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好》七里马

12、#chapter 12

　　#chapter 12

　　六点半，何南南从二楼下来。

　　徐家跟何北北的学校一南一北，都远离市中心。

　　何北北早上九点要跟同学碰头讨论方案，何南南打算把司机留给她用，更何况她也一直不擅长借助徐家。

　　只是一直都没打到车，查完路线，她决定先去坐段公交车，到了人多的地方再重新打车。

　　徐雷出现在楼梯上，叫停她：“我送你。”

　　何南南没有拒绝。

　　车驶过跨江大桥，风很大。
　　何南南摇开车窗，望着窗外。

　　吹了十几分钟，她转回头决定先开口：“鞋合适吗？”

　　她记得徐雷的鞋码是43。不过鞋对于标准尺码计算总是不统一的。

　　“没试。”徐雷干脆地回答。

　　何南南点点头，至少意味着他确实收到了。

　　“你要是犯困可以在车上睡会儿。”徐雷握着方向盘说。

　　最开始确实是这么打算，不过现在她睡不着。

　　密闭空间，无法躲开的地理位置，至少两个小时的车程，应该是交流的好时机。

　　从何南南回来后，他们见面屈指可数，就算见面也聊不到几句天。

　　应该说些什么。
　　解除一些误会，交流想法。

　　可也许是睡眠不够没有精神，又或者波光粼粼的江面很好看，何南南什么都没说。

　　徐雷只在进入市中心时，问过她一句话：“送你回家，还是去公司？”

　　何南南回答：“公司。”

　　到了公司楼底下，何南南关门，向徐雷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

　　徐雷轻微的应声，调转车头离去。

　　何南南回头进公司时，见到了方总也正好下车，他往这边瞧了一眼。

　　在电梯里撞上。
　　电梯里还没什么别人。
　　何南南短暂的点头致意了下，没怎么打招呼，隔开了段距离。

　　方总如常地说：“小何，刚刚送你回来那个是你男朋友？”

　　入职面试的时候是三个领导一块儿面。

　　总经理，部门领导方总，HR主管。

　　当时HR主管也问过类似问题。育龄时期的女性求职基本都会被问到这个问题，当时何南南坦诚“没有，近期也不打算结婚”。

　　何南南不确定此刻方总问这个问题，是否是出于工作考虑，怕她有入职后就怀孕的风险，但她从小就擅长撒谎，回答：“是的。”

　　开始上班，没多久，李姐就把何南南叫到工位前：“下周三，有个项目交流会，可以上台展示项目。本来是我跟方总去的，但那天我有事，你跟方总去。”李姐晃了下手中的笔，“对了，还要准备个展示的PPT。做好一点，具体事物我就不参与了，具体你跟方总对接。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本来这只是宣告，她瞧何南南面露迟疑：“有疑问？”

　　“交流会的时间能改吗？”

　　“一般不会改。怎么？你有事。”

　　“李姐，我能不能考虑一下。”何南南说。

　　“好。那你考虑一下。明天给我答复。”

　　何南南之所以没有立刻答应，并不是那天真的有事，而是有点顾忌和方总单独相处。

　　坐回工位，刘多特地看了她一眼，挪动椅子凑过来：“李姐跟你说什么？”

　　“没什么，工作上的事。”

　　“哦。那天，我是觉得李姐靠谱才把你交给她的，你没出什么事吧？”

　　本来她以为是李姐把何南南送回去，何南南是对自己不严守承诺生气，今天正好碰到李姐才知道最后是方总送的。

　　部门大领导还是男性，怪不得何南南生气。

　　“没，以后别这样了就好。”

　　刘多松口气，本来想把椅子转回去，又没忍住说：“你应该找个男朋友。以后让男朋友来接多好。”如果有，就不会倚赖同事，直接打电话让男朋友过来就行。

　　上次她男朋友说的研究生师兄真的挺不错的。话到嘴边，刘多又咽了回去。

　　何南南说：“男朋友难道是什么喊一声，就会从天而降的生物吗？”

　　“……”怎么这么想？刘多不好多说了，带着座椅转走。

　　何南南投入工作。

　　其实她真的从不指望男朋友会像电视剧的那样一样，理解她，随时随地出现在她身边保护她，更何况徐雷跟她的阶层、成长经历差得太大。

　　谈恋爱是因为喜欢这个人。
　　想跟他在一起而已，就这么简单。

　　她对别人没有要求，有时候也会希望别人对她没有太大要求。

　　那时徐雷问她做过什么，其实她也想问，徐雷究竟想要她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

　　如果真有何南南也不会去的。

　　何南南如常地拿过一份文件跟电子版核对数据，头脑里同时很平静审慎自己：

　　她很自私。爱情不是她人生的全部。

　　以前撒谎不是徐雷的女朋友，是为了维持隐秘的自尊。

　　现在撒谎是徐雷的女朋友，是为了防范潜在的风险。

　　这几天加班外加何北北的事让她缺觉，昨天睡了个饱觉，立刻精神满满。

　　要状态好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上午，何南南给其他组的一些同事发消息私聊，问问这个展会的情况。

　　消息回来汇总一下大概就是：

　　这个展会是个业内人士的小型交流会，一年一次，有很多公司领导和投资人参加。

　　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没那么重要。

　　有些人活络，去刷脸、拓展人脉，认识大佬。

　　也有人讲完PPT回家，纯粹靠项目含金量说话。

　　公司有过部门领导直接带新人去的情况。情况不稀奇。就是少，一般是看好的、想培养的人才会带过去。

　　因为这个交流会算是一小部份中高层圈层精英交流会，又是谈行内热门项目，新人进去不仅说不出什么，还容易听不懂，部门领导亲自带着，既是引荐，也是教授，意味着受器重、有前途。

　　她们纷纷问，何南南问这个是不是这次方总想带她过去？

　　何南南回答：不是。只是听说，对这个展会感到很好奇。

　　思考了一个上午，何南南在快要午休前走到李姐的办公桌前：“李姐，我想好了，展会那天我有事我就不去了。”

　　李欣非常意外：“为什么？”一般人都不会拒绝这个机会，“什么事这么重要？这个项目你全程参与，不去多可惜，多好的露脸机会？方总会帮你把关的。”

　　何南南不是担心做不好，恰恰是考虑方总。

　　如果是以前，她会毫无疑问地答应。

　　可是在喝醉酒之后，何南南暂时不太想跟方总有太多接触，因为她一定会有尴尬和不适感，整个过程都会不自在。

　　再者，这个机会并没那么重要。一年一次，业内资深人士的小型聚会。那等何南南有资历也可以去，不用着急。

　　“不是。是我觉得，刚进公司没多久，还是个新人，能力不够。”

　　李姐盯着何南南的表情，见她心意已决，没有再劝：“好，这件事我再想想。”

　　“谢谢李姐。”

　　说完这件事，何南南回工位，重重松口气。

　　错失一个机会还是会可惜，不过她更相信自己的感觉，非必要，不勉强。

　　也许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还没到出类拔萃立刻冒尖的程度，隐隐地，还有概率非常小的一层顾虑是，怕这并不是纯粹工作上的提拔，而是一种提前给出的好处。

　　有些人会先接受了再说。反正情况也不明朗。但何南南是只要有顾虑，就不会完全放下心地接受。

　　总之，已经拒绝了，不再多想。

　　隔了一天，何南南起身去泡咖啡，瞥见刘多凑在电脑前做PPT，PPT标题是准备在交流会演示的项目。

　　午饭时，何南南问：“这个交流会，是你去吗？”

　　刘多说：“是啊。李姐跟我说她临时去不了，让我去。跟方总一块。”

　　“方总他还是挺好的，我都没要，还把之前的PPT都发给我呢。经常是他自掏腰包请我们吃饭的，对员工真的很不错。”

　　“嗯。”何南南点点头。

　　平常方总确实不错，那天她也确认过，没有受过侵犯，也没有被脱过衣服的不适感，最近这段时间，方总也没有联系过她，哪怕她拒绝去，方总和李姐都没表示出什么。

　　之前独身在国外，住的地方群居不是很安全，对这方面一直很谨慎……

　　也许真的是，过于警惕了。

　　交流会的PPT是额外工作，白天还是要把自己的手头工作做完，才能搞这个，再加上方总白天很忙，刘多只能吭哧吭哧加班等晚上方总有空的时候再找他讨论。

　　这样算起来，单独相处的时间会挺多。何南南还是庆幸自己拒绝了。

　　之前被那个女生骂了顿，何南南情绪受打击，这段时间，她调整了过来。

　　既然还是想复合，那就再接再厉。

　　找了个正常下班的傍晚，再去找徐雷。

　　何南南一出现在俱乐部门口，立刻被前台小姐姐发现。

　　门口有广域监控。

　　何南南老出现，盘旋很久，前台小姐姐还以为她是哪个选手的狂热粉，遂报告老何。

　　老何当时手肘支在桌面：“那徐雷前女友。”

　　前台小姐姐瞪大眼睛：“徐教练还有过前女友？”

　　“怎么着，你觉得徐雷是唐僧吗？”老何揶揄。

　　不是唐僧，但不像能有女朋友的样子。固然徐教练条件很优秀，连她也小小的动过心，可当前台三年，这徐教练除了跟选手，跟其他人说话通常不会超过五分钟，浑身上下透露一种“我对任何电竞之外的任何人事都没兴趣”的气场。

　　再之后是何南南来前台放东西，等徐教练来时转交，也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收了，一向不收任何人东西的。

　　这次何南南来，前台小姐姐打起了十二分注意，还考虑过要不要通知徐雷，没想到下秒就望见徐教练推门出去。

　　哦豁。前台小姐姐疯狂歪头往外面看：这是要……复合的节奏？

　　何南南对徐雷说：“生日快乐。”

　　这句话本来生日那天她就想说，但没说。思来想去，还是补上。是她对他的祝愿。

　　“嗯。”徐雷应。

　　“你那天跟朋友一块儿出门，是去庆祝吗？”何南南好奇。徐雷不太喜欢跟人庆祝，尤其还是过生日。以前他会，后来打游戏久了，性格越来越独，另一方面是成名后总有很多人骚扰，人多的聚会基本都不参加。

　　“有个选手在商场跟人打架，我去处理。”

　　“这样啊。”何南南问这个，不是想印证徐雷没变，而是想更了解现在的他。

　　除了这个，她还有个问题想问。

　　和徐雷的恋爱众所周知是她先起的暗恋，徐雷再接受，但何南南自己知道，反而是徐雷先喜欢的自己，表现得又很忠诚，所以那会儿有其他女生撩他，何南南从来没有担心过。

　　但她会刻意地表现吃醋。徐雷喜欢她吃醋的样子，平常温柔，偶尔跟他撒点小脾气他最受用。

　　现在问这个，也仍然有被徐雷认为是讨好的嫌疑，不过何南南还是想问：“上次那个女生，是你的朋友吗？”

　　“算是。”

　　好吧。何南南抬头：“我想继续之前的话题。你有什么想让我为你做的？”

　　徐雷望着她在夕阳下的面容。
　　那天生日，他看见了她，以为她会上前。谁知道她居然没有。
　　伍莉说完那番话后，她有十多天没给他发消息。之后在车上连话都没怎么说。
　　他以为她放弃了。

　　暮色四合，天仿佛降下来，青天黑地间隐约夹杂一层晕染的橙光。
　　很安静，风都停了，只有他们。
　　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们之间的空气。
　　他们之间的声音。

　　徐雷：“如果我没有无比决绝地拒绝你，你就不能放弃。”

　　来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