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暮遥》假期碎片

1、离人心上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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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天，我牵着自己的小边牧在海边散步。

　　起初有人听说了我的事迹，苦口婆心地劝说我许平顺不会归来，让我尽早面对现实。

　　但我只是笑笑，仍固执地望着大海那边道：“他一直在等我，现在该我等他了。”

　　我认为许平顺没有归去，他水性很好，海底是他的天下，而且他是我的小骑士，小骑士只是累了，想让他一直等待的小公主哄一哄。

　　渐渐地，周围人发现劝不动我，便也不再劝了，遇见我带着边牧犬在海边发呆，也只是感叹一句：

　　这姑娘也是一根筋。

　　一根筋么？倒是与许平顺有些像。

　　我听着这些明明与他无关的话，但却总能想起许平顺来。

　　许平顺很固执，认定了什么便是什么。他会因为刚见面时的一包大白兔奶糖，而便认定他喜欢我，对我言听计从，他也会为了一句久远的诺言，在破旧的渔村等待，在海底的礁石上，一遍一遍刻上有关于我的诗句“离人心上秋”。

　　现在的我，开着一家宠物医院，生活平淡，生意不忙时便来海边散步，等着我的小骑士。

　　有大把空闲的时间我便拿来学游泳，面前的这片海域，我已游过百余次。

　　每次在游泳时，我都会潜入海底看那块礁石，仔细看下来，我早已数清了许平顺刻了几句离人心上秋。

　　有二十三句半。

　　还有半句没有刻完，只有歪歪扭扭的两个字孤零零地待在礁石的顶部。

　　那两个字是“离人”。

　　我发现这两个字的时候情绪瞬间崩溃，哭了一个晚上。枕头早已经湿透，微微发出的涼意又被我新的热泪晕地滚烫。

　　当时我想的是，我终究还是成了那句诗句，许平顺把诗集埋进海底没有任何作用。

　　我是离人。

　　我是他的心上秋。

　　我是愁。

　　我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没有接客，没有去海边等许平顺，只是在屋子里静静的呆着，梳理着有关许平顺的回忆。

　　我一遍遍地回想着，一遍遍地痛哭着，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将我笼罩着。

　　直到哥哥给我寄来了一包大白兔奶糖和一封信，信上只有一行字：

　　人总要学会释然。

　　我看后大哭了一场。

　　我说服着自己小骑士等累了，在天堂过得很开心，没有想回来的念头。人总要向前看。

　　自此之后，我性子变得沉稳了许多，以往见到大海只有急切，现在领着小边牧在海边散步时，感到的大部分是怅然。

　　1

　　今天的风，很有那年夏天的感觉。

　　我眯了眯眼，侧着耳朵，忽然觉得大海那边有人在呼唤我。

　　我将我的边牧犬带回了家，然后换上了泳衣，再度来到了海边。

　　我将双手背在身后，侧耳倾听，似乎真的听到了大海的呼唤。

　　“阿愁——”

　　我恍惚间想起许平顺曾经说的话：

　　“我总觉得大海那边有人在呼唤着我呢。”

　　或许大海也在呼唤着我。

　　我不再去想，在沙滩上奔跑，然后纵身一跃，跳进了大海，开始游向呼喊我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游了多远，也感觉不到疲倦，只是觉得游着游着身子轻飘飘的，似是到了天堂一般。

　　我悠悠地游着，双手开始因为疲惫而渐渐脱力，恍惚间我感到好像有人抱住了我，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我想的是：

　　要是何愁不是离人就好了。

　　我愿意做那个炙热夏天后永不消逝的秋。

　　2

　　我以为自己不会醒来，直到我感受到了身后硌人的质感。

　　好像是石块。

　　我在模糊间睁开了眼，隐约居然看到了许平顺那张憨厚的脸。

　　我认为自己现在到了天堂，才会看见许平顺，于是我便对面前的男子笑道：

　　“我在人间等不到你，于是我就上天堂来了。”

　　面前的男子一言不发，只是眉头稍稍皱紧了点。

　　我在这短暂的时间内终于调整好了状态，看清了面前人。

　　面前的男子真的是许平顺，只不过变得更黑，皮肤变得更加紧实了些。他或许是为了方便，没有穿上衣，腹部的腹肌便完完全全地裸露了出来。

　　我不由得好奇向下一看，忍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便戳了戳面前人的腹肌道：

　　“原来天堂里的人也可以长大，改变身体的形态，我还以为死后会容颜永驻，长生不老呢。”

　　许平顺没有回答，只是向我这边凑了凑。

　　我呼吸一滞，叫了一声：“许，许平顺？”

　　面前人已经完全脱去了少年人的稚气，多了几分性张力，当他沉默地盯着人时，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位容貌俊美的禁欲黑骑士。

　　而现在这位禁欲骑士脱下了上衣，露出那紧实的腹肌时，我感觉许平顺完全就是在诱惑我。

　　我那本就寥寥无几的自制力已经开始涣散。

　　正当我准备再悄悄摸一把面前人的腹肌时，许平顺却忽然间起了身，像是想起了什么，向身边的大海深深地望了一眼，又对我说道：

　　“你等我。”

　　或是许久未见的许平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有些精神恍惚，没来得及想别的，又或是因为“你等我”这三个字在记忆深处化作石头激起了一片片涟漪，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同意了。

　　等到许平顺走后，我缓了会儿神，这才开始注意周边的环境。

　　我刚才躺的地方是一块巨大的礁石，这块礁石竟有一个小房子那么大，旁边是浩瀚无边的大海。

　　现在似乎是正午时分，阳光照耀在大海上有些毒辣，海面波光粼粼的，梦幻得像一幅画。

　　我背对着阳光，望向海面与天交接的地方开始发呆。

　　我的思绪飘回了小时候，那时的我缠着许平顺说想要河里的黑珍珠，许平顺只是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奋不顾身地像现在这样跳进了水里。

　　那时的我很焦急，而现在的我很平静。

　　平静到有些怪异。我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很奇怪，比如说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比如说许平顺为何会突然出现然后又奋不顾身地跳进水里。

　　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很奇怪，但当我想到许平顺时，我又平静了下来。

　　我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只是觉得有他在就能心安。

　　远处有海欧从地平线上扬起，有一些鱼不时跃出水面，而我正耐心地等待着。

　　等待着我的小骑士归来。

　　3

　　“扑通”一声，我回头一看，意料之中，我看见了许平顺的那张黝黑的脸。

　　他站起身，有些兴奋地向我奔来，然后又在我面前缓缓停下，他蹲下身，双手捧着一颗黑珍珠，虔诚地捧向我。

　　他同我记忆中一般笑了笑，眉眼像是弯弯的月儿，道：“阿愁，我找遍了渔村周边所有的河，甚至别的地方的河也找了，终于找到了一颗黑珍珠，把它藏在了这片海里，就等你来呢。”

　　我眉眼湿润，摇了摇头笑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不要黑珍珠了吗？”

　　许平顺听后似乎有些苦恼，他挠了挠头，往后退了一步。

　　我轻笑一声然后拥住他说：“谢谢你。”

　　许平顺因为我的动作身体一僵。

　　我紧紧地抱住他，眼泪夺眶而出，又道：“许平顺，我想你。许平顺，对不起，我让你等了好久。”

　　过了一会儿，面前人似乎才缓过神，他紧紧地回拥着我，我们就在这宽阔无边的海上相拥。

　　八岁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而现在的我早已长大，我早已意识到我喜欢许平顺，而且是从小就喜欢。

　　我喜欢他的信赖，我喜欢他的笑，我更是喜欢他这个人。

　　因此我愿意穷尽一生，去等待我的小骑士。

　　我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不是天堂，我能感受到许平顺的话语，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却独独少了那份真实感。

　　就像是我和哥哥面壁思过的那天晚上的月亮，虚幻而且不真实。

　　或许这是我的幻想吧，人死后会有马前灯，也会有对未了遗憾的想象。

　　但我实在是太想许平顺了，我宁愿不去投胎，也要沉溺在这想象之中。

　　因此我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与许平顺相拥着，相拥着。

　　但我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我面前的景象一点点消散，许平顺的脸我已经看不清，他手上的珍珠也掉在了礁石上。

　　我因为失去了依靠而跌坐在礁石上，我努力睁大眼睛，想要保持清明停留在这之中，但一切终究是徒劳。

　　4

　　我醒来了，背后没有硌人的质感，只是感觉有些发烫，我拉开沉重的眼皮，发现我正处在一座海岛上。

　　这里应该是没有人来过，椰子树自成一片阴凉，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呈现出了一片绿洲。

　　我爬起身，苦笑了一声，回头望了望这片汪洋。

　　许平顺对大海有着那样深刻的执念，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感叹道：原来这片大海呼唤我，是想赠予我一次有关于许平顺的想象吗？

　　没有必要吧，我日日夜夜都在想象着，与许平顺的重逢。

　　我思绪有些混乱。

　　我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只是呆坐着，望着远方太阳的轨迹从正中央慢慢跌落到快要与海面相拥。

　　许久之后，我摇了摇头，向着记忆中的方向游回了自己生活的那片海域。

　　我仍然像往常一样，在自己开的宠物医院里工作，有时间便出来在海边散步，遛我的边牧犬，等待着我的小骑士。

　　日子一天天过去，最近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便想到去那边的海域游泳。

　　我突然叹道：再游最后一次吧，或许那次大海的呼唤是要告诉我，是时候放弃了。

　　我像往常那样游到了那块礁石边，一点点数着诗句，数到第二十三句时，我继续找着那只有两个字的诗句，却突然发现那两个字后面多了三个字。

　　“心上秋。”

　　字迹歪歪扭扭，与整块石头的字迹浑然一体，显然是许平顺的字体。

　　我怔了怔，恍惚间踢到了什么，我顺手一摸，摸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

　　我突然有种预感，迅速地游出水面，将那个东西放在阳光下，急切地想要看个真切。

　　黑珍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了奇异的光，绚烂夺目。

　　一番外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