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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稚火难熄 ...

  •   短暂的一秒对视,季郁在对方眼眸的笑意中,淡定地将视线拐了个方向,垂眼看了手机页面的订单制作进度。

      余光瞥见面前桌上的推近的纸盘,她抬头,孟彷舟问:“你不吃么?”

      他们点的是大份的,刚才她又点两盘大份的,考虑到自己的食量和要预留给家里营养餐的胃部空间,季郁用商量的语气说:“我就揪一点,剩下的......”

      “没事,剩下的我吃。”孟彷舟回得爽快。

      她就真的只是扯了披萨尖角的一小块,五分之一都没到,熊天这边已经啃完两片榴莲披萨,伸手来拿另一个口味的,看见这一幕,一脸不可思议,“吃这么点,小鸟胃啊!”

      季郁挑眉,露出狡黠的笑,打趣道:“那你是熊猫胃咯。”

      熊天愣住,张着嘴巴忘记要说些什么,刚才季郁是在开玩笑吧,她居然会开玩笑?

      虽说上次借笔记后,他是觉得季郁这人挺大方的,但终究只是“接触不多的隔壁班同学”,何况季郁平时冷着张脸,当然,话也不能这么说,有些人的脸不做表情就是有股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但从形象上看,她绝对是高冷型的那款。

      冷不丁冒出句玩笑话让人挺意外的,笑起来的时候,紧抿的唇部线条透出的冷淡瞬间瓦解,倒是让人觉得更好接触些了。

      孟彷舟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跟着调侃,“少吃点吧。”

      熊天抓起披萨咬了一大口,满不在乎,“问题不大,反正我每周都跑操场,打不了多跑几圈。”

      另一边,龙竹茂和时彗面对面坐着,聊球鞋聊得火热,他们干脆在边上当个听众,津津有味地边吃边听着。

      熊天说起喵-612的那几只猫,橘猫们现在都胖滚滚的,他翻出手机里拍照片给大家看。

      “居然让你上手摸诶!”时彗看见其中几张他摸猫脑袋的照片,惊奇不已。

      熊天憨笑里多了一丝骄傲,“那当然,我去得勤快,和它们混熟了。”

      “何止勤快,每天打卡。”龙竹茂补充,“别说,熊还挺招小动物喜欢的。”

      手机上的订单显示完成,季郁去门口外带领取处拎回来两袋披萨,摊开纸盘置于桌中央,示意众人快吃。

      刚考完考试,话题跳转到今天结束的考试是必然路径,不知谁又先开头,扯到有些遥远的第一次月考,熊天说自己就是那个把焚书坑儒写成焚儒坑书的人,离谱中竟然透着诡异的合理,林绿宜笑得不行,说他比秦始皇还更胜一筹,此话一出,大家哄笑一堂。

      季郁口腔里含着食物,只好捂着嘴笑,龙竹茂主动cue她,“话说季郁啊,每次都拿一等奖学金,小金库肯定盆满钵满了吧。”

      季郁没特意算过数额,况且目前只考完两次月考,她咽下食物,回道:“加起来也就一万六吧。”

      嗯嗯嗯?也就?

      龙竹茂咋舌,景城哪个学校不羡慕他们景一奖学金的数额丰厚,怎么到她这儿就变成洒洒水一样呢?但细想了想,又不奇怪,景一卧虎藏龙,很多同学家境一个赛一个好,学校奖学金奖励机制一开始就是学生家长委员会成员提出的,奖学金也是来源于他们的出资。

      “正好今天咱们一块吃饭,我问下你啊,次次考第一,到底什么感受?”龙竹茂问她。

      季郁摘掉塑料手套,思考几秒,认真且客观地回:“习惯了。”

      自取其辱的龙竹茂:“我就不该问。”

      季郁笑笑没说话,说习惯也不假,但也正是习惯一直站在最高的位置,所以承受不了一丁点掉落的风险,她退无可退,因为只有最高处是她唯一的落脚点。

      所以只能顽固地坚守在那里,时刻观测有可能后来居上的登顶者,不断度量差距,为逐渐迫近的距离而惶恐不安,哪怕站在山顶,也还得额外在脚下堆砌高台。

      不过这些想法,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不足为外人道。

      “这么看来,你和舟哥心态倒是都挺稳的,就说中考吧,他中考前可从来没考过第一,不过他这人心理素质强得一批,半点不慌,还画了张分数折线图统计每次大小考分数,整条线都是陡坡上升的趋势,厉害是厉害,但谁也没想到啊,他最后那么猛,中考拿了783分。”

      有了身边两个参照对象,龙竹茂的对学霸的刻板认知又加深一点,成绩好的人果然心态也得好。

      拿身边最熟的人孟彷舟来说,他高中以来几次月考都离原先辉煌的第一名入学成绩有点小距离,一些无聊的人,分不清是嘲讽还是调侃,也可能都有,说什么“流星陨落”、“昙花一现”之类的话。

      这些论调孟彷舟也听过,听后就只是牵起嘴角,无语地笑了笑,半点不放心上,拿了奖学金乐乐呵呵请他们吃饭,。

      孟彷舟在一旁听他扯,心道真搞得像他的心态真稳得跟泰山一样巍然不动似的,但念在没太多渲染以至于歪曲事实,他也就懒得反驳。

      熊天吸完一口冰可乐,“好心态决定男人的一生,懂?”

      众人哈哈大笑,孟彷舟扬起唇角,跟着哼笑了下。

      担心聊天忘记时间,季郁频繁点亮屏保查看,大家还聊得正嗨,她心不在焉地听着,斟酌什么时机提出要走比较合适。

      最后还是时彗回过神,问了她一句:“季小郁,你是不是得回家了?”

      龙竹茂吃惊,“才七点四十,我看你都没吃多少。”

      “没关系,家里有晚饭。”季郁拎起书包。

      “既然如此,”龙珠茂举起可乐,吆喝着大家,“难得在此拼桌,咱们碰一杯。”

      其他人极为捧场,高举起奶茶和可乐热闹地碰了碰,道别仪式结束,季郁背起书包往外走,身后传来龙竹茂的八卦的大嗓门。

      他问林绿宜那个老跟在她屁股后边的哥们儿没来,防八卦助手时彗上线,“警告”他不该问的别问,龙竹茂猛干几口可乐表示道歉,结果呛得直咳。

      熊天吐槽他这是爱八卦的报应,一时之间,笑声不止。在笑声的余韵里,季郁出了店门。

      冬夜的风里带着股寒意,她将外套拉链提到最上端,在微信给方洁发了个定位。

      又一阵寒风袭来,身侧有人追上来,跃进眸中身影越来越近,风揉乱了男生的短发,他停在一臂之距的位置。

      季郁眨眨眼,问:“怎么了?”

      “你怎么回去?”孟彷舟问。

      季郁看着他,“你跑出来就是问这个?”

      孟彷舟:“嗯。”

      虽然去过一次她家,但那时是季叔叔带他去的,他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她家那片花园面积开阔,整栋房子地处僻静之地,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城郊的别墅区外边的独栋洋楼。

      离学校不算远,但位置比较偏,除了住那边的人,很少有其他人会在那边来往,最近出租车事故较多,一个人打车回去,他担心不太安全。

      季郁本想如实告知,话到嘴边忽然改口,“你是打算送我回去吗?”

      孟彷舟噎住,清了下喉咙,“你一个人的话,还是送你一下比较好。”

      这是在担心她?季郁后知后觉他跟出来的意图,心头一暖,她笑起来,“不用,等会儿司机阿姨会来接我。”

      “那就好。”孟彷舟点头,拢了拢外套,沉默了一会儿,想起刚才她没吃多少,便随口问:“你今天胃口不好?”

      季郁无奈耸肩,解释,“家里有禁食令,不让在外边乱吃东西。”

      孟彷舟:“可你还是吃了。”

      季郁:“所以说,得藏好啊,吃太饱回家吃不下饭不就暴露了嘛。”

      “回家时间也有限制?”孟彷舟问,不然为什么要先走一步?

      季郁点头,“报备了就行,但是不能超过十点半,不过今晚急着回家主要是因为要上课。”

      孟彷舟疑惑,“上课?”

      “法语课。”季郁撇嘴,本来应该在周六上午,但法语老师周末两天都有事,于是提前到周五晚上,她叹了口气,细数了下,“明天还有网球课和舞蹈课,后天有钢琴课。”

      孟彷舟眉梢抬起,表情足以称为匪夷所思。

      “你……”怕不是个陀螺吧,好在他及时打住,停顿好一会儿,才想了句不算冒犯的评价,“周末还挺忙的。”

      季郁平静地表示认可,周末是挺忙的,写作业、练舞、练琴、法语课、网球课,好在每个老师都会上门教学,她无需浪费出行的时间,不过是在家里花一两个小时去上课而已,区别无非在于有的课令人释放,有的课令人乏味。

      尤蓁叶在法国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对这个国家有着浓厚的感情,爱屋及乌,在所有外语里,她对法语情有独钟,初中开始就给季郁找了个法语老师学法语,一直持续到现在。

      季郁其实兴致缺缺,一开始学得不怎么样,但在某次和尤蓁叶对话卡壳时,她的妈妈蹙眉,语气不容置喙,“现在这样学不好的话,以后还是多加一节课吧。”

      她的两只手摇成高速摆动的雨刷器,再三保证下次会做到流利对话,尤蓁叶才勉强收回刚才的决定,从那以后,哪怕学得很费劲,季郁也不敢再“学不好”了。

      时彗不止一次吐槽过“周末档期排这么满,简直是死亡行程”,但神奇的是,习惯似乎有什么催眠的魔法,难挨的事项一件件适应过后,就成了无感度过平淡无奇的日常,而季郁在往复循环的日常里,上了发条,成了一枚滴答转动的时针。

      等待间,一辆银灰色宾利停在路边,孟彷舟看见驾驶座上的女人,提醒季郁,“是接你的车吗?”

      季郁看了眼车牌,挥手,“那我走了。”

      车门砰的一声合上,季郁卸下书包,偏过头看向车窗外。

      夜灯映照着少年的背影,肩阔背挺,气质卓然,宽松的夹克衫上印着一条大帆船图案,在风里涌动,像一面覆盖在脊背的旌旗。

      -

      第三次月考成绩出来,林绿宜突飞猛进,一跃考到年级第二十名,跻身班级前十,时彗激动地掐住她的胳膊,疯狂摇晃宣泄喜悦,嘴巴密集输出,直夸林绿宜真争气!

      在这场告捷的“战役”后,林绿宜没有乘胜追击的打算,反而做了件谁都没想到的事情——

      她主动申请降到实验班十八班。

      二班死水般浓郁稠密的湖面炸响了个惊雷,班里有人去问她原因,林绿宜风轻云淡地说不想待在二班了,想换个环境,偏有的人不信,追问了一句,是不是为了十七班那个狄南?林绿宜回以一贯温和的微笑,简单直接地说了两个字,不是。

      但没人信,肯定多多少少和狄南有点关系,毕竟前段时间林绿宜因为流言被石磊叫去办公室的事他们班的人都知道。

      体锻课散步,时彗挽着林绿意的胳膊,很认真地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转班。

      实在太突然了,她以前从来没透露过这个念头。

      林绿宜慢悠悠走着,深吸一口气,“一想到今天就要离开二班,呼吸都自由了呢!”

      她主动提起上次被叫办公室谈话的事,“上次在办公室,石磊说得话可难听了。”

      尖酸刻薄,极尽讽刺。

      洁身自好这样的话都算陈词滥调了,石磊以下滑的成绩为定罪量刑的证据,以她的家庭情况鞭打她的自尊,以贬损狄南人格的方式撒下恶毒的咒怨。

      在他那里,男女学生走得近影响成绩是板上钉钉的死罪,不一门心思搞学习玩音乐就是不务正业走旁门左道。

      她普通家境比不上狄南家境优渥,所以不能绝对排除她拜金的意图,话说得是很委婉,不要目光短浅,不分轻重,你的家庭比不上他,他可以借读就借读,不学习搞什么乐队,你不可以,这样的关系不会长久的,他玩得起,你玩不起……

      诸如此类的话,不断从一开一合的嘴里吐露,像是被释放出来的无休止怪叫的苍蝇群。

      林绿宜只觉得耳朵嗡鸣,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却都狗屁不通,心难受得像被一盆污水糊住,呼吸困难,指甲嵌如几乎要嵌入掌心肉,她僵直地站在办公室,变成一根燃烧颤抖的木桩。

      没有什么比人格的折辱更让人怒火中烧的,可她除了咬紧牙齿保持执拗的沉默外,再无更加有力的顽抗。

      林绿宜不可能忘记那时的话,当她一字一句复述后,时彗瞠目结舌,心疼地看着林绿宜。

      她紧握拳头,语气愤然,“这种人,压根就不配当老师!你别听他放屁!”

      “当然!去他爹的!”林绿宜破天荒的一句脏话,让时彗和季郁都目瞪口呆,她仰头望向还挂着残阳的天空,“我都想清楚了,我本来就是要选文科的,转去实验班压力小点,我能多分点时间给文科,十八班的文科老师都是特别厉害的老师,听说历史老师高二会继续当十八班班主任,所以我才想去的。”

      “以后高二高三文理科年级排名,季郁,我可是要和你并驾齐驱的哦。”她转头看向季郁,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季郁眼眶莫名湿润,女生的笑容太过炫目,让她也不由弯起眼睛。

      她诚挚地说:“榜首见,绿宜。”

      吟诗作对,文采斐然,温和从容,这是林绿宜,而她不止如此,更是现在这般,目标清晰,眼神坚毅,行事果断。

      三个女孩走了几圈,便拐去了喵-612,谁知星球居民竟然出门游荡不在家,她们只好把倒猫粮倒在树丛下,等它们回来再吃。

      回教室后,她们帮林绿宜搬东西去了十八班。

      时彗一整个晚自习都没适应旁边空荡荡的环境,长吁短叹着,邓易安坐她斜后方,被烦得受不了,“啧”了声,“大姐,你要不跟林绿宜一块走得了,一个晚上吵死个人了。”

      “大哥,我很小声好吗!”时彗卷起书警告他,“我现在烦着呢,别惹我!”

      邓易安贱兮兮地撅起嘴,摆出loopy表情包,“哟哟哟,我好怕哦!”

      “无语!”时彗看他欠扁表情,瞬间气笑了。

      捂着心口默念,不和这么幼稚的人一般计较。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稚火难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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