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生游戏里面当审评员》药物失效

9、丧事

　　因为守着白牛，三人只能断断续续睡一阵，早上白牛清醒时，唐文说他梦游。可常年呆在村里的白牛说什么都不信，顽固的认为是鬼上身，还说把福昌家的丧事办妥后，一定要去隔壁村找个神婆来看看。

　　根本劝不住固执的中年人，三人索性放弃，简单吃了早饭，跟着他一起往福昌家走去。昨晚吃饭时，白牛就说起今日会有丧事，村中有谁家里人过世，所有村民都会去帮忙，即使是在村中名声不太好的福昌一家也一样。

　　每当说起福昌一家之时，村民们总是带着些许厌恶嫌弃的态度，可偏偏又因为那种怪异的团结，不得不出手帮忙。

　　能将这些不合的村民联系起来的，只有关切自身的利益。或许今日那女尸的出现，将会打破这层易碎的屏障，显露出其内真正的邪恶。

　　白牛家离福昌家并不远，穿过拐角，便见着一堆人围着福昌家门口，情绪激动，不知道叽叽喳喳吵着什么。走近些，才听得大家或恐惧或愤怒的说话声，白牛透过拥挤的人群，看见躺在地上的女尸，尖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小、小桃！是她回来了！”或许是将昨晚的鬼上身和面前的女尸联系了起来，白牛神色苍白，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见着他失态的模样，又见着旁边还站着的林泠三个外人，为首的村长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让人赶紧将白牛抬回家，换成玉兰过来帮忙。三个庄户汉子将白牛抬走后，余下的众人依旧情绪低沉，年老的村长叹息一声，让村民把名为小桃的女尸带去红棉池塘埋葬。

　　可是在场的村民都摇了摇头，似乎非常抵触触碰小桃，最终老人望向了游离在人群之外的林泠三人，竟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哭诉道：“娃子，算爷爷求你们嘞！这小女娃一直埋在红棉那里，不知道今天搞啥子，她居然回到村里嘞。”

　　“小女娃活着的时候俺们都将她看成自家女娃，哪个想得到她死了还要回来折磨俺们。”村长说完，重重磕了几个头，拉着林泠的手抽泣起来。这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连带着周围的村民也掉下几滴泪。

　　福顺的尸体还躺在院坝里，福祥福昌的身影藏在门后，小绵没有露头，原本想着小桃只与福昌一家有关系，可现在来看，小桃的死似乎还与村民有千丝百缕的关系。

　　谢衍悄悄朝唐文使了个眼神，后者挠了挠脑袋，露出一副热情好骗的模样，表示自己一个人带小桃去红棉那就行。见着有人揽活，村民们都松了口气，接着从里面行出一个汉子，说自己可以给唐文带路。

　　说是带路，监视还差不多。唐文心中腹诽，这些村民估计是怕他将小桃随处一扔，虽然惧怕小桃，但似乎对于将小桃扔进红棉池塘格外在意。

　　他抱起女尸，和那汉子一起往红棉池塘走去。剩下的人三三两两进了院坝，一些人去帮着福祥干事，一些人将福顺抬进屋，于是几个女人将带来的衣服给福顺换去。今日所有人都穿着白服，就连林泠他们这些玩家，都被白牛半强制的塞了一件白衣服。

　　李家庄的丧礼与其他地方不同，参与丧礼的人们，不止需要穿白服白帽红鞋，额头上还需要画上殷红的奇怪图案，不管男女老少，都需要涂抹红色指甲油。这样贫穷的山村里，就连指甲油也是村民自己用古法炼制，远远就能闻到一股苦味。

　　白衣白帽，意为死者一身清白，干干净净；红鞋，意为死者去世，见血；额头上的奇怪图案，只是村民崇拜的山神图腾；而那红色指甲油，则意为触碰过死者的人，会被染色，而指尖，便是触碰的媒介。

　　没一会，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敲锣打鼓声，其中唢呐声犹如百鸟中的一声凤鸣，高亢又引人注目。林泠和谢衍转头看向院门外，漫天飞舞的泛黄纸钱，搭配着影影错错的人影，后来的村民唱着丧歌，在院门外停了下来。

　　屋内福顺也换好了衣服，被福昌抱着出来，男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走两步歇三口，他身着一身白衣，脚下是红鞋。而他怀中的福顺则穿一身红衣，盖着红盖头，脚上没有穿鞋，看上去一身新娘打扮，让人意外。

　　除了错愕的林泠和谢衍，村民们都一脸平静，等着福昌将福顺放进漆黑棺材，几个青壮年吆喝了一声，抬起了棺材，于是人群浩浩荡荡跟着抬棺人往山里走去。

　　“村人死——山鬼闹，新娘子——山神笑，问娘谁嘞家死人——娘喊山神娶新人，人送新娘走山路——路遇山鬼来拦路，山鬼拦路抢新娘——村人撒米赶魍魉——”

　　这是喊山的开头调，李家庄死去的人需身着红衣，女带红盖头，男带红高帽，不穿鞋是为斩断属于人的枷锁。在李庄村并不久远的历史中，死去的村民会成为山神的人，女嫁男娶，不管死的是谁，都必须每家每户出一个人来凑齐丧葬队伍。

　　喊山也是李家庄的传统，意为驱赶山鬼，呼唤山神拥抱新人。

　　林泠被分配到撒纸钱的前方队伍，更高大的谢衍在最后举着那带着白布红条的木棍，据说是驱赶山鬼的武器。村里只有二十户人家，除去福昌一家人，算是林泠这些玩家，也才不到三十人的送葬队伍。光是敲锣打鼓吹唢呐的队伍，就有五六人，林泠这撒纸钱的队伍，也就四个人。

　　前方锣鼓开路，接着是林泠和另外一个陌生青年撒纸钱，身后跟着两个手拿驱鬼武器的壮硕男性，随后才是由村民组成的送葬队伍，这一大伙人有人负责哭丧，有人负责抬棺，也有人负责将一些稻米撒向路边，这是给孤魂野鬼喂饭，让他们别把新娘子的魂魄勾走。而走在最后的，是另外两个撒纸钱的村民，以及谢衍他们四个身材高大的男性。

　　喊山调由队伍前的声乐队的人唱，歌谣单调悠长，在阴沉的清晨中，混杂着水汽。唱歌的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一位年迈老人，因为一边唱一边走，他有些吃不消，队伍只能缓慢前进着。

　　穿过红棉池塘时，林泠看见正在将小桃埋进池塘的唐文和青年汉子，对方正忙活着，只是草草看了一眼送葬队伍，便低头继续埋着。

　　人群在看见小桃之时，就连铜锣声响也停止了一瞬，接着更大声的锣鼓声和喊山调，仿佛要压盖住大伙恐惧的情绪。林泠撒完了第一盆纸钱，盆中央贴着一张红纸，没等看仔细，后方新娘子队伍的人抽走了盆，递给他一盆新的纸钱。这盆中纸钱偏少，花朵偏多，其中还混杂了细碎的红棉。

　　队伍行至田地，村长从新娘子队伍中走出，去往福昌一家的田地，折了一枝秧苗，放在了棺材盖板上。

　　“山鬼问人为何死——人问山鬼为何生，新娘听了笑嘻嘻——山神听了哭唧唧，转头问神为谁哭——山神为人死而哭，哭罢便迎娶新娘——新娘嫁予山神郎——”

　　那老人唱着，如泣如诉，听者伤心，闻者落泪。这是喊山调第一调，也是所谓的进山调，林泠跟着队伍一边往山中走，一边将那些冰冷的花朵高高拋起，山中偶尔会传来一声鸟鸣，但很多时候，都是老人的喊山调在林中回荡。

　　原本以为队伍会往山顶走，但他们所走的路很平，偶尔有一些小坡，莫约走了十来分钟，老人唱出了喊山调的第二段，送山调。

　　“村人死后变新人——山鬼可恶想食人，为让山神娶新人——姊妹一人送山鬼，山鬼带走姊或妹——留予一人送山神——”

　　依旧是前一句悠长后一句稍短的调子，林泠撒着花，疑惑歌谣中的姊妹，可送葬队伍浩荡，根本不让他停歇，只能被动的跟着队伍往前走。穿过一片茂密的杨树林，眼前豁然开朗，这一处草地被人打扫过，地上摆放着一些燃烧的香烛。

　　最让人惊讶的，莫过于这中间有一个直径大概五米的深坑，丧葬队停下了脚步，林泠的花朵也撒完了，接下来没有他的任务，索性跟着另外三人同伴坐在不远处。抬头看着哗哗的杨树，他陡然打了个寒颤。

　　老人常说杨树招鬼，因为杨树的叶子跟手掌略像，风吹杨树叶，哗哗的好听，但是风水上叫杨树叶为鬼拍手，风吹杨树叶就跟鬼在拍手一样，所以很多人也忌讳在房子的周围种植杨树。

　　收回思绪，他看向队伍前方，抬着棺材的队伍上前，放下棺材将紧闭的棺材门打开，露出其中盖着红盖头的福顺。一片沉默中，福昌与福祥两人将尸体抬出，直接扔进了深不见底的坑中，即使在队伍最末位，也能清晰听到了尸体落地的啪叽声，似乎是撞到了底下的石头。

　　林泠浑身冰冷，看向四周的村民，大家神色无常，听得那啪叽声，反而松了口气。几乎是被驱赶一般，所有人都快速收拾好东西，就要往村里走去。与此同时，喊山调的最后一调，出山调从老人口中唱出。

　　“姊妹一人化山鬼，哭音缠绕杨树林——从来只问山鬼笑，不问山鬼何时哭——人敲三，鬼敲四，山鬼敲门姊妹归——晌午头，鬼冒油——后晌黑，鬼拉车——”

　　老人还在唱着，林泠却听不进去，出山调的调子与前三调是反过来的，前短后长，更符合大家心中的歌谣。从第一调开始，山鬼的定位就是邪恶的存在，可随着后调的唱出，山鬼食人不假，但山鬼也是身为村民所变，或许是姐姐，又或许是妹妹。

　　想到玉兰与玉莲，又想到小绵和小桃，似乎她们彼此之间，也可以用姐妹来代指。歌谣被人传唱，除了是口口相传，还有告诫之意，歌谣的出发点便是事件或故事，这样落后的村落中，歌谣也可以被看做是一段历史。

　　如果是真的，那身为姐妹的玉莲玉兰，便会有一人成为山鬼，而剩下一人，能嫁予山神。可是福顺一生未嫁，身为妹妹的福祥现在也活蹦乱跳的，着实矛盾。

　　出了山，送葬队伍回到村中，艳阳高升，俨然又到晌午的迹象。福昌的父母也死了，但每天只能送一人，加上快到晌午，送葬队伍三三两两散去，各回各家躲灾去。寒莲在村中焦急的等着他们，见林泠等人回来，朝着他们招了招手，急急忙忙让他们赶快回去。

　　“发生什么事了吗？”谢衍从兜里抽出一张纸巾，低头擦着红色指甲，淡淡道。

　　见着他这副平静模样，小女孩更急了，拉着玉兰就往家跑去，一边跑一边说道：“俺爸要把门给砸了！唐文哥正拦着他呢！”

　　把门砸了？林泠一愣，随即想到昨天的见鬼，心道要是把门砸了他们直接团灭好不好。玉兰听得这话，也是吓了一跳，赶忙往家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