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第一六五章 请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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驺山上，柳树下，一曲琴音悠悠扬扬。
驺山棋一盘膝坐在洗棋亭内的石台上，视线似有若无的徘徊在君无玖的身上，他之琴音能让人心静，灵台清明。
山脚下，讼星台战事一结束，无计先生就带着叶小钗来此，上山的脚步因那突来的琴音而微顿。他十分肯定，这般纯粹的琴曲绝非出自棋一之手，同时也万分好奇，是什么人在驺山弹琴奏曲。
琴曲未尽，琴音却是消融在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中。
君无玖指尖轻轻按压在琴弦上，视野中，两道身影逐渐清晰。
“君先生。”见到君无玖，叶小钗有些意外。在无计先生的口中，驺山棋一是武林未来的祸害。原本无计先生是想请他诛杀驺山棋一，但驺山棋一尚未作恶，他也不能仅凭无计先生之言，就取驺山棋一的性命，因此才会同无计先生来此，先了解端倪，再言做法。如今见到君无玖与驺山棋一同处一地，即便还未与驺山棋一交谈，心中对她也有了几分判定。
“叶小钗，久违了。”君无玖笑道。
无计先生目光闪动，只凭叶小钗对君无玖的态度，就可以联想到很多方面。
“好友今日偕同叶小钗前来，看来未来之着，已有棋谱。”驺山棋一见君无玖似乎没有要与叶小钗交流的意思，开口道。
“错，吾原想借叶小钗之力量来杀你，以除后患。但叶小钗认为无端而杀，有失仁道，定要来与你深谈，了解端倪。”无计先生有些可惜地说道。
“叶小钗冒昧来访，请见谅。”
“刀狂剑痴大驾至此，棋一甚感荣幸。但不知身为太武的你，在肩负古武族兴衰之责的同时，对这世道变化又有何想法？”
“唯道制行，无为而为。”
“世道浩繁，很多事情在情理交杂下，难以作为。人一旦有了交情，便很难有纯然的道心，吾只问你叶小钗，素还真之方向是你之方向吗？”
“是。”
“那么，若太武之责与素还真之方向有所扞格，你是叶小钗，还是古武族之太武？”
“素还真不使太武为难，叶小钗不使素还真有碍。”
驺山棋一沉吟一声，随后感慨道：“真感动人的友情，哪有像吾之好友无计，总是在一开始就将吾想得恶了。处处要阻吾之途，甚至不惜以杀吾为手段，对比之下，棋一不甚唏嘘。”
“正因世上只有吾无计最清楚你棋一的底细，更知你涉世之后，将造成之劫难，所以在你执意入世辅佐槐破梦之时，吾更要为咱们之友情而杀你。”无计先生坦然言道。
“唉，太武呀太武，你且听听这番说辞，究竟吾恶从何来？就因为吾辅佐的对象是槐破梦吗？但你可知，素还真对槐破梦也是同样寄予厚望，莫非素还真也是你们要杀的对象？”驺山棋一轻叹道。
叶小钗若有所思地看了无计先生一眼。
无计先生明白这是驺山棋一的言语挑拨，连忙道：“若今日是素还真辅佐槐破梦，那槐破梦之动向便不再是武林隐忧。吾所言之祸劫，不在槐破梦，而在你邹山棋一。”
“这数百年来，吾真心视你无计为友，所以对吾欲为及能为，从不掩饰。吾亦以为吾这番交心，能让你更知悉吾之为人。怎知这却变成了你必杀吾之理由。无计，同出一派，你嫉妒吾之才能吗？”
“哈！”
“尖锐的笑声，只是被戳破心事的表征。若真对吾有敌意，咱们不妨就在这名为天下的棋盘上，现真章！”
“你总是太自以为是，俯视众生的角度，让你再也看不见吾之视角。现在无计对你，只余遗憾了。或许带着叶小钗前来，有吾几分的私心，但现在，不重要了。这盘天下，吾接掌！”无计先生说完，甩袖离去。
“抱歉，来日再登门拜访了。”叶小钗先对驺山棋一一言，随后看向君无玖，“先生，叶小钗就先告辞了。”
“叶小钗。”驺山棋一叫住准备离去的叶小钗，“太武是你武道上包袱。”
“既承天命，欣然受之，告辞。”
“先生可知吾是真的想杀素还真。”驺山棋一听着再起的琴音，突然道。
君无玖动作一顿，不明白她为何会在此时说起这个，“那又如何？素还真之生死并不能影响吾之决定，再者，吾说过了，素还真不会死。女先生要明白一点，吾的话，从来都不是随便说说的。”
“哦？如果叶小钗听信无计之言，誓要杀吾，先生又要如何？”驺山棋一问出此问后，顿生懊恼之意，这不是她会说出的话。
君无玖眼底划过一丝惊讶之色，“这是一个让人费解的问题。”同时琴音再起，继续之前未完的曲调，“女先生问出此问，可是心有期待？”
期待？驺山棋一轻笑一声，“先生以旁观者的立场观天下之局，可在棋一看来，先生的目的也十分明确。世人竞逐天下，先生争的，却是人。”
“人世之趣，在于人心多变莫测，而人世之乱，亦在于此。从古至今，无论岁月几度变迁，天下依然是天下，而人，却是不知换了多少代。吾之目的，是人而非天下，女先生即已猜到，那可愿成为这个人？”
“嗯……”
“这盘天下之局，要下很久，女先生有很多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友情告知一句，吾争人，往往只有两种结果，女先生在考虑的同时，也可以想想是哪两种结果。”
随着夜色渐深，天际云层不断压下，整个驺山被一股阴冷诡怪的气氛笼罩。
洗棋亭内，驺山棋一左手持长命灯，右手拈着三支香。三支香轻轻划过书有特殊符文的小灯笼，点点星火燃，淡淡青烟飘。
“七七点命，微灯照阴海；九九迷途，一色起皇阶。”随着灯内火光亮起，驺山棋一也顺手掐灭香火。
倏然，一阵习习莲香冲散久违的阴霾，整个驺山万里放晴，圆月当空赫照。
“槐破梦偕同中原首智素还真，欲恭迎先生下山。”月光下，槐破梦偕同素还真来到。
驺山棋一视线扫过槐破梦，落到他身后的素还真身上，“素还真。”
“正是清香白莲素还真，久闻驺山棋一大名，上次兰苑会缘悭一面，遗憾也。此次难得，甚是荣幸。”素还真颔首一礼。
“多礼了，上次兰苑会乃时机未至，但这次的见面，亦非棋一预期。槐破梦，你的选择在情理之中，但不够大破大立。”驺山棋一淡声道。
“智者与美人相同，自古皇者只会想得到更多，二选一太为难了，而你若真不愿素还真活命，又何必救到吾之前？既到吾面前，见到素还真命危，槐破梦怎能不救？”槐破梦从容道。
“嗯…原来素某荒野遇劫，是阁下所救，素某在此说谢了，更是多谢你让破梦把定底心，与吾素还真牵系更深。”素还真没想到槐破梦救自己还有这一层因果在。
“槐破梦此次作为，虽不够大破大立，却现阴柔长远之策。他留你性命，只为了制衡，让我们两人视彼此为对手，他则是高坐皇位，观虎相斗。吾救你，只是为了试探槐破梦城府，如此一着，亦算高妙。”
“常人观事，多以己心揣度事端，但事有始终，只要结果对大众是好，过程，甚至是发举之端不正，是可体谅。槐破梦愿将素还真当成是他人生发展中的基石，那素还真必尽力将槐破梦导正。”
“素还真……”槐破梦正想说些什么，驺山棋一的声音已传入他的耳中。
“槐破梦，今日素还真是你所下之战帖吗？”
槐破梦闻言只能压下欲说之言，转而道：“棋一之名，天下知之甚少，为了让世人知悉你之能耐，吾特请素还真陪同而来，以扬驺山棋一大名。此是礼数，亦是战帖，阁下敢接吗？”
“吾既答应涉世，自当接下！但你槐破梦之皇朝，乌合之众多，可用之才无。天下这盘大棋，你有何筹码让吾一展长才？”
槐破梦自信一笑，“哈，与其在此空说，不如就请先生出驺山吧。槐破梦浩礼，正在山脚候君一阅。”
驺山棋一抬眸看了看天色，“时辰将至，不打算陪吾一同入皇朝吗？”
乍闻此言，素还真与槐破梦皆是困惑不已，尤其是槐破梦，困惑之余还有意外，这驺山之上除了驺山棋一外，还有其他人吗？
细碎的琴音传入众人耳中，随后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两人眼帘。
“吾只是一介小小琴师，又何必将吾引到众人眼前？”君无玖笑道。
“即为吾之琴师，自当随吾入皇朝。”驺山棋一目光扫向君无玖，熟稔的语调就好似在向素还真宣示君无玖的归属，智者相斗，无时无刻，不论事或人。
素还真清楚君无玖的行事作风，他不会无端插手江湖事，更不用说归附某个人，虽不知他这般做的目的，但至少，有他在，很多事都能得到转圜。
“那便启身吧。”随着话音落下，一道玄音流淌而出。
驺山棋一若有所思地看了君无玖一眼，随后迈步出亭，天下尽始足下。而在驺山棋一步出洗棋亭之刻，天际突然降下数道玄雷，似在昭示着什么。
玄音洗尘，玄雷开道，天下之局，由此开始。
驺山山脚，浩军恭迎，彼端缓步行来三条不世身影，一者皇霸威凛，一者仙风道骨，一者姣丽出尘，各自耀目夺魄。君无玖跟在三人身后，朴实无华，在三人的光辉下，很好的降低了他的存在感。
走上红毯的那一刻，槐破梦突然转身，道：“槐破梦在此恳请棋一，为吾胤天皇朝，入世执柄。”言甫毕，单膝落跪，天下皇威，自屈膝中崛起。
驺山棋一看着槐破梦的举动，冷然问道：“此跪何意？”
“天子之威，屈膝棋一之前，任凭驱使。”
“此柄何意？”
“天子之尺，掌握棋一之手，但求鞭策。”
“此车何意？”
“天子之力，敕命棋一座下，为其运使。”
“此道何意？”
“天子之道……”槐破梦说着视线突然扫过素还真，轻笑一声，“哈，天子之道由白莲为伴，由吾破梦亲自挽车，此一路摘云霓为华盖，铺琉璃作大道。胤天皇朝，由双智一皇为始，逐鹿中原。”
“嗯…”驺山棋一沉吟一声，看了素还真一眼，透析槐破梦的心思后，略显无奈的道了一句，“小子狡猾，罢了。”随后上前接过槐破梦手中高举的御柄，“棋一受皇命涉世，得此御柄，往后皇朝军令由吾发号，不从者亡！胤天霸业由此启，逆鳞者—死！”
御柄高举，乍逢天光乍亮，刹时华光映射八方，紫微圣气，直冲天印山。
“鄷都鬼唱三十年，天下挥兵三百战。吾棋一出驺山，誓纳天下风云！”说完飞身跃上御车，“启身。”
槐破梦上前亲自推车。
众魔兵高呼“皇威荡荡”，浩浩荡荡地往天印山而去。
素还真脚步缓了一步，正欲寻君无玖说些什么，却四处不见他的身影。眼中顿时流露出几抹疑惑之色，随后想到在下山的过程中，他与他们三人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心中更是不解。
君无玖落在众人身后，手指轻轻划过琴弦，忽而回身看向驺山，眼底一道流光划过。
“棋子即已入了棋盘，本座之局，不论过程，只论结果。”
随着阳光倾洒而下，点点金色光辉融入其中，似在悄无声息的转变着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变化。
作者有话说
第165章 第一六五章 请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