饭又继续上路，入得山东境内，因决意去看泰山，故弃了水路改乘车马。
　　慕容白和柳菲菲都是第一次到山东，小山记得很久以前自己有趟任务路过泰山脚下，不过当时无暇游玩就是了。泰山不愧为五岳之首，远远望去其巍峨磅礴的宗主气势令人心折。到得山脚下准备了些干粮水果，福叔坚持留下照料车马。三人都有武功在身，登起山来自比常人迅速几倍，不到一个时辰已在山巅。

　　山顶风势极大，鼓起衣袖猎猎有声。望下去，远处万物俱渺，群松苍翠如涛，云卷飞鸟杳影，天地茫茫。三人俱都没有言语，将这难得的奇景贪婪纳入眼，不觉心胸激荡，生出一种孤傲两般豪气来。小山心中更是情绪翻滚如海浪滔天，忆起自己这过往十八年生涯：本是好端端的唐门二少，锋芒展露前途无量的武林骄子，却在一朝之间丧父受辱，沦为他人阶下囚，受到种种不堪的对待。到如今好不容易解了桎梏，却又身中奇毒无法可解，这天下之大，竟无处是他的归宿？
　　他性子本就偏激决绝，当初独身一人冲上归云山庄应承赌约，实是故意将自己糟蹋轻贱。可是心中又明白，就算再怎么受苦受伤，又有谁为他在乎？谁为他心疼？现在落得千疮百孔隐姓埋名的地步，纵然外表嘻嘻哈哈的轻狂样，可夜深人静时也未尝不觉实在凄惶。那自怜自艾的念头在脑中萦绕开来，旁边忽的想起一个柔柔的声音：“所以说纵使你千般人才，万般能耐，也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此话一入耳，他微一怔，竟觉如醍醐灌顶，霎时明明如也。他所遭遇的这些，归根到底也只有怨上天，怨上天为何要给他那样一个母亲，让他爱不得，恨不了，让他自毁人生好似一场可怜可笑的悲剧。念及此，他心境直转而下，原本的怨愤悲苦变成了空茫茫的绝望，只觉世事一场寂寞如雪，真个是好没意思。

　　慕容白和柳菲菲一左一右站在小山身边，柳菲菲正讲着江湖上流传的曾在泰山上发生的武林旧事，他边应和着边扫了小山几眼，见他不发一言双目直视，以为还在为景色所迷。正想差不多该唤他吃些东西时，却见小山忽然往前走了几步，慕容白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正要问，柳菲菲忽然叫：“不好！”慕容白心中一跳，直接扑上去抱住了小山。
　　小山这时心智才清醒过来，眼见脚下便是万丈深渊，连叫好险好险。慕容白紧紧地搂住他一步步往后挪，那温暖的气息和强有力的心跳声从身后传来，他整个人慢慢放松。脑中念头直转，自己刚刚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起了轻生的念头。他身子被慕容白扯了坐下，抬头看他和柳菲菲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柳菲菲快人快语：“小山，你刚才怎么了？”慕容白也是一脸疑问，双手握住他紧紧，显是刚才被吓坏了。
　　小山挤出一个笑：“我也不知道，刚才好像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不由自主就向那崖边去……”他心里一动，正视柳菲菲：“柳姑娘刚刚在说什么故事来着，我听了心里一时明白一时糊涂的……”柳菲菲哎呀一声：“我们刚在说奔雷手莫不平的故事，你方才莫不是被莫不平的精魂附身了？”
　　莫不平的故事他是知道的，听说他是个武林奇人，只是一生悲苦，最后是被妻子出卖被仇家狙杀在这泰山之上。他听得的柳菲菲那句话原是说这莫不平的，后面还说了什么，“若莫不平知道最后自己会被至亲至爱之人出卖，还不若直接从这泰山顶上跳下去的死法来得痛快。”这类话，便是这几句触动了小山的心思。若是平时听到这类话倒也罢了，偏偏刚才他正自伤身世，本就心思浮动情绪不宁。但就算如此，他也不会做出自杀的举动。除非……除非有人以幻术惑他，诱他走火入魔？
　　这泰山上发生的江湖故事何止千百件，柳菲菲又何须专拣莫不平这件说？他冷笑一下，却见柳菲菲双眼直视自己，平静澄澈。怔了怔，莫非不是她算计自己，而真是自己被鬼怪附了身？

　　慕容白见小山仍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叹口气：“小山弟，柳姑娘，我看这泰山顶上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不如我们就此下山吧。”小山苦笑：“好端端的倒是我败坏你们游玩的雅兴了。”慕容白横他一眼，那眼中竟是两分气恼八分担忧，小山也就住了嘴。
　　一路下山慕容白没有放开过小山的手，小山本觉不妥和羞愧，却自觉理亏没敢抗议。想了想，他索性抓紧慕容白的衣袖将身子紧紧贴著他，然后撒娇说自己累了要慕容白背他，慕容白二话不说背他上身。他将头搁在慕容白的颈旁做闭目养神状，暗地里看柳菲菲的反应。而那柳菲菲神色如常，看他二人时的眼角倒有几分笑意。小山一时更加困扰，这柳菲菲的心意他竟是猜不中的。

　　下了山回到客栈房间，慕容白又来看小山，说起泰山顶上之事，小山也只道自己恐怕是真中了邪，见慕容白仍是一副放心不下的神色，便宽慰他去抓两副安神的药来吃就好。慕容白为他担忧之心真挚可感，他也是十分感动，却不知道怎么表达。慕容白在他房中踱来踱去，片刻才道这柳姑娘颇有可疑之处，还是尽早分手的妙。这正与小山想的一样，只是当初三人相约集体入京，半路不好将孤身女子抛下。只能将那行程提快好些，盼着早些到京城。

作者有话说

　　榜单要求的字数已经足够，不晓得还要不要坚持更新……众亲家开个尊口，俺这文是不是真的无可看之处啊，要是没有的话俺还是趁早改开他坑算了……泪目……/(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