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好人不易做》君湫一语

163、第一六三章 天下棋局

　　素还真两人离开后，君无玖一人端着茶杯发呆。就在他想事情想到一半时，眼前突然一花，等他能看清周遭一切时，却发现自己竟身处在一个战场上。

　　脸上快速闪过一丝惊疑之色，正要询问好好这是怎么一回事时，突然察觉到什么，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却在侧身闪避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刹那顿住，随后一道剑气直接擦着他的脸颊飞过。

　　怎会是他？

　　随后又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被剑气划伤，却感觉不到半点疼痛。抬手碰触，却没有摸到任何伤口，就连手指上也没有半点血迹。

　　错觉吗？

　　君无玖看着自己的手指，微微皱眉，他是察觉到了剑气的存在才会想要闪避，那非是错觉，但剑气划过脸颊却没有造成丝毫伤害，这不符合常理。回头看了看地面上因为剑气而形成的裂痕，再一次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总不能是他的脸皮太厚，剑气都伤不了吧？

　　稍稍自嘲了一下，君无玖也看出来这是什么战场。

　　千年前，天佛原乡以天之佛楼至韦驮为首抗衡厉族，期间，楼至韦驮发现用先天五太之气所成的剑能完全斩杀天之厉，遂开始搜罗五剑与命定剑者。后因太极之气始终无法化育，楼至韦驮只能用四剑对抗天之厉。

　　这一场由四剑所组的天竞鏖锋之局，君无玖听说过，天竞鏖锋之局后，就再无厉族的消息，反倒是后来的佛魔之争愈演愈烈。

　　可，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疑惑方起，眼前场景瞬变。

　　青芜堤中，楼至韦驮怀中抱着一个婴孩，庄严肃穆的脸上满是纠结之色，几次伸手碰触婴孩的脖颈，却又在碰触的瞬间收回。

　　君无玖看着楼至韦驮怀中的婴孩，一脸的不可思议，虽然从好好那里了解这个孩子乃是因为魔气在佛厉双元催动下，蕴生自我意识后，脱胎孕化而成，与寻常意义的胎生无关，但还是觉得很神奇。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他很好奇这个孩子的命运，他既然有后代，那就表示楼至韦驮并未杀他。而这个孩子是由佛诞下的魔，楼至韦驮不可能让人知晓他的存在，所以，这个孩子最后的命运是什么呢？

　　念头闪过，眼前景象再变。

　　这一次，他没有看到楼至韦驮，而是身处在一个村落之中，周遭百姓皆是有说有笑，他们的日子过得虽是平凡，却是安逸祥和。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天降星陨，而后，一阵强风拉扯着村中男丁。

　　君无玖似有所感，抬头望向天际，只见一名佛者立身半空，口念法咒，施展咒术。被强风卷走的男丁，身体突然炸裂，浓重的血腥味飘荡四周，随后，血骨肉混杂在一起，在咒术中逐渐铸成一道城墙。

　　君无玖脸色十分凝重地看着那道墙，他想不明白，是什么事情让他用出这么残忍的手段。但他很快就明白了，不知何时，夜幕降临，远方突然传来嘈杂的振翅声响，随后一片红雾快速蔓延而来。等那红雾靠近墙边，君无玖才看清那是一只只红色的虫子，而这红色的小虫子在靠近忏罪之墙后，被墙中的怨力所阻，前路不通，只能在忏罪之墙内四处乱窜着，直到天际将明才原路返回。

　　君无玖沉默地看着那群飞走的虫子，又看了看眼前的忏罪之墙，突然感觉一阵心累，随后眼前场景再变。

　　【宿主大大，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殊十二都要回来了。】察觉到君无玖的意识归来，好好稍稍松了一口气。

　　“回来？你知道我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君无玖双眼微微眯起。

　　【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大大的意识突然被祂带走，去了哪里，见了什么，我都不知道。】

　　“……算了，也没指望你知道。”君无玖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

　　【那大大去了哪里，见了什么？】好好十分好奇。

　　“见到了一场旷世奇战，佛厉对决。见到了一幕匪夷所思的奇观，佛身诞魔。见到了……”想到那血腥残酷的一幕，君无玖沉默片刻，缓缓吐出几个字，“忏罪之墙。”

　　【咦？怎么听起来都与楼至韦驮有关？】

　　“是啊，都是楼至韦驮经历过的事。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君无玖也想不明白，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但我可以问问知道的人，宿主大大稍等我一下哦。】

　　与此同时，殊十二回到碎岛玄舸。

　　“回来了？此行可还顺利？”君无玖见殊十二一人归来，开口询问。

　　“义父。”殊十二走到君无玖身边，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茶，“一念之间被人冰封，鬼觉神知也陷入沉眠。我们还遇到了海蟾尊，他与素阿叔发生了冲突，最后让素阿叔一天后前往讼星台，接受三教公审。义父可要前往一观？”

　　“此事素还真能处理，无需担忧。”

　　“义父，十二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殊十二放下手中茶杯，依偎着君无玖坐下。

　　“嗯？你问。”君无玖有些不明白这孩子今日怎么了。

　　“义父当初是出于何种心态收留十二？”殊十二的视线虽是落在案桌上的茶杯上，但目光却有几分游离。他知道君无玖收留他是为了某种目的，他也从未隐瞒过这一点。他行事从不避人，同样的，也从不解释他为何要这么做。看似随意兴起的念头，却总有着料想不到的结果。

　　君无玖眼底划过一丝意外，很快又划过一丝了然，“你看到了什么？”看到原本的命运轨迹，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君无玖虽不知为何会如此，接受的却是十分坦然。无论看到了什么，现在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不好回答吗？”见君无玖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殊十二抿了抿唇，再次问道。

　　“是你，还是槐破梦，对吾而言并无区别。”

　　“是吗？”殊十二小声嘟囔一句，眼底满是失落。

　　察觉到殊十二的情绪有些低落，君无玖抬手轻揉他的脑袋，笑道：“失望吗？对这个答案。可是十二，那时的你我不过陌生人，你不知道我，我也不认识你。剑之初是否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我不清楚，但留在他身边，总比留在鬼觉神知身边好。”

　　“只是因为我是被鬼觉神知带走的孩子吗？”殊十二有些茫然。

　　“你们都是戢武王的孩子，带走谁，留下谁，都是对另一个人的不公。十二，你母亲身亡那天，我也在现场，就在高处，看着她一步步走向终途。虽然她如今正在归元池中养魂，但我见死不救是事实，你该恨我。”

　　“因为义父，母亲得以保全性命，因为义父，十二虽不在父亲身边，却也得到了父爱，更免受鬼觉神知的折磨。十二不恨义父，若无义父，也没有现今的十二。”殊十二坐直身子，神色认真。

　　君无玖微微一笑，没再问他看到了什么，没必要什么事都要寻求一个答案，就如同他为何出现在苦境，又为何是他一样。

　　【宿主大大，我打听到啦，楼至韦驮身上有大大需要的世路心石哦。】

　　【嗯？】君无玖微微皱眉，他有些不明白这两者之间能有什么特殊的关联，【就这些？】

　　【是哒，就这些。】

　　闻言，君无玖更加困惑，却也没再纠结，不管前因为何，后果才是他需要关注的地方。

　　驺山上，突来夜雨降落，淅淅沥沥，不多时，雨雾朦胧了夜色。身处洗棋亭中的驺山棋一缓缓落下一颗棋子，而后抬首望向山道小径的尽头。那里，一把描绘着烟雨山水的油纸伞缓缓映入眼中。

　　“雨夜风寒，特来此地向女先生讨要一杯热茶，不知可否？”

　　看着在洗棋亭外站定的君无玖，视线落在他不断轻晃的折扇上，驺山棋一不言一语，只是轻轻捏起一颗棋子，轻敲棋盘。

　　君无玖见状也不催促，静默的氛围逐渐弥漫在两人中间。

　　不知过了多久，驺山棋一放下手中棋子，道：“先生可有兴致与棋一下一盘棋？”

　　“下棋？”君无玖视线扫过石桌上的棋盘，笑道，“吾不爱下棋，这东西费脑又费神，所以相比于下棋，吾更喜欢观棋，尤其是天下棋局。”

　　“嗯？先生挑了这样一个雨夜来此，就只是为了观棋？”驺山棋一意外又不解。

　　“为何不能呢？以天下为棋盘，众生为棋子，这样的天下棋局，若不能就近一观，岂不可惜？”

　　“看来先生想要的并不只是一个观棋的位置。”

　　“江湖战场，是一个很好的历练之所。吾儿殊十二需要这样的历练来增加阅历，而他又是槐破梦的兄弟，都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女先生认为呢？”

　　“据吾所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好与不好，他们都是血脉至亲，这一点毋庸置疑。再者，他们从小分离，在不同的环境中长大，从未真正相处过，这关系自然也好不起来。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契机，彼此了解，对他们兄弟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先生的意思，棋一明白了。可是先生，棋盘之上，除了执棋之人与棋子，再无其他，先生又要如何在棋盘外观天下之局。”

　　“女先生命带阴符，天生鬼体，阳世命格少半，出世便该夭折，能好好长大，活到今日，当是有贵人相助。至于这个贵人是谁，女先生应该不希望吾说出他的名字。”

　　在君无玖说出命带阴符四字时，驺山棋一的眼神就变了，冷冽杀意没有半点掩藏，甚至连她所养的阴兽都出现在洗祺亭外，只要驺山棋一一声令，它就会毫不犹豫地撕碎君无玖的脑袋。

　　“势均力敌，才能有一盘好棋，若局势一面倒，这棋不仅下的无趣，看的也无趣。这只阴兽，豢养不易，若就这般毫无价值的折损在此，岂不可惜？”君无玖好似没有感受到驺山棋一身上的杀意，笑道。

　　驺山棋一眯起双眼，冷漠地看着君无玖，最后一挥手，让阴兽退下，“先生让棋一意外了。”

　　“即是观棋，何处是最佳的位置，就要劳烦女先生安排了。”

　　“槐破梦要杀殊十二，先生可知？”驺山棋一始终都没有请君无玖入亭，而君无玖似乎也不在意是否能够入亭。

　　君无玖神色未变，只是轻笑一声，“女先生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