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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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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哥哥在比赛,我绝对不会踏入市体育馆。
倒不是因为体育馆里有什么妖魔鬼怪,而是——
我对身体对抗活动提不起兴趣。
篮球和剑道都属于这类竞技活动。
哥哥选择篮球,是一种以兴趣为导向的自主选择,而前世的我选择剑术,只是为了不被不讲武德的恶鬼创死。
曾经我与苍崎先生聊天,我问他修习剑术的最初动机是什么?他当时神色平静地说了一句:“加入鬼杀队的剑士,大多被恶鬼夺取过重要的人。”
听到这句话后,我想了一会儿,确定了一点。
我是属于那“大多”后的例外。
我对哥哥不满,与其说是不满于他吃掉我认定的「重要之人」,不如说是不满于他吃掉了我认定的「社会秩序」。
指出这一点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我哥。
那时,我坐在莲花池边将盒子沉进去,他并没有阻止,只是站在身后,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们才认识没多久吧,她有重要到这种程度吗?”
我:“与是否重要无关,她的死亡本就不合理。”
哥哥垂着眼睫,低笑了两声后,才继续慢慢悠悠道:“说到底,你生气的只是我打破了你以往的认知体系,至于谁被我吃掉,在你看来,没有那么大区别。”
我略一思索,觉得我哥的结论有点轻率,于是转头反驳道:“不是。”
我承认我受他影响,在感情方面十分冷淡,但不代表我没有感情。
只是缺乏培养情感的土壤。
“我说错了吗?”哥哥把玩着折扇,慢条斯理道,“如果你和她是因为相处时间太短,没有培养出深厚情谊,那我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够长了吧,虽然我的确不理解人类的情感,但至少能判断出,在这一方面,我们真的很像呢。”
他合上折扇,俯下身用手揉了揉我的头,唇角轻扬,目光意味深长。
“对你我来说,光靠血缘,就能是兄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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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馆。
“又得分了!”
“帝光这届一年级好强啊,真不愧是名门强豪院校。”
“等等,谁能告诉我,球是怎么从那个方向拐过去的?”
……
我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帝光篮球队各式各样的彩虹发色,再看看对面球队清一色的路人发色,不免唇角一扯:“这算是提前剧透比赛结果吗?”
既然不用担心会输,我就安心地将目光放在哥哥身上。
在其他观众眼中,第六人在球场上的存在感几近于零,他们更多是将视线放在王牌身上。
但我对篮球并不感兴趣,所以我关注的重点自然不是哥哥五颜六色的队友们,而是只聚焦于他的传球。
上半场比赛,他辅助其他成员,没有投篮,一直是单点拨球,眉眼在照明灯勾勒下看不太清。
就像是……光下幻影一样。
中场休息期间,我起身去自动售卖机,正要投币,一瓶矿泉水映入视线。
我侧过身接过水,有些好奇:“下半场不用上场吗?”
哥哥面上波澜不惊,淡淡道:“不用,视线诱导有时限。”
他身上帝光的球衣还未换下,额前的碎发微湿,眼瞳匿藏着沉静的光芒,没有攻击性,反而有种格外的专注感。
哥哥瞥了我一眼,顿了顿:“在看什么?”
我:“在看哥哥的影子。”
哥哥:“……”
我:“我也想学会视线诱导,最好能在训练时将富冈先生的视线诱导到其他剑士身上。”
这样就不用每次都被打到怀疑人生。
哥哥:“……最好不要这么做。”
视线诱导不是用在这种事上。
我掀起眼帘,嗯了一声:“我也觉得成功率有点低。”
柱的眼力都是bug级,这么做了也没有效果。
我叹了口气:“要是我能学会呼吸法,成功率就会高点。”
毕竟那些呼吸法一个个都跟特效差不多。
黑子哲也习以为常地将「呼吸法」转换为中二期妹妹对剑技的描述,他淡定道:“你上次肌肉拉伤了,恢复期内别去道场,在家好好休息。”
我想了想,认认真真地回答:“要是因为这点小伤请假,下次训练可能就是骨折了。”
“……”
我拧开瓶盖,喝了口水:“而且哥哥之前练习练到快吐都不肯停下,我们明明差不多——”
“不一样。”哥哥风轻云淡地打断我,“我和荻原约好要在夏季初中联赛见,所以必须在那之前成为正选,你最近有剑道比赛吗?”
我找了个长椅坐下,靠着椅背叹了口气:“没有。”
剑士选拔都是会呼吸法的剑士,我还没到选拔门槛。
一片无言的沉默中,长廊光线正好,哥哥忽地道:“纱代,你真的喜欢剑术吗?”
我微怔了下。
我自然没那么喜欢剑术,至少这份喜欢绝不纯粹,真正的喜欢应是不计较得失,正如哥哥对于篮球那样。
要是世界足够安全稳定,我绝对不会在明知学不会呼吸法的情况下还去磨练剑技。
因为这在我看来并不划算。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哥哥,不过我没指望他能理解,毕竟我们之间有信息壁垒。
如果有人在我十四岁以前告诉我这世上有鬼,我只会觉得他脑子有坑,而不是恍然大悟地附和说那可真危险。
但真相总是荒谬又残酷。
前世是真的有鬼。
而今生,我又的确被危险人物盯上了。
这么想来,最安稳的时期,竟是前世十四年间。
那时候,因为无知,所以安稳。
“没关系的,纱代。”
哥哥半蹲下来逆着落地窗外的光,同坐在长椅上的我对视:
“不管发生什么,你只要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就足够了。”
他摸着我的头,光影从他的发丝落到眼瞳,身上的气息鲜活而炙热。
片刻寂静后。
我回过神,斟酌着措辞:“我知道了。”
想了想后,我觉得这个回复可能会显得有点冷淡,于是犹豫了一下,我又补了句:“谢谢哥哥,你在学校肯定很受欢迎。”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回忆了下我之前遇见的所有人,道:“因为你的温柔是外露的。”
富冈先生也有温柔的一面,但他的温柔是内敛沉静的,就像是他所使用的水之呼吸一样。
当然,就我那剑术,富冈先生不开骂都是他比较有素质,更别指望他温柔以待了。
但哥哥的温柔是可以很轻易地被感知接收到。
达芬奇说过,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每次看着哥哥的眼睛,我都会恍神。
就像是望见一片温澈苍茫的天空。
光线正好,我看着他的眼睛,半晌后说:“哥哥,你的瞳色真好看。”
他微微偏过头,问:“我们的瞳色不是一样的吗?”
我:“唔,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真要说的话……大概是你自带打光吧。”
哥哥:“?”
我给他比划了一下:“就是很特别,尤其是你每次安慰人时,都有种清澈的透亮,在阳光下像是泛着光的湖面一样,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我说到这,猝不及防地陷入怔忡。
“纱代?”
我听到哥哥的话适才回过神,正要开口,余光瞥见走廊拐角处时顿住了。
奇怪……
那里先前,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