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重生]》塬

31、第 31 章

　　我才刚跑出一段路，热呼呼的脑袋就被风吹得清醒一点了。

　　我只知道裴戎住在哪个片儿，就连他住在哪个房都不知道。

　　我们这里的房子绝大多数都是一层平房，裴戎他们租的房子算中等价格，月租也就100来块钱，据说是有两室两厅，唯一的缺点是厕所在外面，冬天去一趟很冷，而且没有洗澡的地方，洗澡只能去大澡堂。

　　像我家这种第一代盖起来的楼房，几乎已经是全县城人的梦想——要么说公家编制好，我记得我妈说，她搞了那么多年的生产买卖，倒最后自己盖的房子，还是不如我爸那个铁饭碗分的房子香。

　　小时候我还没什么体会，然而当现在我围着一栋栋平房一圈圈地跑，吵醒了一条又一条的狗，而且无论怎么拨打电话都始终拨不通的时候，还是有点深以为然。

　　裴戎会把手机调静音么？

　　最可能的答案是不会。

　　那裴戎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昨天在校门口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穿得很薄，如果是不严重的风寒，按这人的性格，应该仍会强撑着来一趟我家。

　　会不会是伤口又感染了，然后发了高烧？

　　整个县城安静得像一片黑沉沉的天空，只有我这手机显示屏发出了微弱的黄蓝色，用光线给黑暗扯开了一个小缺口，到处横冲直撞。

　　电话打不通，我不能再这样跑下去，于是我又去了一趟警察局，目的是去要裴戎的住址或刘关风的手机号码。

　　原本我还在盘算要用什么样的借口套出这些信息，没想到派出所的民警同志都已经记住我了，其中有人指着我介绍说，就是我昨天把口嗨男踹进了屎坑。

　　我问他们要裴戎的住址，他们也直接给我了，原因却并不是他们通过屎坑认识了我，而是裴戎说过，我是他弟弟。

　　走在去裴戎家的路上我就想，我算是他什么弟弟，对他来说，我不过是“李老师家的儿子”，但就算是被同事们问到，他能以“弟弟”这种称呼来敷衍他的同事，就已经挺好的了。

　　我打通了大刘的电话，大刘告诉我，门口的狗狗饭碗下面有一把钥匙。

　　农村的狗都凶，而且极其护主。

　　所以我没能拿到钥匙，但所幸狗叫醒了裴戎。

　　裴戎给我开门的时候，只穿了一件极其单薄的老头汗衫，大片光裸的肌肤隐约泛着热气，瘦高白净的身体看不出一丝赘肉，只是人太清瘦，便显得有点寡淡。

　　“你怎么来了。”

　　他的嗓子明显哑了，语气倒还是平平静静。

　　如果不是我身上全是雪，我想我会抱他。

　　“先进去吧，外面好冷。”

　　裴戎的眉毛簌簌几下，牵住嗷嗷乱叫的狗，把我让进门，打开了灯，狗子把脖子贴在他光裸的小腿上，尾巴狂摇，十分亲昵地贴蹭裴戎的整个下半身，从腿往上蹭，甚至要跳起来碰到臀。

　　“走开。”

　　裴戎对狗说话，也不怎么热络。但狗蹭得更起劲，对他的命令完全不管，一边蹭一边狂吠：

　　“汪汪汪！呜呜！汪汪汪！”

　　我看狗碍眼，于是好心提醒：“先让它出去吧，别打扰你休息。”

　　可我不提醒还好，我一出声，几个月大的小黄狗，便又对着我狂嘤乱吠起来。

　　“他听得懂人话。”裴戎提醒我，顺便把狗拴好了。

　　我望着他白皙的身体，莫名其妙地哼了一句：“我也听得懂人话。”

　　裴戎好像没听清，或是没听懂：“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养它还不如养个我，我能在你生病的时候照顾你，它能干什么？

　　然而我摇摇头，说出口的却是：“没什么。”

　　于是裴戎咳嗽两声，随手披上了一件穿过的衬衣，衣摆遮住了臀部，我推测可能是刘关风放在椅子上的，于是眼疾手快把他衣帽钩上的警服外套取下来，递给他：“你披这个吧，这个暖和。”

　　裴戎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又咳嗽两声把衣服接过穿上去，问：“你爸知道你来吗？”

　　我实话实说：“不知道。”

　　“那你干嘛来的？”

　　“我担心你，想来看看你。”

　　“我这就是普通风寒，你来得再晚点我就好了。”

　　“不只担心吧，还有……”

　　我声音一顿。

　　裴戎有些疲惫地接话：“还有什么？”

　　我看着他，轻轻说：

　　“还有我想你了。”

　　话音一落，我观察着裴戎的每一个动作。

　　他先是怔愣几秒，随后便很不自在地站直了。

　　那一瞬间，我在想，裴戎有没有可能在这一刻想起那个高二时的插班生苏既潮，或者想起别人——想那些人是怎么骚扰他，或是暗暗去比较我与那些小流氓的不同。

　　然而裴戎的声音很低，微低着头，耳根鲜见地因生病而发红。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想让他快点上床暖和才说了一句：“戏弄我很有趣么。”

　　我抿了抿唇：“你认为我只是戏弄你？”

　　裴戎略显迷茫的眼神疲惫地看向我，不欲纠缠地转身，而我早已不动声色将外衣脱掉，径直薅住他的小腿，将他直上直下地抱起，并扔到了已经有点泛凉的简陋单人床上。

　　然而裴戎除了被我暴力抱起的那课哼了一声，其他时候的身子虽颤颤巍巍，但还是没怎么吭声。

　　直到我坐到床尾，用大棉被将他半裸的肌肤捂得严严实实，又悍然握住他冰凉的脚，轻捏轻揉，往自己暖乎乎的肚子上一捂，裴戎才因我的动作一抖，猛然挣扎起来：

　　“李与！你放开……！”

　　我说：“别动，再动我就钻你被子里。”

　　裴戎撑起身体，双颊烧得绯红，不可理喻地蓄着眉头，用力将脚踝往回收。

　　然而却被我的大手紧紧握住，于是连质问的声音都有些抖：“李与，你到底要干嘛……”

　　我毫不怜悯地看向他，宣判道： “我没想过戏弄你。”

　　“那你……”

　　“我喜欢你的。”

　　裴戎惶惶地看了我一眼，死闭着眼，紧抿了唇，表情中却没有厌恶。

　　只见他的慌乱转瞬即逝，便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镇定。

　　他说：“李与，我不是同性恋。”

　　我很理解地点点头，也很平静地说：“没关系，我是。”

　　裴戎不可置信地盯了我一眼：“你不是喜欢女的？”

　　我痴望着他：“你要是女的，我也喜欢。”

　　裴戎的目光顿时有些绝望：“李与，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

　　我说： “你不会想知道的。”

　　“那你放开。”

　　“不是很想放。”

　　“……”裴戎无奈地纵容我：“那你想怎样？”

　　我就势将他两只捂暖的脚心抵住，警告他：“都说了你别问，我想的事有很多。”

　　比如此时此刻，我就想把他抱坐在我身上，扯着他的腰摆起来，面对着我，往前往后地磨。

　　我想让院里的那只狗一边狂吠一边看着，气死它。

　　我想把小瘪三也召唤来，和那条狗一起拴在屋外站着，除了窥探着“他的人”被我颠得支离破碎以外，什么也不能做。

　　我要让裴戎用动情的眼睛看我，被我浇满一肚子。

　　如果他能生，我还想让他给我生一窝。

　　裴戎或许是感知到我的眼神有点恐怖，终于用了点力量和技巧，把自己的脚抽了出来。

　　只听他细细地喘着气，伸手去够床头上摆着的手机，面无表情地威胁我，仿佛大义凛然。

　　他说：“你再胡闹，我就把你爸叫来。”

　　“你叫啊。”

　　我没在怕的，“你要把他叫过来，我就骗他说，是你主动勾引我。”

　　裴戎深深看了我一眼，把早就没电的手机扔了，背过身去躺着。

　　我第一次见他气急了的样子，在被子里软鼓鼓的一只，被逼出最有力的攻击也不过是一句“李与你简直有病”。

　　我觉得他说得对。

　　但如果我病得再重一点的话，肯定就掀开他的被子，摊开他的身体，用力去亲他了。

　　我认为他应该感谢我的病情尚且不重，还懂得讨好，还懂得克制。

　　虽然我的“认为”，明明是强词夺理，明明是没有素质。

　　我对着那扇“不愿为我开的门”一顿猛敲，颇有几分土匪架势——横竖你不给我开，我就蹲在门口，也不可能让别的土匪进来。

　　然而，当这念头一生成，我便心想坏了——我的重生传奇，起码没法写成自传小说，哪怕挂着重生文学的幌子，发到论坛上滥竽充数都难。

　　我的想法真实而下流，我的谷欠望原始而龌龊，既无法著书立说流芳百世，又无法讨得观众老爷们的喜欢。

　　可是一念之间，我便又想通了。

　　谁要他们的喜欢，我要的是裴戎的喜欢。

　　于是我给裴戎煮了药，又把蜂窝煤炉烧得暖烘烘的，把保温壶里装满了酸甜甜的梨汤，哄裴戎起来吃。

　　裴戎像只刚生完崽子的疲惫小猫，眯着眼睛看我，喘息既粗又细，目光既清又浊，害得我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把手里的碗给砸了，只得像薅室友的毛一样薅了一把他的头发，说：

　　“来来来，爸爸的爱。”

　　裴戎眉毛一拧：“谁是你爸爸。”

　　我说：“我是你爸爸。”

　　裴戎突然笑了一下，笑得很漂亮，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笑得这么漂亮，清淡的眉眼间很是撩人：“你怎么又要当我爸爸了，又不当我老公了？”

　　我眼睑一沉，捏着碗，贴在他身边畅想，或许与那条贴着他摇尾的小黄没什么不同：

　　“爸爸可以的，老公也可以，不过如果可以我还是最想听你叫我哥。”

　　裴戎淡淡接过碗，笑一声：

　　“哥你个头，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