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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狱城 ...

  •   司霂的眸子轻轻一抬,看着沈傅。
      “知道。”
      “你杀了沈宣铭。”
      司霂轻笑,苍白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淡,“是又怎样。”
      沈傅抓着他的手猛地收紧。
      “你知不知道陛下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司霂的手覆上沈傅的手指,轻轻摩挲着。
      他当然知道认罪后沈玄宗一定不会放过他,毕竟六皇子的母亲是沈玄宗心中的皇后。
      司霂平淡的神情像是在激怒沈傅,沈傅拉过司霂,靠近他,道:“你就这么想死?”
      司霂摇头。
      司霂:“我这种罪人,死不死又有什么关系。”
      他既然要为沈宣铭的遗愿背负罪名,当然想好退路,反正他活不久,死了反而不会对大渊造成威胁。
      “说不定……到时候会是沈将军亲自来抓我。”司霂勾起嘴角,眼神中满是对沈傅的挑衅。
      沈傅也想不通,这才几天,不过是司靖濯和六殿下逃到了袂山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司霂又低声咳嗽了几下,脸色更加的苍白,却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傅放开他,司霂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小情种,我觉得在六殿下心里,信仰是永远高于生命的,”司霂的一只手遮住了眼睛,“他的死是他的命数。”
      沈傅能明白,司靖濯这话是想说他没杀沈宣铭。
      可他不信。
      沈宣铭最后的时候是和司靖濯一起消失的,司靖濯如何都脱不了罪。
      “监狱司的人要是来抓我……大概会让我死在狱城里,到时候也就麻烦沈将军给我收尸了。”
      沈傅眼睛一红,“你闭嘴。”
      司晏在司霂的怀里躺着,他觉得沈哥哥不是以前的沈哥哥了,沈哥哥一点都不好。
      这么想着又往爹爹的怀里拱了拱。
      “爹爹,我觉得沈哥哥现在一点都不好了……”
      司霂侧过身,问他:“为什么这么说啊?”
      司晏:“他欺负你了。”
      司霂有些哭笑不得,摸了摸司晏的头。
      “都早些休息吧。”他摆了摆手,欲将几人打发下去,沈傅却将司晏从司霂的怀里扯了出来放到了柏尘的怀里。
      司霂睁开眼睛,冷冷地说道:“你做什么?”
      司晏的反抗心理一下子就被激起来了,他哭喊着:“沈哥哥是坏人!沈哥哥欺负爹爹!”
      沈傅:“出去。”
      人都出去后,沈傅转过身看了司霂一眼,挑了挑眉像是在对男人炫耀自己的成功。

      司霂又将眼睛闭上了。
      司霂:“说吧。”
      司霂眯着双眸目光有一丝玩味,漫不经心的看向沈傅,等待着沈傅发话。
      沈傅却低低垂眸,没有说什么。
      他径自躺到了床上,司霂往里靠,他就把司霂往回拉。
      “想干什么,同床共枕?”
      沈傅紧紧环抱着司霂,越抱越紧,微微凌乱的喘息在司霂的耳畔显得异常的明显。
      司霂却还是平静着,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
      “司靖濯,你知不知道,狱城是什么地方?”
      “嗯。”
      司霂的手轻轻地放到了沈傅的头上,摸着他的头发,替他散开了。
      “你会死。”
      司霂还是用一声“嗯”来回应他。
      沈傅的手颤抖着,他也在害怕,最后真的如同司靖濯口中所说的,他会亲自来抓他。
      他不希望最后和司靖濯再反目成仇。
      上辈子最后的那一次,他觉得就已经够了。
      哪怕司靖濯要死,那也只能是他沈沉舟杀,别人都不行。
      司霂拍了拍他,将他颤抖的手握住,冰凉的体温碰到那温热的手时,司霂本能的想缩回去,怕沈傅不舒服了,沈傅却又拉的更紧了些,“睡吧,明天记得早些入宫。”
      沈傅闭了眼睛,无法入睡,他还是不能想象如果明天监狱司的人抓了司靖濯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他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的将军,真的能在偌大的皇宫里将司靖濯带出来?真的能从死囚泛滥的狱城里将司靖濯带出来?真的能离开封都再也不会来?
      这都不太可能。
      司靖濯若是认了这罪,不仅沈玄宗不放过他,沈湘第一个就想杀了他。
      沈傅又睁开眼,耳边已然是司霂平稳的呼吸。
      看出来真的很累啊,沈傅心道。
      他也没有再动,盯着司霂那张又消瘦了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天刚蒙蒙亮,司霂被沈傅的一个翻身就吵醒了,他确实睡眠差,几乎整夜只能睡着一小会儿,后半夜一旦有什么声音,就睡不着了。
      沈傅又向他怀里钻,司霂给他掖了掖被子,轻声叫道:“小情种,起来了。”
      沈傅显然不乐意,他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穿戴好准备入宫。
      原本司霂是想留他用过早膳再走的,但确实外面已经传出六皇子被岐王杀害的消息,刻不容缓。
      沈傅站起身,看着起不来的司靖濯,道:“你这身体也太差了,好端端的就又是这个样子。”
      司霂心里没有什么好在意,他并不想告诉沈沉舟如今他的身体状况,也不想说自己受了风寒,这病那病的。

      送走了沈傅,司霂欲再躺一刻,外面的门被人破开,一声巨响,一群监狱司的人闯了进来。
      为首的,是狱司都护夏泯。
      司霂记得上辈子接风宴结束后,夏泯因为私吞监狱的公金被处死,虽然不知道是谁接了他的位置。
      但眼下,显然不是想谁接夏泯的位置的时候。
      他冲进来,沈灼和柏尘去拦他们。
      沈灼没有拔剑,料是世人都认得他那把赤玄铁剑,不能这么轻易地暴露了身份,不然监狱司一石二鸟可就有意思了。
      柏尘拔了剑,在手中轻轻转了转。
      “监狱司的各位大人这是何意?”
      夏泯虽说是狱司都护,却天生是个瞎子,眼睛上长年罩着白纱。
      他的眼睛有伤,是他自己无法接受自己天生是瞎子这个事实,为了结这条命所致。
      他有一条长鞭,寸步之内必取人性命,唤做灼生。
      夏泯轻勾嘴角,听到剑刃划过空气的声音,却不打算动手。
      “陛下有旨,命我监狱司前来捉拿岐王。”
      柏尘一听是陛下的旨意,哪怕心中不情愿也收了手。
      夏泯命人破门而入,将还昏昏沉沉的司霂两边架起,将他的双手死死绑在背后。
      他好不容易能再补个觉,这么被人拽起来很是不情愿。
      “不是……咳咳咳……本王这什么时候又招惹了监狱司的人了?”
      夏泯双手背着,“本都护也不知晓。”
      夏泯的一头墨蓝色头发在风中凌乱,他不闻不问的走在最前面。
      司霂被这晨风吹清醒了,他甚至都没穿一件像样的衣服出来。
      司霂的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
      好冷。
      司霂被一路扯着走到了监狱司地下城的门口。

      他被冻得神智有些不清楚,被推进去的那一刻,一群在狱城的死囚都来围观。
      “呦……这又是哪个贵族,生得真是白净。”
      “宫里这些人一天到晚就知道闹事……”
      “又送进来一个……真不知道是什么罪……”
      司霂咳嗽了几声,一桶凉水从头浇了下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咳出一口殷红的血,爬在干稻草上,已然一副死人模样。
      夏泯带着人走了。
      司霂翻了个身,嘴唇发白,只有那血迹还提醒着他他没死。
      腥甜的血液又一次顶开牙关,喷涌出来。
      司霂的身体抽动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那些死囚们见狱城门关了,借着从地面上窗子透下来的光,看着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看样子就是个死人!”
      “老七,你少说点,万一这人到时候出去了,我们可不就得遭殃!”
      “小四你怕啥!这人不出半日肯定就死在这了,那些人还没严刑逼供,要是等会儿夏都护再回来,他只能死得更早喽!”
      “可他……”被叫做小四的人还想再反驳,却被一个人捂住了嘴。
      “不过就是个死人!都散了吧。”那人故意提高音调,给小四示意要保护这个人。
      小四看了一眼被那微光照着的人,看着好像越来越单薄,好像就要被这冬日里的阳光给融化了似的。
      死囚们都散去了。

      “什么?!夏泯?!你是人吗?!”沈傅直接就在沈岁攸面前骂夏都护不是人,他听闻夏泯抓了司靖濯差点拔剑把夏泯卸了。
      夏泯脸上连表情都没有,更别说有语气,“岐王不是有罪吗?”
      沈傅没有说话,他知道他过分偏激只会引起沈岁攸的怀疑,如今他要做的就是举棋但不落子,他要的是夏泯这颗黑子的命。
      “启禀陛下,最近狱城乃至整个监狱司都急缺资金,您分明是有向其发放银两,但那些钱一分一文都不翼而飞。”
      沈岁攸一向害怕有人对他产生威胁,他一直对贪官污吏进行着打击,但没防过监狱司的都护夏泯。
      这人平日里这一句话都不愿张嘴,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沈岁攸又看向夏泯,“夏爱卿,此事可否属实啊?”
      夏泯没有一丝犹豫,抬手行礼,“沈将军所言句句是假,本都护如何会贪污拨给监狱司的钱?!”
      沈傅当然不会甘拜下风,他知道夏泯贪污后来被处死,不过是借此顺水推舟罢了。
      “陛下,臣虽然一直在勒北,可在封都将近三个月,什么样的新鲜事也都听到了,夏都护毕竟是迎春楼的常客……”
      沈岁攸摇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沈傅:“夏都护因为天生失明,被夏家生父所弃,从小在迎春楼长大,但最近在迎春楼玩花注,听说欠了不少?”
      夏泯深知,他一个狱司都护突然欠了很多银子肯定会被查出来,但毕竟陛下对他信任有加,他有把握能从中脱身。
      沈傅又抬头看了沈岁攸一眼,继续道:“陛下可能不知,就在昨日,夏都护又将他欠下的几百两银子还上了。”
      沈岁攸当然知道这很反常,他手中握着毛笔,轻轻将纸上的名字圈了起来。
      半晌,他放下毛笔,“夏爱卿先出去吧。”
      夏泯的手握紧了,最后又松开,他始终显得得体没有露出任何弱点。
      “微臣告退。”

      夏泯一走,沈岁攸就明显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知道夏泯的本事,随时都有可能取得了他的性命,沈岁攸也不得不谨慎行事。
      “陛下,您看夏都护这事……怎么处理?”
      沈岁攸摇了摇头,重新拿起毛笔,“那沈爱卿来处理吧。”
      沈傅明白沈岁攸的意思事想让他把夏泯取而代之,虽然他心里不愿意,但这是唯一能见到司靖濯的机会了。
      监狱司那里看守一向森严,沈灼当时能跑出来也不过凭着有些武功,挑着他们换班的跑出来的。
      “臣觉得恐怕有所不妥。”
      沈岁攸:“朕觉得,沈将军是有这个能力的,勒北十万大军都管辖得了,一个小小监狱司,朕真以为,困不住沈将军。”
      沈傅赶忙解释,道:“既陛下这么说,臣无异议。”
      沈岁攸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将毛笔在沈傅的名字上停留,没有圈下去。
      封都可圈不住勒北的狼王。
      沈岁攸是真觉得,封都还是太小。
      给沈傅这个职位,不过是想借机一并除掉岐王,好了却了他的心头大事。

      司霂睡了多半天,最后是小四给他灌下去一口水,才昏昏沉沉的有了意识。
      “咳咳……”司霂睁眼看到那唯一的窗户透出来的光,打在他的身上,越发的显得单薄。
      司霂浑身用不上一丝力气,这时夏泯却带人进来了。
      他微微抬了抬下颚,像是知道司霂在哪个方向似的。
      “将他带到主厅里。”
      狱城主厅,听着好听,不过就是个公开行刑的地方。
      司霂被两人一左一右架起来,死到临头仍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嗤笑一声,故意提高了音调。
      “夏泯,你不过也是个将死之人!想让本王死在狱城里……咳……”
      一个侍卫劈手就给了司霂一巴掌,司霂的身体本来就禁不得这么折磨,眼下更是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往外冲,司霂咧开嘴,雪白的牙齿上尽是血液,“夏淮春……你迟早要死……”
      他当然不甘心就这么死在狱城里,这么乌烟瘴气的一个地方。
      像那跌落尘埃的花,最后腐烂在深渊里。
      “认罪伏法,岐王,这是你最后的选择。”
      司霂听着夏泯那平淡的语气,用血红双眸死死地盯着站在高处的男人。
      他会承认他杀六皇子,会承认这些事情的源头都是因为他一个人。
      他不想学上辈子,欲害沈宣铭,没有下手,最后一样被人扣上杀害沈宣铭的罪名。
      司霂需要的,是他自己问心无愧。
      他被吊了起来,眼前一晃而过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刑具。
      “刺啦——”长鞭划破空气,落到了司霂的身上。
      一鞭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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