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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将倾（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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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门前，赤流抬手稍稍推门，一股浓烈的酒气从里面涌出来，直扑面门。
呼吸道猛地被攻击，许易捂着口鼻咳嗽两声，赤流蹙眉，将他关在门外，直挺挺冲进去将窗都打开了。
许易一个人在门外等了等，他听见里面传来徐久的厉声呵斥，气氛似乎剑拔虏张，没多久就有肉搏、刀剑相撞的争鸣之声。
他叹了口气，越发担忧之后该如何友好相处。
于是他推开门，赤流像头警觉的狼般猛地回头看他，将相抵的剑刃打回去，猛地护到他身前。
第三人入场，徐久的酒意霎时醒了大半，他紧盯着许易裸漏的下半张脸。
许易只带了一个普通的半面，没有任何特殊功能，但徐久能认出来还是挺意外的，毕竟他们许久不见，容貌虽不说大相径庭，但一些细节也是不同了的。
徐久还没转过脑子，他的余光却看见赤流手上握着的那柄剑，剑身繁复，红宝石在灯光下放射出璀璨光芒，狠狠的刺痛了眼眸。
来不及多想，他上前抢夺，嘶声质问：“赤流怎么在你手上！”
赤流顿了顿，似乎想起许易的话，将赤流插入剑鞘，退后一步，恰好躲过徐久伸来的手。
徐久大概真的很想抢回来，力道待着股不管不顾的死劲，没有支撑点便猛地摔倒在地，额角撞通红。
他抬起头，和懒散倚靠在轮椅上的许易对上眼。
许易挑挑眉，从下到上掀起面具，只给他看了一眼。
“怎么，你都把我给你的赤流丢了，还不许别人拿走？”他嗓音带笑，徐久却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是他醉糊涂了？还是他做了梦？
额头还在发痛，留下的那几分酒意更是烟消云散，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端坐在轮椅上的青年，身姿依旧，唇边弧度都一如往常。
“你……”他只说出一个字，便被自己沙哑嗓音惊住，他慢慢的伸出手，抓住许易的衣摆，最后喃喃出一句夹带着庆幸的低语，“……你没死。”
他的模样实在失魂落魄，头磕在许易膝盖上，眼圈红了又红，好不可怜。
许易揉揉他的发，俯身：“这么在意我啊。”
“二皇子、他，我……”徐久语无伦次的想要主动解释，他畏惧许易的误解。
许易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用解释，我相信你。”
白球乐颠颠的上蹿下跳，一会表演许易冷飕飕的说“反咬我一口”，一会表演许易笑眯眯的说“我相信你”，充分发挥一个乐子人的基本素质。
徐久顿感心安，他瞪着站在许易身后面无表情的赤流一眼，有些委屈：“我把赤流放那只是因为我以为你真的死了。”
聪明人此时应该追究“你为什么连我都骗”，而不是可怜巴巴的承认自己错了，然而徐久算不得聪明。
他站起来，几次看向那柄刚从他手里离开没多久的剑：“……剑鞘我还拿着，把赤流还我，好不好？”
赤流本人握着赤流本剑，表现出了十成十的抗拒，但他只是一个自主意识不高的人偶，他不能说。
许易“唰”的一下展开折扇，挡着脸，无辜道：“可是赤流已经有新的剑鞘了，赤流也该配上赤流才对。”
“……什么？”徐久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看着赤流手中握着的刀鞘，上面一干二净，分明没有刻字，模样也平平无奇，没有丝毫配得上赤流的意思。
真正的刀鞘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你给他起名叫赤流？”徐久半晌才说出一句话，他像是焉了的花，双臂无力的垂在两侧，“他……怎么配叫赤流。”
他回头看着架在刀架上的赤流刀鞘，上面刻着的赤流二字，以及在其下的那行小字“赤之流火，璀如烈阳”，此刻都像是赤裸裸的讽刺。
他怎么配得上“赤之流火，璀如烈阳”？
白球嗑着瓜子：“好惨一小伙子。”
“他很忠诚，当然配的上我喜欢的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久面色白了白，咬咬牙：“老师，二皇子这样对你，我想杀了他。”
“因为我？”许易看着他，眸色浅淡，他生的一双弧度温润的眼和唇角上挑的嘴，面无表情时也像在微笑，“不必为此涉险，你既在二皇子手下做事，恐怕他也于你有恩，不妥。”
“……不过知遇之恩，”徐久垂头，“况且他并非明主，是我看错了人。”
心性狭隘，妒火冲天，手段狠毒，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值得他继续效劳。
“二皇子做派与他父皇学了个十成十，也甚得珩帝心意，免不了他彻查这事，你逃得了皇宫，还能逃得了珩帝的天罗地网？”
徐久叹息。
赤流将他推到桌前，许易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朝赤流吩咐：“你下楼去找刚才的小二，送些甜食，一人分量便可。”
赤流沉默点头，出了门。
他正想伸手取酒，徐久的收先他一步将酒举了起来，对上自己颇有几分疑惑的眼眸，他将酒放到地上：“老师体弱，酒还是不饮为好。”
他还戴着面具，看不清神色，徐久只能从唇角分析他是何表情，然而他不擅观察，只大概猜出他似乎并无不悦。
从前许易的脾气便好的不同寻常，医馆来往人多，更有两位俊美郎君坐镇，为了与他们搭腔不惜花费钱财来看病，没病都要说成有病。
徐久不喜这些莺莺燕燕，更闻不得那刺鼻的胭脂味，砸了不少东西，一点没压着火气，许易老老实实的替他赔钱。
许易本就有一副极好的皮相，从头到脚，连指尖都透着高雅，走在路上很是惹眼，从徐久那碰了壁的姑娘转而来找他，他只抿唇微笑，温声礼貌的说自己暂无结亲之意，多谢姑娘抬爱。
有些心态脆弱的姑娘当场落泪，他甚至会柔声轻哄，眉眼都带着歉意，看得姑娘们心生愧疚，咬咬牙，不再来打搅。
他学剑时沉不下心，几次剑脱了手，差些伤到许易，害他破相，之后更是不愿学了。
许易拿着草药替他敷，给手心缠绷带的空隙轻声应了：“也许是我看错，剑道不适合你，才导致难以入门，你既不愿，这样下去怕是要伤了根骨，便不继续了。”
分明是他自己不上进不愿学，许易非要找借口给他开脱，顶多伤了手腕的事都被他夸大了。
许易叹了口气：“兵器之道，我只习剑，便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他知道自己做错，和许易道了歉，勤勤恳恳的练起剑来，果真不久就入了门，发觉自己还算个天才，剑道合适的不能再合适了之后，他狠狠的内疚了一整周。
他想到这些事，便止不住地笑，倒有些怀念起来。
赤流办事利索，也够谨慎，是自己将吃食拿上来的，他将糖心糖和柳玉糕放到许易边上，剩下两份是墨饼，被他很随意的搁在桌上，靠徐久的那边。
徐久登时对他怒目而视，赤流面色平静，站的笔直，红色的瞳孔淡淡略过他，看上去倒是有些高高在上的意思。
糖心糖上撒着一层泛着粉意的霜糖，半透明的糕点内陷是浅淡的红，触感仿佛磨砂，捏在两指间凹陷下去，霜糖簌簌的往下落，很是诱人。
他在两人的目光中将一小半送入口中，牙将外皮撕开，截成两段，介于固态与液态之间的内陷顺着缺口外溢，许易将这樱花味的点心咽下，只觉得唇齿留香，鼻腔也萦绕着相似的味道。
甜而不腻，意犹未尽。
他赞叹似的点点头，将手里剩下的糕点吃掉，评价道：“很清甜，原以为梓鸢阁的糕点已是难得美味，未曾想酒楼中也有如此吃食，我的见闻还是少了些。”
徐久不满他的妄自菲薄：“不过是点心而已，老师要是愿意，肯定能做的花样不断，称不上见闻。”
许易动作顿了顿，颇为赞同。
他的确做的一手好菜，因为内卷有点严重，能量耗费太多，他又嗜甜，对利于补充的甜食更是手到擒来。
徐久吃了块墨饼，那叫赤流的不知道在老师身边呆了多久，看上去对老师的爱好十分熟知，放过去的两碟糕点都是偏清甜的，个子娇小，分量不大，很显然，老师爱这个口味，但不能吃太多。
反之他这边的墨饼，黑芝麻糊在嘴里甜腻无比，也不知是加了几分糖，他艰难咽下，迅速的喝了口水，狠狠的瞪着许易身后的赤流，他一定是故意的！
赤流还真不是故意的。
他下楼时观察四周，因为有不少糕点都是新出的，吃了的人都在点评，根据评价他只要了糖心糖和柳玉糕，其他的许易都吃不得，小二却极力推荐墨饼，为了早些上楼，他不愿浪费时间就要了两碟。
至于为什么被瞪了，他不知道，也没兴趣询问。
找了新的合心意的糕点，许易明显开心不少，他只吃了三颗糖心糖，柳玉糕只咬了半口就吃不下了，倒不是难吃，只是饱了。
有些遗憾的看着剩下的一点，他喝水缓解糕点的黏感，到了没有忘记他是来干嘛的。
“你是打算离开皇室还是继续待在二皇子麾下？”
徐久一怔，很快答道：“老师有什么想法吗？”
许易点头：“我需要你阻拦他寻找神树灵液的步伐，给少昊足够的时间成长。”
“好。”他一口应下，半晌反应过来，声音都有些破音，“伊家伊少昊？？！”
“等、等等！”徐久扶着额头一脸痛意，“可分明是他叛了你，你如今这样哪一样不是他造成的后果？”
“少昊终究是我弟弟，伊家于我同样恩重于山，你清楚原委的，少昊手臂的事情我就不和你算账了，”许易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我在这呆的太久了，躲避二皇子眼线很是麻烦，也该走了。”
许久握拳，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是点点头：“走吧。”
赤流推开门，许易将斗篷的帽子披上了，他没转头，道：“你们都是我的家人，不要自相残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