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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裴戎失踪了。

      在接到刘关风的电话,得知裴戎失踪的消息之前,我正追赶着那个酷似苏既潮的背影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奔跑了四五条街。

      所以,当电话铃声和叮叮当当的风铃声同时响起时,我拽着某家饭馆的门把,一手按住那个身穿黑色大风衣的男人。

      然后——

      看到正脸,大失所望。

      眼前的男人并非是那个上辈子在通缉令上见过的面孔,更与那张频繁出现在我梦境中的脸大相径庭。因为就算没有和苏既潮面对面地见过,我也深刻记得,苏既潮有一双有神且深邃的眼睛。
      所以那个木讷男人不可能是苏既潮,只不过衣服比较像而已。

      手机铃声喋喋不休地催促着我快接电话,然而当时我陷入某种情绪当中,迟迟没有理睬。
      直到电话响了三四分钟,那人锲而不舍地打过来,我看了眼来电显示,才知道是刘关风。
      结果一接电话,这小子就劈头盖脸地骂了我一句:

      “李与!你这畜生!裴戎人呢?”

      给我骂得也是一愣。

      “有病吧你?我哪知道?”

      刘关风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 “……裴戎,现在没跟你在一起?”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说:“没有啊,怎么了?”

      “不该啊!裴戎到现在都没来上班,你不知道吗???”

      什么?

      我整个人精神一震,“我现在知道了。”

      刘关风的语气更急了,“坏了坏了,可能出大事了,我本来以为他和你在一起,领导问的时候我才打掩护,说裴戎可能是生病了,跟我说过了,可能是还没起床。”

      我的声音低沉得吓人:“距离裴戎上班的点过了六个多小时,你在青州,怎么说的说这种话来?”
      谁知刘关风在那边更是暴跳如雷:“操!有同事说昨天晚上在刑侦支队对面的超市里,看见过裴戎,他在那儿买计生用品!还是他妈的特大号的安全/套,然后转头就进了招待所!那时候晚上10点多!我他妈还能我哪想?你觉得我能往哪想?!”

      我很难描述我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心情,然而我的心情并不重要。
      我的面部完全僵住,指节捏得咯吱作响,深吸一口气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没有,我们没做,他11点左右走的,然后我就没再见过他。”

      “什么?”刘关风的声线有了颤音,“让他能去哪呀,你对海川比我更熟,你快想想,裴戎可能去哪儿?”

      听得出刘关风这是真的急了,因为我们两个心里都知道,像裴戎这么有分寸的人,是不会无故旷工到处乱跑的。
      就算是有特殊情况,也肯定会先上报组织再行动。

      所以刘关风这个问题不该是“裴戎可能去哪儿?”,更应该问成“裴戎是被什么人带到哪儿”才更合适。

      我的思绪开始回溯,重生后的每一个失败和挫折,此时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胸口:

      我问:“我听说辛队死之前,也失踪了五天?”

      刘关风一愣:“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我说:“赶紧上报吧,我估计辛队那个案子的始作俑者,和裴戎的失踪脱不了关系。”

      刘关风倒抽一口凉气:“如果你是最后一个见到裴戎的人,估计你又得来一趟了,李与。”

      -

      临近年根的刑侦支队,并没有一点闲下来的迹象。腊月二十九的下午一点,我再次在小曹的引领下,来到了这个颇为熟悉的地方。

      他们办公室的门开着,在墙挂的白板上,案件线索和照片密密麻麻,像是一张复杂的网络,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接线员快速而专业地记录着每一条信息,紧张而忙碌的气氛几乎可以触摸。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寻向某个工位,短短一个月之前,那个不讨喜的辛队长手持咖啡杯,眼神专注地在读卷宗,只不过现在,我再也见不到辛长光了。

      小曹没有带我进他们的办公室,她满面沉重地,再次将我带到那间熟悉的问询室里,而我制止了她去拿纸杯倒水给我的动作,直截了当地道:“——快点聊吧,不用客道。”

      于是一个很面熟的警官(估计是之前和我打过照面),给我出示了他的警官证,姓古,有着十多年的大案侦察经验,是辛长光牺牲后,上面特批,才调来海川市的刑侦专家。
      我望着他的警官证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随后没多久,古专家便开始了对我的询问。
      古警官生了一张圆脸,说话很和气,没什么攻击性,几乎很难让不认识他的人猜出来是刑警。

      “李与,听说你是这里的常客?”
      “……您说笑。”

      “昨天晚上,你和裴戎什么时间分开的?”
      “差五分11点的时候。”

      “这么晚,他去找你做什么?”
      “......谈一些事情,但是应该跟裴戎的失踪无关。”

      古警官很轻地笑了笑:“你先说出来,我们再进行判断有没有关系——我倒是挺好奇,裴戎跟你谈什么事情,需要在大半夜谈?”

      我顿了一下,本能地抿了抿唇,不动声色:“谈了一些关于我高三学习的事。”

      “不可能,你在说谎。”古警官直视着我的眼睛,语气很笃定,“有同事说,昨晚看到裴戎在超市买了计生用品,据我所知,裴戎没有女朋友,那你知不知道,裴戎为什么要买安全套?”

      我喉咙干涩得发痒,于是求助般地,向小曹看了一眼,然而小曹姐姐却瞪着一双大眼睛,铁面无情地问:“李与,你和裴戎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

      古警官道:“那也就是说裴戎买的安全套和你无关?”

      不安和尴尬像一阵风,吹得我心里七上八下,我的确不想让他们知道裴戎昨晚对我说出过那样的话,但更不想安全套影响警察的判断和侦查进程。

      “好吧。”

      我心中也着急,说了谎。

      “我们在谈。”

      眼前的两个刑警又对视一眼,那神色似乎早有所料,古警官这一双眼睛眯起来,眼神中流露出不认同的神彩。

      好像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你和裴戎是同性恋吗?两个都是男的,这怎么谈?”古警官上下打量着我问。

      我一张嘴就是编,为了维护裴戎,习惯性地胡说八道,又了几分真进去:“裴戎原来不是吧,是我看上他了,胡搅蛮缠的缠他,他是我爸爸的学生,受了我爸很多恩惠,加上脾气好,脸虽冷但性格软,所以拒绝了我好几次之后,就没再拒绝我。”

      “没再拒绝你什么?拒绝你的求爱,还是没去学和你上床?”

      “别别别,我很纯爱的,只是没拒绝求爱……那档子事儿我们还没做呢,我再努力努力他可能就答应了。”我的小话编得,可谓是脸不红心不跳,语调平静得和真事儿似的:“所以昨晚本来是要做,但没做,时间不早,裴戎走了。”

      “不对吧,”古警官问,“你们两个在谈,就算不做那种的事儿,为什么裴戎不留下和你一起睡?”

      我:……

      “是我本来说是要做,裴戎就去买了套,可是临门一脚他又反悔了,又说暂时不想那么快,可能他觉得有点尴尬吧,所以就走了。”

      我的这份说辞有点拙劣,但勉强能维护裴戎的面子,至于我的脸,不要也就不要了。

      眼见对面二人将信将疑,但对于安全套的调查询问也终是告一段落,好像也暂时接受了安全套是无效信息。

      只见小曹紧蹙着眉头道: “李与,你也知道现在事态紧急,我们希望你能尽全力配合调查。”
      古警官的话也跟上:“把昨天都发生了什么,和裴戎都有过什么交集,一五一十地再讲一遍。”

      我没有二话,便将腊月二十八日,和裴戎之间的所有去过的地方、发生的事情又都陈述一遍,而这其中自然包括裴戎昨天,到好未来当了几个小时的临时讲师,遂小曹又去安排,没过多久,就把好未来机构的那个张老师也叫了过来。

      张老师今天穿了一件鲜红的呢子大衣,和裴戎一样,也是那种很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穿衣风格,因而在这大冷天里,她整张脸都冻得通红,尤其是一只鼻红中带紫,看上去有点不正常地发热,眼角的诸多细纹中颤着一层层的冰霜。

      刚到问询室里一坐,她整个人都显得有点僵。

      或许是太冷了,又或许是这辈子都没来过刑侦支队这样的地方,伶牙俐齿的中年女人哆哆嗦嗦地说:“裴,裴老师失踪了?这怎、怎么可能?他、他、他,他不也是警察么?”

      小曹警官和他身边的古警官相视一眼,轻声细语道:“张女士,你放轻松,现在只是和你了解一下情况,我们想知道,你是怎么说服裴戎去做辅导老师的。”

      “好、好的。”张老师深皱着眉头,搓着手,眼睛盯住左上方的空气,回忆了一会儿,“好像也没怎么劝呀?我本来是打电话跟他道歉,想要退费的,因为李与在我们这边报了班嘛,但我们的老师出了点问题,有一半的课都不能上,耽误了孩子的时间,就想跟家长沟通沟通,把一半的钱退给他。”

      小曹问:“李与报的课,怎么是退给裴戎呢?”
      张老师自然说:“啊?李与留下的紧急联系人就是裴警官啊?我寻思着,退费这种事儿,最好还是找家长商量一下比较稳妥吧。”

      古警官的眉毛一挑: “裴戎什么时候又变成你家长了?你小子嘴里,是一句实话都没有啊?”
      那位张女士爱抢话:“怎么?不是吗?李与说的,裴戎是他哥,每个月还会把自己一半的工资给他做生活费,而且我看他俩也认识,裴老师可真是对他相当好了!本来我只是顺口提一嘴,我们现在缺老师缺的紧,他弟的课没法上了,其实我都没敢多奢望他能来代班,谁知道,我这一说,他就来了,还死活不要报酬,真给我惊着了!”

      “不对吧?”古警官疑惑道,“就算是缺老师,也不至于让一个警察来顶班吧?”
      张老师解释:“嗐,是这么回事儿!可是原来裴戎上大学的时候,假期在我们这儿做过兼职,勤工俭学嘛,他是高考状元,就算专业不对口也没事的——而且教学效果相当好,高分学员特别多,所以我们非常希望他能继续在我们这儿任职,之前也打了几次电话希望他能有空,但他都拒绝了。”

      小曹了然地“哦”了一声:“也就是说,你们之前想请裴戎过来再带一段时间的课,但裴戎拒绝,昨天一说李与没人教了,他就回来义务劳动了一次?”

      “欸!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张老师尬笑着看了我一眼,又转向小曹,“不过这会和裴警官的失踪有关系吗?我们机构证件齐全的,可不是什么黑窝!”

      古警官没理睬女人的絮叨,继续问道:“裴戎去好未来,是几点到几点?”
      女人思考一下:“就下午...好像是4:15前后。”

      “他来的时候,有什么反常么?”
      “没有呀,很正常,和之前都一样,穿得挺体面挺干净的,情绪也很正常很平静。”张老师描述得非常细节。

      古警官的问题接踵而至:“裴戎去了之后,有没有去找李与的动作?”
      “啊?”张老师眨眨眼,似乎不太明白古警官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我还真没注意欸,反正李与当时没在班里,他也没额外问——我本来想解释一下李与和田泽申几个人出去了,但是他拿了本书,直接就进了李与的班,所以我就没说。”
      我补充说明道:“裴戎是四点三十一分,给我打了一通电话,直接让我回去。”

      “那最近的辅导机构附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小曹继续问。
      张老师:“没有,我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但是我们机构前门装了监控,如果有需要可以查。”
      我立刻道:“我见过一个,穿着黑大衣的男人。”

      “谁?”

      我盯住小曹的眼睛,目光灼灼:“今天早晨,我见过一个很像苏既潮的人,但不是。”

      小曹曾全程旁听过我举证“苏既潮有嫌疑”,不过那是连玉的案子,也是我在没有证据事实的前提下,用“动机分析”强行拉出来的。
      而此时的小曹又听我提到这个名字,眉心显然蹙得更深:“在几个案件的侦破过程中,我们都有试图调查你说的这个‘苏既潮’,甚至包括他的本名孙继超,关于他的行迹非常少。那个火灾双尸案,也是一样。

      “裴戎根据你转述的录音内容,试图去找到火灾制造者是否和苏既潮有联系,现在只有一点眉目显示,火灾双尸案的死者,可能在身份上和裴戎存在一点关系,但是和苏既潮这个人,却扯不上任何瓜葛。”

      “什么关系?”我迫不及待地问。

      小曹刚要张口说点什么,古警官便已经打断了她,反问我:“你认识夏珂么?”

      我想了一下:“没有啊,不认识。”

      古警官点点头,“不认识也正常,毕竟他比你大四届,应该就跟你无关了。”

      “什么?”我追根究底地问。

      “没什么。”古警官摇摇头,不想再浪费时间多说的样子,于是 “火灾双尸案的死者和裴戎有什么关系”的话题,就这么被搁置了。

      我想起那个熊熊燃烧的火场,脊背上又滚上一层冷汗。
      先不说别的案子,就火灾的那案——我敢断定,苏既潮一定是那个火场的设计者。

      因为他是真的在那天想杀我。

      小曹似乎能看懂我在想什么,有些为难地叹口气:“可能,确实有人想要你的命,但是不是这个姓苏的还不一定。
      “今年年关的时候,苏既潮在海川市刷过一次卡,随后就从海关正常出境,去了J国,然后再没有使用过自己的身份证信息,所以关于他的调查,我们很难继续下去,如果你有关于这个人的新线索,可以继续提供……”

      我的心脏砰砰直跳: “李婷被恐吓的电话呢?”

      古警官:“是国外的线路。”

      “是J国吗?”

      “不是,ip在V国。”

      “……等等,你刚刚说的他出国前刷了一次卡,那他买的东西是什么?”

      “......玫瑰一束,”小曹皱着眉,“还是在西方的情人节那天,可能是送给什么情人的。”

      我几乎拍案而起:“他有情人?他有个屁的情人!能不能查到把这束玫瑰送给谁了?”

      古警官脸上挂着笑色,一双眼睛盯着我,“先不要激动,你想过的这些我们都想过——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也一直在查,但是他曾刷卡的那家花店,五月份就倒闭了,店主回了家乡之后又出门务工,现在也联系不上,跨省办案需要点时间。”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手掌的战栗,一股绝望席卷了我,我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几乎难以在质疑和无视中喘息生存。

      却听小曹说:“连玉的案子已经结案了,张九的罪证板上钉钉,明年春天开庭;辛队那个案子,暂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连玉的父亲连城;火灾双尸案的犯罪嫌疑人也有眉目,90%的证据都指向夏然——也就是当时你从火场里救出来的那个女人,两个人都是她杀的,火场也是她布置的,她原本想寻死的,和她丈夫的尸体烧在一块,现在也供认了如何制造火场,如何杀死丈夫和601的那个男人……

      “所以说白了,除了你陈述的录音机,和夏然完全不知道以外,关于杀人和放火的部分,她都招了,这就是一场有目的的谋杀和灭迹。”

      我闭上眼睛,情不自禁地苦笑出声,声音喑哑得吓人:“……那玫瑰呢?当时在窗口散落的玫瑰?”

      古警官道:“我们没有在火灾现场找到你说的玫瑰,或是任何玫瑰花的残骸。”

      “录音带?可以复原?”

      小曹遗憾道: “确实是有带子在录音机里面,但复原的话……完全没有可能,毕竟已经都烧成灰烬了,痕迹科还在试图601别的地方提取指纹。。”

      一种失力感席卷我。

      90%。

      再努力一点,就可以把我淹没了。

      “所以……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这三个案子的物证证据,也如出一辙,都是有疑点,但都和苏既潮无关,是吧?”

      “嗯,除了你们怀疑的动机,现在仍然没有任何证据指明这个人,有参与过任何一起案件。”

      我听见自己的声线很低:

      “就算是没有证据,也请不要放过他……不要再迟了...我不希望裴戎成为第四起案件的受害人……拜托了。”

      古警官起立,握了握我的手,拍打我的肩膀道:“嗯,放心吧,如果你有什么新的想法或发现,随时来找我。”

      -

      虽然裴戎的失踪还不到24小时,但由于有辛长光的例子在前,全局上下都对裴戎的失踪一事十分重视,可谓是全面出动。

      从刑侦支队出来之后,有两个警员带着我重新走了一边我今天上午去过的几个地方,确认了我今上午的行踪确有不在场证明,然后才去“好未来”查监控。

      然而一直到今天下午五点半,我都觉得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像海底捞针,全是徒劳。

      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古警官的能力,但又不知道要去求谁,才能将这个空有其表的草包给换掉。

      直到6:20晚饭时间,我坐在中午喝过的咖啡馆里长草,包里揣着一本田泽申的寒假作业,握着笔也没心情写,倒是烦得想把笔给掰了。

      过了一会儿,我意识到裴戎现在的下落不明,我再这么丧下去的确有点太无用,但又实在无处着手,我不是警察,这几个案子的信息太多,串在一起要查的东西更是成千上万。

      我能做什么?
      我也知道的信息都是不全的。

      于是只好闭上眼睛,脑袋里开始幻想,裴戎已经安然无事坐在我身边的样子。

      而再睁开眼时,事情居然迎来了转机。

      我的电话又响了。

      是田泽申。

      -

      和田泽申一天之内见两次面,是我着实没有想到的。
      这小子不知有什么神通,不仅知道裴戎失踪的事,而且还快马加鞭地把我想知道的消息打探来了。
      于是,不同时间,相同地点,我俩又一人点了一杯甜牛奶,面对面地坐了下来。只是这一次,甜牛奶摆在面前,我俩谁都没有心思喝。

      田泽申的声音里也带着急:“火灾双尸案,你不是想知道么?”

      “你有知道什么新的么?”

      “那可太有了!——你知道火场里的你见到的那两具尸体,都是什么人的么?”

      “连玉竞争那部戏的选角导演?好像还有一个是选角导演的司机?——哦,应该601的是导演,501的是司机。”

      田泽申用四根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拍了一下:“对!但你知道有个人,他和裴戎有什么关系么?”

      “什么?”我眉头一拧,“谁和裴戎有关系?”
      田泽申揭秘似地:“那个501的司机!”

      “他们什么关系?”
      “那个司机,他是裴戎一个高中同学!”

      “怎么可能,”我低声打断,“那男的年龄那么大,连孩子都有了,起码比裴戎大10岁。”
      “你听我说完呀!那个叫刘宁的男的,是裴戎高中同学的姐夫!也就是说,裴戎高中同学的姐,就是你从火场里救出来的那个女人!”

      等等。

      有点绕。

      那个守在丈夫的尸体旁边,一直拉扯着丈夫尸体、不愿走出火场的女人,曹警官口中火灾双尸案的凶手……

      居然是裴戎高中同学的姐姐?

      这关系有点远了吧...?

      是巧合么?

      我想起当时小曹被打断的话,这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双尸案的受害人和裴戎有点联系”的联系了。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就想起曾在老杨头的档案室里,查阅过的裴戎班同学名字。

      “你刚刚说的那个同学,他叫什么?”
      “夏珂。”

      夏珂……
      下课?

      有的,确实有这么个人,成绩还挺靠前的,如果我没记错,高考应该是考了很高的分数。

      田泽申神神秘秘继续道:“啧,就这个人,是裴戎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他俩高三做同桌来着,可以就是在今年农历年初,他们高中的同学聚会的之后,夏珂出车祸死了,保险公司赔了很大一笔保金,都给了他这个亲姐姐。”

      裴戎最好的朋友死了?

      我本能地又问了一声确认:“你是说...今年农历年初,他参加完裴戎他们班的同学会?然后这个夏珂出的意外?”

      “对,没错,就是同学会的当天。”

      我捋顺着线索,嗫嗫自语道:“...苏既潮在年初刷过卡,买过玫瑰;李婷也是过年还在国外度假,刚出年关之后,才开始被人勒索。”

      田泽申眨眨眼:“啥?”

      我阴沉着脸,摇头:“没事,你继续说——夏珂出事是在几月几号,更具体一点,你知道么?”
      田泽申道:“他们的聚会是定在一个周六晚上,那天还是情人节的后一天,2月15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2月15日。

      苏既潮买的玫瑰是2月14日,夏珂的意外车祸时2月15日。

      又仿佛恰好找到了一块拼图,契合了那个关键的空缺。然而诡异却是,虽然边缘拼得严丝合缝,图中画面却并没完全对上:

      苏既潮怎么可能送夏珂玫瑰?

      戎。

      通过之前与我在录音中的对话,也能验证这件事。

      “夏珂死之前,收到过玫瑰吗?”我声音沙哑地问。
      “不知道欸,这个我不知道。”田泽申挠挠脑壳,“不过我还听说,撞死夏珂的那个司机,是很老实的一个人,事故原因就是疲劳驾驶,夏珂死之后,事故方赔了80万,赔偿款合着夏珂的保险,一共是一百多万,全都归他亲姐。”

      “为什么归姐姐?他爸妈呢?就算没有妻子儿女,父母也是第一继承人。”
      “哦,应该是他父母的意思,这个钱正好用给他姐夏然急用。”

      给夏然急用?

      我心中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怎么个急用法?”

      “夏然老公,咳咳,也就是夏珂姐夫,在今年的正月初二,把那个叫连玉的女孩儿给强了......哎,然后连玉说要报警嘛,刘宁一听,强/奸可是刑事犯罪,不仅要进局子,而且进了还要赔钱,所以就想找连玉私了。

      “但当时连玉家里,说要给三个弟弟们盖房子,需要很大一笔钱,天天问她要钱,所以连玉对赔偿款不满意,就闹到他们夏然的家里去了,夏然这才知道啦,觉得这个事情刘宁做得很不对,多陪一些是应该的,然后还要跟刘宁离婚。”

      我眨眨眼睛:“所以是刘宁自己提出来,要给连玉一百多万?”

      “怎么可能啊,当时说好的是赔40万,而且40这都嫌多!没闹多久夏珂出意外死了,他们手上就有钱了,40万就全赔了。”

      “那后来呢?夏珂赔偿金的有100多万,中间差着60万呢。。”

      “这个刘宁可恨又可恨在这儿呢!夏然和他结婚,快16年了,一个女儿13岁,结果去年,夏然发现她老公在外面养了个小三,还和小三生了个儿子,私生子14岁了!

      “关上门在家吵架打架,打开大门出去演恩爱夫妻夫唱妇随,因为有90多万的婚内负债,其中有30多万,是夏然娘家把房子抵押银行贷款,借给刘宁的,她没有能力偿还30多万给她父母,还有几个姐姐,所以只能这样恶心自己过着。

      “因为男人有赚钱的能力,她结婚以后天天在家带孩子做家务伺候公婆,而她是父母的老来女,她38岁,父母大量警力被调去已经快80了,她在熬着一个季甚至半年才能拿到三五几万的去还给父母。

      “刘宁拿到赔偿款之后,马上就把剩下的钱转移给外面养的了,一分钱没剩下。”

      我揉了揉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当时在火场里,为什么那小姑娘只想拉着妈妈走。

      “所以她想杀她老公,然后再自杀,倒也没什么毛病,可为什么她还要杀601的那个,她老公的老板?”

      田泽申很短地嘶了一声,倒抽一口凉气:“这俩人穿一条裤子的啊,很多是刘宁不懂,都是那个蔫坏的导演出的主意,包括连玉被强——你以为是谁借给刘宁的色胆!”

      我的眉头蹙得更深:“你知道的倒真不少,消息来源都是哪里?可靠吗?”

      “我有个哥哥和我很亲,现在在刑侦队当辅警——我爱听这些个消息,他就都跟我说。”

      “亲哥?表亲?”

      “都不是,是之前我爸断过他的案子,他总拿我爸当恩人,所以一来二去就熟了。”

      “好吧,”我点点头没再多问这方面,满脑子都还是夏珂的死和苏既潮的玫瑰,于是话锋一转,苦笑道,“现在这种情况,我都不知道能做点什么。”

      “哎呀,”田泽申干笑两声,拿起牛奶杯喝了一口,“警察都像无头苍蝇一样,更别说是你了,咱们高中生能干点啥呀,要不然,我们一块儿去寺庙,拜一拜?替你那个哥哥,求一求平安?”

      这小子比我还喜欢求神拜佛,很信这个。

      我还真的有点心动:

      “海川有什么寺庙吗?”

      “没有诶,但是隔壁县城有,有一个叫佛隐寺的老庙!我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都要把脑子给烧坏了,我妈就到那个寺里给我求健康,结果还真的灵验了!一个老师给了我一件开了光的坠子,我现在还带着!”

      说着,田泽申就从贴身的胸前,把一个菩萨吊坠掏了出来,很大方的随手摘下,展示给我看。

      我刚想说“你快放好吧”,就听“啪嗒”脆响,玉坠落地,砸带大理砖石的地面上!

      这小子“啊哟”一声,连忙去捡。

      结果拾起来一看,菩萨微笑的玉面上,摔出了很深一道裂纹,赫然是碎得严重了。

      “我靠!”

      田泽申怒骂一声,心疼宝贝得要死。
      而我深深地望着那块玉,心里的不安和别扭感说不出来,总感觉有些细节被我忽略了。

      -

      回到招待所后,我给父亲打了个电话。
      通过刘关风的嘴巴,他已知道了裴戎失踪的事儿,心下也很是着急,说什么都想过来。
      可他来了也帮不上忙,我只能连忙制止,好说歹说才劝住老头,让他乖乖呆在青州,千万别来添乱。

      挂了父亲的电话,我漫无目的地绕着房间走了一会儿,直到晚上9:00左右,辅导机构的监控摄像头里,似乎有了重大发现,一个和苏既潮身高很相似的影子,在昨天晚上的傍晚出现过一次。

      于是,大量警力继续连夜搜寻那个影子。
      但由于街道上、店家里的监控摄像头太少,搜寻艰难,线索又很快中断。
      招待所新安的监控都要被人盘烂了,也只有裴戎昨晚从大门出去了的一段影像,往东面的宿舍楼方向走了,没开车,再没有然后。

      不少便衣向着东边的店面,一家一家地仔细盘查,到现在仍然一无所获。

      而我坐在床上寝食难安。

      连玉,刘宁、选角导演,辛长光,这三个案子错综复杂,又莫名其妙,三个案子目前的犯罪嫌疑人都和苏既潮没有关系,而且又有充足的物证和动机杀人。

      但不和谐的细节却又有很多,比如张九的轻易落网、孙力的轻易死亡;那块因大火而“毁尸灭迹”的录音带、还有消失不见的玫瑰花瓣、裴戎所说U盘中的照片……

      辛长光的案子倒是疑点最少的样子,除了勒死辛长光的线状凶器没找到,还在搜寻之外,其他物证也是确凿。
      但我还是不敢相信,一个老实的庄稼汉,会为了不亲近的大女儿去杀一个警察,还是分尸杀人这样的报复方式。

      太怪了。

      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

      连凶手都是被设计好的一样。

      那裴戎呢……

      如果裴戎是被选中的第四个受害人,那被设计好的凶手是谁呢?

      应该是一个……

      和裴戎有交集,又有动机杀了他的人?

      这种才想让我心慌得紧,抬起眼来,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目光灼灼,面膛发黑,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我不敢想下去。

      ——站在我自己的视角,我当然希望裴戎安全平安,可是让我越想越后怕的是……

      如果是查了我不在场证明,和派便衣跟着我的人警察们眼里,我可能会变成一个对裴戎“求爱不成”,最后痛下杀手的潜在嫌疑犯。

      有点懊恼地,我拍了拍自己的脑壳,想起今天对古警官编的那一通瞎话,什么“我要做,裴戎不要做”之类的,简直是乱七八糟,真不该那样讲。

      但是我转念又一想,苏既潮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连我和裴戎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对话都知道,又怎么可能我在警局里编了什么瞎话都预测到?

      一层薄汗蹿上了我的脑门儿,一些相似的场景仿佛再次击中了我。

      辛长光曾在我和裴戎的房间里放过窃听器,为什么苏既潮不能?!

      他能把玫瑰放在被子里,怎么就不能把窃听器安插在房间里呢?!

      不对。

      以裴戎的意识,这房间应当在我洗澡的时候,被他检查排查过了。

      我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俯下身来,将整个房间的细节角落又都查了一遍,还是没有窃听器的踪影,只有床头柜的付费用品上,放了一枚特大号安全套挤在中间,格格不入。

      酒店很少会提供这么大的尺寸,所以应该是裴戎买的那只?

      要不是时间不对,我真的会有点脸红。

      我心中泛起一股酥酥麻麻的怪异感,怀着探究的心思将那安全套的小包装拿了起来。

      被开封的套子,竟然流出润滑的油渍,而我心中的诡异感终于在这一刻被缝合!

      ——裴戎又不知道我现在的尺寸,特意买特大的做什么?就算是怀着和我做的心思,也不至于这么周全?
      万一这些年,我老二长残了,他妈的套不上这个套,还不是第一次就打击到我自信心?

      于是我连忙打开套子,便见一张纸条,被塞入了乳胶之中!

      上面字迹清隽,是我绝不会看错的,裴戎的字迹:

      “请原谅我不得不使用这样的方式,留下这些信息,我的身上被装上了窃听设备,被他监视者一举一动,但必须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因为我设了一个局,引苏既潮入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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