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者》赵二月

64、第六十四章

　　彗川区的秋夜总是带着压制不住的躁动，晚高峰的道路上车水马龙，刚下班的社畜着急忙慌地去找自己约的车，司机油门都没怎么踩就被堵在路上。等绿灯亮了之后才像蜗牛一样往前挪了几步，几十秒过去，红绿灯变换之后，行人匆匆忙忙小跑过斑马线。

　　陆明月端着几杯咖啡走到猫咖二楼，等把咖啡放下之后，还没下楼就看到江落从1楼走了进来。她一手拿着托盘一边挥着手高兴地跟江落打招呼：“江落姐姐晚上好！”

　　江落点点头，然后快步走上楼。还没坐到沙发上，孟尘尘端着咖啡饮了一口，瞥见她走了过来，他阴阳怪气道：“正是下班时间路上堵得很，都已经提醒过了不要开车过来，坐地铁就行了，还非要开车，真是让人搞不懂。”

　　“尘尘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小白很不客气地跟孟尘尘说。

　　孟尘尘哼了一声，“不好意思，我不说话我能憋死。”

　　真是太幼稚了，孔佑佑扶额叹息。他现在连跟孟尘尘怼的精力都没有了，在他眼中，孟尘尘就是一个想要获取关注的小孩。每天除了无理取闹就是和别人拌嘴，没意思。

　　他端起咖啡杯饮了一口，然后伸出手跟江落介绍身旁的黄头发男人。

　　这个男人名叫南宫云凌，出人意料的是，他说他是一个妖怪。身为妖怪居然想让契约者帮助自己，实在是匪夷所思。一般契约者面对妖怪的时候便是拿起收容器把妖怪给收起来，但是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四人只觉得奇怪，因为无论是从表面上还是从气味上都感觉不到这个人有妖怪的气息。

　　经过这个男人的解释几人才知道，这个男人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妖怪。大部分妖怪都是从妖母洞隙中出来的，传说妖母洞隙是类似卵细胞的巨物，妖怪们也会称妖母洞隙为母上，每时每刻都有源源不断的妖怪从母上身体里诞生出来。

　　但这个男人并非来自妖母洞隙，他来自一个女孩的强烈愿望，来自常人口中的另一个次元。

　　“不是，等等。”江落打断孔佑佑的介绍，她思索了一下，右边的眉毛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南宫云凌？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那么一点点……小说？这个名字是你自己起的吗？”

　　南宫云凌连忙摇摇头，浅金色的发在灯光下如潋滟水色中的粼粼波光般耀眼，仓促的眼神中流露出不同于这个时代的清澈。

　　“这个名字不是我起的，是小朵起的。”他答。

　　“小朵是谁？”

　　“她就是我的创造者。”

　　“创造者？”

　　南宫云凌点点头，江落有些疑惑，“她是人类吗？”

　　“她是货真价实的人类，我是她14岁创造出来的。”提起14岁，南宫云凌忽然陷入了回忆当中，等身旁的孔佑佑拍拍他的手他才回过神来继续说，“你们现在所看到的我都是由她创造的，名字也好，相貌也好，都是来自于她。”

　　等解释完江落仍旧是皱着眉头，孔佑佑看这个南宫云凌解释不清楚，于是自告奋勇地跟江落耐心解释，“我来给他翻译一下吧，他口中这个小朵是他的创造者，多年以前14岁的小朵想了一个很丰富的人设，并在后期完善了这个人设。由于当初小朵非常坚信这个世界上有南宫云凌的存在，在经过她强烈信念力量的感染下，南宫云凌有了自己的意识。”

　　“等等。”江落再一次打断，“所以就是说，南宫云凌只是小朵幻想中的一个人物，但由于小朵相信他的存在，于是他就存在了。”

　　孔佑佑点点头，江落把目光转向南宫云凌，对面的这个男生的头发是浅金色的，脸部线条流畅，眉眼含笑，五官精致，像极了以前的言情小说封面上的男主。他非常瘦，若是换上紧身裤和豆豆鞋，他简直能摇着花手飞到外太空。

　　强烈的愿望就可以让幻想中的人物从次元中走出，江落忽然有个神奇的想法。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乙女游戏玩家不就有福了？”想着想着江落忽然对面前这个南宫云凌持否定态度，“可是世界上那么多乙女游戏玩家，那么多强烈的愿望都没让男主角们打破次元，怎么小朵的愿望就成现实了？”

　　江落紧紧盯着南宫云凌的眼睛，带着强烈审视目光的江落盯得南宫云凌浑身发毛，她哼了一声掀起唇瓣，眼里飘出别样的意味，“你是不是在说谎？或者是你隐瞒了某部分真相？”

　　论起强烈的愿望，江落还真就不信只有小朵一个人有那么强的信念。热爱纸片人的人大有所在，丰富的人设也不在少数，完美的oc也不少，但只有小朵是个例外，她还真不信。

　　此话一出，南宫云凌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4个小孩齐齐望向他，这让他马上别开脸。

　　孟尘尘抱着双臂有些气愤道：“不是吧，你真撒谎了？既然来找我们帮忙，那起码说出真话啊？你这不是耽误人时间吗？这可是6阶契约者来帮忙解决，你以为谁都像我们这么闲啊？”

　　孔佑佑也对此感到不满，“你先不要躲闪，先回答我们的问题，你跟我们说的那些话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你隐瞒了哪些部分，又为何对我们隐瞒？”

　　南宫云凌支支吾吾的，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开口。

　　江落像是看热闹般端着咖啡饮了一口，新品樱花拿铁还不错。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说话，孔佑佑拿出手机不耐烦道：“本来是觉得你情况特殊，虽然是妖怪，可我们也接受了，毕竟从你的经历上来看还挺新鲜的，但你这个样子我们也没办法。”

　　他快速滑到妖契的app，点进团队中心的委托处理界面，“不愿意告诉我们真相，那我们也没有必要合作了。我帮你把委托给撤销掉吧，这件事我们帮不了忙。你这种由现代人强烈信念化成的妖怪我们高攀不起，实在不行你就去SCC，他们那边对妖怪有研究，你要是过去的话，说不定他们能帮你忙呢。”

　　手还没点到撤销，孔佑佑就被南宫云凌一顿拉扯。他非常慌乱地说如果契约者不帮助他就没有人能帮他了，因为之前他也打听过SCC的渠道，但他觉得有点浪费时间，所以就作罢。而来妖契他也是做了失败的打算，他知道自己的妖怪身份很可能被SCC或者妖契抓走，但他还是想要赌一把。因为他的时间不多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说实话吧。”江落放下杯子往后轻轻一靠。

　　南宫云凌握着拳头似乎在做着一个艰难的决定，眉头拧了许久他终于叹口气道：“我想你们身为契约者，一定听说过霜寒三千的名字。”

　　“有了解过。怎么，难道你是小朵OC的这件事是骗我们的？”

　　“我没有骗你们，我确确实实是由小朵创作出来的人物。”南宫云凌非常肯定地回答，“但我能够有意识，能够突破次元，靠的可能是霜寒三千的力量。”

　　“霜寒三千还有这业务？”江落突然对这个传说中的霜寒三千有了很大的兴趣。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我依稀感觉到我能够打破次元这个屏障，是霜寒三千在暗中帮助我。”南宫云凌无法详细形容过那份感受，但他确实感受到了霜寒三千的力量。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身体的那份力量隐隐约约在告诉他：是霜寒三千在帮忙。

　　“我下的那个任务是想让你们帮我找小朵，促成我和她的见面，但其实我已经找过小朵了。”说到这里，南宫云凌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而且不止一次，我已经见过她很多次了，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南宫云凌忽然很是哀伤，漂亮的眼睛垂下，如封面般的脸上飘过一层层乌云，“但是她好像很讨厌我，怎么说呢，也许是我表达方式不对，但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和你们说话是正常的，一到她面前就很不正常。总觉得自己奇奇怪怪，但是我又不由自主地那样做。”

　　“不由自主？”江落仔细分析他的这番话，“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不由自主可能是人设使然？比如她当初给你的设定太过于丰富，或者把自己也带进去一点色彩，所以你面对她时就会表现得很奇怪。”

　　南宫云凌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猛拍大腿道：“啊，人设！对，啊，可能是这样，我就说嘛，我一直都奇怪我怎么会那个样子。”

　　那边小白也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个样子，江落姐姐好厉害呀，果然没江落姐姐就是不行。”

　　孟尘尘嘁了一声，“小白就是个马屁精，还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士气，哼。”

　　南宫云凌又继续说：“每次一见面我都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但是我真的好想跟她说一些话，哪怕只是坐在一起聊两句天也行，但每次都失败，所以我就想请你们帮忙让我和她顺利见面。”

　　“就想说一些话？这么简单？”

　　“对。”

　　江落望着眼前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开口：“那你打破次元的屏障来到人类社会就只是为了和她说两句话，那你来到这个社会的意义是什么呢？还有从刚才我就想问，我怎么觉得你这个人忽明忽暗的，跟要掉色一样。”

　　几人立即将目光转向南宫云凌，待仔细看了几眼，小枫指着他的手道：“没错，你们看他的手指头都要变成线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