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教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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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微凉，凤元宸披着外衣，手执一封洒金纸笺挨着窗边坐下。微风轻拂，捎来一股清新的花草香。
捧着一堆奏折迈入殿中的天权见此情形，眉心一拧，行了礼，将奏折整齐地放置在桌案，才开口劝道：“夜间风凉，殿下伤势未愈，不宜吹风。”
凤元宸拢了拢外衫，听劝地离了窗边。天权敏锐地察觉到凤元宸心情不愉，朝随侍的宫女内侍使了使眼色。
窗户合上，热茶已备，芳菲领着宫女内侍有序地退离。
凤元宸随意地将纸笺丢在桌案上，语气低沉：“老五还真是死性不改。”
“臣能否一观？”
征得同意的天权拿起沾染了桃花香气的纸笺，略显讶异。其字迹娟秀清雅，一看便出自女郎之手。纸笺上书——
“太子表兄，展信佳。
闻君欠安，不宜烦扰。然今进退两难，故冒昧提笔，厚颜求兄。
五殿下不知所为狂，日临家门，欲约而游。忌其尊，虚以委蛇。然与其为厉，不堪其扰，日久恐伤漼氏清名。今能止之，唯兄耳。若蒙慨允，璇不胜感激。敬希赐复，顺颂春禧。
妹漼氏阿璇敬上。”
天权静默许久，漼氏已经出了一个皇后，将来的太后。但凡漼家家主漼诚没疯，都不可能再让漼家女嫁入皇室。即便漼氏有意嫁女，首选也应是太子殿下，这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明白的事。
五皇子……当真是，愚不可及。
“这事倒也不难，只需殿下传五殿下训斥一顿，女郎的困境便可迎刃而解。”
有前世凤清铎不声不响收服禁军造反的事摆在那里，凤元宸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天权，上赶着找骂的事，开阳都干不出来吧。”
轮值躲房梁上的开阳心口中了一记无形的冷箭，委屈地把自己藏得更严实。
天权也反应过来，“五殿下的幕僚默认了他的行为，是何用意？”
凤元宸疲倦地靠在椅背上，望着冒着热气的红茶略微失神。
他这几个弟弟，老二老四都不是省油的灯，三弟外祖家还得靠他支撑门庭，老五老六碌碌无为，而小九势微无枝可依。
现在看来，老五的平庸究竟是天生，还是人为？
“盯着老五，若是发现他身边有可疑之人，立即汇报。”凤元宸不安地用手指敲了敲扶手。
“臣明白。”天权偷瞄了一眼开阳的位置，又听凤元宸交代了一些事，才行礼告退。
凤元宸将满腹疑团暂且按下，舒服地泡了个澡。如瀑的墨发披散，手脚勤快的宫婢擦干凤元宸发上的水珠，将素白的寝衣套在他身上。
凤元宸屏退左右，拿起一卷策论打算看完再睡，福公公的声音却在此时隔着屏风传来，“太子殿下，九殿下求见。”
凤元宸一愣，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小九？”
“九殿下形容不整，似是受了惊吓，说什么都要见您。”
小九性子要强，轻易不会失了方寸。这般急切向他寻求安慰，怕是真被什么吓到了。
“让他进来吧。”
凤元宸收起策论坐在床边，他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能把小九吓住。并打算记下，等哪天小九犯浑不听话，再拿出来吓一吓他。
“兄长……”凤清衍一见凤元宸，委屈如开了闸的洪水倾泻，当即红了眼圈。他衣衫凌乱，发冠也歪歪斜斜，当真是好不可怜。
“过来。”凤元宸冲凤清衍招了招手，凤清衍顾忌着他身上有伤，没直接扑过去。抽噎着走过去，伏在了凤元宸膝上。
凤元宸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声音放柔，安慰道：“小九别怕，孤在。”
不安的小兽闻着扑面而来的令他熟悉心安的气息，因惊惶而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
“兄长……”
凤元宸并未追问发生何事，耐心地等着凤清衍平复心情。
凤清衍揉了揉眼睛，慢慢直起身子，依偎着凤元宸，半晌才忸怩地开口：“兄长，你今日有派什么司寝女官到池华殿吗？”
司寝女官？凤元宸凝神思索片刻，上手摸着凤清衍毛绒绒的发顶，“孤确实令尚寝局派女官前去教导你，怎么了？”
前两日从小九那里缴获一本着实不正经的话本，令凤元宸恍然意识到，他家小九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孱羸的小孩了。
即便他并不明白话本之意，但男女敦伦之事，不该通过邪门歪道知晓。于是他让尚寝局的人去教导小九周公之礼，免得他多思烦忧，误入邪途。
“男女授受不亲，她，她们剥我的衣服，还想扒我的裤子……”凤清衍羞于启齿，但又不想瞒着兄长，吞吞吐吐地交代。
凤元宸笑了笑，点了点他的额头，“小九现在是大人了，有些事该让你了解了。”
“了解什么？”凤清衍两颊鼓起，好看的眉毛拧着，“她们给我看的画册好奇怪，画上的人都不穿衣服，他们……不知羞耻。”
望着凤清衍明显抵触厌恶的表情，凤元宸头疼地低声喟叹：“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嗯？”凤清衍不明就里，眨了眨眼。
“那孤教你的话，你听不听呢？”凤元宸问道。
凤清衍点点头，兄长这么好，肯定不会害他。
“开阳，取一份秘戏图来。”凤元宸对着暗处的开阳吩咐道。
“啊，这……真要取啊？”开阳下巴都要惊掉了，太子殿下亲授床笫之事，这这这……
凤清衍好奇地四处张望，愣是没找到开阳的藏身之处。
“要孤重复一遍？”凤元宸语气都凉了些许。
“臣马上去！”开阳轻巧地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别拿错了。”声音又沉了一些。
开阳冒着冷汗溜走，一刻钟后，开阳同天权抱着一堆画册卷轴进屋。
“殿……殿下，臣……臣等，告退。”天权难得局促，手忙脚乱地将画册放在桌上后，拉着开阳匆匆行了一礼就走。
凤清衍好奇地扫着桌上小山一般的画轴画册，端坐好静候讲学。
凤元宸取了一幅画轴，让凤清衍握着一头慢慢展开，凤清衍被画中情形冲击地直接闭上眼睛。
“小九莫怕，孤不是在你身边。”温润的嗓音令凤清衍心头舒缓，红着脸睁开了眼睛。
“天地有开合，阴阳有施化，人法阴阳，随四时。①男女居室，人之大伦，独阳不生，独阴不成，人道有不可废者。②此为敦伦之礼，是每个成家立业的人都会经历的。”凤元宸指着图，娓娓道来。
凤清衍认真聆听，有时会趁凤元宸不注意，悄悄用手揉一揉快烧起来的脸。偏偏凤元宸一脸正色，显得他少见多怪。
“原来如此。”凤清衍再拍了拍发烫的脸，直视秘戏图，眼神不再飘忽，“那，那司寝女官是要同我……同我……”
凤元宸合上秘戏图，放回桌上，轻拍着凤清衍的后背，“孤令尚寝局只是去教导你，你还小又是习武之人，过早泄出元阳对你不利。”
“那兄长你……”凤清衍自知失言，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凤元宸倒是不在意，轻笑道：“敦伦之礼，亦是夫妻之事，孤是那般随意的人吗？”
凤清衍摇了摇头，兄长最遵循礼法了。凤元宸伸出手指点了点凤清衍的鼻头，严肃地叮嘱，“虽然你已懂得敦伦之礼，但往后须得洁身自好，不可纵情声色，败坏身子。若是染上花柳之疫，孤就权当没你这个弟弟。明白了吗？”
凤清衍忙不迭地点头，方才兄长叙述的花柳病听着就令人头皮发麻，他才不要沾染。
闹腾了这么一场，心神松懈的凤清衍打了个呵欠。凤元宸哑然失笑，弹了一下凤清衍的额头，“这么晚了，你今天就在东宫留宿吧。”
凤清衍先前住着的纤离殿离广学宫有好一段距离，离东宫更是迢迢千里。干脆禀了皇后，让他搬去了距东宫不远也方便去广学宫的池华殿。
但更深夜静，即便有侍从跟随，凤元宸也不放心，索性让他住一晚。
“谢兄长。”凤清衍一跃而起，随后忐忑地问，“兄长，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好，先去洗漱吧。”凤元宸理了理他的衣衫，并未拒绝。
“好耶！”凤清衍一溜小跑，兴高采烈地绕过屏风。
不多时，只着浅色中衣的凤清衍把自己丢到床.上，翻滚着到了里侧，他拍了拍锦被，亢奋地说道：“兄长快来！”
凤元宸掀开被角，挨着凤清衍躺下。拂开小九试图搭在他腰上的爪子，沉声道：“好好睡。”
凤清衍撇撇嘴，委屈巴巴地闭上了眼睛。
翌日，凤清衍于帐中醒来，入眼便是自家兄长恬静的睡颜，而他整个人都扒拉在凤元宸身上。凤清衍心虚地将放在凤元宸腰腹的爪子拿开，再悄悄地挪开搭在凤元宸腿上的脚。
他的睡相这么差吗……
他同兄长从未如此亲近过，近到他能看清兄长鼻翼处微不可见的小黑痣，长长的眼睫随着呼吸轻颤。
兄长真好看啊。
一只手在凤清衍脑袋上敲了一记，不知何时醒来的凤元宸坐起身，交领的寝衣敞开大半，显出几分不经意的风流。
“再不起来，你就得挨尺子了。”
一听这话，凤清衍十分恼恨今日还有课程，不能多赖一会儿，心不甘情不愿地挪了挪。
凤元宸可不纵着他，直接把他从被窝里捞出来，丢给宫女为他穿衣洗漱。
“待孤伤愈，小九可愿陪孤一起去京郊狩猎？”凤元宸慢条斯理地解决一碗粥，擦了擦嘴角。
恹恹欲睡的凤清衍一下子就精神了，“当真？”
“孤哄你作甚，只是近日你的功课……”凤元宸言简意赅地提醒。
“小九定不会让兄长失望！”
凤清衍加快了吞咽的速度，用完早膳，从宫女手里接过帕子，匆匆擦拭，风一般地冲了出去。
他要好好学习，他要兄长陪他一起打猎！
迎面而来险些被撞到的天权，一脸懵地目送凤清衍离去，揉着腰莫名感慨：“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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