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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 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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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你的利欧路会得到很好的治疗的。”
“好的，麻烦您了，乔伊小姐。”对于半夜还叨扰到已经休息下的乔伊，小智感到十分的不好意思。
乔伊打了个哈欠，摆摆手，从小就受到以宝可梦为首位的家族教育的她，反倒是惊奇于白天才交给小智的宝可梦蛋居然到晚上就孵化出来了。小智虽然知道是与波导相关，但也是一知半解。
他回过头看看不远处坐在板凳上发呆的男人，小声地向乔伊小姐要了一些碘酒和纱布。
“丹帝先生。”
“嗯，利欧路没什么问题吧？”丹帝从待机的状态里恢复过来，他抬起头露出一个微笑。
小智摇头坐在丹帝旁边的位置上，皮卡丘从他的肩膀上跳下来，坐在小智的腿上打盹儿。二人交谈的声音自觉地变小，“丹帝先生，你脸上的伤口.......”
“啊，”丹帝摸着左边脸颊上已经结了血痂的细小伤口，大概是白天处理沼王的时候，被弹到半空的小碎石划伤的，“没事，已经不流血了。”
小智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他早猜想到丹帝一定对于这种小伤口是不在意的，所以他才亲自向乔伊要了处理的东西。他心想八年不见，丹帝反而愈发鲁莽倔强多了，以前倒是老提醒他不要做危险的事情，搁到自己身上又是另一件事情了。有点生气，但又让小智回想起在神奥地区“捡”到的小火猴，在一开始加入队伍的时候，受到伤害也是可怜兮兮地独自躲在角落舔舐伤口，于是生气又转化为了怜爱。
丹帝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一触目到小智强硬的眼神，便乖乖地闭嘴，低头任由小智在脸上用棉签擦拭着伤口。
小智细细地将血痂附近的血迹抹净，棉签蘸着碘酒转着圈小心翼翼地点在伤口上。他们的距离很近，现在又是半夜周围一片寂静，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声仿佛就在耳边。
犯困的劲姗姗来迟，大脑开始叫嚣着罢工，小智听见他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丹帝先生，经常会受伤吗？”
“最近可能有点心不在焉。”丹帝没有选择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垂下眼睑，只是虚无地盯着空气中某一个点。
“是很忙吗？”
“嗯。”
“那应该会很累吧。”
“嗯，很累。”
小智放下棉签，将纱布覆在伤口处。丹帝的下颚处还贴着一个胶布，边缘已经开始泛黄，很明显这一处的伤口很久没有再处理了。小智手扯着纱布，可不知道是因为太困手上没力，还是棉织抻得过长，他连手带牙花了些工夫才撕下来了适合的长度。而在这个过程中，男人只是在原地等着，连姿势都没有变，要不是眼皮偶尔地上下合闭，小智几乎认为坐在这里的只是一个长得像丹帝的木偶。
“可能有些疼。”小智的手指在胶布的边缘摸索着，找到翘起的一角慢慢撕下来。胶布下的皮肤与周围的形成了微小的色差，之前的伤口原本应该是不严重的，但因为一直闷在密封的空间里，表面有些红肿发炎，小智只能重新给他上碘酒消毒。
“丹帝先生今天晚上在我的房门口，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当时小智被撞倒在地上完全有些被摔懵了，他下意识地反应会不会是白天的神秘人前来复仇。然而伸到半空的手制止了他的想法，小智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张无措的脸。
小智很难想象在电视上笑得神采奕奕的男人，居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奈何那时的状况容不得他再深入的思考，刚出生的利欧路跑到野外下落不明，如果不及时找到的话只怕会受到其他宝可梦的攻击。小智只能扔下一句抱歉，便急匆匆往楼下跑去。
幸运的是，利欧路并没有跑很远。当小智找到他的时候，黑耳朵小狗只是气喘吁吁地坐在岩石块上，身上没有多少伤痕。看到小智的靠近，他条件反射地又想逃跑，但却被屁股底下坐着的岩石块逮个正着，原来岩石块是一条正在睡觉的大岩蛇。他很不高兴自己睡得正香却被不明的宝可梦吵醒，他大尾巴一挥，生气地想要对利欧路发难。最后，还是得靠皮卡丘解围救下了利欧路。
这只利欧路大概是固执性格，不但没对救下他的皮卡丘表达感激，反而大声叫着让小智和他一起打败大岩蛇。几番真空波下去，大岩蛇自知打不过，灰溜溜换个地方睡去了，同时利欧路也因为体力不支晕倒过去。
抱着利欧路回宝可梦中心的小智心想着方才的变故，依他之前对于波导的了解，是指能够感知生物精神的心灵能量。
那么刚刚悒郁压抑的精神世界又到底来自于哪里呢？
刚出生的利欧路自然是不可能，他的世界是充满着生机盎然的自然景象的。小智自认是各方面都健朗乐观的人，而且在他内心的深处，他自信地认为利欧路完全是为了他才出现的，他们俩的精神世界应该是相匹配的、相互照应的，因此也必定不是小智。
夜半三更的机擎市已没有白天时的红火，就连夜灯也只是少有亮着的几盏，唯有宝可梦中心灯火通明。小智寻着亮光往那边跑去，却意外地发现了斜倚在门口的丹帝。
小智刚想到的问题突然有了出口，莫非是丹帝先生？这个想法一出，小智便使劲摇晃脑袋想要将其打消。
丹帝先生，这么意气轩昂、浩然之气的迦勒尔冠军的精神世界，怎么可能会是如此阴森凄暗的呢？
“我听赫普说你在这里，我就来了。”丹帝慢吞吞地说。
小智将新的纱布给他换上，嘴角却无意识地勾起，语气里更是带着一丝嗔笑：“那白天丹帝先生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丹帝抿着嘴，脸部总算是有些表情，“.......我怕，我会忍不住去找你。”
“一些其他事情，需要我去处理。”
“哦。”小智收拾着东西，丹帝的眼神随着他手的动作幅度移动。小智心里一切的怄气和委屈瞬间都瓦解云散，夜晚时候的丹帝先生好像没有白天电视机里表现得那么遥远，让人感觉平时挂在空中的皎皎明月又变得触手可及了。
小智难得一见的坏心眼突然冒了出来，他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那被市长请吃饭也是必须去处理的事情咯？”
“啊。”丹帝好像有很多话来解释，但最后只是小声地反驳：“不算是必须的事情。”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来面对小智。”
哦？小智坐直了身子。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如此，这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他在来迦勒尔之前就一直是了。
“我担心现在的我，并不是你记忆中的我。”丹帝吞咽着，“小智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不想，破坏你心中对我的印象。”
“我不想这么做。”
“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在听到你的名字的那一刻，我的大脑就不再是我的了。”丹帝用手指着太阳穴，“里面全是你的声音。”
小智怔怔地看着男人，他本以为会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深情或者激动，但他只看出了悲伤、木然与挣扎。原来，在丹帝先生眼里，见到他就这么让他感到痛苦吗？
“我试着不去听，我不想。”
“可是，身体还是拖着我到了你的门口。他在说，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我真的好想见到你，小智。”
丹帝破碎的声音生疼地剐着小智的心，他按捺不住地一把将男人的头搂在怀里，嘴凑到他的耳边，“嘘，嘘，既然丹帝先生不想见到我，那我明天就离开这里。”
丹帝几乎在同一时刻双臂紧紧扣住少年的腰背，“不要，不要离开我，我想你，好想你，好想你。”他抽泣着，但语气却异常的平淡，好像真的只是将脑袋里写满案板的文字朗读出来而已。
“好，好。”小智轻轻拍着男人的背。“我也很想你，丹帝先生。”
“非常非常想。”
黑夜侵蚀了光明，同样也侵蚀了男人坚强的外表。它贪婪地蚕食着他的自信，他的自尊，他的信念。只留下一副赤裸裸的至诚，像个机器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向外述说着他的眷恋。
小智将男人一步一步领到宝可梦中心客房的床上，安顿好皮卡丘，小智解下丹帝背后沉重的披风，摘下他的帽子，然后将他推倒在床上。客房的床不算很大，但二人还是决定挤在一块。
窗外的月光依旧是那么晶莹素洁，一下就唤醒了小智八年前的记忆。记不得是夏令营的第几天，两人默契地都从帐篷里偷偷钻出来，躺在广垠的草地上聊天。那时候他们会聊以后会收服的宝可梦，会聊往后参加的各项大赛，会聊未来的向往，会聊如果他们再次相遇，会说些什么。
小智说，到时候我一定会成为关都地区的冠军，然后带着我最强劲的宝可梦，去迦勒尔地区踢馆。
丹帝说，首先还要确保你的宝可梦能不能有签证。
小智知道丹帝一直对于签证不让带宝可梦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他又说，幸好人没有这种限制，否则我就见不到丹帝先生。
丹帝刚想说其实人也是有签证的，但不知怎么他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于是便转了个话题，小智以后见到我会说什么呢？
这个问题出乎意料地难住了男孩，他哼哼唧唧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有趣又很酷的发言，他只能放弃似的大喊：丹帝先生，我们来对战吧！嗯，就决定这么说了。
丹帝被逗得直乐，好啊，我随时都在迦勒尔等着你。
“那丹帝先生会觉得，等我会是件很困扰的事情吗？”
丹帝哑然一笑，“不哦，我对于小智要来挑战我这件事感到十分的高兴和兴奋呢！”
后来，后来呢？
后来，他既没有成为关都地区的冠军，丹帝先生也没有因为等到他而感到欣慰。
他们都没有完成对对方的承诺，这一遭只落得个满盘皆输的局面。
“丹帝先生，你不困吗？”小智从记忆中脱身出来，却发现身边的男人依旧没有闭眼，但眼睛里却充满着血丝，他的手指反复摩擦着小智手腕上的龙牙。
“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丹帝的声音里充满着疲惫，“每天有好多事，好累。”
“嗯.......”小智翻过身面对着男人，他的眉眼在阴暗交界处显得更为立体，本是一番容华，却如被天狗咬下的月食半遮半掩。小智一直游走于世界各地，不受任何的拘束，他自然无法站在丹帝的视角上去安慰他，但他说：“那抱一抱会好点吗？”
丹帝没有回答，二人只是默契地一个向上蹭点，一个向下挪点。他将脸埋进小智的肚子上，腹部内咕噜咕噜地传来胃肠蠕动的声音，但就丹帝听来却是极佳的催眠曲。小智依着之前的姿势，双手放在男人的后背，轻轻拍打着。嘴里哼着关都地区真新镇的地方小调，节奏悠扬舒缓，旋律轻盈愉悦。
音乐明显起作用了，丹帝的眼皮耷拉着，声音变得含糊不清，“我不想，不想，梦到他.......”
梦到谁？小智听着怀里人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心里却是十分的复杂。他原以为丹帝难得的脆弱都在这个夜晚被剖析出来了，没想到直到最后一刻，他才敢真正放下壁垒，吐露出最深底的秘密。
到底这八年里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丹帝如此的处处提防。小智不得而知，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与小马丁和他有关。或者说，本质上，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晚上注定不适合思考，小智的思绪里一堆文字在打着转，绕得他头晕。直到他理智断掉的前一刻他还在想着，明天，明天他一定会好好地盘问丹帝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