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轮回》羽之宫水色

4、第四节

　　随着钟声响起，芷站在十字路口处，她看着即将来到十字路口的这个世界的自己，手中拿着杰克给她的那颗白色球体，随着绿灯闪烁，她将球体从手中丢出，那块球体内部长出类似骨头一样的东西，红色的丝线缠绕在那白色物体上，逐渐形成人类的骨头，红色的丝线包裹住它，像是血液包裹住骨头一样，一个人形出现在马路中央。
　　红灯亮起，芷像其他世界一样冲了出去准备推开那个人形骨架，结果下一秒她被另一个人推开，推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另一个自己。
　　芷闭上双眼，只见那原本立在中央的人形骨架背部位置出现大型骨刺，立刻包裹住她的身体，然后变为球体，不断压缩......最终变为一个白色的小圆球，而这个世界也因为有芷的消失开始崩溃，所有事物都在变得碎片化，黑色的粒子不断溢出，所有事物开始扭曲起来，世界开始轮回重塑。

　　随着闹铃响起，凪醒了过来，带上放在床边的眼镜，坐在位子上，桌子上的镜子是碎裂的，但凪不在意，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收拾好一切，凪出了卧室门，客厅桌子上摆放着一份刚热好的牛奶面包，还冒着热气，桌子对面的电视里的女主持人正说着今日天气状况。
　　“凪，赶紧来吃早饭。”
　　一个声音在凪的脑海中响起，一位模糊的女性形象出现在桌子一侧，一位拿着报纸的模糊男性形象出现在沙发上，可当凪再一次看过去时，没有一个人在那里，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在。
　　吃完早餐，凪独自一人去上学。
　　当门关上，坐在沙发上的人将手中的报纸放下，对着和电视中女主持人一模一样的芷说道：“你看，他现在认不出你了，也看不到你。”
　　芷坐在沙发上，她代替上个世界的自己面对死亡让世界进行轮回重塑，自己在重塑之时被带到了凪的世界中，她不清楚为什么杰克可以来回穿梭这些世界中，而且不受轮回的限制。
　　“你到底是谁。”芷开口了。
　　“牛奶热得不错。”杰克端起了放在桌子上的三份食物中的牛奶喝了一口，“只可惜，他看不到你热得另外两份。”
　　“我偷了他的未来。”
　　“所以你打算解除轮回吗？”杰克啃了一口面包。
　　“你也是上次开门来到现世的？”
　　“不算。”
　　“是来抓我的吗？”
　　“战争结束了，我抓你干嘛？”杰克吃完拿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你知道吗，在他的眼中，这些食物是他的父母给他做的。”
　　芷没有说话。
　　“你给他虚构了一个虚假的世界，虚假的人生，虚假的父母，虚假的朋友。”杰克将电视关掉，“他也逐渐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丧失了情感，成为了虚假的自己。”
　　“温馨的家，会爱人的父母，不再有战争，这是他的愿望。”
　　“好好想想，这到底是谁的愿望。”杰克看着低着头的芷说道。
　　这是谁的愿望呢？芷想不起来了，好像是自己在伊甸的时候听到的，一位少年和她在前往讨伐战争中说出来的愿望，那位少年是谁呢？不记得了，但能想起少年已经不在了，他被黑色粒子侵蚀，变成了碎片消失了，而自己则是因为前往中心晚了一会儿，黑色粒子消失了，一道大门打开，她离开了伊甸来到了现世，然后遇到了现世的凪。
　　芷跟着杰克来到这个世界的学校，和芷自己的轮回世界不同，少年凪的教室在另一侧，像是和自己的世界镜像一般。
　　生物教室内，芷拉开窗帘，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她远远地看着对面楼层正在上课的少年。
　　“他其实对这个世界有所察觉。”杰克走到窗户旁，指着对面的少年，对他挥手，然后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这个世界会随着下一个世界我的死亡而连带着轮回。”
　　“可如果我在某一次轮回里杀了他呢？”
　　芷她立刻站起，单手翻过课桌，从背后一把掐住杰克的脖子，她清楚自己的力量，身为伊甸人，他们的身体力量相对于现世的人来说都更加优越，她收紧双手，她看不清杰克的脸，但能感受到杰克的呼吸急促，随后慢慢变缓，两只手慢慢垂在两侧。
　　死了吗？芷没有放手，接着用力掐住杰克的脖子。
　　只见杰克的皮肤开始溃烂，血液从皮肤中流出，整个人在芷面前融化在地上，然后流向另一处，在那一处重新回流，生成皮肤，变回人形。
　　杰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对着芷行了一个礼，笑着说道：“在伊甸应该听说过由血和骨头构成的混合体吧。”猩红的眼睛在昏暗的生物教室里格外可怕。
　　一阵战栗，芷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在沸腾，骨头好像要挣脱出自己的身体，她不是眼前人的对手。
　　随着一个响指的响起，芷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和骨头安分了。
　　“放心，我可没真杀他，只是让他感受到了这个虚假世界不存在的死亡气息而已，然后，现在可是关键。”
　　一个人出现在生物教室门口，来的人正是凪。
　　“同学，现在可不是生物课时间。”杰克朝凪走过去，“还是说你有什么事情要来找我呢？”
　　凪看着站在教师内的杰克，他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眼前的人在那里杀了自己，在哪里，他脑子很混乱，家里、公交车上、生物教室里、天台上......
　　“家里我是挖了你的心脏，公交车上我让你的血液逆流、生物教室里你的骨头从你的身体里挣脱出来，天台上你看到了一位少女为了你死去......”
　　“你到底是谁。”凪的头很痛，他感觉自己的生活好像从哪一次出现了裂痕，没有温馨的家，没有爱他的父母，没有朋友，所有的人和事都变成了碎片，被一个漩涡吞噬着，最终消失，他来到一片黑暗之中看到了正在哭泣的人......
　　“你对他做了什么！”少女大声喊道，她想去抱住跪在地上的少年，发现自己穿透了少年的身体，完全触摸不到少年。
　　“你不解除轮回，他会一直这样。”杰克冷漠地说道。
　　“不可以，解除他会死，他会变成碎片......就像那个人一样，消失了......”
　　杰克走上前，一脚踹倒少年，少年瞳孔放大，抱着双臂，好像想起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情，脑海里原本存在的温馨的每一天全被红色的雨夜覆盖，眼前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撑着伞将自己杀死，然后第二天醒来又是一个红色雨夜，少年再一次杀死自己。
　　恐惧突破了虚构的温馨假象，所有温馨的场景出现了裂缝，破碎开的背后是一场黑色的战争，一个雨夜，一双猩红的眼睛。
　　“他开始恐惧了。”
　　生物教室里的场景开始变得扭曲，物件变成一个个小型漩涡。
　　“这里要崩坏了。”
　　“不会的，不会的，只要我死亡了，一切都会重新来过......”芷开始四处寻找能让自己重启轮回的东西，可所有物件都在扭曲着，这个地方没有能拿起来让她开始轮回的物品。
　　“你已经彻底成为异端不能进入轮回。”
　　“你从一开始就是想耗掉我作为异端开启轮回的机会！”芷绝望地看着杰克，她一下子坐在地上，难怪他会让自己去顶替那个世界的自己死亡，原来目的在这里。
　　“解除轮回，要不然下一个世界的他会更惨。”
　　“不行，我要锁住这一天......没事的，那个我会成为异端，她会再一次重启轮回，一定会的，只要到了明天，只要坚持到明天......”
　　“她不会轮回，你的暗示不会再出现了。”
　　“不可能！我们不会希望时间继续下去的！”少女朝杰克大声喊道，“会有下一个轮回的！”
　　“轮回中那么多你，你觉得为什么我带身为异端的你来这里呢？”杰克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用脚踢了踢依旧倒在地上被恐惧感控制住的少年。
　　“因为只有你可以停止轮回，其他的你只不过是个虚影，源头是你。”
　　“如果没有你，那些世界里的人不会想去救那个人，她们会好好地等红绿灯，而马路对面那个要过来的假象也不会存在。”
　　芷双手抱头，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明明自己只是为了让每个世界的自己不再震惊，而是心安理得去救人才决定来到少年所处的世界里，让自己完全坚定要不断循环下去，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该怎么办？在这里重新启动轮回吗？那时间就会往前再走一天，就像自己成为异端那样，没有在自己的世界里死亡，世界未能轮回，来到了毁灭的前一天，那自己还能锁住多久的时间？一小时还是一分钟？
　　“解除轮回，这是你唯一的选择，还是说你要继续藏在异端的身体里？”
　　“可是，解除了，会被侵蚀。”
　　“是你吗，铃......铛......”原本倒在地上的少年开口了，“能......能见到你，真的太......太好了......”
　　铃铛，这个名字对于芷来说不要太熟悉，是伊甸里她的代号。
　　“现世的时间比伊甸里的时间慢很多。”
　　是啊，芷一直没有注意到过时间流逝的问题，她来到现世后就遇到了少年，少年对她说，他愿意把自己的生活送给她，他的家、他的朋友、他的人生......这些不正是在战争前那个人对自己说的话吗？如果说现世的时间真的比伊甸流逝得慢，那么当时那段时间在现世中就不仅仅是几分钟的事情，或许是一天、一个月、一年......而作为当时距离风暴最近的那个人应该早就消失了，可他却在现世里存活到了现在，认识了新的朋友，有了新的人生。
　　“就算你不解除轮回，你本人也会在每一次死亡中彻底消散掉，而他也会逐渐麻木被粒子从内部侵蚀掉。”
　　“我会解除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