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未匀》豆腐不渣

3、夫妻双双把家还

　　每日辰时是我最开心的时刻，这个时候先生会教我放下心中郁结，闭上眼睛聆听清晨的声音，随心而动，弹奏曲目。

　　先生做事总是十分投入，做到尽善尽美，弹琴时我觉得他已经完全融入了琴音之中，紧闭双目，睫毛不时颤动，指尖在琴弦上跳跃撩拨，光袖飘飘，如仙似幻。

　　不觉一节已毕，他睁开眼，“可看清了我的指法？”

　　我脸红了，刚才只顾着看他了，哪里记得什么指法。

　　他不在意地笑笑，“有些难，我再给你示范一遍。”

　　我记得看书的时候看到“一见钟情”这个词，我不知道是不是符合我对先生的感觉。

　　我一直以为这种感觉是很正常的，也从不知道世事伦理是不允许这样的。

　　直到......

　　我发现先生院子里无论是仆人还是小厮都是男人，好奇之下问了邢三。

　　邢三说：“夫人身体不好，一直住在院西，平时两人不怎么见面，少爷怕夫人不放心就将侍候的人都换成了男子。”

　　“不放心？不放心什么？”

　　他揶揄地笑笑，“怕先生找小妾呗，都换成男人先生就不会了。”

　　“为什么换成男人就不会呢？”

　　他的眼瞪得老大，“男人和男人本来就于理不合，少爷当然懂这个道理了。”他又笑笑，“不过呀，要我说，夫人也是瞎操心，少爷他洁身自好，哪里会拈花惹草呢？你说是不是？”

　　我胡乱点点头，心中已乱成一团麻。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不合伦理的，为世人所不齿。

　　我承认，我对先生是有情意的，从见他的第一面起我就以他为我生活的中心，可是现在忽然有人告诉我，我们在一起是不可能的，那样会被人看不起。先生他高雅，如天神一般，连我都觉得自己是亵渎了他。

　　想要斩断的那一根情丝，始终在我心头辗转，撩拨我的心弦。

　　不知道该说什么，呆呆地问了句，“夫人管得先生很严吗？”

　　听了邢三的话，似乎夫人是个经常吃醋的人，而且总是卧病在床，所以我自动勾勒出了一个病弱苍白尖酸刻薄的人。

　　然而等我见到夫人后，我发现我错了。

　　她和我心中臆想的不一样。

　　常年不出门让她的脸色格外苍白，鹅蛋脸，一看便是很随和的样子。她的眼睛很亮，不像其他病人的那样暗淡无光。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极富水乡特色，“你就是玉瓘吧？”

　　我点点头。

　　“既然相公他带你回来了，那便是我们的家人，不要客气。来，这是嫂子亲手熬的鸡汤，尝尝吧。”她舀了一碗鸡汤递给先生，又递给我一碗。

　　“你身体不好还亲自熬，以后不要这么操劳了，这些事让丫鬟做就可以了。”先生劝道。

　　可能是因为先生的关心，夫人明显开心了许多，连带着话也多了起来，跟我说话时眼睛不住地瞟着先生，有时候也问先生一句。

　　夫人真的很爱先生，鸡汤是她特意搁温了才送来的，因为先生他不喜太热的汤。她知道先生不喜欢热闹，总是低声说话，并且很少打扰先生。

　　她看向先生的眼中，或许就是那称为爱的东西。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先生对夫人很疏离，不像一般夫妻那样亲热。

　　先生有一个贤惠的妻子，我虽喜欢先生，却只能永远埋藏在心里，不能让先生知道，我不想让先生产生困扰，那我就祝先生夫妻和睦吧。

　　眼眶热热的，匆忙道了别离去。

　　靠在院里的柳树上，直等得脚步稳了才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