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跑的》未见鹤来

8、酒吧

　　晚上十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顾诚从一堆莺莺燕燕中穿过，拒绝了好几个往他身上贴的小女生和小男生，径直朝着二楼的包厢走去。
　　刚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高声的嬉笑欢闹和暧昧的打情骂俏声音，五光十色的灯在头顶和四周闪烁，昏暗的角落里有几个人左拥右抱，调笑着亲嘴。
　　最中间的人是唐铭，一个有名的花花公子，和顾诚打小就认识，交情还不错，见顾诚来了笑着打了个招呼：“顾诚，快过来坐！”
　　顾诚刚一坐下身边就围了一圈人，他借着灯光打量着这些人的脸，一张张都是小脸大眼睛，脸上带着讨好谄媚的笑容，眼睛弯弯的，嗲嗲地往他身边凑。
　　顾诚本能地想避开，但是最终忍住了，他知道自己迟早得直面身体上的欲望，他不是和尚，不打算一辈子吃素。
　　不过他也不是这么荤素不忌什么都能照单全收，顾诚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看见有个角落里的男孩有些拘谨地呆坐着，这人大概是新来的，不像其他人一样放得开，眉眼里有点青涩和抗拒的味道，倒是让顾诚眼前一亮。
　　唐铭何等人精，见顾诚多看了那男孩两眼立马就明白了，他朝男孩招了招手道：“你过来，好好伺候咱们顾二少。”
　　那男孩乖巧地坐了过来，但是并不敢离顾诚太近，他只是低眉顺眼地坐在一边时不时给顾诚点烟倒酒，偶尔说两句话，也不敢放肆。
　　顾诚看着他，老觉得有点眼熟，便问道：“你叫什么？”
　　“方宇。”
　　“你干这行多久了？”
　　方宇有点拘谨地道：“一个星期。”
　　唐铭在那边左拥右抱还不忘观察顾诚这边的动静，见顾诚似乎对方宇有那么点意思，便凑过来笑道：“这小孩怎么样？还是个雏呢，待会你带走吧，算是我送你的礼物。”
　　顾诚默认了，道：“改天请你吃饭。”
　　唐铭哈哈一笑，想伸手去揽顾诚的肩膀，但是知道顾诚不喜欢，便又把手放下来在身边的女孩腰上一掐，惹得那女孩子惊叫一声，娇嗔地锤了唐铭一下。
　　他道：“咱们还扯那个，只要你喜欢就行！”
　　周围到处弥漫着暧昧和情欲的气息，方宇当然知道唐铭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早就准备好会有这么一天，况且顾诚又是这么英俊，哪怕他不是真心喜欢男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身上就是有令人心折的魅力。方宇露出了笑容，忍不住悄悄朝顾诚那边挪了挪，将肩膀轻轻挨蹭在顾诚的手臂上。
　　这样的动作无声又充满了渴求的欲望，让顾诚想到了温顺的绵羊，只要他伸出手就能拥有新鲜的□□，在这种地方灵与肉是分离的，身体臣服于金钱之下，再出众的脸也是摆在盘子里的一碟菜罢了。
　　顾诚没有伸手去搂住方宇，但是也没有推开，他的内心平静下来，觉得找这么个小情人也是不错的选择。
　　酒一杯接一杯下肚，气氛越来越浓，方宇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贴在顾诚身边，轻轻叫了声：“顾少。”
　　顾诚知道这是什么信号，他转过头看着方宇，方宇也识趣地将脸凑过来，微微闭上了眼睛，等待即将落在唇上的吻。
　　男人之间就是这么回事，看对眼了就直接点，用不着劈什么情操谈什么浪漫，虽然顾诚不像别人一样可以上来就又亲又抱，但是现在气氛都烘托到这份上了，再拒绝也太不像个男人了。
　　于是他低下头，打算成全这个吻。
　　可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顾诚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脸，那张脸清冷漂亮又不耐烦，只有在晕倒的时候才会透露出脆弱的神色。
　　要是换做那个人，他一定不肯这么乖乖等人来吻。
　　如果坐在这里的是丁余......
　　就这么个念头闪过，顾诚没法继续下去了，他停止了动作道：“我去上个厕所。”
　　方宇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诚出了包间。
　　洗手间外面的走廊里有不少男女在接吻，顾诚黑着脸从一对一对亲得滋滋作响的人身边经过，他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开始洗脸，被冷水一激之后理智也开始回笼，顾诚发现自己的生活自打遇见丁余之后就开始乱套。
　　丁余这小子有这么大的魅力吗？顾诚扪心自问，大约是自己的人生过得太顺溜，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所以才会对这么个人心有不甘。
　　他意识到刚刚对方宇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因为方宇垂着眼睛的时候神情有点像昏迷的丁余，可睁开眼一下就不像了，丁余的眼睛太透亮，太倔强，像是一支箭要射进人的心里去。
　　顾诚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他很想看看那么漂亮的眼睛染上欲望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他是个男人，还是一个喜欢冒险，喜欢刺激的男人，难得到的东西总是能勾起他的占有欲，无论是名马还是美人，越难驯服的越是勾人。
　　洗完手后顾诚就打算走了，他没法再和方宇深入交流，也不打算委屈自己将就。他这个人一向就是这样，要么就得到最好的，不然他宁可什么都不要。
　　外头热闹依旧，但是走廊里却传来几句不和谐的声音。
　　“小帅哥，你看我的衣服都弄脏了不然你陪我去洗洗？”听这声音都四五十岁了，语气轻佻，显然另有所图。
　　另一个年轻男声道：“厕所就在里面，您请自便。”
　　“哎哎哎别走啊多陪我一会儿，你工作能挣几个钱？不然你跟了我，哥哥一定对你好，天天疼你。”
　　“别碰我。”
　　那声音清清冷冷的，一下子就抓住了顾诚的心，这不是丁余的声音吗？
　　顾诚一下子反应过来，他顺着声音找过去看见走廊的另一头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穿着服务生的制服，脊背贴着墙壁站得笔直，明显是防御的状态，另一个男人喝得醉醺醺的，眼睛不停往丁余的脸上瞟，涎着脸想上手摸，然后又被丁余一手拍开。
　　“我说了别碰我。”
　　丁余转身要走，随即胳膊就被男人拽住了，那人一边拉扯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的：“你在老子面前装什么纯，指不定被多少人玩过了，老子还不稀罕呢！”
　　丁余定在了原地，两只手攥成了拳，看着那个醉酒男一字一顿地道：“你再说一遍。”
　　“怎么你没听清？好，那我就告诉你，像你这种被玩烂了货老子不稀罕！”
　　一股怒火从丁余的胸膛往上涌，他知道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但是有时候面对一些王八蛋就是非得给他来上一拳不可。他握紧了拳头下一秒就要打上对方的鼻梁，可是这一拳下去的后果是什么？
　　这份工作肯定就丢了，说不定还要被这王八蛋讹一顿。
　　丁余不是怕麻烦的主，但是现在他没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去应付麻烦。
　　他需要钱。
　　就在丁余脑中天人交战之际，那醉酒的男人觉得丁余大约是怕了，不敢再反抗自己，于是伸手去拉丁余，笑道：“行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陪陪我，大不了我给你钱。”
　　“嘭！”
　　男人左脸受了一拳，踉跄了几步靠在了墙上，丁余骂道：“你他妈也配！”
　　“你！”男人错愕地捂住自己的脸，不敢相信自己眼中的一个小鸭子敢打自己，其实出手之后丁余也有点后悔，他不该送这个男人来厕所的，但这一拳打得很痛快。他丁余是缺钱，但从来没想过要拿自己的尊严和人格给人践踏来谋取利益。
　　“你他妈敢打我，你给我等着，我今晚非弄死你不可！”男人恼羞成怒就开始打电话要叫人。
　　不等丁余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人声：“你想弄死谁？”
　　丁余下意识转身，正好撞见顾诚英俊的侧脸，他的神情中透出一股子戾气，用一种蛮横嚣张的态度挡在了丁余身前。
　　醉酒的男人没想到突然冒出这么个人，他喝醉了也没看清顾诚的脸，先大咧咧地骂起来：“我说这小鸭子怎么不愿意跟我呢，原来是有主了，你是他男朋友还是姘头，我瞧你长得也挺带劲的，不然你们俩一起跟了我？”
　　顾诚没想到有生之年会听到有人要包自己，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愤怒而是觉得可笑，这傻逼也太可乐了点。
　　他不是丁余，没有什么顾忌，这傻逼上赶着要来惹他就得承担后果。
　　十几分钟后顾诚再次洗完了手，看见经理指挥保安把那个客人抬了出去，保洁拿了拖把开始拖地上的血渍，而丁余站在一边听经理训话。
　　在经理看来，这事纯粹是丁余折腾起来了，客人喝醉了大不了别理呗，听那么两句话有什么受不了的，给人摸一下也不会少块肉，犯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丁余没吭声，但是顾诚听不下去了，他拦在丁余和经理之间道：“人是我打的，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经理当然认识顾诚，连忙堆笑道：“哪里的话，这都是我们管理上的疏忽，影响了顾少您的心情真是不好意思。”
　　顾诚道：“一码归一码，今晚是我心情不痛快所以出手重了点，和丁余没关系，要是他因为我丢了饭碗那岂不是叫我过意不去？”
　　经理道：“当然不会。”他的眼睛在丁余和顾诚身上转了一个来回，自以为琢磨出了点味道，然后对丁余笑着道：“你今天也辛苦了，放你一晚上的假回去好好休息吧。”
　　丁余并不喜欢经理这种暧昧的眼神，似乎是把自己当做了顾诚的情人，但是顾诚的神色正经得很，并没有任何异常，他也不想多说什么倒显得自己矫情。
　　丁余去员工室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看见顾诚在门口站着抽烟。
　　风从门口掠过，吹乱了顾诚的头发，实话说，顾诚这个人的身材很好，即使是穿着最简单的黑色衣服都跟模特似的，他只是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却像自带光环，惹得路过的男女都忍不住转头看他。
　　丁余上前道：“你怎么还没走？”
　　顾诚道：“第二次。”
　　“什么？”丁余没明白。
　　“这是你第二次打算用完我就跑。”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不过要真算起来倒是真的，第一次顾诚把中暑的他送进了医院，第二次又为他出头解决了那个猥琐客人。不管顾诚是因为什么帮的忙，起码他都帮了，而自己这么急着赶人走确实不地道。
　　丁余这么想着，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也太多灾多难了，或许是该去庙里拜拜。
　　顾诚见他发愣，以为丁余又想跑，正想开口时却见到丁余笑了一下，虽然笑容很淡，但是却如春雪初融，和风乍暖，令整张脸都都生动起来，顾诚觉得自己被电了一下，一时之间竟然不能将目光移开。
　　“走吧，找个地方我请你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