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5 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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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未央替姜知瑞结清包括挂号、CT、核磁共振、止疼药在内的所有费用，把收据放进装CT和药品的塑料袋。
她知道身边的小孩习惯理清明细，每次被带出去吃饭都会在价格或者最后的账单多停留几眼。
两人从医院出来正好是午饭时间，池未央先前发消息时打算带姜知瑞去明洞海底捞吃火锅。
考虑到这孩子脚踝韧带撕裂，最后带她去了日料店。
病人还是吃清淡点比较好。
吃完饭，一个没行程的带着一个休病假的去近郊兜风。
敞篷全开，姜知瑞舒展双臂拥抱扑面而来的风与阳光，所有的不愉快连带着箍住脚的石膏都被抛在脑后。
沉醉着沉醉着就睡着了。
再被叫醒时，池未央已经把车开到月尾岛，这是首尔少数几个能直接看海的地方。
远处橘红色的太阳逐步与湛蓝的海平面相触，交染成让人眩晕的黄昏。
姜知瑞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平静地看日落，每一天都被困在日照透不进来、只有人造灯勾勒明耀未来的地下练习室，学校也只剩下考试和上课两个功能。
感觉每一秒都过得忙碌而紧张，但好像走到出道的站点时，只觉脑袋空空的。
好像要出道了，但偶像又是什么？
练习生的终点，朋友们的职业，需要她拆完石膏多花至少300万，又好像能被掌声与鲜花环绕，现在还只能在脑海里想象的未来。
姜知瑞忍不住好奇地问身边人，与她并肩坐在沙滩上的池未央：“欧尼，出道是什么感觉啊？”
“上班。”池未央语气淡淡。
“啊？”姜知瑞记得每次看完公司前辈的演唱会，出现在练习生后感作业里最多的词汇是幸福和梦想，演唱会现场的氛围实在是令人心潮澎湃，以至于连带着名为偶像的未来也变得闪耀，“不是幸福和梦想吗？”
“对我来说也许是执念，”池未央拉过姜知瑞的左手，摩挲起女孩细薄的腕骨，她的目光落在那条自己送出的红绳手链，“幸福和梦想是上辈子的事了，当然，在舞台上的瞬间很美好。”
可能是天色渐暗的原因，海风变得凌冽，姜知瑞觉得姐姐又变成云朵，柔软的，飘浮着的，一不留神就会消失在天际的云朵：“为什么听起来莫名地会有点心痛。”
“大概因为现在太过美好？”池未央冲姜知瑞灿烂地笑，温柔多情的左眼下有颗泪痣，凝着春天离开之前留下的秋波，“晚上陪欧尼看星星好吗？”
姜知瑞刚应一声好，池未央的电话便响起，她接起后不冷不热地答话，没有刻意避开身边的人。
“不回去了，你自己吃吧。”
“嗯，在约会，比和你在一起有趣。”
听起来像是姐夫查岗，似乎在闹别扭，姜知瑞别过脸，耳朵还是八卦地高高竖起。
“待会就去开房。”
姜知瑞震惊回头，在不知道正牌姐夫是谁的情况下，她好像变成姐姐的情人。
池未央已经站起身，挂断电话，向她亲切伸出手：“走吧，知瑞，附近酒店的海景房很适合看星星。”
豪气，酒店海景房看星星。
躺在阳台的沙滩椅，吹着海风看星星，美得姜知瑞直冒泡。
二十四小时还没过去，她仿佛已经经历了两个季节，一个地狱季，一个天堂季。
姜知瑞认真地想，这辈子不恋爱不结婚，和姐姐这样过就是幸福人生呀，心底不断累加的小账本化身小皮鞭，鞭策她以后要努力赚钱，也带亲姐还有亲故家人们这样出来玩。
后来池未央提议直接在过夜，考虑到没换洗衣服、病患腿脚不方便，独自去购置衣服。
被留下一人的姜知瑞摸起手机，不管长按短电源键都是黑屏，她恍然想起，凌晨睡的匆忙忘记给手机充电，找遍酒店房间没翻出个数据线。
有些无聊地用遥控器打开电视，随便点击一个视频。
很好，试看三分钟，付费解锁全部内容。
姜知瑞总算明白，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是地狱。
等池未央回来后，姜知瑞又过起天堂般的小日子，当晚她睡的特别踏实，第二天醒来手机满格电放在床头柜上。
径直忽略99+的未读简讯和一堆未接电话，看清时间的姜知瑞苦恼地哀鸣，换上沙滩风长裙的池未央从卫生间走出来，将手机从耳边移开，语气轻柔：“做噩梦了？”
“欧尼，十二点半了，超过半小时了。”
“今天有什么重要的约会？”池未央挂断电话，撩起长发利落地扎了个马尾，“现在开车送你过去？”
“没有，”姜知瑞摇头，她记得一般酒店的退房时间都是十二点前，这海景房一天三十二万呢，“是不是错过退房了？”
池未央露出只是小事的表情：“续了一天，睡得好就行。”
姜知瑞忽然觉得那些举报的还是太肤浅，应该举报她和未央姐姐恋爱，哪怕是假的她也认。
怕池未央破费更多，姜知瑞拜托她把自己送回姨母韩秀华的韩食店，回到城市的街道，回到养活三个孩子的三十平小店。
韩秀华留池未央吃午饭，特意做了两道她会的中餐，还清姜知瑞去医院的花销才让她走。
饭点的客人不少，多是附近的学生和上班族。
看着姨母忙前忙后，姜知瑞恨恨地盯着自己腿上约合62万的石膏，蹦跳到后厨洗手池旁洗起碗。
她还是无法心安理得地把这当家。
不是对她不好，是太好，好到像在累积亏欠。
姜知瑞没洗两分钟就被韩秀华扶到角落坐到小椅子上休息，还被塞了等待接听的手机，是艺琳。
接通后，对面才松口气的样子：“姜知瑞你吓死我，打了十几个电话都不接，发消息也不回，差点以为失联了。”
“对不起，”姜知瑞难为情地挠挠脑袋，对比要练习新编排的金艺琳，昨天她过得太过滋润，开心地忘了朋友，“昨天手机没有电，今天又直接睡到中午。”
金艺琳的声音都带哭腔：“都这个时候你还说什么对不起啊。”
“怎么要哭了？不会是因为我表演输了吧。”
“你不是因为恋爱被劝退了吗？罗渽民那个不会看眼色的，这个当口拉着你恋爱就是有病，你还骗我说什么没事，明明昨天钱都没带，一个人拖着那脚走回家的吗？我们知瑞怎么这么可怜啊。”
话筒里夹着明显的吸纸抽泣声，姜知瑞完全懵：“我没有恋爱，也没有被劝退啊。”
“真的？张室长在你走后一个小时来练习室说你不会再参加选拔，还禁止孩子们以后再讨论你，现在练习生都在传你被清退，还有什么昨天你和罗渽民都因为恋爱被约谈！我以为你难过的连行李都不想收拾，人找不到，还一直联系不上。”
确实是很容易误解的样子，姜知瑞哭笑不得地讲述自己昨天发生的一切。
听完后金艺琳表示自己好心寒，本来练习新编舞就很紧张，压力好大。
又被张室长的话吓到，想到姜知瑞的倒霉蛋经历更想哭，前面十几通电话是练习间隙偷偷打的，结果死活联系不上人，差点以为自己过两天都要去汉江捞姜知瑞。
现在她正躲在洗手间格子里拿着厕纸擦眼泪，没想到这祖宗跑去和姐姐玩的很痛快。
画面感油然而生，姜知瑞忍不住笑，她的良心只有一丢丢：“下次给我们艺琳递餐巾纸。”
“去测验了，”金艺琳装狠地回了句，“等姜知瑞养好伤再找她算账。”
话筒那头传来嘟嘟的挂断声，姜知瑞心想转校什么的，等测评结束再说吧。
其余发来问候的有关系比较好的练习生们，默契地没有提恋爱，也没说劝退的事，只问她还好吗，姜知瑞统一回复挺好，测评加油，更多的都不适合在这个节点展开说。
比较冒进的是金玟庭，她去年刚进sm成为练习生，对姜知瑞说话总有种花茎上的刺感，微妙地戳破偶尔只显得无关痛痒的客气。
【你什么时候回来练习？】
似乎不怕冒犯到姜知瑞可能因为恋爱被劝退，又或不过是相信她一定会回去，像刺人，但只是挠痒的那种直率。
是那种不贬损人格的前提下，会直说你好像有些恶劣任性的孩子，比起传闻里被完美套牢的所谓领航官，姜知瑞更乐得被这样评价。
这算一种变相的纵容与许可。
姜知瑞回金玟庭一个月后吧，你可别被淘汰了。
还有消息灵通的艺人前辈李东赫，嘴很欠的一位。
【你和罗渽民恋爱被劝退了？】
【不如和我】
不关心劝退与否，只关心和谁吗？不如和你？不如和你直播打架吗？
交往什么的下辈子吧，姜知瑞认真思考过了，交往也不只是多个kiss，那可是要携手共度一生的。
you，no way.
姜知瑞已读不回，她才不承认自己因为那个kiss比赛肺活量的设想被吓到，要是被李东赫知道，会遭他嘲笑一辈子的。
想想就不能忍。
恋爱传闻里的另一位主人公却没有发来消息，姜知瑞看着罗渽民回她去拍摄的那句“好”有些不知味。
听艺琳说，他也被约谈了，也被要求保持距离了吗？所以就真的听大人的话不联系了？
姜知瑞的第一反应竟然有点生气，哪怕她完全不占理。
反正是假的，姜知瑞往编辑框输入五个字后又删掉，冷处理吧。
下午店里有什么马拉松协会的过来吃饭，晚上又是饭点，今儿还是工作日结束的周五，怕不能很早关门，韩秀华让姜知瑞吃完晚饭后先打车先回家。
江北的小区多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修建，低矮的砖瓦房局促地挨着，道路多狭窄，坐的士还不如走路。姜知瑞早早在外头宽敞的马路下车，拎着钥匙串往两边苔藓爬上墙的小道走。
初夏的白天已经拉长，姜知瑞回来的点不算早，远边的天色昏暗，路灯变成集体静默地罢工。
姜知瑞眼看着物理意义的前途昏暗，万幸医生的石膏包装还算轻薄，她能穿大两码的拖鞋一瘸一拐地走。
要是坐轮椅或者支着拐杖蹦在这巷子路，真想去汉江边冷静一下。
叮的短信提示音响起，姜知瑞站定摸出手机查看。
不是罗渽民，与他的对话依旧停留在那句好。
心底一沉，姜知瑞也说不清自己失落什么。
好在金艺琳带来不错的消息，她们队测验结果中规中矩，是三个队伍里的老二，仓促改变的表演被评价“总缺点什么，但临时的危机处理很好，队长有好好地带领队员”。
这一轮被淘汰的是另一组的一个欧尼郑静雅。
19岁，A班，练习三年。
姜知瑞对郑静雅的了解只有这些，她对大多数练习生的了解也仅限于此。
rookies的课程与普通练习生只有部分重叠，普通练习生的流动性又大，了解太多不过是在分别时徒增伤感。
哎，叹着气爬上一个小坡，有动静随着并不汹涌的风向姜知瑞奔来。
她下意识露出警惕的眼神，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用石膏踢会不会造成更大杀伤力？
这想法在那人来到面前两三步远时，被姜知瑞抛开。
脸颊被贴上温热的东西，熟练地分辨出那是被捂了一阵的饮料纸盒。
月光并不明亮，路灯也出了故障。但姜知瑞知道，罗渽民的影子下，站着莫名有些想哭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5 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