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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奇怪的师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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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李再醒来,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比如,一抬眼就能对上师兄的漂亮眼瞳。
怎么回事?
像中邪一样,他脸颊微热。这人简直是恃美行凶。
回想起睡前的经历,竟然也只能回想到自己给师兄提水。难道是小小的提水,也能俘获师兄的芳心。
他都不敢想的。
连忙摇摇头。
珩生看着他:“我方才准备了热水,师……师弟你要不要泡澡?”
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他的脸颊透着粉,一双眼眸掩饰一般地垂下,将里头莫须有的柔情蜜意衬了个十成十。
难道是我给他下了蛊?
不对,我也不是苗疆的。
明明是简陋的旅馆。之前他给珩生倒热水的时候,还没有这么齐全的东西。
陈李看着凭空出现的屏风,精致的搁物架上一壶酒,旁边是一个陶土小盏,颇有意趣。
只是……
陈李惴惴不安,他何德何能啊。
绕过屏风,澡桶里甚至铺满了花瓣。
陈李:“……”
他干涩着声音开口:“师兄你……你还挺贴心的。”
隔着屏风,珩生坐在桌边,背对着浴桶,闻言笑道:“师……师弟你受用就好。”
那话音便好似贴着耳畔一般,又像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顺着陈李脊椎捋了一把。
他耳尖红透,慢慢解开衣衫。
陈李:“……”
外袍里衬里一大片字迹。
大概是自己埋怨珩生冷漠油盐不进,落笔愤愤然,又兼之一两句油然而生的赞美。多是在夸珩生师兄的一双多情眼,最后几句带过了镇中的古怪。原来的确是三日,一日一轮回,周而复始。
再联系掌柜的的话,很明显,十日就是期限,要是超过了,多半就是发狂消失。
如他这般神思不属,应该是迷失了。
泯然镇人矣。
这些信息很明显是不能直接和珩生共享的。
不然掌柜的早就说了。
他心下立马就得出了结论,他们正处于一个非人的域中。
单独的小空间,域主人就如同造物神一般。
祂的规则是死线。
再者,珩生的反常是不是就跟这域有关系?
又或者……他已不是珩生?
陈李叹了口气。
珩生道:“怎么了?”
陈李下半张脸埋在水中,鼻尖花香馥郁,深吸一口气,佯装无事道:“师兄,我方才晕倒了,头脑空空一片。”
“哦……”
珩生立即站起来,又踯躅不前:“那有什么不适吗?”
“还好,只是想不起晕倒前发生了什么。”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哎!”
屏风后,响起水声,珩生连忙绕过去查看,谁知被陈李一手抓住衣襟,一手抽出佩剑,横在脖颈处……
而师尊,出水芙……不是,出水后胸膛裸露,几处花瓣缠绵,不忍离去。
他微微偏头,脸有些发热。
“你到底是谁?”
珩生不敢多看,视线落在屏风上,花鸟绣纹,角落里甚至落了个不明显的囍字,像是哪家小女儿闺阁所作,爱意不敢宣之于口,便困于丝帛之上,静水流深。
珩生:“珩生,师承……元衍。”
“元衍又是谁?”
珩生垂下眼眸,终于肯看陈李一眼:“是我……是我师尊。”
陈李不知真假,便将他佩剑又往他脖子送。私人佩剑一般不肯噬主,谁知那佩剑像是疯了一般,力道大得带着陈李往珩生身上扑。
“啊!”
珩生任由他贴住自己胸膛,见他吓得不敢睁眼:“没有伤到的。”
接过剑,还剑入鞘。
他也明白陈李此番是自己变化太大而疑心,劝慰道:“我是珩生。”
陈李一番试探下来,已经知晓了,“唔”了一声。
他撑着珩生的胸膛,耳朵都红了,和他拉开距离:“师兄,方才……抱歉。”
珩生也不敢多看:“无妨。”
经此变故,两人隔着一扇屏风半晌无话。
陈李捧一把水泼在脸上,天呐,他刚才衣衫不整的在干嘛?!
不过……他睫羽承受不住那片花瓣,于是花瓣便往下坠落。他鬼使神差地接住,花瓣落在双手之上。
如此容易,如此简单。
只要挽留住花瓣就好了。
只要把珩生师兄引向迷失就好了。
他们会重复这一天,再也不分离。
这么一想怪怪的师兄简直就像是上天的馈赠。
只要他想,他就能得到。
与此同时,珩生也坐在桌边发呆,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脸上越来越红,不堪重负地将脸埋在双臂之间。
“不可以……”
他低声喃喃。
不可以的。
他是很愿意,但是师尊……
但是师尊不一样的。
师尊对他极好,就算是作为师弟的陈李也足够乖巧……
翌日,陈李顶着严重的黑眼圈站在小镇门口,旁边是师兄珩生。
珩生漠然地抬腿,却被陈李拉住。
在他的目光之下,陈李结结巴巴:“不……不要去……”
珩生安抚地拍拍他的手:“我会保护好你。”
眼见珩生又要抬腿走进去。
陈李道:“今天是第四天了! ”
出乎意料的,珩生对他笑了笑:“我知道。”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还要进去。
“为什么?”
陈李潜意识就知道珩生师兄不是那种为大义舍身的人。明明下山任务已经完成了,攻克这个镇子与否,意义并不大。
珩生:“学了这么久,总算要有些成果了。”
这次,他并没有让他离开,而是对陈李伸出手,笑道:“你要不要留下来,看我怎么破域?”
竟像是诱哄一般,唆使陈李留下来。
“我会保护好你。”他向陈李保证。
陈李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道:“不能告诉你的,我告诉你了,已经触了死线了。”
“嗯。”
“进去了就不能轻易出来了。”
“我知道。”
“我们可以先离开搬救兵的。”
珩生仍然坚持摊开掌心,就好像他也知道自己俊秀无比,凭借着唇边一抹笑意,就想蛊惑旁人同他生死与共。
陈李是肯定会留下来的。
再说,他想,他说过的,他会好好保护他。
于是,笑吟吟看着陈李懊恼地递出自己的手。
五指相扣,掌心相抵。
这般的……好滋味。
陈李察觉到他收紧的手,掌心微动,莫名其妙地想要撒开。突然雾气四下逃逸,他已无暇估计,便跟着师兄,手牵手踏入镇子。
光景俨然不同了。
青天白日里,摊子还在,蒸屉里的包子还冒着热气,人却都不见了。
平添几分鬼气。
两人紧扣着手,倒也不觉得可怕,一起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陈李道:“好奇怪。”
“嗯?”
陈李根本没习惯跟人牵手,整个人很别扭,但美色当前,牵得也是很乐意就是了。
“师兄你……跟看上去不太一样。”
“那你喜欢吗?”
陈李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看珩生,却见他四周环顾,正在搜集信息,大概是无心之语吧。
陈李如此想着,便非常坦诚了:“嗯,很是喜欢。”
珩生心下一动,脑海中便是止不住的绮思,怔在原地,抿了抿嘴唇,很想再听一次。谁知这时街角一个人影闪过。
陈李忙牵住他去追,发足狂奔。
珩生被牵扯着往前跑,神思不属。
两人追进一条巷子,将人影堵在角落。
“你是何人?”
珩生堪堪回过神来,脑海里还响着那句喜欢,被烫着了一般,抽回自己的手,引得陈李侧目。
他不自在地握拳咳了咳。
陈李便问道:“跑太快了?”
人影想要借机遁走,却被珩生抽剑拦住,剑光映着一张脏污瘦瘪的脸。
“无事。”珩生目光转到人影身上时骤然变冷,重复道,“你是谁?”
人影哆哆嗦嗦,好似不太适应这么长时间曝晒在阳光之下,用嘶哑的嗓子道:“我……是……王华。”
他艰难抬手遮住投射在自己脸上的阳光,干瘦的手腕,皮肤皴得犹如树皮,像是在空无人烟的荒野苟活至今。
陈李心头一动:“你是发狂而死的那个……”
人影怔然,忽而暴起,想要抓住陈李的手,却被珩生震开。
珩生道:“发狂而死?”
陈李心想已经破忌,便无所顾虑,将旅馆掌柜的所说全盘皆出。
人影躺在地上呻吟许久,伸出枯瘦的手指,好不容易才在墙角坐好:“是……我……爹……”
陈李珩生相视一眼。陈李连忙将水和食物塞给他:“先吃。”
人影废了好大的劲才吃了一些,又拿着水对嘴灌,像是渴极了,干裂的嘴唇又被扯开,流出几颗血珠,又被他舔去。
“这个域不同凡响。”
珩生没说话。
人影终于活过来了,他恭恭敬敬地叩头:“谢谢……恩人……”
陈李道:“不必客气,你是怎么发狂至此的?”
王华道:“有一日,我们村镇……起了大雾……”
大概是因为许久未说话的缘故,他说起话来有些停顿,不过到后面越来越流畅了。
“每一天都是昨天……”
从王华的口中得知,这个镇子自从一阵大雾后,便整个镇子都与外界失去联系,简单来说,就是消失了。
镇上的每一个人都失去了时间空间的概念。
每一天都是昨日重演。
再也没有老死,同样也没有新生。
王华受不住,某天一大早,跑出了镇门,跑进了迷雾之中。从此,与镇上的人失联。
不仅如此,在这个“镇子”里,他有时能听见人语走动,但仔细寻找空无一物。街上的摊食都不可取用,只能捉些老鼠来吃,饱一顿饿好长时间。
要不是陈李二人来了,也许他就快饿死了。
说到一半,他突然惊恐地看向天空:“天……”
“天黑了!”