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求娶裴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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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友从何处来？”隔壁传来男子的问话，那声音像未出鞘的名剑一样沉稳内敛，“这铁铸狱很久都没有新的客人来了，更是少有小友这样年轻的住进来。”
李临安略一思索，便捡了个地名随口答道：“我从江州城来。”
“来这铁铸狱的人，犯的罪都不简单。”
“不错，因我杀了一位贵人，那些金甲侍卫便把我抓了进来。”
铁铸狱是埋在地下的铁牢，几乎所有与外界连接的通道都被封锁，好比一口巨型棺材困住其中关押的囚犯，以达到灭绝人境、堕活死人的精神压迫感。
狱中的采光很差，守卫们为了节省油钱连灯也不愿意点，铁栅栏外每隔几丈才点一盏死气沉沉的灯火，借着那一点点的微弱亮光，李临安和被关在铁铸狱中的狱友们才有视物的余地。
李临安翘首望着忽明忽暗的灯火，不知道铁铸狱外究竟是个什么时辰。
听到李临安自述的罪行，男子沉默片刻，道：“另一位小友又是何故进了这铁铸狱？”
“另一位？”李临安不自觉探进衣袖，那里好好地收着一块莲花玉佩。
“在下的耳力很好，方才无意间听到两位小友在讨论天下第一剑客，我恰好与你们所谈论的人有些渊源。”男子似乎颇为怀念这位有渊源的故人。
“小裴，那人是能听到我们说话吗？”李临安惊讶极了，他的手指微微一动，小心地把莲花玉佩藏进怀里。
“怎会如此？”裴玉不由也压低了声音。
“小友姓裴？恰好我也认识一位裴姓的故交。”
“我是与他一道来的，与你那位裴姓故人恐怕并无关系。”裴玉答。
“我与二位小友很有缘分。”男子朗声一笑。
李临安不由对隔壁的男子产生了好奇心，他摸出从长秋宫的宫女小怜那里偶然拾得的金钗。
那小怜每天都要往长秋宫外送秘信，一日忽被偷鱼的野猫惊到，遗失了这支美人钗。这几日李临安被扔在这铁铸狱中一游，小怜不必写六皇子殿下在长秋宫中不务正业的二三事，想必要轻松自在许多。
他无声一笑，往封锁大门的铁锁里捣了一阵，那玄铁锁应声而落，李临安眼疾手快地捧住掉落的锁链，没发出太大的声响引来铁铸狱的守卫。
在隔壁的大门前也如法炮制一番。他怀里揣着莲花玉佩，大大方方、光明磊落地溜进了男子所在的牢房。
李临安见到隔壁狱友的第一眼，心中便生出寒意，一方面是因为这男子周身冷冽的气质，另一方面是因为这男子被束缚的处境。
这名能听到幽灵交流声音的奇怪男子是个盲人。他的眼睛被利器划伤，狰狞的伤痕几乎占据了他的大半张脸。
重重的锁链缠绕住他的手脚和身躯，使得他难以自如的行动。
“我是个剑客，手中握过的剑染过血，但我的剑只斩不义之人。小友，不用如此害怕。”男子面前摆着一壶酒，锁链极大地限制了他的动作，他神色不变，被锁住的双手微抬，将酒壶口抬起半寸，咬住酒瓶口猛得一仰大口吞咽下酒液。
男子一瞬皱眉，冷哼一声：“劣酒。”
“您一定是一位侠客。”裴玉叹道。
“小友说是杀了一位贵人，才被关进这铁铸狱。我也曾经想要杀一人，但是没有成功。”
男子那双被划伤的眼睛转向李临安，明明知道这人看不见，李临安还是觉得他在注视着自己，观察着自己。
“但小友说的不对。我拔剑的理由不是为了顾疏月，而是为了天下万民的立场，要去杀承明帝。那时，我的眼睛还没有瞎，我看的清楚那是个不称职的君主。”男子又咽下一口劣酒，哈哈一笑，“我现在看不见了，耳力和嗅觉都比起以前更为发达。剑客的感觉告诉我，你没有杀过人。”
”您就是……是传说中的那位天下第一剑客？”李临安说了人家这么多坏话还被正主听到，不由心虚得耳朵发红。
男子颔首：“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号了。”
“我有一件事要你帮忙。在还未投身江湖做天下第一剑客前，在下是北疆边境镇北王府中人。我想请你代为照看一位裴姓故人，他现在应当仍旧住在镇北王府，作为交换，我会给镇北王写一封信，他们的势力可以帮你脱罪，离开这铁铸狱。”
“您为何要帮助我？若有这能量，您为何不把自己先从这牢狱捞出去，到时候您去找那位故人，不是更妥当。”
“我是自愿留在铁铸狱中的。”天下第一剑客淡然一笑，却不再与李临安透露更多。
转而从稻草堆里摸出一柄木剑，往墙壁上叩击了三次。“和尚，你有法子帮我送信？”
“我与先生论佛法多少年了，先生都不曾回应我，今日真是受宠若惊，不胜荣幸。我会让先生如愿。”那僧人念了一句慈悲。
天下第一剑客争取到了和尚的同意，又拿起木剑，往墙壁上重重一击，这一次，木剑竟然折断了，里面掉出一卷帛书。
“小友，在这写下你所求之事，那隔壁的和尚会替你送信。他日出狱，不要忘了去见裴君。”
“只要是所求之事都可以写？”李临安挠头，如果有这样靠谱的许愿机，他倒不如选个更有价值的愿望。
天下第一剑客沉着地抓住了李临安手中的碳笔：“不可以写多不可以写少，自述你的处境，让裴王府助你脱罪。”
那充满煞气的锁链贴近，李临安不由打了个冷颤。
“先生，你这样抓着我不好下笔。”
“冒犯小友了，但是若放任你写下些不妙的言论，我不好向镇北王交待。”
李临安叹气：“先生，我是承明帝六子李临安，是你要杀的人的孩子，你确定要救我。”
男子神色不变，说：“我已知晓。我说过，我的剑只斩不义的人。”
李临安于是老老实实地写下承明帝六皇子李临安被诬告谋逆罪，望镇北王出手洗清罪行。
“你要在信中写，李临安今以此信为证明，愿与北疆镇北王府裴小君永结同心，定不相负。”
李临安落笔的手一顿，天下第一剑客却坚定地按住李临安手中的碳笔。
李临安说：“我不能娶她。先生，我有难言的苦衷……裴君想必是那镇北王府中的贵人，那样身份高贵的人，何必要下嫁给我这无权无势、困住铁铸狱中的落魄囚犯。”
“你若不与他结亲，要如何向我担保一定会遵守与我的承诺？待到这天下风平浪静之后，如果裴君不愿意和你白头偕老，自然可以与你和离。”
天下第一剑客满意地收起婚书，不，求救的帛书。那帛书是由北疆的秘法制成，片刻之后，上面的字迹隐去不见，只有镇北王府才知道解密的方法。
他手下一用力，便将帛书扔向牢狱之外，原来那隔壁的和尚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候在外面，那和尚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笑容像是雕刻在面容上。
和尚接过帛书塞进僧衣，向陷在牢狱中的二人点头，捻着佛珠，沿着道上将熄未熄的灯火越走越远。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求娶裴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